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九星伏吟之局

啪的一聲,乳白色的窗紙甜著的方格木窗戶,輕輕的響了一聲。

對著銅鏡扮鬼臉,自己給自己鼓氣,已經開始想象著以後那家夥會怎樣怎樣後悔的小郡主,扭頭看向窗戶。

她疑惑的站了起來,往窗戶走去,又想著,是誰這麽不長眼,在這個時候,用石子砸窗戶來捉弄她?哼,我現在心情不好,不管是誰,都要倒黴了。

又想著,以後我肯定會越來越漂亮,胸脯也會像姐姐一樣,更加的飽滿,還會越來越溫柔,到了那個時候,那家夥一定會後悔得要命,等他後悔時,就算他求我我也不睬他。

緊接著卻又想著,人更漂亮胸脯更飽滿還柔情似水……那不就是姐姐嗎?

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麽不現在就去追求姐姐?

這般一想,她一下子又變得氣餒!

她把思緒強行拋開,一步跳到窗台前,將窗戶一推,窗戶推開,兩側的支架沿著軌道下滑,撐住了窗子。

她看到,在窗台上,有一隻紙鶴。

紙鶴疊得很簡單,兩翼展開,卻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的平衡,鶴身不偏不倚,鶴翼的翼尖各自點地,鶴嘴疊得精致,鶴頭上兩邊又各自點了一個眼睛,奇妙的是,明明畫上去的眼睛是不會動的,但在她看著它時,那一對眼睛,好像也在與她對視。

這是一種微妙的景象,仿佛它的落點、它的姿態、它的眼睛,全都被一種妙不可言的、神秘的手控製著,明明它隻是孤零零的一隻落在這裏,展示出的,卻像是日起月落、星移鬥轉般的奧妙。

她心中微動,能夠做到這種地步的……應該隻有他吧?

明明給人的感覺,不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但她不得不承認,就像姐姐說過的那般,他真的有鬼神莫測之機。

她甚至無法明白,他到底是怎樣將這樣一隻單薄的、連輕風都能夠吹走的紙鶴,送到她的窗前。

難道他現在就開始後悔了?小郡主眉頭一挑,不知不覺的就喜笑顏開,卻又翹起了嘴,想要對紙鶴說:“你現在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我已經不打算理你了!”

卻還是忍不住的,將紙鶴拿起,小心翼翼的玩了一番,然後才拆了開來,看著信上那龍飛鳳舞的字跡。

緊接著卻是睜大了眼睛。

過了一會,她跑回榻邊,拿起了寶劍,出了屋門。寶劍出鞘,她踏劍飛出侯府,飛向城外。

她的心中直打鼓,想著:“他應該是騙我的吧?他怕我不理他,所以用這個辦法,將我騙出去……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吧?”

又打心眼裏覺得,不管怎麽樣,他都不會去扯這樣的謊。

風從她的身側卷過,柔和的陽光,輕撫著她的衣裳。她踩在劍上,抬起手來,拂了拂自己的發絲,又生怕發髻不正,往腦後摸了摸。

她抿了抿嘴,想著:“我為什麽要那麽在意自己在他麵前,是個什麽樣子?”

寶劍飛出城牆,飛向山頭。顧靈芊從劍上跳了下來,她看到寧采臣背對著她,坐在石上,將幾顆石子,往地上輕輕一扔,隨著啪的幾聲輕響,扁平的石子落在地上。

她走了過去,拿眼睛瞪他。

寧采臣道:“天盤直符,門臨對宮,星在本宮不動,此乃‘九星伏吟’,主孝服,損人口。”

顧靈芊繼續拿眼睛瞪他,仿佛這樣子就能夠將他瞪死:“什麽意思?”

寧采臣道:“我前日替你姐看了看麵相,她的麵相很不好,去則生驚恐,留則禍門庭。剛才,我又替你算了一卦,乃是九星伏吟之局,你要是留在家中,什麽都不做,必然披麻戴孝,死至親之人。”

顧靈芊跺了跺腳,似乎想要罵他,又躊躇了起來,先是將信將疑,然後就呐呐的道:“那……那我應該怎麽辦?”

雖然未卜先知這種事情,聽上去是如此的不可信,但唯獨那個人,哪怕是空口無憑,說出來的話,她也不敢不信。

畢竟,他可是提前算出肥遺降世的人。

先一步算出不祥凶獸的出現,這種事情,在碧荒上,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寧采臣說:“拜我為師吧!”

