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5章 士為知己者死

第0085章 士為知己者死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田因齊有些不甘心,還想要尋釁滋事,於是衝著子偃說道:“宋君,這無樂舞助興,這般飲酒何以作樂?好生無趣耶!”

宋君偃不知道齊王又想幹嘛,隻能被動地接招了,說道:“齊王,你我都沒帶樂師和舞姬來,的確寂寞無趣。難不成齊王你還有什麽別的作樂的法子沒有?”

這時,田因齊還沒說什麽,在席間的一個長得五大三粗的黑臉壯漢驀地站了起來,扭了扭脖頸,鬆鬆筋骨“啪啪”作響。

“這樣確實很沒意思。”黑臉壯漢向著上首的齊王叉手道,“大王,不如某家跟一位將軍演武一番,以為助興?!正好,今日號稱天下第一勇士的宋君也在此,點評武藝,指教一番,豈不妙哉?”

齊王指著黑臉壯漢道:“宋君,這是寡人的宿衛當中的一員虎將,名喚耿鄙,使一雙鎏金鐵錘,雙臂有千斤之力,生撕虎豹當不在話下也!”

說到這個耿鄙,田因齊倒是一臉的驕傲。

齊地也是多能人異士的。正所謂一方水土養活一方人,古往今來,人傑地靈的地方都不少,出的人才都不盡相同。

在後世,秦漢之後基本上是關東出相,關西出將。唐宋之後則是北方出將,南方出相。

而在這戰火紛飛的春秋戰國時代,中原(衛國)多出君子,魏國多出治世之能臣,秦趙多出勇猛之將軍,齊國呢,齊地則是多出治國安邦的賢臣。

當然了,這些文臣武將可以自由走動,出仕別的國家的。食君之祿,分君之憂嘛,做間諜的也不是沒有,張儀和蘇秦這兩個鬼穀高徒都做過間諜,還是身居高位的間諜。

“果真壯士也!”宋君偃由衷地感慨道。

齊王捋著自己的胡須道:“宋君勇武,這天下第一勇士之名不虛傳也。寡人的這耿鄙將軍有意請戰宋國的勇士,不知道宋君敢應戰否?”

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宋君偃不應戰的話,就是膽怯了,當然了,在霸主齊國麵前認慫也沒什麽,天下列國也不會嘲笑他戴偃的。但是戴偃不服氣啊,意氣之爭,也要爭!

“子丹!”子偃高呼了一聲。

原本在宋君偃的下首不遠,跟別人飲酒作樂的熊子丹聽到喊聲,頓時放下了酒爵,站了起來,向著子偃遙遙地躬著身子。

“齊王啊,你有壯士耿鄙,寡人亦有猛士熊子丹!”宋君偃昂首道。

田因齊聞言,拍了拍巴掌笑道:“寡人早就聽說熊子丹將軍是宋君手下的一員虎將、福將,這商丘之圍,就是被熊將軍給解的吧?”

“哈哈哈哈。正是!”子偃大笑道,“若無子丹帶兵及時趕到,可能寡人現在都成了齊王的階下之囚了。”

齊王擺了擺手道:“宋君麾下果真是猛將如雲,寡人豔羨不已。既然耿鄙跟熊子丹將軍演武一場,沒有彩頭何以取樂?這樣吧,寡人便以黃金萬兩,加上千裏神駒‘烏騅’一匹,作為賭注,若是子丹將軍勝了,這萬金還有烏騅神駒便賜予子丹將軍,若是輸了,宋君?”

見狀,子偃頷首道:“齊王果真是財大氣粗,寡人不及也。這樣吧,寡人便以陽亢之地為彩頭,若是耿鄙將軍勝了,陽亢之地宋國就不要了!”

聽到這話,在場的宋國大臣都露出了驚恐萬狀的神色,隻言片語之間,就把剛剛簽到國書上的六百多裏疆土棄之不要了?這太兒戲了吧!

田因齊也被宋君偃的大手筆給震撼住了,瞪眼道:“宋君可否再考慮一下呢?這陽亢之地十七座城池,六百多裏疆土呢,可不是這區區的萬金,還有一匹千裏馬可以換來的!”

“不思量,不思量!”宋君偃豪爽地笑了一聲道,“寡人相信子丹的勇武,若他真的戰敗了,寡人對於陽亢之地寸土不要!”

“好!”齊王也有些激動了,漲紅了臉。

君上這樣做也太莽撞了,熊子丹顧不得眾目睽睽,徑直走到子偃的桌案前跪道:“君上,請你收回成命,萬勿以陽亢之地為賭注。君上請推辭齊王的彩頭,如果可以的話,某願意以項上人頭作為賭注,若是戰敗了,這頭顱就讓齊人取去了吧!”

子偃也不顧眾人的眼光,起身走到熊子丹的麵前將他扶了起來,高聲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今日演武,隻為切磋武藝助助酒興,不可如戰場一般生死搏殺!如果可以的話,寡人希望能以這陽亢之地,換得將軍不傷一根寒毛!”

聽到這話,在場的齊宋文武大臣,都不約而同地拿著驚豔的眼光看著子偃和熊子丹這對君臣,心裏是感慨萬分的。

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

宋君偃能如此體恤臣下,甘願以十七座城池換得一個將軍的安全,這要是傳揚出去,天下勇士還不爭相入宋?天下賢才還不慕名而來?

