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1章 劍不利乎
第0031章 劍不利乎
年關將至,在宋地走訪一個月的李敖終於抵達商丘城,接受宋君偃的冊封。
西元前328年末,繼位僅一年的宋君偃力排眾議,拜魏人李敖為亞相,地位僅次於相邦。戴偃詔命,李敖負責宋國的變法一應事宜,賜予君子劍,有先斬後奏的權力。
見君子劍如見國君!
為此,宋君偃又一次召開了大朝會。
子偃肅容道:“今日寡人召開大朝會,不僅為了拜李敖為我宋國的亞相,更是為了變法之事!宋之變法,已經迫在眉睫。寡人知道,你們之中絕大多數的人都反對變法,認為變法是觸犯上蒼,變祖宗之法更是冒犯我宋國的曆代先君,都認為祖宗之法不可變!但是,形勢所迫,古語雲,窮則思變,諸卿為了一己之私而罔顧國家興亡,心裏可否戚戚焉?”
“這變法,不會觸犯上蒼,也不會冒犯我大宋的曆代先君,觸犯的隻是你們這些公卿大夫的利益而已!不知道寡人說的對否?”
戴偃居高臨下地掃視了底下的群臣,見到他們都低著頭,不敢言語,這個朝堂都成了他的一言堂,也好生無趣。
不過,宋君偃可沒有想過這些,他睜著犀利的眼神,擲地有聲地道:“寡人知道你們的心裏都不服氣,若是因為變法,國家剝奪了你們的貴族世襲權,連子孫後代的權益都無法保障了,這樣誰會容忍?就好像,寡人的這個位置必須禪讓出去,不能傳給寡人的孩兒一般,寡人也無法容忍!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容忍就不去容忍的。”
“你們這些貴族大夫為什麽害怕失去世襲的權益呢?寡人向你們保證,隻要賢明而有才幹,對國家有功勞的人,寡人絕不會吝惜封賞!你們這些公卿子弟出身貴族,本來就擁有先天的優勢,難道害怕爭不過那些庶民嗎?你們在害怕什麽?”
“寡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有做出對國家存在危害的人,敢於阻撓變法的人,寡人一定會讓他知道寡人手中的劍是不是鋒利的,有多鋒利!?”
“寡人今日便給諸卿一個機會,隻要你們在宋國是否變法這個論題上,辯得過寡人新任的亞相李敖,寡人便放棄變法強國的念頭!但是,若是爾等辯不過李卿,日後還敢阻撓變法的話,寡人絕不會姑息養奸了!”
“李卿,開始吧。”
“唯!”
李敖昂首挺胸地站了出來,對於辯論,他相信除了根正苗紅的縱橫家出身的人,放眼天下,沒幾個人是辯得過他的!
亞相,地位僅次於相邦之下。這是宋君偃專門給李敖量身打造的官職,這在列國是沒有的,列國都隻有一個相國,治理國家,不過在宋國卻有一個酒囊飯袋,屍位素餐的相邦唐鞅,戴偃找不到借口除掉唐鞅,隻能暫時委屈一下李敖了。
沒辦法,子偃雖然心裏知道唐鞅跟齊國態度曖昧,很有可能已經做出了出賣國家利益的事情了,但是他找不到證據,所以也奈何不了唐鞅。而這個時候罷免唐鞅,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宋君偃雖然為人霸道,但不是一個傻瓜,本來因為變法的事情就已經引得國內的公卿大夫忌憚了,這時候再罷免唐鞅這個貴族的領袖人物,隻怕到時候會發生一些動亂。而這動亂的後果也是子偃不願意看到的,因為他知道世家大族的力量有多麽恐怖,畢竟他也曾經借宋國貴族之手驅逐了剔成君,成功篡位的。
對於宋國這些公卿大夫那根深蒂固的勢力,戴偃很是忌憚。雖然他現在牢牢地掌控了軍權,在軍中也建立起了足夠的威信,可是妄動刀兵,最後傷到的還是宋國的國力。
為什麽這麽說呢?
因為貴族勢力散布在宋國各地,各個角落,他們的旁支甚至都紮根於庶民之間了。人們都說“打天下難,坐天下更難”,這坐天下不是碌碌無為地坐著,因為這樣遲早會亡國的。
這坐天下其實就是變法,就是中興!能成為中興之君的,能力上大抵跟開國之君差不多。
現在宋國立國已經七百多年了,弊端很多,這些貴族的勢力也越來越龐大,就跟當年的晉國一樣,六卿把持朝政,封地越來越大,終於導致了三家分晉,曾經的中原霸主國晉國的滅亡。
宋國,非變不可!
李敖正色道:“諸位,我認為宋國不能不變法!我大宋處四戰之地,北有強齊,賊心不死,南有霸楚,銳意進取,西有大魏,霸主餘威。此三國者,齊人威脅最大,剛剛侵犯我宋地,楚國為盟好,卻不知能好幾時?至於魏國,正在被立誌東出的秦軍摧殘,苦不堪言,擴張的勢頭也在東方!”
