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身體極限

第155章 身體極限

我貪婪地吸了幾口香氣,門開了,阿青等在那裏,他看著我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他們把我送回了房間,我以為阿青會再來,但沒有。

十九一定和阿青說過很多東西,阿青的嘴巴本就不嚴,十九能那麽了解我,肯定和他有關,但我已經不想去想這些了,也什麽都想不下去,我隻想吃東西。

我燒了一壺水,手抖得厲害,倒的時候灑了大半,我很渴,倒完卻又不想喝,看著清澈的水隻感覺惡心。

最終我還是喝了,饑餓感似乎緩解了一點,卻遠遠不夠,我躺回到床上,沒過幾分鍾胃裏就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饑餓感又回來了。

我想得太簡單了,疼痛和疲憊都抵抗不了饑餓,我根本就睡不著,偏偏很累很困,這根本就是一種折磨,我明白阿青小時候無法入睡的痛苦了,這才一天我就難以忍受,不能想象阿青以前究竟是怎麽熬過去的,如果放到我身上,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掉。

饑餓感又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外麵的天已經徹底黑了,我趁著饑餓消失的短暫時間,迅速進入了睡眠。

我睡得很不好,中間被餓醒了兩次,每次都是喝一杯水繼續睡,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又一次醒了,這一次卻怎麽都睡不著了。

我在客棧的時候雖然睡得不算太晚,但也要熬到十點多,現在剛入夜就睡,天不亮肯定會醒,這是一個全新的生物鍾,我一時還難以適應。

我舉起手,在“正”字上又加了一筆,慢慢支撐著坐了起來,睡不著還躺在床上本身就是一種痛苦。

我像昨天一樣洗漱擦身,卻沒再等,我知道十九不會來,打開門就出去了,屋裏很悶,我想透透氣。

清晨的海風格外涼,我隻穿了單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遠處的海浪咆哮著拍打在岩石上,不似白日裏的風平浪靜。

我一直沒看見十九,他該不會被我氣得離開這座島了吧?

我搖著輪椅向山下走去,這一次沒有十一,搖得很慢,我到了海邊,又沿著小路前往港口,還沒到那裏我就遠遠看到十九乘坐的那艘船不見了。

難道他真的走了?

不會的,我安慰著自己,墨家人不會隨便放棄,事實上,他走不走都和我沒關係,但我就是在乎他。

我又不知該做什麽好了,一陣冷風吹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抬手一抹,鼻子下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流下清涕,這裏真的很冷。

風把身體的熱量都帶走了,饑餓感一直存在,我甚至已經適應,大腦意識到我不會再聽它的指令,幹脆不理我了。

一件外套突然從背後鋪來蓋在我身上,我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是阿青,這裏風很大,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他的靠近。

“風這麽大,可別把自己凍病了,就算發高燒,十一也不會讓你休息。”阿青的聲音還是那麽溫和。

阿青說完就走了,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看了好半晌,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才反應過來。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風也小了很多,天邊的朝霞映在海麵上,投射出一片金紅的光輝,又是一番壯闊瑰麗的美景。

我開始返回,手下幾次都轉了空,我是真的沒什麽力氣了,連自己的身體都支撐不住。

“該換藥的時候卻溜出來,是想引起誰的注意?”阿川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他是從下麵來的。

“要你管。”

我很煩他,因為他總是把我的心理看個透徹,任誰都不會喜歡這樣一個人,在他眼前我沒有隱私。

阿川沒再開口,把我推回了療養院,阿塵和十一都在醫療室裏,藥很快就換好,我看著十一手中的釣竿和水桶苦笑,他整天釣魚,難道不煩嗎?

一切都像是昨天的重播,隻是老黃沒了驚訝,他看著我歎氣,又什麽都沒說,我歪倒在輪椅上,堪堪扶著釣竿,我現在沒力氣好好釣魚,也沒力氣胡思亂想。

我感覺身體在發麻,肌肉軟塌塌的像死了一樣,十一沒管我,他隻在乎釣魚,老黃倒是頻頻轉頭看我,他好幾次都想開口,卻又閉了嘴。

我知道他想說什麽,無非是勸我吃東西,但他同樣知道我有多倔,知道自己說出來也沒效果。

一天的時間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去了,我甚至感覺不出時間過得是快是慢,我感覺身體很不舒服,又說不出是哪裏不舒服,我的身體缺少能量,全身的部件都難以運轉。

注射測試又一次進行,似乎是太餓了,神經也不似從前敏感,我的意識短暫消失了一會兒,我能感覺到有人在掰開我的眼皮,有很亮的光在照我,但我很難做出反應。

“他這樣下去,不能再進行明天的測試,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麽。”我迷迷糊糊地聽到阿塵在說話,聲音非常低沉嚴肅。

“如果真發生什麽,你有把握留住他的命嗎?”阿川問道。

“沒有。”阿塵的聲音冷冰冰的。

我快死了嗎?

