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威懾雙妖
卓清玉也不再說什麽,兩人一齊向外走去,出了林子。又走了三五裏,看到有幾間簡陋的茅屋,是山中獵戶居住的,走過去一問,才知道秋星穀在西南方向,還有七八裏的路程。
隻不過那兩個老年獵戶,在他們提起“秋星穀”之際,麵上似乎出現了駭然之色,欲語又止,卓清玉雖然看出事有蹊蹺,但是一再追問,那幾個獵戶,卻是噤若寒蟬,不肯再多說什麽。
兩人循著獵戶所指的方向,向前走去,走出了五六裏,隻見山中漸漸地荒涼了起來,本來是濃霧蒼翠的山野,忽然變得光禿禿的起來,有些樹木,也大都早已經枯死了,枯枝盤虯,十分怪異,似乎是越向前去,死氣便越來得濃一樣。
卓清玉和曾天強兩人,心中都十分詫異,他們心知那秋星穀定然大有古怪,要不然那些獵戶也不會一提到就神色駭然,眼前的景象也不會如此怪異了!
他們又向前走出了裏許,連枯樹都不見了,所見到的都是醜惡之極的岩石。
突然,他們看到一塊較為平整的岩石上,刻著幾行字,兩人湊近一看,隻見上麵刻的字,十分歪斜,還有幾個白字,刻的乃是:“由此前去是秋星穀,近年來毒瘴迷漫,入夜之後,切不可通行,過往客人,小心小心。”
那似乎是什麽好心的過路人所留下來的。毒瘴的在山嶺之間很普通的事,也容易趨避,想來獵戶害怕,便是這個了。
兩人看到了石上刻字,心中反倒定了許多。
也就在此際,兩人隻聽得身後,有絲竹管笛之聲,隱隱傳了過來。兩人連忙揀了一個隱蔽的所在,一起躲了起來。不一會兒,樂音漸近,幾個奏樂童子之後,是四個大頭怪人,再後麵,是一個又高又瘦的馬麵女子,最後麵才是笑容滿麵的雪山老魅。
雪山老魅仍是和曾家堡來的時候,一樣排場。
雪山老魅才一過去不久,一黃一白,兩條人影,電射而到,眨眼之間,便在眼前掠過,去勢極快,兩人隻不過依稀看出那條黃色影子。
那黃影毛茸茸的,看來不像人,而像是獨足猥。
如果那是獨足狼的話,那麽白色人影,一定就是魔姑葛豔了!
卓清玉和曾天強兩人,都一言不發,但是兩人卻不約而同,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葛豔的“九泉黃土手”,殺了白修竹和張古古,連鐵雕曾重,都有可能死在葛豔之手的,如今他們見到葛豔掠了過去,如何能夠不恨?
獨足猥和葛豔的去勢快絕,轉眼之間,便已不見,兩人在石後又等了片刻,正以為已沒有人來,他們待要從石後走出來,向前趕去之際,忽然聽得一陣飄飄忽忽的歌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
那陣歌聲,聽來斷斷續續,像是唱歌的人,一麵唱一麵在抽泣一樣,歌詞模糊,也聽不出他唱的是什麽東西,不一會兒,便看到一個身形矮小,但是兩條手臂卻長得出奇,看來似人非人,似猿非猿的怪人,一搖三擺,向前走了過來。
那種斷斷續續的歌聲,聽得令人絕不舒服,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連日來的遭遇,令得他們巳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場了,可是他們兩人,全是個性十分堅強的人,一直強忍著不哭出來。然而此際,那種古怪的歌聲,不斷地傳入耳中,令得他們隻感到一陣陣心酸,似乎所有的傷心事兒,都一古腦兒地湧了上來,刹那之間,兩人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簌簌而下!
那長手怪人,還不是一個人前來的,在他身後跟著一個人,又高又瘦,卻正是天山妖屍白焦。
隻聽得白焦道:“老怪物,你父母死了,隻怕也有數十年了,你還如喪考妣,哭個什麽名堂?你再哭,我可不客氣了。”
那長手怪人停住了唱聲,道:“你不給我唱麽?你可是怕我唱麽?”
那人一開口,聲音更是難聽,哭不像哭,講不像講,令人聽了有說不出的難過,傷心,比他剛才的唱聲更加難聽。
白焦“哈哈”一笑,道:“老怪物,天下的武功,何止千萬,你為什麽別的都不學,要去學這一種功夫,你聽聽,你開口所發出的,可像是人聲麽?”那人“哇”地叫了一聲,聲音之難聽,使得聽到的人,直如有一柄利刃在心頭上刮了一下一樣,這時候,他們兩人,也已知道,那人的聲音這樣難聽,並不是天生如此的,而是練成的一種功夫,自己聽了他的歌聲之後,忍不住淚如雨下,隻怕更是著了他的道兒!兩人一想及此,連忙劍凝氣神。
那人在叫了一聲之後,又道:“這門功夫不好麽?我若是連唱三闕,隻怕你便禁受不住!”
天山妖屍嗬嗬笑道:“你便是將‘絕命七唱’一齊唱了出來,我也不會怕你,但是耳根不得清淨,卻不免人退避三舍,我看你這門‘絕命七唱’功夫,最大的用處,還在這裏!”
