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1/3)

方敬德在舞廳風波之夜送金鳳回府的途中,對於金鳳的挺身而出,使他免除了一場驚嚇和胖揍,不僅使他頗為感激和欽佩,而且也隱隱地意識到她情感的天平在向他傾斜,甚至於感到,她在他與季良中有了一個明確的選擇。

雖然方敬德再三地向金鳳表示歉意,並特意試探地說,擔心因為他而影響了她與季良的關係。但,當她流露出雖然季良對她有意,而她卻尚未和季良確立戀愛關係,季良無權幹涉她與別人交往時,心中不禁一陣竊喜。

對於金鳳的光臨,簡直太令方敬德受寵若驚,喜出望外了。但,他卻從她憂鬱和憔悴的神色上,特別是從她緊鎖著的春山中意識到,她肯定是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困難。因而,寒暄了幾句後,便關切地問:“金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無事不登寒舍吧!”

她難為情地笑著:“寒舍!像你府上這樣寬敞、這樣高檔、這樣具現代風格和氣派,若是稱寒舍的話,那,我那個簡陋的家豈不成了雞窩了嗎?”

他以為借題發揮,活躍一下氣氛也不失為一種雅趣,便幽默地說:“你把自己的家比作雞窩未免欠妥,不過,若把你比作雞窩裏飛出的鳳凰卻恰如其份!”

金鳳嫣然一笑:“你既然否認了我家是雞窩,那,飛出的一支鳳凰就無從談起了!”

“其實,鳳凰不一般非要從雞窩飛出,多數甚至於大多數還是從鳳巢飛出,那,就把你家比作鳳巢吧!”

她畢竟受心緒的影響,收斂了笑,對於方敬德以調侃的方式道出了她的隱情,倍感親切,仿佛令她在困難時遇到知己似的,越發抑製不住急切心情了,難為情地忸怩著,道出了自己所麵臨的困境……

方敬德卻欣喜地認為,她在這種窘況下能想到他,足見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更何況,她所以陷入這樣的困境,與他尚有間接關係呢!所以,無論從道義上還是從感情上,他都不想錯過這個既可與她增進情感,也意味著她與季良感情疏遠,甚至於裂變的良機。而且,他也不願辜負了她對他的信賴和厚望。同時,也理所當然地激起了他對季良卑劣和要挾的無比義憤。並由此而聯想到季良在舞廳為了發泄嫉恨,而侮誣他有意識地撞金鳳前胸的報複行徑,則更是義憤難平,更加激起了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俠義心腸。

而且,此刻,他對自己欲奉行的高尚之舉,尚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這既是促使她割斷與季良那段朦朧戀情的利刃,又是驅使她投向他心扉的動力。

他責無旁貸似地寬慰道:“不用愁!車到山前必有路,而且,你已經找到路了——你欠季良的債,我幫你還,並且,不帶任何附加條件!”

此言猶如打開她積滿憂愁眉宇的鑰匙,她緊鎖著的眉宇驟然敞開,眼裏盈滿瑩瑩淚珠,臉上綻開幸福的笑靨,她真想撲到他的懷裏,旋又意識到這樣未免有失莽撞與輕浮,複又抑製著衝動,熾情地凝望著他。

最後一天還款期限的傍晚,季良的二朗腿搭在茶幾上,一邊品著咖啡,一邊想象著沮喪、憂鬱,無可奈何的金鳳踽踽而至,可憐兮兮地拱腰低頭地站在麵前,乞求他再寬限一段時間,並提出與他重歸於好時的情景。他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為他向她逼債的目的僅僅是要

挾、是手段,而逼迫她疏遠方敬德,投入他的懷抱才是目的。所以,他忙心疼地抹掉她眼角的淚珠,並許諾隻要她和方敬德保持同事關係,不但所欠的那十萬元一筆勾銷,而且還……

門鈴聲打斷了季良的主觀臆想,進來的果然是金鳳。但,與他所想象的神態卻截然相反:兩眼閃著憤懣,氣宇不卑不亢,乜斜了他一眼,從包裏取出一捆百元一張的大鈔,鄙夷地扔到她麵前:“這是十萬六千元——多出的那六千是付給你的利息,你點一下吧!”

金鳳的舉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簡直把他震懵了,他猛地打了個激靈,如夢方醒般地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金……金鳳,我,我一時糊塗,氣懵了,才……才說出要你還錢的混賬話來,你,你千萬別當真……”說著,將那捆錢捧給金鳳。

她憤恨地鄙視了他一眼,憤然離去。

季良悵然若失地呆望著她消失的背影,心中一陣陣作痛。並倏地意識到,一定是方敬德這小子原先炒股爆富,財大氣粗,為她解了圍……

稍頃,季良複又悚然一驚:金鳳這個**,曾答應我不向任何人講我借給她十萬元之事,肯定食言——甚至於把這十萬元出自我小金庫也透露給了方敬德。不禁令季良忐忑不安起來,因為方敬德曾發現過他受賄等方麵的蛛絲馬跡,會由此而引出禍端。

