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元宵

我扭頭看向少爺,眼中滿是訝異之色,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對上的是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還有那其中的真誠與笑意。

範師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拿起了桌上的那根竹條,看著我們二人說道:“當初我說隻要你們乖乖聽話,這板子就不會落到你們的手上。但是今天你們一個沒有寫字,一個騙我,實在是讓我失望了。”

範師頓了頓,看著我說道:“把手伸出來吧。”

我和少爺的左手就這樣各被打了十板,雖然範師不算用力,但是那竹條抽在手心上,才是能夠明白那種痛苦。

我和少爺捂著微微發腫的左手,眼中皆是有著閃亮的淚花,不過兩人倒是都沒有落淚。

教訓完我們兩人,範師的麵色稍緩,剛好有丫鬟送早餐過來,範師點點頭示意我們可以吃,自己坐下看起了自己帶來的那本書了。

我的目光在那本封麵上沒有字的書掃過,範師教我們識字的時候從來不用書,也不知道他整天看著的那本沒有名字的書又是什麽書呢。

吃完之後,範師合上那書繼續上課。我還是認真地聽著,我倒不是裝模作樣,範師說了,那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要是不識字,又怎麽能看得懂書呢。

而且少爺吃了板子,聽課也是不敢睡覺了,難得地撐著眼皮聽著範師上課。

從那以後,少爺的作業沒有全部讓我一個人做了,他選了個折中的辦法,抄五遍的字,他寫兩遍,剩下的三遍由我去完成。

對於這樣的提議,我自然欣然接受,畢竟這樣子我的工作量也是會少上不少,雞腿依舊如故,何樂而不為呢。

晚上睡覺前我問少爺今天為何會說那是我寫的,要是按著我說的話,想來他也是不必受那十下板子的。

少爺笑著摟著我的肩膀說:“好兄弟,講義氣嘛,我怎麽能看著你一個人受罰呢。”

聽著少爺的話,我心裏一暖,心裏默念了一句“好兄弟,講義氣。”微笑著入睡了。

從那以後,我每天都先把範師布置的任務先完成了才去玩,為了自己不再吃板子,也為了不讓少爺吃板子。

三年的時間匆匆而過,我已經認識了不少字了,而且已經是能夠自己看書了,雖然隻是一些簡單的書,但也是讓我甘之如飴。

要知道我和少爺七天有一天休息,除了過年和夏日裏極為炎熱的那半個月,其他的時間皆是要聽範師講課的。

少爺倒也識了不少字,不過他不喜歡看書,倒是對那蟈蟈更感興趣一些。

火府的書房裏可是有不少書的,我空餘時間除了和少爺玩,幾乎都是在書房之中度過的,每天看一些書,倒也是過的十分充實。

從那書裏,我看到了不少以前聞所未聞的故事,還有外麵的世界和天地,那一個個被記錄下來流傳千古的傳說。

在這火府之中,我的身份有些特殊,雖然我是書童,但是少爺把我當兄弟看。老爺就少爺一個兒子,以後這火府的主人隻能是少爺,那麽以我現在和少爺的關係,倒是沒有幾個下人敢借著自己年紀比我大來欺負我。

而且少爺不讓我穿下人的衣服,而是把自己穿過,但是已經穿不上的衣服全部給了我,讓我穿那些衣服。

少爺比我大三歲,身子板也是比我要大上一些,所以他以前的那些衣服給我穿上倒是剛剛好合適。

一開始我是拒絕的,要知道少爺的那些衣服全都是上好的綢緞做的,色彩豔麗,價格自然也是不菲,我一個書童又怎麽敢真的去穿呢。

但是少爺卻是很堅持,而且在一次中午吃飯時在飯桌上提了出來,直接和老爺說了。

老爺聽了少爺的話,目光在我的身上掃了掃,沉吟了一下點頭說道:“好,小蛟那就穿龍兒那些穿不上的衣服吧,反正扔在那兒也是浪費,沒人穿過兩年也就被老鼠糟蹋了。”

我舉著已經塞入嘴巴的雞腿,半響都是忘了咬下一口,有些吃驚的看著老爺,沒想到老爺竟然同意了。

這三年我和老爺少爺同桌吃飯,老爺也是接受了我的存在,有時在飯桌上還會問我一些話,和我聊聊天。

當然他問的最多的還是少爺的學業的問題,從範師的口中他也是知道了一些東西,他也是有些知道少爺放在讀書寫字上的心思並不多。他知道我愛看書,也是吩咐下人讓我能夠隨意進出書房,裏麵的所有書都是任我看。

