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四盤

陳浮生的象棋是孫大爺手把手教的,在陳浮生印象中每天被孫大爺蹂躪還樂此不彼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孫大爺說過什麽時候浮生要能贏他一盤棋,孫大爺就給陳浮生介紹個媳婦,所以那時候的陳浮生也為那個虛無縹緲的媳婦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和汗水,終於由一個初學入門者能跟曹蒹葭切磋棋藝,最戲劇的就是陳浮生每次和她媳婦下棋都被媳婦吃的死死的,還規定每天就三盤,把陳浮生報仇心切的心態徹底扼殺在搖籃中。W..更新最快

對弈無數次的陳浮生至今也就隻有能拿出戰勝過李昂那個小崽子的戰績,其餘的都是以失敗告終,所以對上能教出死死吃住他的蒹葭的太爺爺,要想贏,那就是癡人說夢,可是陣勢已擺好,不戰而退丟人不說,還白費諸葛老太爺一番心思,硬著頭皮頂上。

擺好棋子,老太爺那雙眯著的眼睛並沒有睜開太多,但是坐姿端正,根本不需要人扶,給人的感覺老太爺好像是要上戰場,陳浮生執紅,先走,畢竟這關係到一個男人的麵子還有孩子的撫養權,容不得陳浮生小心謹慎,放不開手腳。

每一個和陳浮生下過棋的人,都知道陳浮生的棋風不是一般彪悍,能將一個細節執行到徹底的人,喜歡在局部展開戰鬥,局部陣地,一番廝殺,老太爺就是老太爺,寸步不讓,就和陳浮生在局部玩起了廝殺,戰況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慘烈,殺到最後老太爺隻有一個將和卒子,陳浮生則隻剩一個士和將,不知道老太爺是有意還是故意就隻給陳浮生留了一個士和將,最終陳浮生被悶宮導致潰敗。

所有看著下棋的人都緊緊捏了一把汗,除了諸葛老神仙,依舊一臉雲淡風輕。

第二盤,陳浮生繼續一往無前,但這次明顯注意圍在老將身邊的子多一點,陳浮生依舊是局部廝殺,但這次老太爺一反常態,不跟陳浮生在局部糾纏,整盤棋老太爺隻殺了陳浮生兩個子,或許是老爺子久居上位淫浸出來的大局觀太好,又或許是天賦使然,陳浮生這次根本沒有和曹老太爺在局部戰場交手的機會,幾乎一觸即潰。

如果曹蒹葭在會告訴陳浮生這是老太爺們這一輩人打江山的戰術,運動戰,結局隻有一種,陳浮生繼續敗北,看這盤棋的時候所有人看陳浮生的眼神都好像是在告訴這個男人你不用下了,直接認輸好了,隻有陳富貴、曹野狐和李誇父緊皺眉頭。

陳浮生臉上沒有一點落敗的覺悟,反倒有一種越挫越勇的趨勢,就跟打了激素一般,眼神堅定執著,心中再無外物。

第三盤,吃了兩次虧的陳浮生明顯沒有第一次和第二次那種廝殺的狠勁,反而步步為營,堅守陣地,一步一步向前推進,諸葛老神仙微微點了點頭,這個小細節沒有人看到,隻有關心三叔的張三千一直在盯著諸葛老神仙看,發現了這麽一個很微小的細節。

陳浮生的臉色明顯因為心神高度集中外加緊張而略顯蒼白,老太爺看著陳浮生的穩打穩紮幾乎是自言自語的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啊,老了。”可是眼睛眯起卻寸步不讓,不知道什麽時候老太爺已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一邊,當陳浮生豁然驚醒的時候,老太爺憑借一炮一馬的代價,把陳浮生右翼的防守圈徹底撕開一條裂縫,陳浮生隻有兩步就可以將老太爺至於死地,但是不回撤的話必然被老太爺反將一軍,陳浮生的頭上滲出了一絲絲汗水,緊張,這一次將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半空中,雖然很多人都希望陳浮生敗北,可是所有人又都將自己比作陳浮生,老太爺這一步到底該怎麽破。