那人發了一連串難聽之至的笑聲,和天山妖屍一齊向前去了。
直到他們去遠,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才鬆了一口氣。
兩人互望了一眼,看到對方的臉上有淚痕,想起自己也一定有哭過了,不禁都十分不好意思,連忙以前袖抹了抹,曾天強搭訕著道:“這家夥不知是什麽人?”
卓清玉道:“是啊,那‘絕命七唱’是什麽功夫,也上聞所未聞。”
兩人又等了一會,不見有人經過,這才再從石後走出,繼續向前飛掠而出。
他們兩人心知道一去,當真是生死一線,非同小可的事,是以行動非常小心,一有聲響,立時躲了起來。他們行動小心,也有好處,有兩次,他們剛一躲了起來,便有人急掠而過。但因為掠過去的人,身法實在太快,是以他們也是沒有看清那是什麽人。
迤邐走出了五六裏,隻見前麵,峭壁參天,有一道寬可丈許的峽穀,在峽穀的左首,峭壁之上,歪歪斜斜地鑿著“秋星穀”三字。
他們兩人到了峽穀口上,卻不從峽穀中走進去,而向峭壁之上攀去,攀高了三五十丈,才找到了一個缺口,從那缺口之上翻了過去,便看到一個山穀,那山穀滿是紅葉,十分幽靜,在山穀正中,有著一塊大得出奇的大石。那大石高可兩丈,上麵十分平坦,約兩三丈見方,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居高臨下去,看得十分清楚,隻見石上,或坐或立,約莫有六七個人,在大石之旁,也有許多人,那是雪山老魅的弟子,以及葛豔的獨足猥。
在石上的那些人,全是一流高手,兩人認得出來的,就有天山妖屍白焦,雪山老魅,魔姑葛豔等三人。還有三個人,一個就是那擅‘絕命七唱’的長手怪人,還有兩個,看來五十上下年紀,坐在石角上,並不說笑。
看這六個人的情形,像是還在等著什麽人,那約他們前來的人,顯然還未曾現身。
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在峭壁上找了一處妥善的停身之所,又拉了一大捆山藤,將身上遮住,聚精會神地向下麵看著。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才聽得下麵的人講話,講話的正是那個出聲難聽之極的長手怪人,隻聽得他怪叫道:“咦,怎麽還不來啊?”
那一句話,聲音在四麵山壁之上,來回震**,響起了五六下回聲,回聲和他的聲音一樣難聽,幾乎要令人作嘔!那人話一講完,便聽得雪山老魅道:“老怪,你急些什麽?”
葛豔也冷冷地道:“神君即約了我們在此相會,自然會來的。”
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本來,絕不知道“一圈三點”所代表的那個人是什麽人,直到此際,他們才算知道了有關這個人的一點小事,那便是這個人的名字之中,是有著“神君”兩字的。
葛豔話一講完,突然聽得,在山穀之外,響起了“哈哈”一下笑聲。
那一下笑聲,宛若龍吟,直透雲霄,聽來令人神氣清爽,胸襟大開,大石上的眾人,立時靜了下來。但是在那一下聲,慢慢地靜了下來之後,卻仍然不見有什麽人出現。
這時候,天色已經漸漸地黑下來了,在暮色之中,山穀之內,忽然現出了奇景,隻見山穀底下,有各種顏色的濃霧,一齊湧了出來,刹那之間,竟將整個山穀,一齊布滿!但是那各色濃霧,都隻是沉在下麵。約莫有三四尺之高下處,在大石上的人,便沾不到那種濃霧,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離地足有三五十丈,自然更加不怕。
那些五色濃霧,騰挪變化,就像是五色錦雲一樣,看來好看之極。但兩人卻知道那就是秋星穀中的毒瘴,附近十數裏,荒涼一至於此,當然也是這些毒瘴之故。
他們看到了毒瘴已生,心想那約人家來此的人,還未現身,他如何進來法?難道他竟有萬毒不侵的絕頂神功護身麽?
他們正在想著,隻聽得山穀之外,又響起了“哈哈”一笑,這一次,隨著那“哈哈”一笑,本來在緩緩向外湧去的五色毒瘴,突然如同萬馬騰也似,向山穀之內,倒退了回來。
五色錦雲也似的毒瘴,一齊湧了回來,翻卷騰挪,五色變幻,看來更是壯觀好看之極。
也就在這時,隻見山穀口子上,突然多了兩個人!
那兩人在穀口一站,在他們身子附近,三尺方圓之內,毒瘴洶湧排擠,但是卻一絲也不能逼向前去,就像是兩人身外,有一堵牆擋著一樣,毒瘴到了兩人的身邊,便湧向老高,卷了回來,將兩人包在五色錦雲之中,使得這兩個人看來,更像是神仙一樣。
那兩人在穀口略停了一停,便向前走來,他們的來勢相當慢,在他們經過之處,毒瘴一齊向外湧了開去,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已經看出來人的內功之高,實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滿穀毒瘴,不能近兩人之身,那當然是因為他們兩人體內真氣迸發,將之逼住之故。而因為暮色蒼茫,山穀之中,又滿是五色彩雲,看了令人眼花繚亂,他們也看不出那是什麽人,隻看出那是一男一女兩人而已。
在那兩個人,將要來到大石附近之際,隻見大石之上,火把燃起,兩個人的麵目,被火光一照,已經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這時,火光騰起,滿穀五色毒瘴,被火光照,更是豔麗之極,但是那兩人中的女子,卻是一身白衣,而且她的麵色,十分蒼白。
她的手臂,被她身邊的男子,緊緊地握著。
曾天強一看到了那個女子,身子猛地一震,幾乎沒有從峭壁之上,跌了下去!