顧靈芊側過身子,拿眼睛斜他:“你不會是故意編出這種話,就隻為了讓我拜你為師吧?”

寧采臣哂道:“你想多了,其實就算你不拜我為師,我也是會去救你姐姐的。隻不過,你也知道,我手無縛雞之力,真要碰到厲害的敵人,想動手也沒辦法。”

這一點他沒有說實話。

以他現在的狀況,真要動了手,恐怕敵人死了,救出來的顧靈萱也被他那個那個了,自己保持了三百多年的處男之身毀了也就算了,被他那個那個的顧靈萱,那就真的是體無完膚,慘死當場,畢竟她可沒有冰仙子那修煉到神劫的金剛不壞之嬌軀。

這個人願意幫自己去救姐姐,這讓顧靈芊安下心來,不過聽他說完後,她還是忍不住,挺起酥胸,昂起高傲的頭:“哼,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那還叫我拜你為師?你能夠教我什麽?”

寧采臣立了起來,負手看天:“我能夠教你太乙飛升之道、千裏殺人之術。”

顧靈芊道:“你自己都不會的東西,你教我?哼哼,我好歹也精通禦劍……”

寧采臣啞然失笑:“你那個也是禦劍?”

顧靈芊瞪他:“怎麽就不是了?”

“真正的禦劍之術,身化劍光,瞬息之間,來去萬裏。腳踩九地,一步之內,縱橫山嶽。彈劍作歌,虛空破碎,曲指為劍,千軍戰栗!”寧采臣寫意的道,“你所會的,連禦劍之術剛入門的‘踩劍’都算不上,日行不過數百裏,一劍不過兩三人,進不能斬蒼穹大地,來去諸界,退不能擋雄兵百萬,自保其身。這般無用的踩劍之術,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笑話。”

顧靈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美麗的眼眸,露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你說的這些……真的有人能夠做得到?”

寧采臣道:“你拜我為師,我能教你!”

顧靈芊不屑:“你自己都不會的東西!有本事你示範一下?”

都說了,我一示範,你就完蛋了,不隻是你完蛋,你身後整個青輝城裏的女人也全都完蛋,而那都還隻是餐前小點。

寧采臣懶得再多說,道:“你信我,就拜我為師,做我徒弟。你要是不信我,那就離開吧。”

顧靈芊想了想,有些扭捏:“其實……其實也不一定要是徒弟啊?也可以是女、女、女……”臉蛋憋得通紅,嚅嚅著,說不出話來。

寧采臣奇怪的看著她:“也可以是女什麽?”

顧靈芊低著頭,揉著衣角:“女、女、女……女徒弟啊?我也可以做你的女……徒弟啊?”

“啊?”寧采臣摸不著頭腦,“徒弟和女徒弟有區別嗎?難不成你還想做男徒弟?”

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當他徒弟,那自然就是女徒弟,所以,需要再強調這個“女”字嗎?

如果不是那次從天上掉下來時,一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身體,她這樣一強調,他都要以為她是可愛的男孩子了。

顧靈芊咬著嘴唇,心中想著:“罷了,罷了!既然他說姐姐會有危險,那不管是女人還是女徒弟,都隻能順著他。反正、反正人家本來也就沒、沒沒……沒想做他的女人……哼!”

寧采臣道:“你如果決定好了,那現在就開始吧……再次強調,是現在就開始拜師,不是現在就開始脫衣服。”

“知道了知道了!”顧靈芊很沒好氣,你說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她踏上前去,柔身拜倒,輕輕喚道:“徒兒拜見師父。”

心中想著:“也罷,我先跟你學你說的禦劍之術,如果你是騙我,我自然會要你好看。如果你沒有騙我,哼哼,等我練成了你說的‘彈劍作歌,虛空破碎,曲指為劍,千軍戰栗’的禦劍術,練成絕世本領,到那時,是做你的女徒弟,還是做你的女人,難道還由你說了算?”

