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真假襄陽王 第一章 塞外四魔

此刻已經是戌牌時分,外麵長街上人數比起白天可就是少多了,店家門口掛的氣死風燈被風刮起,不停的搖晃,保羅看了看外麵,再看看眼前,忍不住歎氣,這個場景……怎麽說來著?月黑風高殺人夜啊!

青年公子倒是好修養,臉上帶著微笑,也不去管他們兩個,繼續對霍蓉娘說:“小娘子,考慮考慮,隻要跟了本侯……公子,潑天般的家私任你受用,銀錢任你指使,成群的奴仆,滿地的牛羊,即便是你要天上的月亮,也幫你摘來,本公子說話算話,絕不食言。”

蓉娘不屑,“公子,您這話反反複複幾十遍了,您說了不累我聽了都累,如果有錢就代表一切的話,豈不是全天下的女子都要哭喊著嫁給當今皇上了麽,為什麽朝廷一旦挑選秀女,民間女子們寧願找個殘缺丈夫也不願進宮呢?”

青年公子臉上色變,咬了咬牙,說:“小娘子的意思是寧願嫁給普通百姓為妻也不願給大富人家為妾?”

“妻也好,妾也罷!小女子都不會考慮,我隻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為奴為婢,公子請便罷!”霍蓉娘這番話,多少有些討好保羅的意思,白玉堂哼了兩聲,轉過頭去。

那青年公子還待說什麽,店裏麵角落一張桌子上傳來一句話,“這位公子,人家姑娘都這麽說了,再死皮賴臉隻會讓人笑話。”

“是你。”白玉堂臉色一變,旁邊保羅卻拉住了他。

說話的人從陰影裏麵走了出來,一直是他身份象征的金翼冠居然沒戴,頭發隻是一根帶子在腦後綁著,身上也隻是穿著一件普通的青布袍,但俊朗的臉蛋卻蓋過了一切,正是禦前一等侍衛、開封府總捕頭,禦貓展昭。

巨闕劍倒是不離身的,可見他骨子裏麵還是個江湖人,什麽都能拋棄,武器卻是萬萬不能拋棄的。

眼珠子轉了轉,白玉堂冷聲說:“展昭,你堂堂開封府總捕,不會也是想來討好我義妹的罷!”旁邊保羅苦笑,這個白玉堂,說這話不是故意想把自己給繞進去麽。

“展某隻是愛上了這裏的荔枝蜜酒。”展昭麵不改色。

剛才那青年公子臉色終於恢複正常,拉住自己的跟班,“小娘子,我明天還會來的。”說著匆匆出門而去,倒不是太沒品的男人。

保羅可不想打架,錦毛鼠又不是滅了人家滿門搶了人家妻女犯下了滔天大罪,他衝櫃台裏麵的霍蓉娘晃了晃下巴,“蓉娘,倒酒,再準備幾個小菜。”

蓉娘喜滋滋地答應,保羅一個肥諾,“展兄請了,相請不如偶遇,今天小弟做東,請展兄喝上兩杯。”

展昭沉默,保羅可不管他那一套,想當初白玉堂也是一大清早被他拉去嫖妓的,“朋友有通財之儀,你的就是我的,這四海春日的老板可是我,如果不請你展昭展大俠喝一杯,日後我一定會被江湖朋友罵死。”

正在拉扯,外麵長街一聲嘶喊,聲音極為慘烈,恐怕淨事房割太監也沒這麽叫的。

展昭第一個衝了出去,白玉堂保羅緊跟其後,遠遠看見剛才那個青年公子被幾個人護在當中,正被十幾個穿了夜行衣的人圍攻,地上躺著一個那青年公子的跟班,四肢都被割去了,正不停哀嚎慘叫,兩邊街道人家有看見的,趕緊關了窗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樣的人管他做什麽,一看就是什麽權貴家的無能公子,死了也應該。”白玉堂根本不打算管這事,一拍保羅肩膀,“咱們進去。”

旁邊展昭搖頭了,“此人是宜蘭侯蕭越,遼國北院樞密副使,議和使者,是絕對不能死在東京城的。”說著身影一晃就衝了過去。

“怪不得這副打扮,原來是保護那紈絝子弟。”白玉堂撇嘴,旁邊保羅心說這分工也太不明確了罷!展昭的官職幾乎等於後世的警事廳廳長,居然還要給人貼身做保鏢,他是愈發不想當官了。