卓清玉忙道:“咦,你怎麽啦?”
曾天強道:“我……沒有什麽。”
他一麵口中說“沒有什麽”,但是心頭卻在枰怦亂跳,因為那白衣少女,不是別人,竟就是天山妖屍的女兒白若蘭。
這時候,他實是已可以知道,白若蘭身邊的那個男子是什麽人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向白若蘭身邊的那個男子,望了過去。這時,那男子和白若蘭兩人,已到了大石的下麵了,隻見那男子,四十上下年紀,眉宇清秀。
他在雙眉之間,有一個鮮紅的菱形疤痕,疤痕之中,又生著一顆黑痣,以致乍一看來,像是那人有著三隻眼睛一樣!
那人,曾天強巳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當他上一次看到那人,而離開了之後,他也曾想到過,那“一圈三點”,就是指這個人而言的,如今,如今,他的疑惑已經證實了!
隻見那人和白若蘭一到了石下,石上的人,一齊站了起來。那人向上略略一看,身子突然向上升了起來,他上升的勢子很慢,冉冉而起,從彩雲之中浮了上來,看來十分異特。
等到他到了石上,首先聽得白若蘭叫道:“爹!”
天山妖屍白焦又高又瘦的身子,也震動了一下,道:“阿蘭,你怎麽……”
那中年人道:“白朋友,我要帶令嬡到小翠湖去走一遭,不知可能俯允?”那中年人所講的話,聽來十分客氣,但是他雙眼卻咄咄逼人地望定了天山妖屍。
天山妖屍道:“小翠湖,神君,這小翠湖神君自己也有多年未至,而且小翠湖主人,和神君……嘿嘿,隻怕不十分方便罷!”
那中年人麵色微微一沉,道:“有什麽不便,有我在,還怕令嬡有事麽?你隻管放心好了。”
天山妖屍卻還不肯就此算數,忙道:“阿蘭,你可是自己願意去的麽?”當他這樣詢問白若蘭之際,滿麵皆是關切之情,看來他絕對不是什麽邪魔外道中的巨惡,而隻是一個十分焦急的父親。
白若蘭立時苦笑了一下,道:“爹,我……我想這位前輩和我一齊到小翠湖去,一定是有道理的,我隻好去一次了。”
那中年人道:“白朋友,你可聽到了?”
天山妖屍道:“神君,阿蘭分明是不願去,你何必要她去?”
那中年人雙眉上揚,像是極不耐煩,道:“白朋友,你怎地這等囉嗦?”那天山妖屍,可稱得邪派之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幾時曾被人這樣責斥過?這時,他麵上一陣紅一陣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雪山老魅出來打圓場,道:“老僵屍,神君即巳說令嬡在他的保護之下,絕不會有事的,你可必耽心?”
天山妖屍不再出聲,可是雙目仍是望定了白若蘭,顯得十分不安。
那中年人揚頭一看,“咦”地一聲,道:“怎穀一未曾來?”
石上六人也互望了一眼,雪山老魅道:“可是金鷲穀一麽?我們未曾見他。”那中年人“嗯”地一聲,道:“他若是來了,你們隨便一個人,將他結果了吧,他和曾重等四人,合稱武林四禽,白修竹和張古古都知道為友捐軀,這人看來正氣凜然,原來卻是個出賣朋友的小人,留在世上,是沒有用處的了!”
那中年人在吩咐這兩句話時,十分輕鬆,根本像是未曾將穀一的性命當作一回事!
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聽了,心中都這樣想:早知穀一會有這樣的下場,那麽自己也絕不出手殺他,讓他自食其果了!
那中年人又道:“曾重已死,我第一件事巳了卻心願,你們六人,可願和我做第二件事情麽?”
六人之中,並沒有人出聲。
那中年人的麵色陡地一沒,道:“你們可是不願意和我共事麽?”
那六人互望了一眼,雪山老魅勉強一笑,道:“神君,當日你說,這鐵雕曾重,和你有一點小過節,你一直懷恨在心,又不屑與他親自動手,這才……要我們下手,將之除去的,你可沒有說還有第二件事。”
那中年人冷冷地道:“不錯,我當時沒有說,如今我卻也不是強迫你們,我隻是問你們願意不願意,若是不願意,盡可出聲!”
那中年人的這幾句話,聽來陰森之極,連得躲在峭壁之上的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也感到了陣陣寒意,仿佛在他講之間,自穀底有陣陣陰風卷了上來一樣。
那中年人講完之後,大石上傳來了幾下十分尷尬的幹笑聲,魔姑葛豔首先道:“不知道神君要我們做什麽事,不知是否可以願聞?”
那中年人道:“事情十分簡單,也和上次不同,不必再通知別的人,就是你們六人,先我一步,到小翠湖附近去等我!”
一時之間隻聽得大石之上,響起幾個不同的聲音,那幾個聲音雖然有的嘶啞,有的尖銳,有的還在裝著若無其事,但是聲音之中,含著驚恐,卻是一樣的,那些聲音所講的是三個字:小翠湖?
