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沒有影子的人

第164章 沒有影子的人

“如果可以,我們絕不會讓你參與這麽危險的任務,但你是必需的,當初的探險隊深入到了核心位置,可他們沒法拿到玉,那個同僚雖然意識不清,但他出來後最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需要三個沒有影子的人’。”

我一驚,全身都是涼意:“什麽叫沒有影子的人?”

十九搖頭:“誰知道呢,沒有人能確定,我們推測了這麽多年,認為他說的是死人。”

空氣似乎凝固了,憋得我難受,這種想法太可怕了,不管是死人還是活人都有影子,但如果是一種精神暗示,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鬼,鬼是沒有影子的,所以也意味著死人嗎?

“所以你們覺得我是死人嗎?”

我小心翼翼地發問,心突突地跳,這種“死人”一直是我心裏的坎,我聽說了,看到了,接觸了,卻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因為他們分明和活人沒兩樣。

“你不是,但你身上有死氣,你被血咒纏繞,就像被寫在死亡名單上,你聽說過擺渡人嗎?”

“擺渡人?劃船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十九笑了:“擺渡人也叫送陰人,中國古代傳說中有這麽一種人,他們體質特殊,可以往返於陰陽兩界,表麵上是人,卻又被鬼看做同類,他們往往隱藏在市井之中,躲避活人耳目做著超度惡鬼的工作,你現在就很像他們,但你是冒牌貨,所以看不見鬼。”

我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你們墨家存在了這麽多年,難道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擺渡人存在?”

“那是傳說,我不過是打個比方,”十九湊近看我,嘴角微微勾起,“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十九的笑很奇怪,我心裏竟然有些發毛,但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我怔怔地看著他,堅定地點頭:“我信。”

十九直起身,一副放鬆的樣子:“既然你覺得世上有鬼,那麽擺渡人就真實存在,如果你覺得沒有,那自然不會有這種職業。”

這算什麽?邏輯學?我隻是想從他口中聽到確切的答案,有或是沒有。

他既然說些模棱兩可的話來搪塞,那就是不想說,我發現自己現在也蠻識時務的,但我心裏已經隱隱有了感覺,擺渡人是存在的,連帶著鬼神和地府都確有其事。

但我不願再追問,我承認我有些忌諱,活人怎麽能說死人的事情呢,尤其是當著一個死人的麵。

“你該知道我是一個死人,這已經不算是秘密,但我的死和你不一樣,我現在還不想告訴你,至於你口中的神哥,他的存在和你我又不一樣,你隻需要知道我們都是沒有影子的人,也是家族目前能找到的三個。”

“但是還有……”

我話說一半捂住了嘴,既然是敵對勢力,那就不可能為墨家所用,我再怎麽說也是徒勞,盡管阿川對他們的存在表示不足為懼,但我還是有些恐懼,如果他們真如阿川所說不堪一擊,為什麽墨家到現在都沒能掃除他們?

阿川隻是不想讓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而已,他不想讓我追究,不想讓我發現其中的秘密。

我現在已經學會在適當的時機放棄了,好奇不是好事,有些東西知道多了是會做噩夢的,尤其是越探究,秘密就越多,像剝一個沒有心的洋蔥,一層一層之下全是秘密,而且越來越多,直到探尋的人為此發瘋或化為枯骨,而秘密還在那裏,重新吸引人前去,這是真正的無底洞。

見我不再問,十九換了輕鬆的語氣:“我們可以說一說科學能解釋的事情,不要覺得下一次任務很神秘,古人隻是習慣於隱晦地表達一些忌諱的東西,比如司家世代能感覺到浮島的存在就是有科學依據的。”

“什麽依據?”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麽說反而讓我不舒服,神話我可以想成是假的,但牽扯到科學的一定是真的,連帶著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依據,現實永遠比傳說恐怖。

“一種寄生蟲,生存在他們的大腦皮層下,我們是在近代醫學比較發達的時候才能直觀看到,怎麽說呢,它看起來很普通,而且很小,像芝麻粒差不多,司家的孩子自出生起就會自帶這種寄生蟲,是從父輩傳下來的,它和虻不一樣,在每個人身體裏隻有一隻,而且傳給子代後父輩的那隻就會死去,所以知道浮島位置的永遠都隻有一個人。”

這麽一說倒真沒那麽神秘了,那個仙人給的也不是仙丹,隻是一顆包裹了寄生蟲的藥丸而已,那他肯定也不是真的仙人,這一出鬧劇依然是人為的。

“你們沒有研究過它嗎?”我問道。

十九搖頭:“沒法研究,它太小了,我們從血液中檢測不出有異常的分泌物存在,也不知道取出它會帶來什麽,死掉的也沒有研究價值,我們要的不過是安心,知道其中的原因,事情就沒那麽神秘了不是嗎?”

