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饑餓

第154章 饑餓

我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該是午飯時間了,但他就這麽走了,把我們丟在這裏。

“真他媽的,可算走了,老子腰都快折了。”

老黃把釣竿一扔就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轉頭看我:“等著,看我搞一頓海鮮大餐。”

我不知說什麽好了,無奈地看著他:“你忘了,我打了那個針,不能吃這些,你自己吃就是了。”

老黃皺起眉頭,很煩躁:“那你就準備餓死?我跟你說,這些家夥就沒有心,他們真的會眼睜睜地看你餓死。”

我隻能笑笑,我心裏很清楚,他們不讓我吃飯是懲罰,讓我釣魚也是因為我的衝動,這種不能吃飯和老黃不一樣,他可以自己搞定食物,而我不能,如果我吃了東西,懲罰就沒有意義了。

我不能說出來,如果說了,老黃肯定會逼著我吃,越是這樣他越要和墨家對著幹,他們罰我,我也甘願受罰,我承認我心裏憋著一股氣,我就是很倔,我想看看墨十九能躲到什麽時候。

這種賭氣隻對最親近的人才有用,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但我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這種底氣,我能感覺到十九對我和對別人有些不同,我想多了解一下這個人,要想得到什麽就一定要犧牲什麽,我願意去試一試。

老黃不知道我的心思,想了想開口:“要不中午你先忍忍,等傍晚我去那邊的山上掏鳥蛋。”

“不用了,老黃,”我歎了口氣,“其實我是犯了點錯誤才受罰的,他們不可能讓我吃東西,不信你可以看看,我要吃之前,肯定會有人來阻止。”

我是亂說的,但老黃毫不猶豫地就相信了,他左右環顧一下,壓低聲音:“那等天黑了再去,山上我看過,沒有攝像頭,他們肯定不知道。”

我看著老黃賊眉鼠眼的樣子差點沒笑出聲,他肯定想不到這裏其實到處都是眼睛,但我不能說,想想的確很好笑,沒想到以前的我在阿青眼裏是這副樣子。

“真的,你別操心了,他們有多神你不知道?行不通的。”我開口道。

老黃不說話了,直直地看了我許久才緩緩開口:“大澤,其實你這幾天知道了不少事情吧,你說實話,他們是不是根本就沒打算讓我參加下一次任務?”

我的心一緊,如果老黃知道了真相,他肯定會用盡一切辦法跟著,我太了解他了,他如果真急眼,做什麽都是一副拚了命的架勢,下次任務太危險了,墨家不想讓他參與,我更不想讓他冒險。

“你也太高看我了吧,我現在就一小白鼠,他們怎麽可能把下次任務告訴我?”我用鼻子哼了一聲,控製著眼睛愣是沒向左下角看。

老黃還在盯著我,看得我全身不舒服,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算了,老子現在真懶得想這些破事。”

他提著水桶從岩石跳到砂灘上,把鞋一扔,就挽起褲腿走進水裏,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裏鬆了口氣,應該是蒙混過去了吧。

老黃真要隱藏,我根本就看不透,我隻能這麽安慰自己。

老黃摸了不少蛤蜊,坐在砂灘上就直接掰開生吃,也不怕吃壞肚子,我嘴裏說著不吃,胃卻不停地打鼓,昨天中午吃的本來就少,晚上餓過一陣,睡著了也沒覺得多難受,現在那種感覺又來了。

