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5章 兵者詭道也

第0045章 兵者詭道也

沂水河畔,齊軍已經開始登陸,一大波身穿紫色戰甲的齊人將士整齊有序地占據製高點,防止敵軍阻止齊軍上岸。

煙波浩渺,齊國的舟師浩浩蕩蕩,偌大的樓船,漁船,乃至於一方小舟、竹筏、木筏,都被齊軍充分地利用起來,淡紫色的齊軍旗幟飄蕩在沂水河的上空。

戰國時代,舟師的戰船主要區分為大型的樓船和輕捷的艨艟、鬥艦等兩類,以利水上作戰時大、小部隊及輕、重戰艦之間互相配合。

舟師的武器裝備齊全,除水戰特用的鉤拒等武器外,凡陸地上作戰使用的弓弩、長短兵器、火攻用具等無不皆備。水上戰鬥時遠則以矢弩交射;近則以鉤拒、五兵進行攻守格鬥,實施猛烈的衝角戰和船舷戰;一旦有機可乘,便施以火攻。

舟師不僅僅擔負水上作戰的任務,它實際上是江南水澤地域的綜合性兵種,除水上戰鬥外,登岸野戰、攻城守險等無所不能,戰於水上則相當於車、騎,戰於陸上則相當於步兵。

這時,一個斥候打扮的將士飛馬過來,向無疆稟告道:“大王,沂水河畔發現大股齊人舟師,樓船無數,現在他們正在陸續登岸!”

聞言,越王無疆道:“還真讓令尹大人說對了。齊人不是插著翅膀飛過來的,而是憑借舟師順流直下,來跟我們聯軍決一死戰的!”

“既然齊軍如此明目張膽,竟然敢搶渡沂水,那我們可不能效仿當年的宋襄公,半渡不擊啊。”說著,無疆用異樣的眼光瞥了身邊的子偃一眼。

當年的宋襄公,在當時是“仁義”的舉動,本來他可以下令攻擊在渡河的楚軍的,但是宋襄公認為這不是君子所為,傳出去會被天下人恥笑的,所以他任由楚軍渡河,然後又給楚軍喘息之機,排兵布陣,沒成想楚人一點都不講道義,直接發動了攻勢,打敗了猝不及防的聯軍。

無疆的話並沒有刺激到宋君偃,他作為宋襄公的後人,盡管祖上淪為了世人的笑柄,被笑話了幾百年,可是子偃偏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走自己的路,別人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桓魑!”

“末將在!”聽到無疆的召喚,一個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將軍站了出來,他的腰間懸著一口青銅劍,昂藏九尺,相貌粗狂,藤綠色的衣甲穿在身上,整個人看上去是孔武有力的。

無疆道:“寡人命你率領步卒五萬,弓箭手三千,立刻前往沂水河畔阻擊登陸的齊軍!不得有誤!”

“諾!”桓魑遵命,當即點起一路兵馬,從另一邊的營寨門口而去。

齊軍方陣,中軍大纛處。

一騎絕塵而來。

“將軍,敵軍有一路兵馬,正火速往我軍登陸地點而去!”斥候稟告道。

匡章聞言,淺笑道:“再探!”

匡章何故發笑?隻因為三國聯軍中計了,真正的齊軍主力早在昨夜便已經搶渡沂水,現在在樓船上的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偏師,打著主力的旗號和聲勢,其實是為了引聯軍上鉤而已。

也怪無疆等人疏忽大意了,沒有觀察三十裏之外沂水河的情況,斥候都沒有幾個,所以齊軍的主力才能這樣悄無聲息地上岸的!

