第29章 為人所謀

第29章 為人所謀

丁紅袖當然不是直接去郡主府求見廣陵郡主。

她去找杜思樂,西城杜記雜貨鋪以及杜記酒肆的少掌櫃。

杜思樂雖然不是敗家子,但是在吃喝玩樂及與此有關的方麵,無一不精,在西城區域十分吃得開,三教九流處處有朋友,人麵極廣。

她若有急事可找杜思樂傳話,這是吳翩翩告訴她的。

不過令她奇怪的是,花夜並不知道這些,甚至除了三春雪那兒,花夜也沒有其他可以找到吳翩翩的方式,除了吳翩翩來找他。因此丁紅袖猜想,大概是因為花夜除了醫術造詣高之外,為人天真跳脫,很不靠譜的原因。

畢竟沒人願意把秘密同小孩子分享!

丁紅袖在杜記酒肆見到了杜思樂。

杜思樂臉圓圓的,外眼角上揚的尾紋,似乎永遠都帶著三份笑意。

聽了丁紅袖的要求後,杜思樂搖頭,“這幾日郡主甚忙,恐怕很難抽空來見丁娘子了!”

丁紅袖心裏頓時惱了,翩翩是否有空見我,她自己會定奪,你隻是傳個話罷了,還拿起喬來了!

心裏這麽想著,臉上便明明白白的寫了出來,眉毛一豎,正要開口,杜思樂卻似已知她心中所想,笑嘻嘻的製止了丁紅袖的爆發:“丁娘子勿惱,其實娘子所為何事,杜某也知曉,這兩件事杜某都可以回答娘子的!”

丁紅袖眉頭跳了跳,壓住火氣,“那你說!”

“丁娘子所為的第一件事是趙駿麟的事吧?”杜思樂說的很是篤定,“這個麽,相信明天堂審時,會有轉機的!”

“什麽轉機?”

“那轉機會以什麽方式出現我也不清楚!”杜思樂又搖頭,開始說第二件事:“至於丁娘子所慮的流言之事,郡主已經知道了,想必郡主自有解決之道,娘子再去說,隻是又叫郡主生一場氣,何必呢?”

杜思樂說的頭頭是道,丁紅袖無從反駁,瞪了他好一會,拂袖而去!

杜思樂很無語,看著丁紅袖的背影,他忽然發現了一件事:似乎與郡主私交不錯的人都是有點傻的?花夜公子自不必說,丁紅袖也是顆爆碳,最近郡主很關照的聶青青和楚螢,那兩個妞一個比一個傻;至於在江南貴族圈中能得郡主李猗三分真心的寥寥幾位小娘子和小爺,和諸多人精相比,顯然也是有點兒欠缺“心眼”這項極為重要的東西的。

————

郡主府內,吳郡主李猗(人家小名:翩翩)確實非常忙,也確實心情不好。

剛剛從“城郊莊園中”歸來,這兩日,郡主府長史龔熙之(有封地便肯定要有幕僚的)匯報了一堆雜事,這個龔長史並不是從前的吳王府長史,而是吳王去世後,皇帝作為一個慈祥的、關心侄女的大伯父給她指派的。好在這老頭很有老滑頭的潛質,很識時務,很快就找準自己的定位,隻做好明麵上自己該做的事情,並不插手插腳多管閑事,因此龔長史的荷包極是溫暖。

對於李猗郡主來說唯一的麻煩就是這位龔長史事事無論大小都會向她匯報,郡主每每都要很耐心的傾聽,然後把龔長史誇上一誇,表示十分慶幸自己怎麽就遇上了龔先生這樣能幹的良才啊,要是沒有先生的輔佐,我這裏指不定亂成什麽樣子了呢!真是慶幸啊慶幸!

額,這種遊戲兩人已經玩了數年!

但是在現在這種多事之際,郡主再玩這種遊戲之後就有些心情很不好了!

剛剛從外書房回到自己的內書房,張昭蘭輕服簡從地來了。

看到臉上蒙霜的李猗,笑了笑,“翩翩,心情很不好啊?”

“你把花夜捉弄了一頓,心情很好是不是?差點誤了到我的事!”

“能誤什麽事?就花夜?他能查出什麽事實真相來?”張昭蘭很不以為然,“我說,你怎麽會對那件案子這麽關心?為了花夜麽?”

“楚瑩的奶奶楚霞是我外公的結發妻子,他們本是師兄妹,亦是少年夫妻,後來遭人追殺滅門,外公拚命攔住賊人,讓已有身孕的楚霞逃脫。楚霞逃脫後,一直得外公的一位友人照顧。那時大家都以為我外公已經死了。三年後,外公再尋到他們的時候,發現他們已經成婚,見到這種情況,外公便悄然避開了,換了名字,再也未在他們麵前出現過,他們也一直不知道我外公沒死。楚霞長子楚暮濤便是我外公的親生兒子,趙駿麟的父親趙新晨是楚霞繼夫的兒子。”

原本應該是一個曲折動人,驚心動魄的故事,被李猗極其平淡、極其寡味的兩三句說完了。

“所以說,楚暮濤與你母親同父異母,其實是你舅舅,楚瑩其實是你表妹?”張昭蘭的臉上也不禁泛出八卦之神,“難怪那兩兄弟不同姓,有這一層原因!”

