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1/3)
盡管這也是她複回的希望,但,在他未正式許諾讓她坐上優撫科科長的寶座之前,她是不會乖乖就範的。因為這不過是她拋出的色情賄賂——香餌罷了。
她掙脫道:“先別……我有正事求你……”
而如脫韁野馬已衝動得忘乎所以的祝冠英,卻不容分說地掙脫她的雙手,抱起她向臥室奔去,邊奔邊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你想當優撫科科長嗎?我保證不遺餘力地推薦你就是啦!”
盡管她心中一陣狂喜,懸著的希望似乎產生了一種落了地的愜意感,但仍恐他言而無信,當他脫她的褲子時,她狠勁拽住了他的手:“此話當真?”
他信誓旦旦地:“男子漢大丈夫,一言即出,駟馬難追,絕不食言!”
她的手鬆開了……
五
方敬德雖然料到張景東、季良、範冰漪等會去三位局長家跑這個空缺,而且,除沈局長拒賄外,其他兩位局長會乘機大斂不義之財。而範冰漪雖然不一定會同時去三位局長家行賄,但她與祝局長關係曖昧,也很可能會主動地向祝局長**——用色情來賄賂原本即有花心的祝局長,以達到換取空缺的目的。盡管如此,方敬德對空缺仍不屑一顧,無動於衷,依然如往常一樣地不卑不亢,不僅工作態度一如既往,就連與同事們特別是和領導的相處也依然如故。
其實,從追根溯源的角度來看,方敬德之父方衛東,與祝冠英之父祝子琛,尚有一段生死之交。
在特殊時期期間,造反派把時任機床廠廠長的祝子琛,關押在一個三米多深的地坑裏。祝子琛之妻幾次央求看守讓她給丈夫送點吃的,均被粗暴地拒之於廠門外。
也不知是造反派忙於所謂的造反,無暇顧及祝子琛,還是欲用這種不給吃不給喝的陰險手段置他於死地,一連五天五夜沒給他一口飯吃,一滴水喝。餓得他連挪動一下軀體的力氣都沒有了,渴得喘氣如冒煙般灼得嗓子火辣辣地疼。若不是他意料到了造反派的險惡用心,從被關押在地坑裏的第二天起就接自己的尿喝,恐怕已經烏乎衷哉了。即便如此,他還得時刻提防著老鼠的偷襲——由於他渾身乏力兩手驅動緩慢,每驅動幾下不得不歇一會兒,餓急了的耗子們已乘機將他的腳脖子噬咬得一陣陣鑽心般的地疼,流出的血由於粘稠而即刻凝聚在傷口處。當他的雙腿漸漸由被咬的疼痛變為麻木,由麻木而變為失去知覺,大腦也似乎一片空白,並趨於凝固,他在內心發出了絕望的哀歎時,卻隱隱地感到肩頭好像被什麽撞擊著,耳鼓也被一陣陣聲波衝擊著。開始,他迷朦地意識到,這可能是回光返照的幻覺,便悲絕地閉上了幹澀的眼睛,無奈地任死神降臨。可隨著撞擊力度的不斷加強,聲波分貝的不斷增大,他對自己的幻覺產生了疑惑,並蒙生了求生的希望,驅使他集聚全身之力仰起頭,兩眼吃力地睜開一條縫,卻驚喜地認出了是方衛東焦急的麵龐,聽出了是方衛東急切的呼喚。他渾身像注入了活力似的,兩眼兀地亮了起來,幾乎滯跳的心泵地加快了頻率……
那麽,方衛東與祝子琛非親非故,緣何冒著生命危
險來救祝子琛呢?
原來,當年的方衛東是一號車間的計劃員,因他未按照崔主任子虛烏有的高產量上報,而冒犯了崔主任的虎威,又恰值調級之際,便被崔主任以不服從領導為由取消了長級資格。秉性倔強的方衛東豈會服氣,便毅然找崔主任理論。雖然將崔主任駁得無言以對,但卻更加激怒了專橫拔扈的崔主任,終究胳膊扭不過大腿,反被崔主任以不稱職為由,貶為車間的搬運工,並揚言以觀後效。對工作兢兢業業,一絲不苟的方衛東,對其明目張膽的報複行為更是憤慨難平,便決定破釜沉舟——找廠領導申訴。
時任廠長的祝子琛,聽了方衛東的申訴異常氣憤,派廠辦夏主任了解屬實後,不僅狠狠地訓斥了崔主任一通,為方衛東補長了一級,還提拔方衛東為生產科副科長……
因此,一直對祝子琛敬佩之至感恩戴德的方衛東,自從探悉祝子琛被並關押在地坑裏後,便憂心如焚,急得整夜睡不好覺,苦苦地思索著搭救他的辦法。功夫不負苦心人,方衛東經過對兩個看守的觀察,終於從謝海洋身上覓出了破綻。輪到謝海洋的班時,方衛東乘著謝海洋去方便之際,把一瓶二鍋頭和一包豬頭肉放在了門崗的凳子上。謝海洋回來一瞧樂壞了,並以為是祝子琛之妻犒賞他的。當饞涎欲滴的謝海洋就著豬頭肉,對著瓶口把那瓶二鍋頭灌進肚,不大一會兒便醉成了一灘爛泥……
方衛東救出祝子琛之際,恰逢其妻坐月子,無奈,方衛東隻好讓他屈住在樓下的偏廈子裏。
時值豆蔻年華的祝冠英思父心切,更擔心其父的安危,哀求其母帶他去見父的心情日勝一日。其母望著日趨消瘦、憔悴的兒子心疼,便向兒子透露了其父的隱芷處。可當祝冠英略感寬慰的同時,又哀求其母帶他去見父親時,其母擔心暴露了目標不但會危及丈夫的安全,也會殃及恩人方衛東,便一口回絕了。
