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1/3)
祝冠英似乎意識到了金鳳欲說什麽,便邊聽邊走了出去。
金鳳焦急地:“……祝局長,你現在在哪兒?”
“在灣家村。”
“今天下午你回不回局啦?——我有事求你……”
“不回了。是私事還是公事?”
“私事。”
“什麽事?你說吧!”
“據說,人事局給了咱們局一個轉幹名額?”
“你消息挺靈通,是有這麽回事。不過,不是主動給的,而是我千方百計爭取到的。”他有意識地往自己臉上貼金。
“噢!祝局長,那,你幾點回家?”
祝冠英看了一下表:“五點多鍾吧。”
“祝局長,我可以到你府上拜訪嗎?”
祝冠英心中一陣高興:“歡迎啊!”
“那,一會兒見。”
祝冠英回到麻將室後,一本正經地說:“黃區長要我去匯報工作,打完這一局不打了。”
張景東表示願和祝冠英一起走。
範冰漪不但把包裏的一千多元輸了個精光,還把借張景東的一千元輸得也僅剩二百了,因而撈本心切,便說:“祝局長,你先走吧,我再搓幾把。”
祝冠英見她輸得挺慘,理解她急於撈回的迫切心情,便說:“好吧,不過,你隻好坐公交車回去了。”
郭大魁忙說:“祝局長,你就放心吧,我讓我的司機把你的部下送回家。還有,我送給三位領導和司機的海產品,現在到庫裏拿有點來不急了,明天我讓我的司機和你的司機聯係……”
祝冠英笑著:“那就感謝郭主任了。”
“祝局長太客氣了,能為祝局長和兩位領導盡綿薄之力,我感到榮幸!”
段尚勇和郭主任的司機小江,分別坐到了祝冠英和張景東的坐位上。
待打到八點來鍾時,點背的範冰漪不但未撈回本,反而越撈越深,已經欠下郭大魁6千元賭債了。
範冰漪為何輸得這麽慘呢?原來,由於她撈本心切,獨出心裁地單獨和郭大魁賭輸贏——段尚勇和小江隻是陪著打,輸了不用掏腰包,胡了也不攤牌,仍繼續出、抓牌。如果她贏一局,就把欠郭大魁的六千元抹掉;如果她輸了,欠郭大魁的六千元便再翻一番。開始,藏著個心眼兒——讓她欠自己賭債另有所圖的郭大魁本來不同意,在她的一再執拗下才免強答應。然而,一則因為她牌運不濟,二則也因為郭大魁與小江配合默契,以眼神和動作做暗號,郭大魁用眼神或動作發暗號,小江就給郭大魁點炮,結果,她又把眼看要胡的牌輸了。
心急火燎的範冰漪鼻尖冒出了米粒般大的汗珠,兩頰也現出了火燒雲,索性再次孤獨一擲。
而郭大魁卻欲見好就收,認為如果任她這樣賭下去,隻要她贏上一局,就會前功盡棄——把他幾次贏的全部輸掉!況且他尚認為,自古以來即賭場無父子,因為她央求他再賭時叫他大哥,當然也就賭場無兄妹了。再者,他雖然不想讓她全部把賭債還清,但,起碼也要讓她還一部分,因為前有車後有轍——上次她來玩麻將時,她贏了他六千多元,不也是毫不客氣地全部拿走了嗎?所以,有來無往非禮也,他起碼也要把他上次輸給她的贏回來。倒不是他心疼那區區六千來元錢,而是他要爭回麵子、爭口氣。更何況,他尚對她存有非份之想呢?因而,他把牌一推:“太晚了,不玩了!”
範冰漪急了,杏眼圓睜:“不行!至少也得再玩兩把!”
郭大魁見她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曉得一把不打她絕不肯罷休,為了達到玩最後一局的目的,他堅決地說:“一把也不玩了。再說了,這種玩法也不合理,再玩,就贏現錢的,既然你沒有錢了,還玩的什麽勁!”
她惱怒地瞪著郭大魁:“絕對不行!贏主要想不打了,必須答應輸者再打三把的要求——這是賭場上的規矩!”其實,她也不知有無此規矩,隻不過急中生智,以想當然的說法來要挾他罷了。
郭大魁不以為然地笑著:“我從沒聽說過有這樣的規矩,退一步說,即使有,從你欠我三千元起,在你的一再要求下,也已經打夠了你所說的三局了。不是有這樣一種說法嗎?事不過三嘛,不過,看在你的情麵上,今天我就打破這個貫例——來它個事不過四。但是,有個前提,必須是玩現錢的——不準欠賬!”
她從他堅定的口氣中意識到,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了,便向段尚勇借錢,然而,段尚勇傾囊相借,還不到三百元。她感到用這點錢作本,即使贏了,和她輸掉的相比也近乎於幾十分之一。驀地,她想到了手上戴的鑽戒,毫不猶豫地擼下來說:“郭主任,這枚綠寶石戒指,是我老公兩萬六買的,就抵押兩萬四吧。如果我輸了,戒指歸你;如果我贏了,欠你的那兩萬四一筆勾銷,怎麽樣?”
郭大魁拿過戒指把玩了一番:“確實珍貴,你舍得嗎?”
她心中雖悵然若失般地難受,卻堅定地說:“舍得!”
“如果你老公發現你手上的戒指沒了,怎麽辦?”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辦法!”
“那,好吧!咱們一言為定,無論誰輸誰贏,都是最後一局!”
