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然起舞
翩然起舞
禦駕在一個氣派的行宮前緩緩停下,這裏是安置各國使節的地方。
蘇蘇上前一步:“酥紅公子,到了。”
“唔。”我睜開眼,小寐了片刻,精神好多了。
於是,蘇蘇趕緊上來,把門簾翻起。
行宮門口的守衛立即走上來:“敢問,是哪國的使節?”
我抓起肚皮上的貓,往外一丟,然後人也一登,追了出去。
“貓貓,別亂跑呀!”
結果白貓優雅落地,沒武功的我在後麵摔成了大字型。兩個守兵一陣不客氣的大笑。
“怎麽回事?”從行宮的大門裏走出來了一幹人,為首的那個有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族氣息。
蘇蘇趕忙上前來扶我:“酥紅公子,不就是一隻貓嗎?用得著著緊成這樣子嗎?”
我摔得挺疼,咧著嘴難受了一下。想想大抵眾人眼光已經全放過來了,抬起了頭。
眼光放滯,嘴角咧著,全身狼狽;剛睡醒的頭發纏在一起,鳥窩一個。大家看我也就隻是在看。
我知道,有人金發碧眼,嬌柔俊美;
有人紅發紫眸,妖媚華麗;
有人銀發金瞳,聖潔誘人;
我也知道我臉上什麽眩目的色彩都沒有,黑發黑眸。不值得打量。
為首的那個人很快威嚴地問道:“你是什麽人?”我跟蘇蘇都長得不像使節。
我一手被蘇蘇拉著,從地上掙紮著站了起來;另一手趕緊抓住急欲逃脫的小白貓。並未回為首那人的話,而是獨自偷著樂,對小白貓說:
“貓貓,蘭帝說你屬於我的,你就是屬於我的了。別再逃了,乖乖認命吧!嗬嗬……”
“喂,抓著貓的那個小子,沒聽到靜王爺在問你話嗎?”小兵的責問聲傳來。
我把小白貓摟進懷裏,望向人群,一臉後知後覺。
靜王爺約莫三十歲的樣子,一襲月牙白的絲綢便服,身上並無太多的飾物,隻將半塊月型青玉石係於腰旁,一頭褐發,貼服地束在後麵,俊朗整潔,一絲不苟。我眸光一轉,他不看我我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個清清楚楚。對上了他的眼,果不出所料,是一雙清澈的褐眼,像琉璃。摩巴陽氏王族的純血寶寶。
“你又是誰呀?”我把頭一甩,滿臉不屑。
立即有人吼道:“這位靜王爺!有眼不識泰山的小鬼!!”
我皺起眉頭,朝一旁的蘇蘇問道:“什麽叫‘靜王爺’呀?”
聲音不大,但顯然也無意壓著,就隻是一副不明白就問的樣子。於是贏得大家一片抽氣聲,外加一堆鄙視的目光。
蘇蘇不理我的問題,徑直走上前去,向靜王爺打了個千:“靜王爺,真是對不住,剛才這小倌失禮了。我們是從蘭朝來的,要找我國使節斯多大人,請問可以代傳一聲嗎?”
靜王爺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又掃了我們的車一眼,最後居高臨下地看向蘇蘇,才給一旁立著的內侍一個眼神,帶著一群人離開了。
待那一行人走遠了後,那名內侍走上前來,向守門的兵交代:“小林,幫兩位把馬車駛入馬廄。兩位請跟我來。”
接著,我們三人便進了行宮,留下那個小林費力地指揮下人們移動那部蘭帝禦駕。
好不容易在行宮中安置好,卻發現窗外已是明月高掛。
“蘇蘇。”我立於窗前,背著手,身後,蘇蘇正在幫我鋪床,“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
“不必了,你留在這裏等斯多大人。”聽這裏的下人說,斯多那小子跑到摩巴的皇宮裏活動活動去了。而且吩咐了不必為他備晚飯了,他一時半會回不來的了。
蘇蘇明顯還想再繼續請求讓他跟著,但我已往門口移動,他便也不好再說什麽。
這次,是靜王爺全權負責使節招待工作。重要的使節們全都被安排在東邊的池悅院,不太重要的,也就是五國以外的小國使節們就被安排在西邊的樺楣廂。而像我這樣的小嘍嘍,就分散在行宮的一些不起眼的腳落。
這有點比較不方便。來這之前,是叫人查了一下這行宮的結構。但比較沒辦法知道像小倌這類低下身份的人,一定會被安排在哪。
走在偏靜的石子小路上,我睜大眼睛,左顧右盼,一臉新鮮。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個大池子旁,慢慢地睜大了眼睛。
微風拂過水麵,讓一池柔水不能自已地漾起了圈圈漣波。水中央的一圍蓮花正嬌羞地在月輝下綻放,時不時隨微風擺動一下,仿若淩波仙子正在那回眸看你,顧盼生輝。
“哇哇哇!好漂亮喔!”我大聲嚷嚷道。耳邊腳步聲輕輕碎來。
“閉嘴,別在那殺風景!”身後響起一把女兒家的聲音,充滿驕橫和不滿。
我迅速轉過頭去,隻見一個全身錦衣玉墜的小粉娃站在我後麵,她後麵還跟著一大堆哈著腰的侍從婢女。
隻見那女娃擺出個惡恨恨的表情,估計是要問我姓什名誰,怎麽會狗膽包天地闖進她的地方。
“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挑起長長的睫眉,搶在她前麵大聲怒斥道。
就這樣,她一句話還未罵出,就被我嗆了回去,滿臉氣成了紅色:“大膽狂徒,私闖本宮禁地還不止,竟敢用什麽‘你呀你’ 的來稱呼本宮。來人呀,把他拿下!”