保羅豪氣幹雲一笑,心說幫展昭一次罷,就當替白玉堂化解這梁子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一聲長嘯,如風一般卷了過去,身後霍蓉娘匆匆從店裏出來,心中懊惱自己沒本事幫上情郎。

“牽機盟辦事,不相幹的人回避了。”為首的那個穿夜行衣蒙著麵的高大漢子低喝,手上一對獨腳銅人揮舞不停,嗚嗚作響。

這牽機盟名字好聽,卻是不折不扣的黑道聯盟組織,盟中高手如雲,盟主萬裏追魂彭海,漢族和回鶻混血,天下妖人榜高居第二,十三枚回魂燕子鏢神鬼莫測。

可惜,展昭、保羅和白玉堂都不是好相與的人,展昭是開封府總捕頭,白玉堂眼高於頂,保羅麽,功夫雖然不是一流,但是機變卻算得無雙,這三個人在一起,恐怕就算萬裏追魂彭海親自到了也不會回避。

白玉堂人還未到,在空中就抽出了霜月軟劍,他們陷空島秘傳心法海市蜃樓就運用了出來,臉色唰一下轉成淡金色,“茲啦”一聲輕響如同撕裂帛布,一道劍芒揮了出去,一個牽機盟的刺客直接被劈成兩片,鮮血內髒撒了一地,顯然是要給展昭一個下馬威,展昭倒是麵不改色,巨闕劍繼續擋住剛才說話的刺客一對獨腳銅人,這刺客武功高強,力氣極大,獨腳銅人揮舞起來嗚嗚風起,招式大開大合,把展昭的巨闕劍砸得“當當”作響,一時間展昭居然奈何不得對方。

雙方混戰一團,那個青年公子宜蘭侯,已經被剩下的唯一一個護衛護到街邊,居然不怎麽慌亂,到底是位高權重,跟剛才那個纏著霍蓉娘的無賴形象比起來可是強了許多,這也證明了一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一會兒功夫,雙方高下就分出來了,展昭站在宜蘭侯蕭越跟前不遠獨戰武功最高的兩個,一個兵刃是獨腳銅人,另一個兵刃是龍頭匕首(九節鋼鞭的變種,一端龍頭一端匕首,軟兵器),都是奇門兵刃,招式詭異得很,兩人配合之下,展昭根本騰不出手來。

白玉堂霜月軟劍圈住了一個用雙刃大食彎刀(兩邊開刃如劍彎曲如刀)的,倒是占了上風,隻是對手滑溜得很,一時間也奈何不了對方,而保羅則跟一個用索萊拐(索萊,回鶻語“聖行”的音譯,這種兵刃多見於西域,因形狀像魚翅,又叫魚翅拐)的打在了一起,其餘武功低的都被他們抽冷子下手幹掉了,由此可見,精兵要比雜兵好,人多不一定就有優勢。

那個用索萊拐的刺客身體凹凸,顯然是個女子,這人很是奇怪,打幾招就呼呼啦拉射出一堆暗器來,什麽金錢鏢、鶴嘴鏢、喪門釘、飛蝗石、如意珠、鐵橄欖、梅花針……讓保羅一陣手忙腳亂,真是叫人奇怪她那麽多暗器是藏在什麽地方的。

十幾招過後,領頭那個用獨腳銅人的有些不耐煩了,“老四,用桃花毒瘴……”

桃花毒瘴?這名字就不是什麽好名字,保羅反應最快,最先下手,軟劍一揮逼退對手,手在肋下一摸,一管天羅網對著展昭的兩個對手射出,一張大網“嗖”一下張開在空中,使獨腳銅人的老大雖然塊頭大,顯然在智力上不行,看見一張大網黑糊糊罩下來,居然抬手拿武器去砸。

說實話,混江湖武功高人不機靈是不行的,尤其是碰到保羅這種對手,展昭見機的快,巨闕劍一送,狠狠刺進了獨腳銅人老大的腋下,顯然,這一劍恰好刺中了心髒,傻大個子連哼都沒哼一下,手上兵刃“當啷”一聲砸在地上,一股鮮血在展昭抽出巨闕劍的同時噴了出來,漫天花雨一般,伴隨著長街上昏暗的氣死風燈和滿地的屍體,一時間居然有末世浮屠、阿鼻地獄的淒慘華麗美感。

被叫做老四的女刺客一聲嘶喊,死了情郎一般淒苦,手上捏著個黑糊糊的東西都忘記了扔出去,手上索萊拐不要命地往保羅身上招呼,一邊還大罵著。

保羅聽出來了,這女刺客喊的是回鶻語,“大哥……混蛋我要殺了你……”