我渾渾噩噩地被搬到了輪椅上,渾渾噩噩地回到了房間,我連水都沒喝,幾乎是一碰到枕頭就睡著了,我的身體已經到了需要靠睡眠來節省能量的地步。

我沒再餓醒,而是被胃疼醒的,它太久沒接觸食物,好像已經開始自己消化自己了,疼痛持續了一會兒就消失,我又在迷迷糊糊中睡著了。

我好像永遠不會醒了似的,我感覺到有人在推我,手非常涼,我的身體能感覺到,但意識不願清醒,他開始叫我,聲音非常冷。

“趙長澤。”

他連續叫了很多次,我總算睜開了眼睛,眼前是十一稚嫩的臉,但他的目光卻像最冷的寒冰。

“你不僅會比趙德仁死得早,還會比他死得憋屈。”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說出的話冷到了骨子裏。

我一下子被刺激得清醒,麻木的頭腦裏像紮進了一根針,但它很快就又迷蒙下去,我感覺自己在笑,卻又不知在笑什麽,我隻是覺得很可笑而已。

十一的眼神裏有什麽在變化,但我下一秒就看不到了,他把我搬到了輪椅上,推到了醫療室。

阿塵絲毫沒提及我的病情,十一似乎是知道我搖不動了,把我一路推到了釣魚的地方,他強行把釣竿塞進我手裏,也不管我釣不釣,他要做的隻是個形式。

我的心髒跳得非常快,和昨天完全不同,我不停地冒著虛汗,眼前的一切都帶著點不真實,我隻要稍微動一動頭,眩暈感就猛然湧起,好幾次我都感覺自己要暈過去。

虛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很快就被海風帶走,明明是處於海浪邊,我卻好像離它們非常遠,聽到的水聲像隔了幾十米,有點失真。

很快就到了中午,十一走了,老黃和我說了幾句,我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嗯”了幾聲搪塞過去,老黃看著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罵我傻,白癡之類的,我也沒什麽反應,我是真的沒法回應他了,我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就這麽直直地盯著海麵,是最節省體力的方式。

心跳得太快了,清晰可聞,我的呼吸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遲滯,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很困很困,隻想沉沉睡去。

我閉上眼睛,想著休息幾分鍾,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一陣急促的聲音。

“大澤!大澤!”

那個聲音在拚命地叫我,但我一點反應也不想給他,我的眼皮被黏住了,睜不開,也不想努力去睜,那個聲音很快就消失了,周圍一片黑暗寂靜。

……

頭疼得像要炸掉,嘴裏彌漫著古怪的甜味,疼痛像潮水一樣湧來,像被一排尖刺紮了個對穿。

我的眼邊全是淚水凝成的鹽晶,睜了好幾次才睜開,我愣愣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這是我的房間,我躺在床上。

我完全記不起之前發生了什麽,想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在釣魚,我猛地動了動手,手上一陣刺痛,我這才看到手背上紮著針,有點滴在源源不斷地流進我的身體。

房間右側的牆邊坐著一個人,正低著頭靠在牆上打盹,我看到陽光斜斜地照進房間,這是早晨的陽光。

我感覺自己的力氣都回來了,雖然還是很虛弱,我很渴,扭頭看到櫃子上的水杯就想去拿,我的手碰到了櫃子,發出一聲輕響,對麵的人被驚醒了,他突然跳起,來到我的床邊。

這是一個從未見過的中年人,四十幾歲的樣子,我愣了幾秒,心跳突然加快,我很熟悉他的下頦,他是墨十九。

緊張很快就退去,我心裏怪怪的,我確信自己從未見過他,我真的不認識他,雖然那種熟悉的感覺還是抹不掉。

他守了我一夜嗎?他那麽緊張那個麵具,為什麽又主動摘掉了?

我看著他說不出話,他伸手把我扶起,把枕頭墊到背後,又拿起水杯送到我嘴邊。

我喝了幾口,眼睛一直沒離開他的臉,我突然意識到,我的反抗成功了,他真的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