那中年人淡然道:“是的,小翠湖在什麽地方,想來你們不必我說了吧。”雪山老魅遲疑道:“自然,自然,但是……但是……這個……這個……”他每一句話都要重覆一遍,可是講了半晌,卻是什麽話也未曾講得出。
那中年人道:“你們先到小翠湖,在湖邊等候,可得小心些,在我未到之前,切不可先行露麵,要不然我還未趕到,你們要是露了麵,有什麽差錯,鞭長莫及,我也顧不得你們的。”
大石上六個人,一聲不出。
峭壁上兩個人,又緊緊地握住了手。
他們兩人心中的吃驚,實是難以形容。要知道在這大石上的六人,有三個他們不認識,還有三個,則全是武林中人,聞名喪膽的大魔頭,那三個不知名的,當然也不會是庸手。
這樣六個一流高手,居然會怕那中年人,這已是咄咄怪事,更何況竟然還有一個人,是令得這六個高人害怕的,那個人是在小翠湖中,那個人究竟是什麽人呢?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相互望著,心中又驚又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忽然聽得大石之上,一個聲音道:“神君,咱要是不去呢?”
那講話的是一直坐在石角上的一個中年人。
那中年人道:“你是一個人不去,還是你們兩人都不去,這個得先說明白。”
那剛才講話的人,不再出聲。那中年人則續道:“若是你一人不去,那麽,勾漏雙妖便會成為勾漏獨妖。若是你們兩人盡皆不去,哈哈,那麽勾漏山從此無妖了!”
那兩人本來是一直坐著的,一聽得這話,突然颼地站了起來,勢子極快,在他們站起來的時候,一定還卷起了一股勁風,因為那個大火把的火頭,陡地躥起了老高來,火頭搖晃不定,不但映得滿穀的彩雲,更其變幻不定,而且令得大石頭上的人影,也晃動起來,更其顯得氣氛的緊張過人。
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這時異口同聲,低聲地道:“這兩人是勾漏雙妖!”勾漏雙妖這是武林中人,一提起就變色的四個字!貴州勾漏山一派,武功與眾不同,妖氛極濃,這一派所習的武功,奇詭莫名,有許多武功的名稱,便往往長達十數字之多,而武功內容,更是屑出不窮,而且全是其他各門派所學不到的奇門功夫。勾漏一派的小輩,在武林中行走,見者也大都遠遠的避開,因為他們的武功異特,說不定一個不小心,隻要被對方點中了穴道,那就沒有法子解得開!
幾年前,有名的劍術大家,青城四子,在雲貴一帶走動之際,就曾遇到勾漏派的第二代人物,言語間生了齟齬,衝突了起來,青城四子一出手,便有六個勾漏派中人死在他們的劍下,但是青城四子一個不小心,其中一人卻被一個臨死的勾漏派弟子點了穴道。從此之後,用盡了方法,兀自不能將此人的穴道解開,直到如今,那被點中穴道的神金劍蔣鐵子,還是癱瘓在青城山上,動彈不得!
當然,青城派可以派人到勾漏山去求情,要勾漏派解了蔣鐵子的穴道,但青城派乃是武林三大劍派之一,這個臉又怎丟得下?
那一場惡鬥,本是青城四子占了上風的,但他們中的一人,卻落了這樣結果,這件事傳了開去,人人對勾漏派都是敬鬼神而又遠之,避之唯恐不及。而如今在大石上的勾漏雙妖,正是勾漏派的掌門人,這如何不令人吃驚?
勾漏雙妖霍地站了起來之後,在他們兩人麵前的雪山老魅,隻是身子一閃,閃到石頭邊上。勾漏雙妖冷冷地道:“神君,在毀滅曾家堡一事上,咱們未曾出力,那實是十分抱歉,隻不過我們知道,神君要對付曾重,絕不是為了有什麽小過節,真正原因,我不說,那也算是對得起神君了!”
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隻見那中年人的麵色,倏地一變,但是立即恢複鎮定,雙目之中,精芒畢射,道:“那我倒要多謝你們了!”
勾漏雙妖沉聲道:“謝也不必謝了,隻是小翠湖之行,我們卻不想去了。”那中年人道:“你們可是怕小翠湖主人麽?”
勾漏雙妖道:“勾漏派祖有名訓,不可越過天山一步,我們不敢有違。”
那中年人“嘿嘿”冷笑,道:“本來,你們兩人不去,倒也不要緊,但如果我準兩位,這個也祖有名訓,那個便父有遺命,還有人肯去麽?是以不得不勉強兩位一下了,兩位意下如何?”
那中年人在講話之際,神態仍然十分客氣,但是語意卻巳然咄咄逼人。
火光照映之下,隻見勾漏雙妖的麵色,更是慘白的可怕,道:“神君是一定不準,那我們也隻有出諸硬闖一途了!”
那中年人“嘿”地一聲冷笑,四麵一看,道:“眾位請離開這塊大石!”
在那山穀之中,除了那塊大石之外,還有許多石筍,髙約六七尺,八九尺不等,雪山老魅的弟子,樂意,以及葛豔的獨足猥,就在這些石齊上棲峰,毒瘴沉在貼在三四尺處,在石筍之上,便可以不怕毒瘴侵襲,而這些石筍,此際看來,就像是五色雲海之中的一座座孤峰一樣。
那中年人的話一出口,雪山老魅、葛豔和那長手怪人,身形一晃,便已斜斜向外,射了開去。
他們三人全是武功絕頂之人,射出了丈許,隻不過下沉了兩三尺,已分別落在三根石齊之上,隻有天山妖屍,卻還在大石上不動。
那中年人轉頭向天山妖屍望來,天山妖屍道:“神君若要大展神通,小女是否……礙神君手腳?”