而桓魑此時領軍趕去登陸地點,不過是撞到了槍口上,相信敵軍潰不成軍的消息很快就會傳來了。

此時,三國聯軍魚貫而出,在營寨前的一片空地上排開陣勢,分成十個方陣,每個方陣的兵力都有一萬人。

在他們的對麵,是齊人的紫色戰旗在迎風獵獵,放眼望去,幽幽的一大片,看不清兵力有多少,隻能憑借戰旗的數量和其聲勢來判斷齊軍的具體兵馬了。

“萬勝!萬勝!萬勝!……”齊軍的方陣裏,數以萬計的士卒開始放開肺活量,聲嘶力竭地呐喊著,給自己加油打氣。

一手持盾,一手持劍的銳士拿著手裏的青銅劍敲擊著圓盾,發出了陣陣悶響,手持長戈或者大戟的步卒也高舉著武器,放下,又高舉著武器,放下。抓著戰旗的齊國士兵更是一臉肅穆,高舉著戰旗,更有不少的旗手搖晃著手裏的旗幟,形成了一道恢宏而又波瀾壯闊的風景線。

士氣可用,哀兵必勝啊!

宋君偃神色有些凝重地道:“齊人的士氣很旺盛啊。一個個視死如歸的樣子,等一會兒的激戰,恐怕會異常的慘烈!”

聞言,無疆頗為不屑地道:“宋君,你又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呢?齊軍的士氣不過是一時之士氣罷了。宋君,你我有衝陣之武力,冠絕天下,隻要我們統軍在衝鋒陷陣的時候一鼓作氣,徹底打垮齊國人的最後一絲血氣,又何懼他們的垂死掙紮呢?!”

越王無疆和宋君偃都是兵形勢家,最擅長戰術,簡單粗暴的戰術。他們可以逆轉戰局,又可以在轉瞬間打垮敵軍的防線,摧毀對方的士氣!就像後世赫赫有名的彭城之戰,項羽以三萬鐵騎以少勝多,擊潰了劉邦的六十八萬各國聯軍,這是很經典的戰例。

旁邊的令尹昭陽似乎在觀察動靜,皺著眉頭,他忽而道:“情況有些不對啊。越王、宋君,在這裏的可能不是齊軍的主力啊!”

“令尹大人何出此言呐?這聲勢,這規模,至少有十萬的齊軍在此吧?”越王無疆半信半疑地回道。

昭陽搖搖頭道:“老夫征戰沙場多年,經曆的戰陣不少,也不是很確信。不過,難道越王和宋君不覺得很奇怪嗎?古今兵馬,令旗為號!對麵的齊軍從旗幟上來看,的確有十萬大軍的聲勢,不過不知道你們察覺到沒有,齊軍中後方的士卒站位太不合理了,隱約之間亦有縫隙。”

“所以老夫懷疑,齊軍故意搞出這麽大的聲勢,多半是在虛張聲勢,故弄玄虛!其實這裏的齊軍壓根兒就沒有十萬,最多不超過六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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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聞言,有些摸不著頭腦,說道:“不管對麵的齊軍兵力是六萬還是十萬,這有何幹!哈哈哈哈,令尹大人,你信不信寡人的一個衝鋒,就能讓他們潰不成軍了!”

越王無疆也太狂傲,太自信了。不,這已經不是自信了,而是自負!

昭陽道:“越王啊,我們必須要弄清楚齊軍的意圖何在。僅憑這數萬兵馬,雖然有不下十萬大軍的聲勢,齊軍卻膽敢來跟我們三國聯軍決一死戰,難道齊國的上將軍田忌已經犯渾了嗎?不,他是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昭陽也是沙場宿將了,在楚威王的時候便伐秦、抗越、征魏,也曾征討過國內的叛亂,經曆的戰陣不下百餘場,可謂是經驗豐富。昭陽的眼光很老辣,也看出了齊軍故意營造的聲勢,目的何在呢?

而且,齊軍已經在聯軍大營外麵排兵布陣這麽久,卻沒有一部兵馬趕到,那些登陸的齊軍都到哪兒去了?這一切都讓昭陽感到很疑惑。

這俗話說得好,兵者,詭道也。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能用奇兵敢於冒險的都是軍事上的天才。但是,就令尹昭陽對田忌的了解,這個人應該跟自己一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宿將,這樣的人很謹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行軍打仗那是非常穩健的。

求穩而已,何以這次如此冒險地深入聯軍腹地?難道齊軍有必勝的把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