五分鍾,陳浮生頭上的汗水流到了鼻尖都渾然不覺,老太爺也不催,不急不躁,十分鍾,陳浮生還是沒有說話,所有的人都在等,房間裏除了呼吸以外再沒有任何雜音。十五分鍾後,陳浮生開口,認輸。老太爺眯著的那雙眼睛猛然一道精光閃過,諸葛老神仙哈哈大笑,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以外,剩下的人中有一半還在思考,有一半一臉疑惑,沒有人敢出聲。

第四盤,陳浮生正襟危坐,心態趨於平靜,心中再沒雜念,依然是局部的廝殺,這次老太爺下棋的速度明顯有所減慢,陳浮生一番狂風暴雨般的廝殺後沒有任何留戀的撤離老太爺的陣地,老太爺繼續不緊不慢,不進逼,不後撤,能戰則戰,能守則守,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老太爺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穩,陳浮生則沒有任何可以捕捉的棋風,完全是天馬行空的思路,雖然廝殺依然不減熱度,但是再不拘泥於隨隨便便的一種風格,一盤棋,下了2個小時,依然沒有懸念的是陳浮生落敗,但時間明顯比前三盤要延長了好多。

老太爺開口道,最後一盤留著,現在差不多能吃飯了,我和諸葛還有點話要說,又叮囑曹野狐道:“今天中午把我珍藏了20年的那瓶酒拿出來,今天中午喝點。”看著明顯遲疑的曹野狐老太爺罵道:“小兔崽子,老太爺的身體好著呢,午飯的時候我要在桌子上見不到酒,下午就滾回軍區。”聽著老太爺孩子般的口氣,曹野狐轉身拿酒。

所有人聽著曹老太爺的話就知道最後精彩的對決隻能等到下午了,難免一肚子的怨念,就像看電視插播廣告一樣讓人惱火,下午估計還有事的人則是就像沒有得到滿足的怨婦一般,一肚子的腹誹,可還不敢在臉上表露出來。

陳浮生則和陳富貴還有張三千在一邊說話,尤其是陳浮生和張三千親同父子,難免要好好打量打量張三千,看看是不是跟諸葛老神仙學到真本事了,最後張三千要看看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來到了放孩子們的那個房間。

看著自己有了弟弟和妹妹的張三千一臉的高興,最後才一臉怯生生的問道:“三叔,我聽陳圓殊說三嬸……”還沒有等張三千問完,陳浮生就說道:“三千,不用心疼叔,你不看三叔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站在你麵前啊。”

張三千脫口說道:“三叔,我不想跟師傅學東西了,嬸不在了,就沒有人給你做飯洗衣服了,我給你做飯,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陳浮生正色道:“三千,你不是孩子了,三叔不需要你照顧,如果你想報答三叔,你就跟著諸葛老神仙好好學本事,等諸葛老神仙啥時候說你可以出師了,你再來報答三叔。”張三千點著頭道:“三叔,等我學好本事了,會不會晚了?”陳浮生搖頭道:“不晚。”

張三千狠狠的點了點頭道:“三叔,等三千學會師傅的本事之後,三千一定要跟著三叔,我這輩子報答不完你,下輩子做牛做馬還。”

陳浮生點了點頭,對著富貴說道:“哥,今天下午下完棋,如果我贏不了老太爺,你就自己回南京,一定要讓地下的娘和爺爺看到咱陳家的出息,要不他們在地下也不會安心的。”

陳富貴沉聲說道:“你肯定會贏,爺爺死的時候說過一世人兩兄弟,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當哥的能做的就是不讓陳家被人欺負,在這一點上,你付出的太多了,現在娘也走了,陳家就咱們兩個,當哥的能做的就是弟弟受人欺負了,哥就一定要替弟弟出頭。”

陳浮生知道勸不回富貴去,也就不再徒勞無功,隻是問道:“有沒有把部隊裏的水靈白菜滾了一顆。”陳富貴一副天下無敵的憨笑,不由自主的就喊道:“不準笑。”陳富貴果真收起那副笑容,不過一會,繼續。

陳浮生坐在椅子上,沒有再說話,而是慢慢的出神,在思考著上午的四盤棋。

張三千和陳富貴異口同聲的喊道:“能!”陳浮生眉頭舒展笑道:“也是,蒹葭還在天上看著呢,怎麽可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