“當今天下,列國皆有霸諸侯而一匡天下之誌!然則不為稱霸,隻為滅國,隻為開疆拓土也!強者愈強,弱者愈弱,大國越大,小國越小,直至滅亡!不爭,就會亡國!今秦楚魏韓列國皆變,變法而強國,列國皆變,何故我大宋不可變法?是何道理?!”
“李敖!你一個魏人怎敢在我宋國的朝堂之上妄語?怎敢擅變我宋國的祖宗之法?”唐鞅憋不住了,站起來橫眉冷對地道。
李敖聞言,微微一笑,說道:“李敖雖然是魏人,但是身在宋國的朝堂上,又作為君上的亞相,為國君分憂責無旁貸。何來外人之說乎?不似相邦大人,身為宋臣,又是宋人,又是相邦,卻不思為君上排憂解難,反倒處處為難,不知道相邦安的是什麽心?莫非你是齊國派來的細作嗎?還是你已經投靠了齊國人了?”
“你血口噴人!?李敖!匹夫!”唐鞅氣急敗壞了,向著高高在上地坐著的宋君偃道,“君上,這李敖汙蔑臣,請君上為我做主啊!”
見狀,宋君偃憋住了笑意,正襟危坐地道:“相邦此言差矣。你與李卿皆為宋臣,都是寡人的臣子,又何來魏人宋人這一說呢?這傳揚出去豈不是讓列國笑話寡人怠慢賢才,笑話我宋國不能容納有才幹的臣子?在寡人的眼裏,無論國別,隻要有能力又忠於職守的,寡人都一視同仁!”
“可是,君上……”
唐鞅還想說什麽,戴偃就不耐煩地擺手道:“今日之議題乃是我宋國是否變法。不在其他,與這個議題不相幹的事情還是不必多說了!”
有宋君偃撐腰的李敖不由得會心一笑,說道:“怎麽樣,相邦大人,你想怎麽反對我提出的觀點?”
唐鞅無可奈何地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變法恐怕會引起國家動亂!昔日吳起變法,便是一例,君上,難道你要做楚國的楚悼王嗎?楚悼王是不得民心的。”
唐鞅的這個辯駁顯得很蒼白無力,李敖輕而易舉地反駁道:“吳起變法,楚國動亂了,卻也強大起來了!自吳起變法之後,楚國愈發的強大,接連擊敗當時的霸主國魏國,收複失地,連戰連捷,國力大增!若君上肯為楚悼王,臣也願意做吳起!”
“難道你忘了吳起的下場了嗎?”唐鞅惡狠狠地道。
李敖寸步不讓,喝道:“吾願意做商君、吳起,以身護法。若我李敖一人之死,能換得宋國的富強,李敖死不足惜!”
“……”
李敖又道:“楚悼王並非不得民心,他是不得楚國的那些既得利益的公卿大夫的心!就好比現在,你們對君上根本就很不滿,欲除之而後快,不知道我說的對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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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汙蔑!你這是汙蔑!”唐鞅也崩潰了。
“何來汙蔑?你們知道變法能富強國家,卻要犧牲你們這些世襲的公卿大夫的利益,何苦來哉?”
唐鞅真的是說不過李敖,不由得向著宋君偃一禮道:“君上,三思啊!宋國之國法不可變!變則生亂!難道君上想要讓我們這些擁立公室的大夫們心寒嗎?我們的祖先都曾為了宋國的富強嘔心瀝血,披荊斬棘,為了宋國的曆代先君立下了汗馬功勞,難道你就忍心讓他們的子孫後代不能享受他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榮譽嗎?”
宋君偃還沒說話,李敖就嗤笑了一聲,說道:“相邦此言差矣啊。你們這些公卿大夫的先祖的確對宋國有功勞,但是幾百年過去了,難道國家和君上還有虧欠你們的嗎?不,沒有!”
“在接下來的變法中,我草擬的變法內容裏,會格外提到,先祖的殊榮,最多澤被三世,一世降一級,上大夫碌碌無為,其子為中大夫,而碌碌無為,其孫為下大夫,又碌碌無為,直接貶為庶人!就算是你,相邦大人,你的子孫也最多世襲三代,若三代之中無有功勞者,直接成為庶人!”
“你……”唐鞅真的是氣急了。
“諸卿還有什麽好說的嗎?”老實說,李敖的能力是超乎宋君偃的想象的。這麽強大的氣場,這麽犀利的言辭,果真是能舌辯群儒的男人!
群臣沉默。
子偃高聲道:“既然如此,寡人即命亞相李敖主持變法事宜,賜予君子劍,有先斬後奏之權,任何人膽敢阻撓變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