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師,我重嗎?

“鄭然,你要幹什麽!你要和老師動手?”

出聲喝止的還是那個負責列隊的女生,她身上穿著一套陰陽太極練功服,略微鬆垮,幹淨利落,還反射著淡淡的油光,看起來光彩奪人。她盤著一頭長順的黑發,如一條漂亮的馬尾別在腦後。她的眼睛很大,亮晶晶的,大概就是那種多情的眼睛。然而那女生並不是很高,一米六五樣子。

“我的班長大人,錯錯錯,你說錯了,什麽動手動腳的,多不好聽啊。我是和老師切磋一下,切磋切磋而已。”鄭然接著道:“你也知道,我在學校裏是練習散打的,莫老師是練太極的,嘿嘿,你明白的。”

“香雪同學,既然鄭然同學有一顆拳拳向武之心,想要和我較量一下,那老師也正好見識一番鄭然同學的散打,他是張老師的得意學生,我也想看看得到了張老師的幾分真傳。”莫逍城含笑道。眼裏閃過濃烈的笑意,眼睛眯成一條線,似乎真的很開心的樣子。可是不知道怎麽的,秦香雪看到了莫逍城的笑意,覺得有些怪異,不自覺生出一種想法:鄭然這次,恐怕要慘了。

“鄭然同學,老師比你癡長幾歲,學了好些年的太極,我也不好占你便宜,這樣吧,我就站在這裏,不動一動,你若是能夠讓我移開半步,就算你贏。”莫逍城挽卷起寬大的練功服,依然笑道。

“什麽?他說什麽來著,莫老師不會秀逗了吧,站在那裏讓鄭然進攻?要知道啊,鄭然是學校散打隊的副隊長!”

“我暈——,沒想到莫老師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說起話來可是嚇死人啊,不過,我好喜歡哦。”

“這牛吹大了吧,莫老師也真是的,怎麽那麽不靠譜,人家鄭然不說是散打高手,單是體格放在那裏都要撂倒他了,狀的像牛犢子似的。”

“切,你們知道個屁,莫老師是太極高手,他敢這麽說肯定是有把握的,反正我是買莫老師贏。”

鄭然臉色不悅了,他不由握緊了拳頭,這莫逍城也太囂張了,難道他鄭然是小孩子?

“既然莫逍城老師這麽有信心,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我們還是說明白一下好,萬一我失手傷到了莫逍城老師,你可別和我一般計較哈。”鄭然皮笑肉不笑,他的脾氣本來就不是很好的那種,現在被莫逍城羞辱小瞧一番。雖然莫逍城沒有羞辱他的意思,可他自己就認為莫逍城實在羞辱他,直接叫他做莫逍城老師了。

莫逍城笑意不減,“那是當然,鄭然同學盡管出手。”

散打又稱散手,在中國古代有著許多的稱謂。在近代,隨著中國無數熱的興起,中國體委按照競技體育模式,對散打進行了統一,到了如今,散打已經是有關搏擊項目上不可缺少的元素。現在的很多人都會一些散打技巧,反而對於老祖宗自古流傳下來的多種拳法忘得七七八八,很多拳法隻能夠在書籍裏頭看到了。

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不過以下幾點:一是散打速成,武術難成,平常人練習散打不到三個月就能學全出師了,而像太極形意這樣的拳法,沒有幾年的浸泡,根本很難出師。二是時代的不同,如今世道太平,練好功夫沒有什麽用處,最多也是鍛煉身體,還不如考個證來的靠譜。三來就是比賽對規矩的限製了,比賽當中要戴上護具,這又是與許多拳法大相徑庭的,要是一個練鷹爪的人去比賽,那他的鷹爪基本上是白練了,根本用不上。

莫逍城自小習武,嗜武成癡,隻是生不逢時,現在已經不是武術放光彩的年代,每當他想到一百個中國人當中一聽到太極拳,九十九個都是認為隻是一個老人家鍛煉身體的體操罷了,就會感到莫名的悲憤。對時代,對國術沒落的悲憤。

他本來也沒想到要這幫大學生真的肯學太極的,他知道,他們之所以肯來上課,多半是為了學分。隻是他看到有人在他麵前看不起太極,禁不住生出一種念頭,要他們見識一番什麽才是真正的太極!

鄭然不說話了,他目光一凝,擺出一套散打的經典架勢,叉開雙腿,架起雙拳,眼睛和右拳的拳麵、前方,練成一條線,姿勢倒是標準。

而莫逍城雙腿微屈,左腿殿後,右腿向前,擺出了太極的起手式,眼睛看著鄭然,等著他的進攻。

“啊噠!”

鄭然忽然怪叫一聲,左腿一蹬,衝到莫逍城的麵前,簡單一個直拳打出,打向莫逍城的胸膛。

“啊!”

看到鄭然出拳凶猛,一出手就是狠招,一些膽小的女生忍不住叫出來了,她們已經仿佛已經看到了莫逍城被一拳打飛出去的場景,然後倒地不起。

鄭然心裏得意,你不是說站著給我打麽,我一拳打你的心窩,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四兩撥千斤!