對於少爺和我之間的關係,老爺也算是接受了,至少從未多說過我什麽東西。便是一些在下人看來有些不知尊卑的事情,老爺也是沒有多說一句話。

就這樣,我穿上了少爺的舊衣服,雖然是舊衣服,但是在我看來,比新衣服還要新上不少。少爺的衣服很多,一件也是穿不了幾次,很多都是有八九成新。

那柔軟絲滑的綢緞衣服穿在身上,確實有種不一樣的感覺,不像那粗布麻衣般烙人,夏天也是覺著涼爽了幾分。

站著花園的水池邊上,我看著那水中倒影出來的錦衣少年,儼然就是三年前那個少爺的模樣。

在火府裏,夥食比鄉下不知好了多少,我也是長高白淨了不少,隻是還是依舊清瘦,身上沒有多少多餘的肉。

一些下人在後麵對著我指指點點,說著一些難以入耳的話,還有一些毫無由來的猜測。什麽我夜夜侍奉少爺睡覺啊,什麽龍,陽之好啊。

我微微一笑,揮揮衣袖毫不在意的回了書房,繼續看書。我知道自己和他們不一樣,由此傳言不過是羨慕嫉妒的心理在作怪而已。

我是和少爺睡在同眠一榻,但是有的隻是兄弟之間的親近之意,兩個都是沒有兄弟之人,在彼此的身上找到了那種感情。

七天有一次休息的時間,有時候少爺會讓管家帶著我們去街上玩,有時候又是去城外的別院玩一天,倒也不算無聊。老爺生意忙,幾乎是不和少爺一起出門的,都是我和一個老管家陪著。

我爹還是在少爺家裏當長工,而且少爺還讓老爺同意把我娘也給接了過來,在府裏做些雜務,讓我們一家三口能夠團聚。

對此我也是有些感動,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要陪著少爺,但是也不至於說要一年才能見我娘幾次。

我爹娘都是很感謝少爺的恩情,經常叮囑我要好好侍奉少爺,見我能夠得到少爺和老爺的歡喜,也是頗為高興。

就這樣又過去了五年,我已經是十五歲了,而少爺也是十八歲了。

年剛剛過完,到處都還是洋溢著喜慶的氣息,冬天裏下的那場雪,還沒有化幹淨,那青色的瓦上有著點點白色。

少爺一身錦衣,外麵披著一條白色狐裘,唇紅齒白,好一個翩翩少年。現在少爺比八年前要高了不少,便是和老爺也是不相上下了,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少年了。那狐裘據說是極北苦寒之地進來的,毛色極純不說,其輕厚暖滑也不是一般的狐裘可比的。

我身上穿著的也是一套新的衣裳,裏麵是一件長衫,外麵穿著一件不是很厚的青色棉衣,麵料都是極為不錯的,雖然不如少爺那般華貴,卻也不顯寒酸。

而且八年過去了,我也是長高了不少,或者說是長高了很多,站在少爺的邊上,也隻是比他矮了一點而已,隻是依舊瘦削,就是冬天的衣服穿在身上,還是略顯單薄。

我身上的衣裳並不是少爺穿過的,這過年了,少爺特地叮囑管家按著我的身板子做了一套新衣給我,讓我過年穿。

其實我並不在意這些東西,隻要能穿暖就好,被凍著的感覺確實不好受,小時候的冬天,能有件破爛的棉襖就很不錯了,哪裏會挑什麽華貴和豔麗。

今天是元宵,城裏有燈會,這是曆年的傳統。前幾年我都會和少爺一起上街去賞花燈,不過都有下人和管家跟著。

少爺搓了搓手,放在嘴邊輕輕呼了一口氣,旁邊的管家連忙地上一個獸皮暖袋。少爺暖了暖手,又是放在臉上貼了會,將有些發白的臉龐暖的微微發紅,才是將那暖袋遞給了我。然後笑著說道:“小蛟,聽說今年的燈會比往年還要熱鬧,今天一定要好好去玩玩。”

我雙手捧著那暖袋,有些冰冷的手按在那光滑的獸皮之上,感受著從上麵傳來的暖意,也是微微一笑道:“那是要去好好玩玩,隻是不知今年的燈會上有什麽新鮮的東西,那燈謎也不知換了沒有,年年都那幾個,沒點新意。”

“哈哈,你個書呆子,就知道猜燈謎,接對聯。這燈會上可是有不少年輕女子,還有不少平日裏藏在深閨中的小姐都會跑出來玩,你就不尋思著去碰碰運氣,沒準給你騙來個大小姐呢。”少爺笑著拍了怕我的肩膀說道。

我笑了笑沒有接話,將那暖袋遞給了一個下人,和少爺到花園裏散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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