寧采臣負著雙手,任她下拜,又見她雖是跪拜在地,但貌不甚恭,眼珠子亂轉,心中想著:“不妥不妥!這丫頭雖然現在拜我為師,但麵若桃花,含情脈脈,翹臀扭捏,心術不正,恐怕還是想著以後要上我。”

——

侯府之中,侯爺和夫人在小女兒的房中拆開留信,沒過多久,整個侯府就慌亂了起來,府中的許多人,四處搜索、外出尋找。

原野上,顧靈芊踩著寶劍,追著駿馬。寧采臣騎在馬背上,策馬疾馳。

風從他們的身邊刮過,斜陽在遠處的山嶺間慢慢的降落,紫色的霞光隨著日頭,一同收束,黑暗侵蝕了大地。光與暗的交替間,星辰從東方的極點,密密麻麻的出現,又呈扇形流向了中天。

在這個世界的月亮,移到了夜空的正中央的時候,小郡主正坐在高高的山頭。所謂正坐,以臀壓腿,以腿壓地,正襟挺胸,目不斜視。

她的周圍,是青翠的草地,藍色的月光鋪在草地上,夜風吹過,大地猶如流動的海洋。

寧采臣負著手,在她的身前,講解著道法真傳。

他以自身的領悟,將冰仙子的天華六合功一分為六,再行魔改,天華六合功原本是仙門真傳,但他隻用它的原理和奧秘,整個修煉法決,跟天華淩霄殿的道統已經不是一回事。

也唯有他這種神劫高手,才能夠按著自己的心意,隨意的修改天華六合功這種上層心法,讓法來適應人,而不是人去適應法。

小郡主聽得聚精會神,一個字都不敢錯過。原本以為,世間再上層的功法,也不會比自己修煉的劍法厲害多少,誰知,師父才說了幾句,她就猶如被醍醐灌頂,浩瀚宇宙間,不可思議的大門,打開在她的麵前。

僅僅隻過了半個時辰,她就開始接觸到了,以前從來不敢去想象的奧秘,回想著半個時辰前的自己,簡直就像是井中的蝌蚪,渺小可憐,偏偏還自不量力。她甚至不知道,以前那個渺小的自己,怎麽能夠那般的自大?

明明在無窮無盡的宇宙間,弱小得猶如塵埃,她居然還覺得自己本領了得,天下無雙。

“一氣初判,玄象流映,導玄灌元,合風飲霞,此便是一氣丹霞法!”寧采臣負手說道,“劍俠之道,專修自身神魄,玄元發於內,神光照於外,交感太金,一劍縱橫。你聽明白了沒有!”

顧靈芊睜開眼睛,喜道:“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這般深奧的道理,師父說起來,我一聽就明白了。”

廢話,以我神劫級的修為,教你這種小朋友最基礎的東西,都還無法讓你做到一聽既明,那我還做什麽師父?

他說:“既然聽懂了,那現在就開始練吧!”

顧靈芊再閉眼睛,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外識盡屏,內景洞開,神觀太虛,導玄化氣。

低頭看著這個,瞬間就進入了最佳狀態的女徒弟,寧采臣點了點頭。雖然有自己這個神劫級的師父,但她在這方麵的天資果然非同凡響,妙手偶得,福至心靈,幾乎沒有任何的阻礙,身、心、意一下子就達到了極致。

自己的眼力並沒有錯,至少在這個世界裏,恐怕是不會再有比她更加出色璞玉!

似這般,當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它的第一道曙光照在小郡主身上的那一瞬間,小郡主睜開了眼睛,內景外現,丹霞赫衝,周圍的每一個色彩,都仿佛映入了她的眼中。

她驚喜跳起,以不可思議的眼眸,看著周圍的天地,仿佛第一場意識到它們的奇妙。她動念之間,玄氣濤濤,直衝雲霄。

嬌小的身軀在旭日下跳躍,小郡主喜孜孜地說道:“師父,我感覺我一下子變得好厲害。”

寧采臣說:“一般般。”

小郡主說:“我感覺體內有用不完的力量。”

寧采臣說:“築基成功罷了。”

小郡主說:“這個就是築基?我是不是已經無敵了?”

寧采臣說:“想太多,你現在才是築基第一層,築基九層之後,還有辟穀九層、結丹九層、凝神九層、元嬰九層、陰神九層、神劫九層……慢慢練吧!”

小郡主睜大眼睛:“有這麽多?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夠做到天下無敵?”

寧采臣伸出手來,仿佛將成束照下的曙光,全都握在自己手中,他漫不經心的道:“如果說,隻是要在這個世界裏天下無敵,待我再傳你一套劍法,應該就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