可沒等鄭然得意完,自己就感覺先是打在了棉花上,接著被一股柔和的力道送了出去。

莫逍城表情變得古井不波,右手胸前一劃,準確無誤地印上鄭然的拳頭,然後一牽一印,以彼力打彼力,四兩撥千斤,把鄭然甩了出去,直把鄭然摔了個趔趄,而他自己腳都沒有移動半分。

鄭然一下被甩了出去,隻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微微泛紅起來,不過他臉皮倒是不薄,嘿嘿笑道:“咦,莫老師身手不錯,再吃我一招!”

鄭然倒是學精了,貿然吃了個虧,不過他也不覺得自己比不過莫逍城,隻是認為是自己不小心而已,他也知道莫逍城還是有幾分本事的,於是不再輕視莫逍城,說是一招,卻是打出了一套組合拳。

狡猾得很,直拳、左右勾拳、上下勾拳、鞭拳……能用的拳頭招數都讓鄭然用了個遍,卻都讓莫逍城憑著一隻右手撥開了過去。

任你狂風暴雨,我身如磐石,穩坐釣魚台。直把一旁的同學看的眼睛發愣。

鄭然猛地跳起,一個高踢腿踢向莫逍城。他也打出火了,拳頭越打越猛,好像搏命一般,要是莫逍城用他認為的老人拳,站著給他打都不能讓對方挪動的話,那他就不用混了,以後還怎麽泡妞啊。

他輸不起,也不想輸,不敢輸,要是輸掉了可不是隻丟他的麵子,連學校散打隊臉上都不好看,在人家看來,學校散打隊實在不怎麽樣,連老人拳太極拳都打不贏。

鄭然又被一下推開過去,他擰身一轉,人還背對著莫逍城,看也不看,好像長了後眼,抬腿向後麵的莫逍城狠狠踢去。

可別說,鄭然雖然奈何不了莫逍城,但他的實力卻是不容置疑的。身材健壯高大,拳頭有力,踢腿生風,要是一般的街頭混混,三五個都進不了他的身。

他這一腳踢的突然,筆直地踢出,更加地吃力,比蹬腿還要大力而快速迅猛,尋常人被踢中,肯定要飛出幾米,吐出鮮血來。

他不信莫逍城還能那麽輕鬆地撥開這一腳,直往莫逍城的小腹招呼。

莫逍城臉色不變,反而露出讚賞,讚賞的打法,快準狠俱到。

隻見他小腿又微微彎下幾寸,右手迅速往前一推,等著鄭然踢腿的到來,在踢腿即將碰到他右手的時候,莫逍城手掌一翻,掌心對著鄭然的腳踝纏繞過去,好像一條牛舌卷草,巧妙極了,不留餘力卷住了鄭然的腳踝。這裏麵說來容易,卻是眼力、手力、定力缺一不可。

莫逍城瞬間卷住腳踝,抓捏住,能清晰地感覺到鄭然腳上肌肉的結實繃緊,還有傳來的大力,他估摸著,這一腳也不簡單,足有幾百斤的力道了。

抓起腳踝,莫逍城借力打力,吐出一個“扯”字,鄭然整個人便側著莫逍城想右飛了出去。

這也是散打的一個缺點,攻很厲害,守卻差了許多,下盤明顯地不穩,踢出的腳一旦被人抓起,就容易落敗。

“漂亮!莫老師好樣的!”一旁的同學不禁喝彩。這個是比較典型的四兩撥千斤。

“啊!再來!”鄭然終於惱羞成怒了,他接受不了被他一向瞧不起的老人拳打敗,怒喝一聲,又衝了過來。

他心惱可智不昏,他也看出了莫逍城的上身是無懈可擊的,把眼光轉向了莫逍城的下盤。

“哎呀,我真是笨蛋,八嘎個壓路的。我隻把目光瞄向了他的上身,卻沒有想到攻擊他的下盤,他不是說移動半步算輸麽,我掃堂腿攻打他的下路,我看他還有什麽招!”鄭然一拍腦門,心裏暗道。

想到便做,鄭然掃堂腿掃了過去,要破了莫逍城的防守,把他拐倒。

“來得好!”莫逍城也不禁喝了聲彩,讚歎鄭然的機智。

立身千斤墜,飛身鵝毛輕!

莫逍城一隻腳定住身體,另一隻腳不斷地把鄭然的掃堂腿順水推舟般彈踢出去。

“莫老師,我,我——,我服了!”鄭然連掃堂腿都不能讓莫逍城移步,終於認輸,“太極拳不是老人拳,從今以後,莫老師的課學生必到!”