天山妖屍十分寵愛白若蘭,白若蘭一直被那中年人握住了手臂,他心中已不自在之極,但因為有所忌憚,是以才不敢怎樣。
此際,眼看那中年人將要和勾漏雙妖動手,勾漏雙妖的武功,豈同等閑,就算那中年人自己不怕,勾漏雙妖若是一橫了心,那麽白若蘭也要遭殃,是以他才要那中年人將白若蘭放開的。而且,他心中也另有盤算,隻要那中年人一放手,趁那中年人和勾漏雙妖動手之際,他便立時帶著白若蘭離開秋星穀,寧可隱姓埋名,找一個人跡不到的去處,避開那中年人的追蹤!可是,天山妖屍白焦的話才一講完,那中年人便一聲長笑,道:“從什麽時候起,我在天下高人的眼中,竟然如此不濟事了?”
天山妖屍幹笑了幾聲,道:“神君,你以一敵二,已經是……是……”那中年人道:“不錯,他們是有兩個人,但我一隻手也夠了,白朋友,你大可放心,令嬡若是有毫發之損,唯我是問好了!”
天山妖屍聽得對方如此說法,也不禁無法可施,隻得苦笑了兩下,道:“那……神君可小心些!”
他一麵說,一麵身子向外,斜掠而出,掠出了一丈五六,也到了石筍之上。
那中年人此言一出,勾漏雙妖立時麵露喜容!而天山妖屍等四人,心中卻後悔莫迭!
勾漏雙妖直到此際,才一拱手,道:“好,衝你這句話,你們兩人隻管闖吧,我若是攔不住你們,你們盡可離去,我也絕不再找你們的麻煩!”
他們四人全是未想到那中年人竟會這樣子對待勾漏雙妖的,因為如果早知道他們會這樣的話,他們也一定表示不願到小翠湖去了。因為,那中年人一手要握著白若蘭,而且還要白若蘭不受毫發之傷。
這樣一來,那中年人至多隻能用一隻手對付勾漏雙妖了。而一隻手來對付勾漏雙妖,還是隻守不攻,勾漏雙妖可以闖下這塊大石去的成數太高了。而這四人又是全知道這中年人和小翠湖主人的關係的,心知小翠湖之行,實是非同等閑,可免則免,心中如何不悔?
一時之間,他們四人雖不出聲,但全是一樣心意,準備待勾漏一闖下了大石之後,再作打算。
勾漏雙妖滿麵喜容,道:“多謝神君!”
這一句話才出口,兩人身形,倏地向旁分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疾掠而出!他們兩人,不並肩向外闖去,而各分東西,這實是聰明之舉,因為那中年人的武功再高,同時也隻能攔阻一個人!
勾漏雙妖的身法極快,一閃之間,已經幾乎要離開了那塊大石。
也就在此時,隻聽得那聽中年人“哈哈”一笑,身子向左一轉,雙足站在石上,人已如同在水麵滑行也似,向前掠出去,雖然他仍帶著白若蘭,但去勢快絕,一眨眼間,便已追到,伸手便抓!
向左避出的,仍是勾漏雙妖中的大妖連清溪,他一覺出背後一股力道壓過來,反手一掌,便向身後拍出,在那一掌拍出之際,中指顫抖不定,招式極之奇幻。
連清溪的這一掌,隻要將那中年人的來勢,略阻上一阻,便可以躍下大石去了。而隻要他可以躍下大石去,向左掠出的二妖何紅傑,自然更可以逃脫了。是以他這一掌,用的力道極大,不求取勝,但求阻敵!卻不料他這一掌才一拍出,猛地覺出一股極大的吸力,吸了過來,他的身子,猛地向後一仰,那一掌的掌力,如被長鯨吸水一樣,盡皆消失,而緊接著,手腕一緊,脈門巳被牢牢扣住!
就在脈門被扣的那一瞬間,隻聽得那中年人一聲大喝,道:“你要死要生?”
這時,勾漏雙妖之中,二妖何紅傑的身子,巳然掠出了大石,但是他一聽得中年人的這一聲斷喝,便轉過頭來一看。
他轉頭一看,看到連清溪的脈門被握,而那中年人則轉過頭來望著他,目中精光四射,分明那“是死是生”這一句話,是在問他,而不是在問連青溪!
何紅傑和連青溪兩人,自小在一起長大,感情極好。可以說普天下的武林門派,皆無兩個人同掌一門之事,但是勾漏派卻是由他們兩人同任掌門的,兩人感情之好,由此可知。而這時,情形十分明顯,若是何紅傑向地上落下去的話,那麽連青溪一定性命難保了。
何紅傑一聲大叫,道:“且慢!”
他的身子本來巳向下沉去,忽然之間,又陡地向上拔起了三尺來,身子向後一躬,又回到了大石之上,那中年人“哈哈”一笑,五指飛開,竟將連青溪的手脈,鬆了開來!
連青溪呆了一呆,刹那之間,使得他有恍若隔世之感,不知說什麽才好。
那中年人則冷冷地道:“若你們還可以闖下大石,不防再試一試!”