四個刺客死了一個後,三人的壓力頓時就大減,展昭看了一眼白玉堂,兩個雖然冤家對頭,但是對手做久了,卻又非常了解對方,頓時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出一層意思來,“先合力再做掉一個”。

一聲長嘯,白玉堂躲過拿雙刃大食彎刀的刺客狠命的一刀,身子旋風一般轉到展昭旁邊,“唰唰唰”連接幾劍。

他的軟劍化作繞指柔,劍鋒不定,也不知道刺向什麽地方,用龍頭匕首的刺客本來就已經有些手忙腳亂了,這時候更加慌張,展昭得理不饒人,大正劍法“劈”字決,狠狠劈了下去。

形勢不妙,瘋狗一般的女刺客此時也清醒過來,手上黑糊糊的東西往地上一砸,頓時,粉紅色的煙霧一下爆開方圓幾丈。

“這年頭已經有化學武器了麽!”保羅大罵,快速掏出科爾特憑借印象連接射了三發,同時隱約覺得幾個暗器射在了自己身上,接著懷中一軟,下意識就抱住了對方,扭臂,鎖腿,跟八爪章魚一般纏住了對方。

揮手驅退煙霧,展昭和白玉堂兩個江湖老手,早就撕下衣衫蒙住了口鼻,用龍頭匕首的刺客被展昭跟白玉堂一人一劍殺了,那個用雙刃大食彎刀的卻不知去向,而保羅,正趴在那女刺客身上,女刺客不停掙紮,臉上蒙麵巾落下,居然是個膚色白膩的美麗姑娘,高鼻豐頰,綠色眼瞳,這姑娘顯然是個綠睛胡女(語出《夢溪筆談》,曆史上漢族對於經由絲綢之路來華者曾稱呼為胡商、大食人、色目人、蕃客、速魯蠻、回回等,回回是回鶻的意思並非現今之回族,由於來華者眾多,又分術忽回回(猶太人)、綠睛回回(信仰基督教的克裏米亞人)、羅哩回回(吉普賽人)等等,由於回回容易引起歧義,因此還統稱胡,這裏所寫的綠睛胡女,指的是克裏米亞女)。

“太沒義氣了。”保羅看兩人都蒙著口鼻,忍不住抱怨,白玉堂撇嘴,說:“這桃花毒瘴最多也就是有點兒頭暈加上有催情效果,主要是迷眼,你也別抱怨了,還趴在人家身上幹什麽?這麽快就毒效發作了?”說著彎腰幾指點在了那胡姬身上封了對方穴道。

保羅訕訕起身,遠處腳步聲音淩亂,似乎有開封府巡夜衙役過來,而展昭則轉身去看那宜蘭侯蕭越,那桃花毒瘴散去後宜蘭侯蕭越和唯一的一個護衛不知道怎麽就癱軟在了地上。

“嘖嘖,跟後世的警察一樣,戰鬥一結束就出現。”保羅低聲自言自語。

巡夜衙役帶頭的是婁青,開封府八大巡捕之一,保羅見過麵的,也不好意思說什麽,把雙手攏進了袖子裏麵。

“展大哥。”婁青三十多歲了,居然叫展昭大哥,看來開封府也是江湖規矩,誰拳頭大誰是大哥啊!

街角氣死風燈下展昭臉色鐵青,慢慢站了起來,“宜蘭侯斷氣了,肋下中了一掌被震碎了心脈……”

那個綠睛胡姬被點了穴,此刻已經被一幹衙役們綁了起來,嘴巴卻能說話,嘰裏咕嚕一陣回鶻語大罵,展昭他們聽不懂,保羅翻譯了一遍,“她說,我們牽機盟遲早會掃平你們開封府……”說著一笑,心說這綠眼睛姑娘的話基本跟後世的本·拉登說要滅了美國一樣,可信度實在不高。

展昭臉上神色實在很難看,看了看白玉堂跟保羅,說:“今日之事展某多謝了,白玉堂,別在東京城鬧事,不然,展某照抓不誤。”說完和衙役們帶著宜蘭侯和一幹刺客的屍體匆匆離去,不過現場血腥味凝聚不散,恐怕明日市井之間就要議論了。

白玉堂幸災樂禍,“這個簍子捅大了,我倒看這個賴皮貓怎麽收場。”那邊霍蓉娘大著膽子,居然跑了過來,拉住保羅左右看,就怕他傷了哪兒,不過,寶甲在身,保羅還真什麽事情都沒。

“哎喲,不行了,好像毒性發作,蓉娘,快點兒帶我去解毒。”保羅突然捂著肚子哀鳴,把蓉娘嚇得小臉慘白,旁邊白玉堂踢了他一腳,“蓉娘,別聽他胡說八道。”

進了四海春日,蓉娘關門打佯,白玉堂這時候臉色有些難看,保羅看了奇怪問:“怎麽?你可別告訴我剛才受傷了?”