拿扇子敲橋額頭,忽地八卦之色愈濃厚,“翩翩,聽說楚家有寶藏,是不是真的?當年楚家被追殺,是不是就因為寶藏?”

看著張昭蘭光彩熠熠的雙眼,李猗臉上的薄霜變成了濃霜,“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你很窮麽?”

“問問而已!江湖傳言中的所謂寶藏,就算有,又能有多值錢!”張昭蘭嗬嗬一笑,又搖搖頭,他還真心看不上這些,又接著說道:“其實吧,那天在江邊,趙駿麟救人之事,張吉正好看到了!”

李猗臉上表情舒緩一些,“那明天讓張吉去一趟,好好作證!”

“既然是你表妹的堂兄,我自然會幫忙的!”張昭蘭搖搖扇子,“流言怎麽回事?”

“前段時間,我還沒回來的時候,阮家夫人就來拜訪我九姨祖母,流露出求親之意!”

“就他們家那個阮二郎?”張昭蘭撇嘴,“上官大家(g)沒有答應吧!”

“自然不會,不過姨祖母也沒明著拒絕,隻說,我母親的祭日在二月,所以本月商議此事不妥。”

張昭蘭會心一笑,上官大家若不想答應的事情,會有無數種冠冕堂皇的理由。

上官大家,吳王太妃最小的妹妹,上官大人的老來女,隻因婚事不順,也不願委屈自己低嫁,就進宮做了太皇太後的女史,跟在太皇太後身邊數年,在太皇太後薨逝後又歸家。在翩翩幾歲時,吳王太妃也過世了,吳王便將學識一流,禮儀一流的小姨母接到江南來教養翩翩,因為貴女的成長過程中,若沒有女性長輩教養,名聲會吃虧。而上官大家,是後/宮及前朝都令人敬仰的太皇太後的身邊的女史,是令太皇太後都欣賞的女子,誰會不佩服幾分?

“謠言應該是他們早就準備好了的,如果姨祖母拒絕了他們的提議,那麽就會演變成因為我與人有私情,所以才不肯正正經經的與人議親,最後再逼我不得不答應;如果答應了他們的提議,這謠言也一樣可以打擊我的名譽,作為一個有汙點的女人,自然做什麽都不能理直氣壯,哪怕我是招婿,也一樣要受他們拿捏了!”

“拿這種內宅婦人的手段來對付你?他們還真想的出來!”張昭蘭很是鄙夷。

“我可不就是一個深閨弱女?還是失怙孤女,沒人撐腰的那種!”

張昭蘭被逗樂了,“你這幾年確實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現在準備怎麽做?”

“哼!想毀我名譽?我要他們用血來洗幹淨!”李猗惡狠狠地說道。

張昭蘭好一會沒吭聲,李猗看著他搖著扇子,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模樣,問道:“怎麽?你不讚成?”

張昭蘭搖頭,“我在想,你可能還有一層沒想到!”

“哪一層?”

張昭蘭歎氣:“阮家的老夫人是韋太後和韋國公的妹妹,韋家在你父王過世後這幾年在江南的勢力發展很快,你是知道的吧?”

“嗯!”

“當年你母親難產而亡,我們都懷疑背後有韋家作祟,而且後來,他們還想把韋家女嫁給你父王做繼妃,是吧?”

“嗯!”

“還有,你若生了兒子,就是廣陵王,是吧?”

“真多廢話!”李猗被問得很不耐煩了!

張昭蘭又歎口氣,“你知道女人生孩子是過鬼門關,是吧?”

在李猗炸毛之前,他立刻接著說道:“如果你生了兒子,那麽,隻要你出那麽一點點意外,那麽這裏的一切,你所有的一切,是誰的?誰是真正的廣陵王?”

李猗一下子怒極攻心,從端坐狀態直接跳了起來,在偌大的書房中轉了好幾圈,依然氣恨難消!

她還真沒想到那麽遠!

雖然她沒想那麽遠是因為她根本沒有產生過和他們議親的念頭,但是依照對方的一貫品性和處事風格,估計早已計劃好了!

對方早已把她當一頭豬,隻等待時機開宰!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張昭蘭又歎氣,“翩翩,別氣了,不值得!我來還想問你,這個謠言怎麽起來的?所謂空穴來風,也是要一點由頭的!”

李猗轉了幾圈,又喝了兩盞茶,才平息了情緒,一張臉冷的漠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