何紅傑和連青溪兩人,互望了一眼,並不出聲。那中年人道:“不要緊,我絕對不怪你們。”
何紅傑一聲長笑,道:“如此,則多有得罪了!”他身形一閃,向前趕來,“呼”地一掌拍出,但是他這一掌,卻並不是擊向那中年人,卻是擊向連青溪的,而連青溪也身形一矮,反手拍出了一掌。
這兩人忽然自己相打打了起來,這的確是莫名其妙的事情!
幾個高手互望了一眼,但都不知道勾漏雙妖是在鬧些什麽鬼,那中年人卻冷笑了一下。
也就在那中年人冷笑一聲之際,隻聽得“轟”地一聲響,連青溪和何紅傑兩人的掌力,巳然交迸。他們兩人的掌力睫地撞在一齊之後,卻不是令得他們的身子向後反地震出去,而是身子反向前一俯!
就在他們身子向前一俯之間,兩人的掌力,竟已合而為一,刹那之間,隻聽得狂飆亂卷一股強勁之極的力道,向那中年人當胸撞到!
天山妖屍一見勾漏雙妖向那中年人攻出的兩掌之力,如此強大,心中大吃一驚,他關心女兒的安危,幾乎便要長身向大石撲去!然而也就在這時,忽然聽得那中年人發出了一下歎息聲來,他一麵長歎,一麵左臂略一揮,左手的衣袖,立時揚了起來。
他左袖揚了起來之後,勾漏雙妖所發的掌力,已經湧到了他的身前,他的衣袖,自然也飄**不已。可是他的衣袖的袖角飄起,卻並不是順著勾漏雙妖的掌力,反倒是迎著勾漏雙妖的掌力,向前拂出的!
這時,勾漏雙妖所發的力道極強,掌風呼嘯,駭人之極,而那中年人衣袖飄**,卻極其柔和緩慢,如同為輕風所拂一樣!
那麽柔和輕慢的動作,竟可以和如此狂暴勁疾的掌風相比,這實是不可思議的事!
勾漏雙妖先各自向對方拍出一掌,然而在刹那之間,雙方的掌力,合而為一,這乃是他們的絕技“幹坤掌”,掌力陽中有陰,柔裏帶剛,掌力共分七道,一道強似一道,十分厲害。
可是這時,兩人的掌力才發出去,突然在身前,有一股力道,反撞了回來。
對方定然要出力反擊,那是他們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對方的力道,來得如此飄乎不定,難以捉摸,這卻是他們兩人所料不到的事情。對方的力道一點也不強,但是那力道卻在他們掌力的隙縫之中,鑽了進來,而且來勢怪得出奇。
刹那之間,兩人皆覺得有一股涼飆飆的微風,向麵上拂來,還使人覺得十分清新舒服,就像是在悶熱的炎夏之中,忽然吹來一股清風一樣!換了別人,可能根本不覺得怎樣,但是勾漏雙妖卻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他們知道自己的“幹坤掌”的掌力,雖然絕稱不上當世第一,但卻也是一門十分異特神秘的功夫,掌力向前洶湧而出之際,力道何等之強,怎會有涼風撲麵襲來?
從這一點上來看,已可以知道對方的武功,高出自己,何此十倍,隻怕不是對方手下留情的話,自己已然要吃大虧了!
兩人一樣心思,一想及此,心頭大是駭然,連忙真氣一斂,已將掌勢收住。他們的“幹坤掌”共有七道力道,這時卻不隻過發了一道而已。
他們兩人的掌力一收,那迎麵而來的涼風,也突然間消逝,兩人正在暗忖:難道自己竟是料錯了之際,隻覺得頭上一陣發涼,同時聽得天山妖屍等人,各自發出了一聲驚呼,眼前似有什麽東西,簌簌而下,兩人大吃一驚,連忙伸手向頭上摸去時,摸了一手的斷發,原來兩人頭上的頭發,隻留下了寸許來長,其餘全部為利刃所切一樣,斷了下來。
勾漏雙妖絕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人,但這時他們手按在頭上,身子卻不由自方地之間,簌簌發起抖來,麵色自然也難看到了極點。
那中年人道:“剛才你們那一掌之力,便是勾漏派秘傳,幹坤掌功夫麽?”勾漏雙妖道:“是是是是……”
本來他們兩人隻想說一個“是”字的,可是由於他們的身子不斷的發抖,所以一開口,便一直“是”了下去,直到說了七八下,方始勉強收住。
那中年人又歎了一口氣,道:“幹坤掌在武林而言,也算得是一門不錯的功夫了,卻如此不濟事,唉,沒有了對手,也是難過的事情!”
他講完了之後,又是長長一歎,那一長歎聲,使人人都可以聽出,他的心情,十分落寞寂寥。
眾人這才知道,為什麽當勾漏雙妖發出那一掌之際,他要長歎一聲了,原來他是歎息對方功力太以不濟,歎息他應付起來太容易!
勾漏雙妖直到這時,驚魂才定,道:“自……自然難與神君的蓋世奇功相比。”
那中年人道:“那你們兩人,如今不想離去了?”
勾漏雙妖苦笑了一下,道:“聽憑神君的差遣。”
那中年人點了點頭,道:“剛才幸而你們兩人見機,立即收回掌了,要不然,你們的掌力越強,我這無形真氣又應力也越強,不將你們的頭顱炸碎,算是你們的好運氣!”
