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難以言棄
第309章 難以言棄
我剛到的時候是早晨,睡了那麽久肯定把午飯錯過了,現在估計該是晚上八九點鍾,看來隻能熬過這一夜了。
墨家就是麻煩,幹的都是出生入死的事,規矩還那麽多,要是讓我生在這樣一個家族裏,怕也會生出反叛之心吧。
明明不冷,我卻打了個冷戰,我到底在想些什麽,這個念頭太可怕了。
什麽都沒有,房間還是這麽簡陋,我睡了那麽久早就睡夠了,現在爬到床上隻覺得心煩意亂,偏偏有傷還不能隨意地翻身。
外麵很安靜,什麽都聽不見,偶爾有細微的聲音傳來,也很輕很輕,現在讓我躺著,還不如讓我去外麵的水泥廠幹活兒。
我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最近的經曆,這是唯一有趣的事情,我也算無聊到了一種境界,想想老黃那麽跳脫的一個人竟能安安靜靜地獨自待著,真是不可思議。
衣兜裏的青銅片像烙鐵一般炙烤著我,我把手伸進去,指肚在花紋上細細摩挲著,我又一次把它拿出來了,翻來覆去地看,除了最後一個字符,別的地方都和我曾摸到的那個完全一樣,墨家既然把它作為身份憑證,就說明它不可能複製,除了上麵的符號,青銅片本身或許也藏著玄機,可惜從外表看不出來。
沒那麽簡單,他們若想偽裝成墨家人,打造個一模一樣的編號就是了,總不可能特意搞個反的,說到底我還是不知道這個字符本身該是什麽樣子,說不定這一套數字裏真的有兩個不一樣的字符,恰恰是相反的模樣,這才是我想要向阿川證實的。
如果真的有這樣兩個字符,那我的設想就被推翻了,如果隻有一個,而這個的確是反的,那就能暴露很多問題,人是反的,連隨身攜帶的東西都是反的,這到底指向什麽?
重重疑慮之下,我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很糟糕,我沒做夢,卻總是處於淺睡眠狀態中,睡到最後想睜眼就覺得困,想繼續又進不去深層睡眠,明明是睡覺,卻像東奔西走了一整夜。
“咚咚咚……”
有人敲門,我不情願地睜開眼,頭又暈又疼,喉嚨也啞得很,憋足了力氣才喊了一聲:“進。”
是阿川,隨著清涼的空氣鑽進鼻孔的是米粥的香味,我立馬精神一振,連頭痛都淡了幾分。
“什麽時候了?”我一邊說著,一邊掰著床板慢慢蹭起來。
“早上五點。”阿川說著,隨手把手裏的鐵盤放在床邊的桌上,蹲下身從床下掏出了個折疊的小桌子,展開搭在床上,把盤裏的一碗一碟放了上去。
是小米粥和一小碟青菜,米粥倒是熬得濃稠,青菜卻不見丁點油水。
“我去,你們這個分部也太窮了吧,就吃這個?一天一頓還不得餓暈了,還比不上無名島呢。”
“哦?這麽說你很想回無名島嘍?”阿川嘴角一勾,一看就在打壞主意。
“沒!”我趕緊夾起青菜往嘴裏塞,“青菜挺好的,補充維生素。”
“那還真是可惜呢,你要是想去無名島再好不過,有阿青看著,我們放心得不得了,真的不考慮一下?”阿川一臉惋惜。
我趕緊搖頭,如果真不能參與,我隻想回到老黃的客棧,無名島那種地方,一次就夠了。
我飛快地把食物掃光,說實話真的餓得夠嗆,這麽久了,我還是第一次覺得吃完了一點都沒緩解饑餓。
“還有沒有?”現在熟了,我也不覺得丟人。
“這些還不夠?”阿川一挑眉毛,又笑了,“真沒了,我們隻吃一頓午餐,因為你是病號才特意給你煮了一點,等下要吃藥,不能空腹。”
原來是特意給我做的,我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了,隻能悶悶地應了一聲。
“放心吧,等我們把那裏徹底檢查完就送你們離開,這個分部的條件的確差了點,不過送你去的可是個好地方,有山有水,有草有樹,有肉吃,有奶喝,有……”
“等等!”我打斷了他,“什麽叫有奶喝,你們到底想把我送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了,當然了,我們都會去,還有一個你很想見的人也會去。”阿川笑得促狹。
“我想見的人?”我有些發懵,幹笑道,“連我都不知道我想見誰,你們怎麽會知道。”
阿川沒再開口,還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端著空碗碟就走了,沒過多久又有人敲門,是那個醫生。
又是檢查換藥打針吃藥,我感覺再過幾天我自己都能完成這一套了,他全程一句話也沒說,麻利地做完就默默離開了。
我對著天花板發呆,太無聊了,阿川那家夥一走又不見蹤影,想找老黃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空氣有點憋悶,屋頂角落裏的排氣扇日日夜夜轉個不停,也不見把新鮮的空氣送進來。
又有人敲門,我隨口喊了聲“進”,就看到十九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熟悉的背包。
我直直地盯著它,這是我們被帶到無名島之前老黃背的包,沒想到時間一轉,竟會出現在這裏,一年了,我又看到它了。
看著我目不轉睛的樣子,十九笑了:“這是曾經從你們身上拿走的東西,你的那些也在裏麵,現在還給你,如你所願,你已經不是家族的幕僚了,所以不必再遵守我們的規矩,當然了,過去的事情還請你保密。”
我心底一沉,明明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現在再聽卻不是味兒了,我以為一切都會在離開浮島時結束,但沒有,墨家依舊按照早就談妥的條件放我自由,我卻不想離開了,我現在竟生出被拋棄般的難過情緒。
但我隻是點了點頭:“好,老黃的那些我可以給他嗎?”