鄭然倒也光棍,輸了就是輸了,沒有死要麵子活受罪地糾纏不清。

“沒事,老師比你大幾歲,倒是勝之不武了。好了,不說了,上課了。”莫逍城拍拍鄭然的肩膀,輕聲笑道。

“鄭然同學的散打學的很到位,動作都很標準,力道也很夠,隻是老師仗著年紀大的原因,才能挺過來,大家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好了,不多說了,上課了。”莫逍城隨即有大聲對著全班道。

鄭然嘴巴喏動幾下,卻沒有出聲,隻是看向莫逍城的眼神多了些東西。

“我們接著說,太極是樣好東西,練好了,可以鍛煉身體,增強體力,太極除了站樁外,還要講究呼吸的配合,剛才說到,呼為開吸為閉……”莫逍城講起太極中的基本知識。

見識過莫逍城太極的神奇,全班的同學都目帶崇拜,津津有味地聽起莫逍城的講授。

“來,大家跟我一同做下麵的動作。”

莫逍城擺起太極起手式,緩緩地打起太極拳來,動作之慢,比公園裏的老太公有過之而無不及。

“同學們注意我的呼吸,開的動作呼氣,閉的動作吸氣,要配合起來,不然就會氣息失調,從而得到很多人都會犯的‘太極病’的。看好,這個動作是閉,這個是開……”

很快,一節課就過去了,鈴聲響起,莫逍城也宣布下課,十分鍾後上課繼續。可莫逍城一喊下課,就有不少的同學湧了上來,其中還是女生居多。

“莫老師,你剛才好厲害哦。”一個女生眼冒金星道。

“是啊是啊,莫老師是怎麽練出來的啊,好像很能打的樣子哦,而且又長得那麽有氣質,唔,要是莫老師是我的男……那該多好啊~”一個臉上長著幾顆小小雀斑,胸前卻異常雄偉的女生越說越小聲,說到了最後吃吃地笑了起來,把她身邊的人看得莫名其妙。

“哇,莫老師不會是隱藏在學校裏的武林高手吧?嗯嗯,肯定是了,說不定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江湖情仇呢,媽呀,我真是天才啊!”一個男生更加離譜,說到最後哈哈大笑起來。

“……”莫逍城無語。

一個女生擠了過來,乘著莫逍城一個不留神,抱住了他的手臂,拱了拱,嬌聲道:“老師啊,我問你個問題啊,我看網上說,練太極拳可以美容哦,還可以keepfit呢,你練的那麽好,收我為徒吧。”那女生又貼著莫逍城的耳朵輕聲說道:“我還可以晚上到你家學習哦~”

莫逍城額頭愣是擠出了幾滴冷汗,嘴角抽搐幾下,他心裏唉歎:現在的大學生真是一個比一個彪悍啊。

“那個,翠紅同學,我現在就是你的老師了,正在教你太極了,拜師什麽的就免了吧。”莫逍城正經道,手裏不留聲息地從“翠紅同學”的胸前抽出。

耳邊聽著各種各樣,類似“太極是不是能夠豐胸啊”,“太極是不是可以健身”,甚至“太極是不是能增強性能力”的問題,莫逍城也迫不得以拿出了老師的威嚴,把身邊的甩開。此時,他不禁想起不久前從網上看來的一句話:人的魅力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

課,莫逍城繼續講解了呼吸與動作的配合,手把手地教。他倒也沒有什麽不耐煩,練武如修性,他一向都很有耐性,而且教授他人,也可以自己更好地鞏固知識,從中還不時通過複習舊知識,得到新的體驗。溫故而知新。

半節課過後,一個女生忽然軟軟跌倒在地,說自己有些不舒服。莫逍城一看,正是秦香雪。

“香雪同學,哪裏不舒服?咦,你身體有些虛軟,體力不乏,早上沒有吃早餐?”

莫逍城右手搭上秦香雪的脈搏,幾秒後,皺眉道。

秦香雪被莫逍城捏住手腕,蒼白的臉上微微泛紅,“嗯,我最近減肥,早上也不餓,就沒有吃早餐。老師,是這樣的,我平時也不吃早餐,平時都是好好的,隻是現在才忽然有些頭暈,沒有力氣而已。”

“唉,你們女孩子就是不懂珍惜身體,學什麽不好,學人家節食減肥。不是老師說你,人心廣體胖才算好,即使要減肥,也不應該通過節食這種下下等的招式,最好就通過運動消耗能量減掉身體的脂肪,你這樣節食,是對身體有害的。”莫逍城語重心長道。

關於這個秦香雪,他還是有些印象的,她本身是班裏的班長,兼職體育委員,性格也比較開朗善良,身上帶著朝氣,莫逍城對她也有幾分好感,並不像多數的90後那樣叛逆,卻也沒有想到這樣的女孩子也會節食減肥。

“嗯,我知道了。”秦香雪地下頭,弱弱道。

莫逍城一看就知道她沒有把自己的話聽在心裏,“這樣吧,叫個和你要好的同學送你去醫療室看看吧,去調養一下。”

“啊,老師,你送我去吧,我感覺很累,頭很暈,走不了路,女生不夠力的。”秦香雪期望道。

“這個,好吧。”莫逍城看到秦香雪眼裏的哀求,隻好答應,反正動作要領告訴了他們,隻要他們接著練習就是了。

“同學們接著上課,老師送秦香雪同學去醫療室看看,等下下課了就直接下課吧,鄭然,你暫時擔任體育委員。”

說完,便架起秦香雪,走出了培訓室。

“老師,我會重嗎?”忽然,秦香雪口吐香氣,問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