勾漏雙妖聽了,身子忍不住發起抖來。
這時,在大石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躲在峭壁上的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居高臨下看著,全是看得十分清楚的。
當他們兩聽到了“無形真氣”四字的時候,心中盡皆一動,異口同聲,道:“無形真氣,那是什麽人擅長的武功,好熟啊!”
曾天強低聲道:“我好像聽得人說起過的。”
卓清玉雙眉緊蹙,道:“我也是。我好像記得,那擅長無形真氣的高手,是一個十分了得的人,但好像他……早已死了。”
曾天強苦笑道:“那隻怕是訛傳,你看那人,武功這樣高,又活生生的,他自稱所使的功夫是無形真氣,不像是在自我吹噓。”
曾天強這時,不知道什麽,十分心神不定,他竭力想不去看白若蘭,可是不知怎地,眼光老是停在白若蘭的身上,他又怕被身邊的卓清玉看到自己不住地在盯著白若蘭看,是以講話之際,也有點神思恍惚。
卓清玉極其聰明,也看出了這一點,但卻想不到事情和白若蘭有關。她低聲道:“別出聲,看他還有什麽話可說。”
那中年人頓了一頓,道:“那麽你們六人,都願意和我到小翠湖去走一次了!”
剛才,天山妖屍等四人,還在後悔自己不像勾漏雙妖那樣,提出要離開去,但此際,四人又慶幸自己未提出這一點了。
他們一齊笑了笑,道:“自然願意。”隻有雪山老魅又道:“隻不過小翠湖主人……”
他未曾講完,那中年人已經道:“行了,我們若要動手的話,你們不必參加,我要你們去,隻不過是要你們講同句話而已!”
天山妖屍等人顯然鬆了一口氣,一抱拳,道:“那我們先行了一步了。”
四人身形閃動,在石筍上跳動飛躍,轉眼之間,已然不見了。他們帶著隨從弟子一走,勾漏雙妖才道:“多謝神君不殺之恩!”
敢情剛才人多,他們雖敗,總也是一流高手,不好意思當眾道謝不殺之恩,直到此時,他們才講了出來。那中年人一笑,道:“別再說了,你們走吧。”
勾漏雙妖一聲呼嘯,身形拔起,也向秋星穀外,疾掠開去。
那中年人一伸手,“呼”地一股勁風過處,大石的火把,倏地熄滅,冒起了一股濃煙來,眼前陡地變成了一片漆黑。
隻聽得黑暗之中,傳來白若蘭十分惶急的聲音,道:“你……硬要我到小翠湖去,究竟做什麽?”
那中年人道:“我並沒有惡意,我隻不過帶你去見一個人,要那個人和你比一比……”
曾天強一聽到這裏,心頭不禁大是緊張,他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著,但也就在這時,卓清玉卻拉了拉他的衣袖,俯耳道:“走,咱們找勾漏雙妖去。”不由分說,將他的身子拉了起來。
曾天強一分神,那中年人又講了些什麽,他便未曾聽得清楚。
他不願就此離去,忙道:“找勾漏雙妖做什麽?我……想再多留一會兒。”卓清玉一瞪眼,道:“多留一會兒又做什麽?”
曾天強不敢對卓清玉說,多留一會兒是為了想知道那中年人是否會對白若蘭不利,是不舍得就此離開白若蘭,他覺得臉皮發熱,連忙轉過頭去。
卓清玉道:“剛才,勾漏雙妖說那個神君找你父親的麻煩,是另有原因的,隻不過他們不說穿,你難道不想知道原因麽?”
曾天強心中一動,道:“我自然想知道……”
卓清玉低聲叱道:“那還不去找勾漏雙妖?”
她這一句話,在無意之中,講得聲音略大了一些,其實,聲音雖說是大了些,也還是十分低微的,然而卻聽得山穀之下,傳來了那中年人的聲音,道:“峭壁上的朋友是何時到的?”
那聲音嘹亮高吭,直傳了上來,將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嚇了一大跳。
曾天強忙向上指了指,直起身子來,他的意思是向上攀去,快快離開。
但是卓清玉卻恰恰和他相反,向下指了一指,身子向下落去,並且還拉著曾天強一齊落了下去。曾天強見這等情形,不禁發了急,想要出聲時,卻被卓清玉掩住了口,轉眼之間,便被卓清玉拖下了七八丈去,才住一大叢藤蔓之中藏了起身子。
他們剛一藏起身子,便覺出有一勁風,自不遠之處掠過。
那股勁風,疾掠而上,在掠風以過之際,他們隻見到恍惚之間,似乎有人影一閃,但隨毫無蹤影,去勢之快,使人雖然明明看到有人影閃動,但是卻也疑心是自己眼睛發花!
兩人呆了一呆,便又聽得那中年人的聲音,自上麵響了起來,一聲冷笑,道:“躲得好快啊!”
兩人一聽得那聲音,正是從他們剛才所在地方傳出來的,不禁毛發直豎,因為若是走慢一步的話,隻怕巳落在那中年人的手中了。接著,又聽得那中年人的聲音向上傳了上去,那是一種驚心動魄的冷笑聲,向上傳去的勢子,快到了極點,轉眼之間,便巳到了極高的山峰之上,然而那種冷笑聲,聽來仍是十分刺耳。
曾天強直到這時,才略鬆了彳口氣,向卓清玉望了一眼。卓清玉低聲道:“你剛才要向上逃,怎能快得過他?”曾天強雖然好強,但是那中年人向上升去之勢,如此之快,他們剛才若是也是向上攀去的話,那一定巳被對方追上了!