郭大魁見自己開局處於弱勢,她的牌似乎處於優勢,不僅先開了門,而且從她欣喜的神情上,也感到有贏的可能。但,他不愧為麻將高手,從她出的牌中加以分析,便將他出什麽牌有可能給她點炮揣摸了個大概,故而,寧肯自己不胡——折開牌出,也不出有可能給她點炮的牌;並頻頻與小江搞動作,使眼色,傳遞暗號。這樣陰差陽錯地抓、出了十餘次牌,範冰漪的臉上漸漸現出了焦急和無奈。而郭大魁的牌卻由弱轉強。又抓、出了幾次牌,當他驚喜地攤開牌說胡了時,她傻了眼,沮喪地歎了一口氣。
輸紅了眼的範冰漪耍起了無賴,又欲食言,悻悻地說:“郭主任,再打一把,也是最後一把——就算我求你了!”
而郭大魁卻說:“男子漢大丈夫,當然,也包括你這樣的女中豪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咱倆不是說定了嗎?這一局就是最後一局,怎麽又出爾而反爾呢?豈不有失女中豪傑風度!”說完把她的戒指裝進兜裏,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表,故作驚訝地:“呀!快九點啦!怪不得我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範主任,你看是現在就送你回家呢?還是吃了飯再送?”
範冰漪蒙生了在酒桌上勸他再賭的希望,故而說:“吃了飯……”
郭大魁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可憐相,動了惻隱之心,寬慰道:“你就放心吧,我絕不會像黃世仁那樣向你逼債!而且,勝敗乃兵家常事,輸贏乃賭場常事,你可以慢慢地還,也有可能再贏回去,如果贏不回去的話,我還可以減免一部分……”
她這才略感釋然,感激地望著他。
三
片刻,一盤盤色、香、味、型俱佳的炒、炸、燴、烹
的生猛海鮮,陸續端上桌。
郭大魁啟開一瓶“五糧液”,拿過了範冰漪的酒杯。
她並未像往常一樣地推辭,隻說了句“你先來”。
郭大魁調侃地:“你是區裏來的領導,又是貴客,我這個不算幹部的小小村委會主任,怎麽敢喧賓奪主!再說了,能給範主任斟酒,也是我的榮幸!”
她羞愧地笑著:“區裏的領導可不敢當,我不過是區政府的一名小小副主任科員,用京劇的台詞來說是跑龍套的;至於貴客嘛,也不敢當,充其量,也不過是常客罷了。”
郭大魁把滿杯酒放到她麵前:“範主任太謙虛了,肯定還能進步,還能高升!”
“我已經39歲了,早已過了人過三草頂天的年齡了,往哪兒升啊!”
段尚勇忙奉承:“範主任所說的人過三草頂天,是一種傳統說法,已經是老黃曆了。在現代,按年齡段劃分,18歲至40歲都屬於青年,隻不過39歲屬於青年的末期罷了。所以呀,你仍然屬於重點培養、提拔的青年幹部。來,為範主任官運亨通,像芝麻開花——步步高升幹杯!”
她心裏雖美滋滋的,但卻言不由衷地:“就算段助理說的有一定道理吧,我也是秋天的芝麻——高到頂了!”
郭大魁忙說:“範主任太謙虛了,不過,謙虛大發勁了可就成虛偽了。在你的前途的展望上,我和段助理的看法基本一致。”
也不知是她輸得太慘重心情欠佳,還是競選優撫科科長時挫傷了信心和勇氣,心中的懊喪和失落感仍難以掩飾。
段尚勇窺出了她的沮喪情緒,接過話茬:“若論兩個素質,尤其是涉交能力和人際關係,範主任不但在本局裏的女幹部中手屈一指,即使在全區也出類拔萃!我們情等著沾範科長、範局長,甚至於範區長的光吧!”
雖然這番奉承激起了她些許慰藉,但卻不無遺憾地說:“可惜你不是組織部長。不過,如果你真這樣認為的話,那就等著吧,不但等到猴年馬月白等,就是等到牛年羊月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段尚勇舉起杯:“究竟是幹等還是濕等,那,隻有讓事實來驗證了!來,為範主任步步高升,幹杯!”
由於她心中窩火,兩盅酒下肚後,便感到渾身熱血奔湧,臉上火辣辣的,但神誌還是清醒的,便擎著杯站了起來:“為感謝鎮、村領導的高看和盛情款待,我借花獻佛,敬二位領導一杯!”
他倆相視而笑,異口同聲地:“謝謝範主任!”
當郭大魁再次與她幹杯時,曉得她酒量,並看出她已有幾分醉意的段尚勇,便說:“郭主任,範主任再喝就找不著北了,來,我替範主任和你幹一杯!”
正當郭大魁不買他的賬,各持已見爭論不休時,索性喝個痛快的範冰漪卻慨然道:“段助理,你的心意我領了,既然郭主任堅持不能代替,那,還是我來吧!”說完端起酒杯,“郭主任,來,幹了這杯——也是最後一杯!”
幹完後,她感到肚子裏陡增灼熱,兩腿開始發軟、發顫,有點坐不穩了。
而海量的郭大魁卻對欲越俎代庖的段尚勇產生了不滿情緒,又和段尚勇幹杯!
段尚勇一看不妙,忙歉意地說:“郭主任,論酒量我是你的手下敗將,你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說完,把一瓣海參挾到他的小碟裏,又挾了一瓣給範冰漪,轉了話題,“二位主任,這玩藝是好東西,吃了增長精、氣、神,多吃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