“住手!”
仆從都沒來得及動,喝止聲就響了起來,是靜王爺。順著聲音望去,那邊早已宮燈一路,候著一堆人物————靜王爺陽恬,修王溯以暗,另外兩個不認識,看衣服,看形態,憑他們能夠跟那兩個王爺並肩行走,肯定尊貴到玉涵子探折上榜上有名。
我不理這些,隻眼睛一亮,直接衝入那邊的人群中,縱身一躍,跳進了某人的懷裏,再幹一次搶人台詞的勾當:
“斯多大人,人家不依啦!那邊那個潑辣女說要把人家拿下!”聲音放得能有多嬌滴就多嬌滴。
可憐的斯多,嘴巴張得快脫了臼,一時半會回不過神。
嗬嗬,那自是當然的了。想半個月前,我還站在大殿上下旨讓他前來,可半個月後,連我都來了。他完全不知我要來,一重逢我卻如此故作姿態,把他嚇得沒魂沒魄的。
我手手腳腳纏上了他高大的身子,把臉湊近,輕輕笑到:“大人見到酥紅也不必這麽驚訝吧?是蘭帝叫酥紅來服侍大人的,大人卻丟下酥紅,整天隻知道忙公事。人家不依,大人說,想我了沒?”
說著,我笑嘻嘻,唇湊近,在他唇畔流連。
“王兄,他好不知羞哦!還有,他剛剛私闖禁地,還當眾汙辱王妹!”王妹?靜王爺有個同母的妹妹,華菊公主,就是這個小不點?人小,告狀倒是知道要快。
斯多震驚的時間已經用得夠多了。看向斯多那雙碧綠眸子,黑瞳冷凝了下來,雖隻有那麽一瞬,他輕顫了一下,回了神。
他立即側手抱我,朝著靜王爺和華菊欠了欠身子,笑容揚起,一貫的無害:“靜王爺,華菊公主,真的非常抱歉。酥紅是我皇的寵倌,不久前賜給了在下。這一身驕氣,都是以前在宮裏寵壞的。請王爺公主多多見諒,暫且放他一馬。本使回去一定會將他好好□□。再不然,我現在就將他送回蘭朝去,將此事稟報我皇。各位應也略有耳聞我皇的品性,相信我皇一定絕對會好好□□他的。”
說完,斯多依然麵帶微笑,雙眼裏折射出堅信的光。
這番話另外的含義就是:我是怎麽都不可能將他交給你處理的了。這招狠,既顯示堅定立場,又把我給暗地裏罵了。
我抬起頭,很是驚訝地望著斯多,仿佛不敢置信他說要“□□”我。配合他。
現場氣氛冷了下來,連華菊都知道不可再出聲添油加醋了,沒再吱聲。
由於我正在很努力地瞪著斯多,無法得知修王那邊的三個人現在是什麽表情。不過有點我可以肯定,那三人中至少有人在用炙熱的視線灼傷著我的背。
知道了我的身份?
那不可能,雖說我八歲才正式當政,那之前皇宮防衛很不好。肯定有很多探子潛進來見過我。但在我當政兩年後,皇宮的防衛堅不可摧。那時我已建立起玉函子,現在發展迅速很快成熟起來的探子隊,反偵查能力也是一流;還有“四劍”中的“魚腸”,專司我近身護衛。
也就是說,我十歲後,不可能有我撐控之外的人知道我的樣貌。等到我十一歲時,發現身體在我食量不變的情況下,開始迅速消瘦,我便決定每每上朝時戴上按我要求特製的皇冠,其實也就是在原有的皇冠上再加些長長的流蘇,黑水晶做的。平時也總帶著特製的麵具。
現在可是除了幾個貼身大臣和侍從外,無人知道我的容顏。就連跟著我來的蘇蘇,也是跟著我深居簡出,隻有蘭朝高官見過。應是萬無一失。
不管了,先打破眼前的僵局再說。我還有東西要吩咐斯多。大會明天就要正式開始了,雖說我對這無聊的會議沒興趣,但我對斯多進隋陽宮能探到的東西很有興趣。
於是,我很誇張地深吸一口氣,使正在堅定的斯多注意力轉來。
立刻,他又被驚了一驚,因為我張大了嘴,一副想要大聲嚷嚷的模樣。
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這小子早已嚇得趕緊捂住我的嘴:“酥紅!你給本使惹得禍還不夠多嗎?”
腰被他緊緊抱著,嘴巴被他緊緊捂著,我對他眨了眨眼,轉頭,又對靜王爺也眨了兩下,放滿兩眼可愛以及可憐。
隻見靜王爺一直平靜甚至稱得上有點冷漠的臉,此刻竟然蕩開了一絲笑意。想是懶得再同我計較了:
“他才剛來,又立刻被送回去,這不太好吧?別人會說我國沒盡地主之誼的。而且,本王也相信斯多大人會好好□□他的。”
“一定會的,一定會的,那就謝過靜王爺了,在下先行告退。”斯多抱著我,恨不得立即帶我這個禍害離開。
我的嘴依然被斯多捂著,越過他的肩膀,越過靜王爺,往後麵三人瞟去————一直盯著我的是修王和一個我不認識,穿著墨綠錦帛的俊秀男子。他們後麵還有一男子,或許還該說少年?卻是雙目平靜,不是在看我,也不是在事,或許都有在看,我沒來得及看出他在想什麽,甚至樣子都沒看清,便被抱離了那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