幸而卓清玉見機,不向上去,反倒向下落來,總算是過了這一個難關,是以曾天強也不由自主,點了點頭,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看來,卓清玉比曾天強更加好勝,曾天強說了那句話之後,她緊繃了的臉,才算露出一絲笑容來,道:“我們先去找勾漏雙妖,是不是?”
曾天強苦笑了一下,心想你問我也是多餘的,我想不去找他們,你肯答應麽?
曾天強並沒有出聲,但卓清玉也不在乎,竟像是曾天強已經答應了她一樣,又像是她說的話,人家絕不會不答應,立即道:“好,那我們現在就走,我們在半山腰中走,那就可以避開穀底的毒瘴了!”
曾天強不說什麽,撥開了身前的藤蔓,鑽了出去,這時,恰好一陣風過,吹開了天上的烏雲,星月微光照處,山穀中的毒瘴,五色絢爛,翻滾不已,十分好看。曾天強向那塊大石上望了一眼。
他是希望白若蘭還在那塊大石之上的。然而白若蘭卻巳不在了,那顯然是這個中年人,在向上掠過之際,是帶著白若蘭一起走的。
曾天強呆呆地望著發怔,卓清玉巳拉住了他的手臂,道:“這邊走,在那裏木雞也似的站著,想給那中年人看到你,是不是?”
曾天強聽了卓清玉的話,隻覺得心中極其不舒服,可是一張口,想要辯上幾句時,又無話可說,因為卓清玉講的話十分有理。
曾天強隻得又一聲不出,和卓清玉一齊在山腰中凸出的石角上,辛苦地走著,好不容易,到了秋星穀的出口處,天色已經微明了。
在灰蒙蒙的晨犠之中,隻見本來是沉浮不動的五色毒瘴,又一齊向穀中山岩的隙縫之中,縮了回去,轉眼之間,山穀之中,便回複清明,兩人齊鬆了一口氣,卓清玉身形閃動,向山腳下摸去。
曾天強跟在後麵,兩人一先一後,很快便到了山穀的口子上,轉過了山角,便巳經出了秋星穀,前麵小溪潺潺,小溪的兩岸,本來乃是竹林,但如今因為毒瘴彌漫的原故,竹林早已枯死了,隻留下許多焦黃色的大竹根,光禿禿在豎在地上。
兩人足尖點勁,躍過了小溪,則一躍過去,便聽得有人道:“夜來在峭壁之上的,就是你們麽?”
這聲音在突然之間,傳到了他們兩人的耳中,兩人陡地一呆,一時間,隻覺得天旋地轉,幾乎連站都站不穩,僵在那裏,全身發熱。
兩人之中,還是曾天強先轉過頭,循聲看去,他在轉動頭之際,隻覺得頭頸僵硬,在轉動之際,頸骨甚至於發出“咯咯”的聲音來!
他轉過頭去,最先映入他眼簾的,是血似紅的一點紅色,接著便是在這一點紅色之旁,在晨霧中其亮若電的一對眼睛,再接著,才看到了一個臉部的輪廓,那是一圈三點!
曾天強的頸骨,更其僵硬,但總算他還有力道揚起手來,握住了卓清玉的手。兩人緊緊地握著手,一聲也不出,晨霧漸漸地散去,他們兩人將眼前的情形,看得更加清楚了。
隻見在一個大竹根上,那個中年人正神態優閑地坐著,在他的身旁,另一個竹根上,坐著白若蘭,白若蘭滿麵皆是幽怨之色,望著曾天強,看她的神色,像是想對曾天強講些什麽。然而她卻隻是嘴唇略掀了掀,並沒有發出聲音來。
那中年人望著曾天強,冷笑一聲,雙眉一揚,道:“曾家堡已成為怎麽樣,你可看到了麽?”
那中年人這一句話才出口,曾天強蒼白的臉上,刷地一下,紅了起來!曾家堡怎樣了,你可看到了?這句話中,包含了多麽得意的成份在內?而令得曾天強心血在沸騰,怒氣上衝的也正是因為對方的那種得意的口氣。
曾天強明知那中年人武功高到了極點,一伸手間,自己便會粉身碎骨,可是在那一刹間,他卻什麽也顧不得了,他的臉漲得血紅,發出的聲音,變得異常之淒厲,道:“你住的地方叫什麽名稱?”
那中年人冷冷地道:“西昆侖積玉穀。”
隻聽得卓清玉“啊”地一聲響,曾天強也覺得“西昆侖積玉穀”這個地名,聽來十分耳熟,但這時他卻無暇去細想,立即狠狠地道:“總有一天,積玉穀會和曾家堡一樣的!”
他緊緊地握著拳頭,揮動,恨不得狠狠地去擊上那中年人兩拳。
白若蘭連忙踏前一步,急聲道:“曾少堡主,你別說了,你別說了!”
卓清玉也一伸手,拉住了曾天強的衣襟,沉聲道:“快住口!”可是曾天強卻已然覺得身前,生出了一股極大的吸力來,身不由主,“騰騰騰”地向前跌出了三步。
這時候,曾天強巳到了那中年人的身前,而在他跌出之際,卓清玉想將他拉住,然而並沒有成功,“嗤”地一聲響,反倒將他的衣襟,扯下了一大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