在方敬德耳濡目染所形成的潛意識中,早就對季良的職業道德頗有置疑。當他獲悉季良借給金鳳的那10萬元出自其小金庫時,便對季良的受賄等行徑則更是疑竇叢生。

方敬德經過對季良幾個受賄、瀆職疑點的反複思考、探索,越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在責任心和義憤的驅使下,他毅然下了弄清季良廬山真麵目的決心。並認為,若想在季良辦理的下鄉回城人員,從其老家長春市購進的《新婚夫婦必讀》書上找出破綻,當然鞭長莫及,因為這不僅需要內查,尚須外調。所以,方敬德認為,首先應該在既簡便易行,而又容易打開突破口的買進賣出的結婚證數據上下手,待查出破綻後,再迫使季良交待其它方麵的問題,即可勢如破竹。如果季良仍拒不交待,即可請紀檢部門參入。

這天,方敬德在趕寫一份經驗材料。甘東街道的楊穎推開了門,微笑著向方敬德打過招呼後,本來欲向季良要結婚證,因方敬德在多有不便,但,她又不願白跑一趟,便與季良以聊天的方式來消磨時光,企圖把方敬德消磨走,那怕離開一會兒也好。

楊穎調侃地:“季良,昨天我辦了一對結婚登記的,是我辦理結婚登記三年多以來,遇到的年齡相差最懸殊的一對。你猜,男的比女的大多少歲?”

季良略加思索:“大十五歲。”

“不對。”

“那,大二十歲。”

楊穎搖頭:“也不對。”

季良似乎難以置信,驚異地:“難道大二十五歲?”

楊穎亮出謎底:“男的66歲,女的26歲——可以做她的爺爺了!”

“那,女的是初婚還是再婚?”

“不但是再婚,而且,還是一對雙棒千斤的母親。”

“小寡婦長的怎麽樣?”

“又俊俏,又水靈,若不是因為有一對繞膝的雙棒,間接地

泄露了婚育,有人還會以為是個黃花大姑娘呢!”

“那,她為什麽找一個糙老頭?滿可以找一個三十左右的小夥嘛!”

“不是有這樣一種說法嗎?寧肯嫁給老頭,也不嫁給小猴”,這個老頭不僅是個孤婁棒子,更主要的還是部隊退休的師長,每月有三千多元的退休金,還住著部隊分給他的一座二層的小樓——原來,這個小寡婦找了個拉幫套的,等到把她的孩子拉扯大了,老頭也好累死了,不就可以白撿老頭的家產了嗎?”

季良不以為然地:“老頭怎麽會累死呢?”

“你想呀,凡是老頭找少妻的,很少不是好色之徒。而且,老頭好色是健康和長壽的大忌,因為那東西是男人的精華,不僅用來生兒育女,過**,更主要的還是用來增強免疫力,維持健康長壽,關係到生命的長短!”

季良頗有同感地點點頭:“雖然不無道理,但,也未免失之偏頗。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這方麵的知識還挺豐富!”

“哪兒呀,還不是因為工作需要——給登記結婚的男女上婚前教育課,多看了幾本**和健康長壽方麵的書……”

盡管楊穎極力用聊天的方式來拖延時間,企盼方敬德能夠離開,那怕去接個電話或去方便一下也好。但,一則因為方敬德寫的這份材料急要;二則他曾發現、指出過他倆在結婚證買賣上存在的弊端;三則對他倆置自己在寫材料於不顧,而高談闊論頗為厭煩;四則也意識到了楊穎欲用這種方式將他靠走,或者離開一會兒的用意。並從楊穎不時覷自己一眼的神色中,窺出了她盼望自己趕快離開的焦急心情。越是如此,方敬德就越不離開,置若罔聞般地低著頭在寫材料,但卻始終用眼睛的餘光監視著他倆的一舉一動。

終於,楊穎等得有點不耐煩了,與季良交換了一下眼神,伸出了五個手指。心領神會的季良站了起來,從櫃子裏取出一捆50對的結婚證,示意楊穎拿走。但,卻被方敬德叫住了:“楊穎,你給季良買結婚證的交款收據了嗎?”

“……”楊穎的臉霎地紅了。

“那,你打借條了嗎?”

楊穎無言以對。

“季良,你既沒有收楊穎的收據,也沒有收借條,憑什麽給楊穎結婚證?”

本來已感到不妙的季良,被問得張口結舌。

方敬德憤慨地:“季良,我上次發現你收楊穎400元——50對結婚證款時,不是對你說過嗎?凡是來買結婚證的婚姻登記員,不管是誰,必須先到出納何麗那兒交款,你收到買結婚證的交款收據,才能發結婚證;如果何麗不在,你收到取結婚證的借條,才能發結婚證;絕不能一手錢一手貨,更不能像今天這樣,既沒收交款收據也沒收借條,就發結婚證。你這樣做意味著什麽,容易產生什麽後果,還用我說嗎?”

“……”

方敬德連珠炮似地質問和斥責,簡直令季良有口難辯,狼狽不堪。

季良欲以忘了收收據或借條為由加以搪塞,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妥:即使我忘收了,還有楊穎呢,難道楊穎也忘了嗎?我倆都忘了也不要緊,如果楊穎把寫好的借條或交款收據,拿在手上或者裝在兜裏了,說忘了還勉強可以,而楊穎壓根兒就沒寫借條和開交款收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