豈料,偷偷跟蹤過一次其母去探望父親的祝冠英,用自己積攢的錢買了點水果和蛋糕,待到傍晚時分,背著其母到方衛東家樓下那一排偏廈子,逐個門地喊爸爸。雖然終於聽到了其父的回應,但卻被方衛東的鄰居發覺,並向造反派告了密。
當夜,睡夢中的祝子琛便被造反派抓進了牛棚,卻把方衛東抓進了關押祝子琛的地坑裏。
造反派幾次提審方衛東,方衛東不但不低頭認錯,反而替祝子琛辯護、評動擺好,更加激怒了造反派,致使方衛東蒙受了與祝子琛同樣的虐待,及天災——老鼠的噬咬。而更為不幸的是,方衛東卻未能幸免罹難……
祝冠英被其母狠奏了一頓後,方知自己闖下了禍。不久,又被其母更狠地揍了一頓後,又知自己殃下了塌天大禍……他在懊悔,痛恨不已的同時,也在心裏埋下了日後此恩必報,此罪必贖的種子。
事有湊巧,祝冠英升為局長不久,範冰漪邀他去市場購獎品時,他與正在商場做服裝生意的方敬德邂逅。
祝冠英在與方敬德相見恨晚的暢談中,得知方敬德之母已下崗,方敬德高中畢業不得不放棄升學良機,一邊做生意一邊攻讀成人大學。而且即將畢業,
並流露出欲到市人才中心謀職的意願。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負罪感頗深,贖罪心切的祝冠英霍地意識到,終於有了父恩子報,欠其父罪孽向其子贖的機遇——當方敬德拿到大專文憑時,祝冠英便名正言順地把方敬德調進本局。
正值韶華的方敬德不但儀表堂堂,魁悟瀟灑,猶如玉樹臨風;而且冰雪聰明,勤奮好學,不僅練就了一手好字、好文筆,並在市報副刊上初露鋒芒。
方敬德來局裏僅一年,便顯露出頗佳的敬業精神和突出的工作能力。而且,由於文學作品在寫法上與公文在結構、層次、重點等方麵有觸類旁通的緣故,公文的寫作水平在局裏也名列前予。所以,祝冠英便即順應民意,又符合已願地將方敬德提為副科長,半年後又升為科長。
一天,祝冠英把一份雖修改過,但卻仍未令他滿意的材料交給方敬德,並風趣地說:“方科長,這份經驗材料,我要在省工作經驗交流會上講用,寫得還欠點火喉,你再給提煉提煉……”
而倔強的方敬德卻不識時務,見材料是章愛嬙起草並修改的,氣便不打一處來,竟然一本正經地說:“祝局長過獎了,很抱歉,這份材料不屬於本人的職責範圍,怒不受理!”
祝冠英雖已發覺他是個有棱有角的小人物,卻未料到他竟然如此狂傲,如此不識抬舉,如此膽大妄為——競敢當眾違背其旨意,讓其下不來台,不禁勃然變色:“不管屬不屬於你的職責範圍,隻要你是局裏的成員,我就有權叫你修改!”
豈料,這種以權勢壓人的強迫命令式的做法,不但未震住他,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倔強勁兒:“我並不否認你有權安排我的工作,可也不能隨心所欲,想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如果這樣的話,那,還要職責分工幹什麽?掛在牆上的“職責範圍”豈不成了聾子的耳朵——擺搭了嗎?難道職責分工不是你們領導製定,並要求每個人,也包括領導在內都要遵守的嗎?”
祝冠英首次領教了他的不畏怯、不屈從領導權勢和壓力的精神,並倏地意識到:“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和父親向其描述的方衛東的秉性是何其相似!”
也不知是祝冠英對這種秉性原本即懷有敬意,還是因為想起他父對己父的救命之恩,和自己冒然探望父親而給方衛東釀下的殞命之災,而溝起了他的負罪感,心怦然而動,脹熱的大腦如澆了盆冷水似地猛然清醒,意識到如果再繼續向他發威、施壓,也未必能震住他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反而會造成不良影響,便以緩和的口氣說:“職責分工既不是鐵板一塊,也不是金科玉律,在有利於全局工作的特殊情況下,也可以靈活運用嘛!”
方敬德仍執拗地:“我是鐵板一塊,天生的死腦筋——不會靈活!”
方敬德咄咄逼人的氣勢和冷言譏語,雖又激起了他的惱怒,但他畢竟見多識廣,且又在領導崗位上磨練了多年,不想繼續與初出茅廬的方敬德僵持,甚至於抵觸下去,適可而止的氣度還是有的,便有意識地看了一下表打了圓場:“我馬上要去開會,你冷靜地想一想,想好了再給我個答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