白玉堂臉上有些紅暈,咬牙切齒說:“還不是你這混蛋,你那個暗器射到我了。”

保羅一想,好像是,自己當時憑借印象射了三發科爾特,估計白玉堂衝上去的時候誤傷了。

回到後院,霍蓉娘慌慌張張準備熱水棉布,白玉堂趴在**,臉色古怪得很,估計殺了保羅的心思都有。

“我這個暗器威力大,射到要害鐵定死,玉堂,可別怪兄弟我啊!”

“放屁,你才死呢!射……射到那兒了。”白玉堂窘迫,江湖上人稱“翩翩白玉堂”的錦毛鼠居然淪落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可憐。

“那兒?哪兒?”

“陳保羅,別裝蒜。”白玉堂暴怒。

保羅笑笑,撩起他長衫下擺,往下拉了拉褲子,“嘖嘖,你的命還真不好,不過放心啦!你屁股上肉多,養幾天很快就好了。”

外麵霍蓉娘端了開水進來,看見後臉上一紅,接著又有些神色古怪,“我……我先出去。”

保羅低頭給他弄傷口,“你在江湖上跑的多,那些刺客什麽路數你看得出來麽?”

白玉堂沉吟,“嗯!應該是塞外四魔罷,老大叫巨靈魔陸小麒,天生神力,使一對獨腳銅人,老二飛天魔陸小麟,這個人心思奸猾,輕功又好,雙刃大食彎刀使得出神入化,老三鬧海魔陸小龍,擅長軟兵刃,老四多臂魔陸小鳳,武器索萊拐,擅長暗器,這四人從小被他們的師傅,就是牽機盟盟主萬裏追魂彭海,從小被彭海收養,是很厲害的殺手,這彭海是天下妖人榜排名第二。”

“什麽?陸小鳳?”保羅目瞪口呆,他雖然在美國長大,可陸小鳳這麽有名的名字還是知道的,“就是那個十七八歲的胡姬?”

他一失神,手下重了些,白玉堂啊喲一聲,扭過頭來,“陳保羅,你給我老實點,一說女人就失魂落魄,不是大丈夫所為。”

“不是不是,隻是這名字太熟悉,我在海外學藝的時候有個朋友叫陸小鳳,是個男的,所以我有些奇怪而已。”保羅趕緊解釋。

“不過!”他仔細尋思了一番,笑了起來,“我說玉堂,你的心思拐了彎曲的,也太小心眼了罷!你話裏麵的意思是說那個老二飛天魔陸小麟最難纏,你一個人招呼對方比展昭一對二厲害,是不是這個意思啊?不過,那個飛天魔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還能趁機殺了遼國使者後逃竄,嘖嘖,的確很厲害。”

白玉堂轉頭過去哼哼,卻沒反駁,保羅哈哈一聲,一巴掌拍下去,恰好是白玉堂半個雪白粉膩的屁股,“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你們同為年輕俊傑榜前四,是不是他以前搶過你的未婚妻?”

“放……放你媽的屁……”白玉堂氣糊塗了,第一次說出如此粗的粗口。

“對不起對不起,一時口快。”保羅按住要翻身的白玉堂,趁機雙指如勾夾住鋼釘一拔,他那科爾特執法者發射的鋼釘上麵有好多毛刺,拔的時候會倒鉤出血肉來,實在是疼得緊。

白玉堂渾身肌肉一緊,接著有氣無力伸手摸出一盒藥來,“跟你這個人說話,遲早要被氣死的。”

在傷口上抹了些白玉堂遞過來的藥膏,這藥膏倒是效果好,抹上去後立刻止血,他看了喜歡,順手塞進自己懷中,然後拿個棉布胡亂疊了幾下蓋在了傷口上,“玉堂,你屁股實在很白,跟女孩子有一比,不過,以後恐怕會留下傷疤了,可惜了這雪白的屁股……”他祖上是天津人移民美國,雖然他在美國長大,但天津人貧嘴的特性依然在他身上體現出來。

他說完掉頭就走,後麵白玉堂大罵,“混蛋陳保羅,下次看我不撕了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