我點頭,但還是覺得有點失望,這種東西很像是蠱蟲,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說起蠱蟲我就會想起剛經曆過的一切。

這段經曆明明沒過多久,我就有很多細節都想不起來了,這種感覺很怪,從前的兩次也是這樣,明明很恐怖,卻又會被很快棄於記憶的海底,漸漸蒙沙,這不由讓我懷疑自己的記憶力是不是下降了。

“其實知道原因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不告訴你,你心裏反而會一直惦念吧?”十九笑道。

我沒回答,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我盯著他的眼睛,這雙眼睛總是讓我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十九,再摘一次麵具給我看看行嗎?”鬼使神差般地,我竟然說了出來。

十九眼裏有驚訝流過,我意識到自己不該提這種要求,趕忙開口:“不用了,我就是隨便說說,但你為什麽要戴麵具呢,你臉上又沒有需要遮擋的東西。”

他沒回答,迅速換了話題:“你在看VR的時候注意到甲了嗎?”

他不想告訴我,就像神哥不肯讓我觸碰束帶,我循著他的問題想去,卻什麽都想不起來,我當時處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恐慌裏,根本沒心思注意甲。

“我不知道。”我如實回答。

“甲在的,隻是你沒注意,當它選擇了棲主,身心就都是你的一部分了,這不僅僅是為了鍛煉你的冷靜,更是為了模擬戰鬥,下一次再看到恐怖的東西不要逃走,試著用甲去戰鬥吧。”

他說得有些心不在焉,語速也比平時快,硬生生地轉了話題之後,連他也會心虛嗎?

他到底在隱瞞什麽?為什麽一牽扯到麵具就是這種反應?我沉浸在疑惑中,根本沒心思想別的,隻是胡亂應了兩聲。

他歎了口氣,似乎是不滿意我這種應付的態度,卻沒責罵我,隻是淡淡開口:“今天說得太多了,休息一下吧,以後每天都要練習兩次憋氣,模擬戰鬥和身體鍛煉也不能少,希望你用嚴肅的態度對待,等你傷好之後會有考試,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種考試是會死人的。”

我猛地打了個激靈,還想問他卻轉身走了,門“哢”地一聲關上,不知為何竟把我嚇了一跳。

我連喝了好幾杯水,躺到床上總算放鬆了一會,事情很亂,我什麽都不想去想,心裏也沉甸甸的難受,不知是因為接下來的鍛煉,還是考試,又或是十九的異常。

我不知何時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輕輕推我,睜開眼睛一看,是阿塵。

天色已經暗下來,我知道又該到注射測試的時候了,昨天我暈倒在海邊,測試應該是沒有進行。

但我想不起來,就問了一句:“我昨天測試了嗎?”

阿塵毫無表情:“沒有。”

氣氛很沉悶,看著他那張麵癱臉我就沒了聊天的興致,我挪動著身體下了床,自己坐到了輪椅上,他也沒有推我的意思,隻是帶領我走向走廊盡頭的電梯間。

他用鑰匙打開了門,沒用虹膜鎖,隻是按了兩下,房間緩緩下沉,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慌亂起來,這裏的設施都需要阿青解鎖,但阿青不在,他竟也能操縱了。

“怎麽回事?阿青呢?”

我的聲音很慌亂,這太異常了,早在走廊裏我就該察覺到的。

阿塵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他有別的事要做,就暫時關閉了地下一層的鎖,你在怕什麽,我不可能在沒有指令的情況下把你帶走,這裏到處都有虻。”

對,有虻,我竟然忘了這個,阿青肯定看得到,但他一直都是一副很閑的樣子,我想不出他能去做什麽。

“他去做什麽了?”我問道。

阿塵沒回答,和我預想中的一樣,我也提不起聊天的心情,隻是一路跟著他進了那個房間,我躺到病床上,他開始熟練地給我接上各種儀器。

“今天是什麽劑量?”我輕車熟路,一點擔憂都不覺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