“當然。”
十九笑了,看起來非常欣慰,他把背包遞給我就走了,我趕緊打開背包,曾經放在裏麵的東西一樣不少,大多數都是老黃的,隻有一個錢包屬於我,我又打開夾層,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角落裏的兩部手機,其中一個是我的。
手機!過了一年的“野人”生活,我看著手機差點沒掉眼淚,我的心砰砰跳起來,我昨天還思忖著搜查答案,沒想到今天機會就來了,老天總算站在我這邊一回。
手機早就沒電關機了,還好充電器也在,我一轉頭就看到了床邊牆上的插座,試了一下有電,手機屏幕瞬間亮起來,空空如也的電池開始恢複活力。
我難以抑製激動的心情,沒等幾分鍾就開了機,許久不曾碰過它,我的動作竟變得很生硬,緊接著,一盆冷水就把我澆了個透,手機的確有了,信號也很足,但這個鬼地方根本就沒網!
操!
我在心裏罵了一句,剛才還在砰砰亂跳的心也涼了,我不死心,又換了wifi,還是沒有,或許在廠區那邊會有,但顯然這裏沒有。
這種大起大落的心情讓人抓狂,我冷靜得也很快,原本連手機都沒有呢,現在隻是沒網而已,又算得了什麽?
這樣想著,我反倒寬慰起來,我正無聊得要命,雖然沒網但畢竟有別的可玩,我看著那些已經陌生的遊戲圖標,一時不是滋味,猶豫片刻就把它們全都刪掉了。
都是些需要網絡的東西,擺著看也沒用,我對它們也毫無興趣了,我所經曆的現實比那些遊戲驚險百倍,早已不需要在那裏找刺激感了。
這麽一想還有點傷感,我什麽都做不了了,隻剩下一些手機自帶的小遊戲,沒啥難度也無聊,我隨手點開了電子書,我記得那裏下載了很多東西。
的確很多,密密麻麻一大串書名,全都是和先秦有關的正史野史,還有一些坊間雜談,我看著這一大串書名又愣了神,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口中說著放棄,其實心中從未有過這種念頭,平日裏從來不提和血咒有關的事,私下裏卻又下載了那麽多和秦有關的東西。
可惜隻有半年,這裏的大部分我連翻都沒翻過,現在看著隻感覺憋悶得鼻子發酸,都是過去了,我再也不需要它們了。
我想把它們都刪掉,手卻停在刪除鍵上久久落不下,我沒法把它們像那些遊戲一樣爽利地刪除,這是一段回憶,更是一種心境。
我到底是移開了手,抓著衣服蹭了蹭,我的手心裏全是汗,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我不想放棄,這一切還沒到盡頭,我不甘心。
我從未覺得放棄一件事是那麽難,而且還是一件困難重重以命相搏的事,時至今日,困難和失敗都無法阻擋我了,解除血咒也早已不是我的目的,我像是在與天抗爭,與命運抗爭,它們越是想打壓我,越是把我磨礪得頑強。
我知道這種行為有多傻,也知道前路有多難,從前還有墨家做依靠,現在很可能又要靠我自己了,墨家會行動,我也會行動,就算無法參與其中,也必須時時刻刻知道確切消息,這種事果然要身體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