子偃真是一番好算計!齊王在心裏冷哼了一聲,很是不爽。這倒還成全的宋君偃的愛才惜才之名了!

“君上!……”熊子丹不由得泣不成聲地緊握著子偃的雙手。

齊王早有準備了,吩咐下人把萬兩黃金的箱子抬上來,然後遷來一匹通體漆黑,沒有一根雜毛,看上去神駿無比的神駒。這就是烏騅寶馬了,聽說是田因齊的坐騎,隻不過他是齊王,沒上過戰場,平日裏也隻是打獵的時候帶上烏騅馬而已,在他的手裏烏騅馬都沒什麽用處的。

繞是如此,烏騅馬的神駿還是讓在場的將軍們眼饞,看著都流口水了。

連熊子丹都緊緊的看著這匹烏騅馬不放眼,沒辦法,他的坐騎隻是普通的良馬,可想而知了,宋國是不產馬的,就連宋君偃的坐騎都還是一匹上好的良駒“黑風”,跟千裏馬都還差著一個檔次的呢,更別說這種難得一見的汗血寶馬了。

齊王很滿意這種效果。耿鄙旋即道:“取某兵器來!”

兩個身材高大的齊軍悍卒便一人扛著一隻兩百多斤重的鎏金鐵錘,步履蹣跚地走到了耿鄙的麵前,耿鄙卻是哼了一聲,輕而易舉地拿起了這兩隻鎏金鐵錘,還現眼似的晃了晃。

在一個空地之上,篝火四起,映照著兩個昂藏九尺,身材魁梧的黑臉大漢的麵容。

一個手持方天畫戟,一個手持一雙鎏金鐵錘,站在那裏,就跟小山一般給大家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耿鄙求勝心切,率先發起了進攻,他掄著兩百多斤重的一雙鐵錘,紮著馬步開道,猛龍過江一般殺向了對麵還在長身而立的熊子丹。

“鐺”的一聲悶響,方天畫戟跟鎏金鐵錘撞擊在了一起,沉悶的聲響震顫著四方的空氣,似乎要將這片空間給撕裂了一般。

耿鄙跟熊子丹的力量都是極強的,又不缺乏技巧,在一錘子被擋住之後,耿鄙又掄過去一擊重錘。熊子丹抽身離開,一手提著一杆沉重的方天畫戟,槍出如龍,旋轉著戟身突刺而出。

耿鄙倉促收回了一雙鎏金鐵錘架住了,熊子丹眉頭一皺,一個旋身挑開了鐵錘,方天畫戟在手裏耍了一個花招,連續十下都拍在了耿鄙的鎏金鐵錘上,“鐺鐺鐺”的聲響震撼四周。

耿鄙被這巨大的力道給逼得步步後退,他急得滿頭大汗,眼珠子還在亂轉著,就在台上的齊王看的心急火燎的時候,耿鄙抓住了熊子丹的一個破綻,放棄了拿鎏金鐵錘繼續格擋的空隙,飛起一腳,踢開了熊子丹的方天畫戟的衝擊。

耿鄙一個空翻,又是一錘子敲擊在了方天畫戟上,欺身而上,二人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

對於場中激烈的對戰,當事人宋君偃卻一點覺悟都沒有,毫無緊張之色,扔在自顧自地喝著小酒。

旁邊的蘇賀有些看不下去了,說道:“君上,難道你就擔心子丹將軍打不過這個耿鄙嗎?看場中的戰鬥很激烈啊,他們兩個看上去都旗鼓相當的樣子,懸得很。唉,君上,你真是糊塗啊,怎麽能輕易將還沒到手的陽亢之地作為賭注呢?這要是輸了可怎麽辦?”

聞言,宋君偃又喝了一口美酒,酣暢淋漓地笑道:“哈!不必擔憂!子丹的實力寡人是知道的,跟寡人都能過上五十回合,他可不是什麽粗鄙的武夫啊,這個耿鄙,是絕對打不過熊子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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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君上,你看現在這個戰況……”蘇賀有些遲疑了,以為自家君上是喝醉了,在說的什麽胡話。沒成想,子偃對他附耳道:“給齊王一個麵子,讓子丹放一點水而已。不然這個耿鄙,在子丹的手下不過二十個回合就要被打敗了!”

“呃……”

在剛好第一百個回合的時候,熊子丹買了一個破綻,使得耿鄙的鎏金鐵錘襲來,他卻忽然一個回馬槍,震飛了耿鄙手上的鎏金鐵錘,順便踩了耿鄙的胸脯一腳,把他踹到了地上,手上的方天畫戟的戟刃順勢就指到了他的脖頸上。

“你敗了。”熊子丹微笑著道。

“好!好!哈哈哈哈!”發出這一陣大笑聲的不是宋君偃,而是台上的齊王田因齊。隻見他鼓掌著,笑容滿麵,好似贏了的人是他一般,也不看在熊子丹的方天畫戟之下,猶如喪家之犬的耿鄙。

齊王笑道:“將軍真乃神勇無比!好!這萬兩黃金,還有這烏騅神駒就歸你了!子丹將軍!快來,寡人與你共進一爵!”

熊子丹沒有動,而是向著宋君偃那邊望了過去,後者點了點頭,他這才拿起一樽盛滿酒水的酒爵,在田因齊的呼喝之下,滿飲一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