我不去看老黃,靠在椅背上看著天空,我感覺自己的胃在不停地抽搐,饑餓感帶來一陣陣惡心,我隻能吞唾沫,這種感覺卻越發嚴重了。

我一定不能吃,我知道他們正在看著我,阿青一定會把我的情況告訴十九,我就是要和他比比誰更能熬。

肚子叫了一陣就餓過勁了,老黃又回到了岩石上,很快十一也回來了,我們像上午一樣,開始各懷心思地釣魚。

我又開始接著上午的幻想繼續,這種幻想有時候還挺解氣,最好是把自己想成一個開掛的主角,對抗一個邪惡勢力,墨家當這個邪惡勢力簡直再合適不過。

我沉浸在想象的世界中不能自拔,卻被一陣水聲嚇了一跳,我轉頭看去,隻見十一突然抬起了竹竿,在魚線的盡頭掛著一條小魚。

魚很小,但畢竟是真的釣起來的,我愣愣地看著他把魚鉤取下,把魚放進水桶裏,腦子一亂,剛剛想的大戰四方就全忘了。

我看著十一又一次把魚線甩進海裏,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的釣鉤上也沒有餌,為什麽能釣上魚?

如果是憑借身手,那他早該釣上來了,他真的是在普通地釣魚,像我們一樣,難道釣上來真的是因為認真和冷靜嗎?

我沒法胡思亂想了,我竟也把釣魚當成了任務,是不是隻有釣上魚,十九才會來見我?

我開始聚精會神地釣起魚來,水很清,成群的小魚在水裏遊著,但它們完全不碰魚鉤,我的手在抖,連帶著魚線更是抖得厲害,它們都被我的動作嚇跑了,躲得遠遠的。

我忍不住去看老黃,他比我還差勁,根本就沒握緊釣竿,竹竿一顛一顛的,能釣上魚就出鬼了。

這樣聚精會神地做一件事,能量消耗得尤其快,饑餓感很快就再次襲來,我感覺胃隱隱作痛,也沒心思釣魚了,挪動著身體向輪椅裏縮了縮,希望饑餓感快速退去。

這次饑餓持續得尤其久,我感覺有點煩躁,魚釣不下去,也沒了胡思亂想的心思,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食物,想想那晚的烤紅薯,實在是人間美味。

饑餓就像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種感覺好不容易壓製下去,很快就又湧上來,我感覺身體的熱量在迅速散失,用手捂住腹部才感覺好一點。

在冒險的時候也是長時間不吃東西,卻也沒覺得有這麽難熬,我們那時候吃的是緊實的壓縮牛肉,隻需要一點點就能帶來很強的飽腹感,這裏隻是普通的飯菜,自然比不過。

那時候就算受傷也不及測試痛苦,種種因素結合起來,就導致了現在的情況。

我真是高估自己了,連一天都堅持不了,還妄想賭氣,但我這次是鐵了心的,我知道隻有最狠的人才能堅持到最後,就像十九所說,先開口的一方就是投降,所以我絕不會放棄。

太陽在漸漸西斜,我不知道這一下午是怎麽熬過去的,反反複複的饑餓在刺激著我,好像大腦都有些麻痹,它迫切地想要我吃東西,我一直在對抗本能。

“怎麽樣?釣到魚了嗎?”一個戲謔的聲音遠遠傳來,不用看就知道是阿川。

我沒理他,他湊過來看了一眼水桶,笑得很賤:“還真是意料之中呢。”

我還是沒理他,他也沒生氣,直接把我拉到小路上:“請吧,大少爺,注射測試在等著你。”

老黃轉頭看了我一眼,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麽,我真是餓到連話都懶得說了,測試完就能睡覺,倒也不錯。

阿川一路推著我,我們誰都沒有開口,眼看著快要到療養院,我終於忍不住了:“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十九?”

“怎麽,餓得受不了了?”阿川沒回答,而是賤兮兮地湊過來。

“這和餓有什麽關係。”我的語氣很不好,問他真是個錯誤。

他的聲音裏也沒了興致:“那要看他什麽時候想見你,等著吧。”

我心裏一沉,沒再說什麽,一回生二回熟,我已經習慣了這個地下醫院,初次到來的恐懼已經蕩然無存,我任由阿塵擺弄著,那些冷冰冰的儀器也不及心涼。

“昨天的情況怎麽樣?”阿川漫不經心地問著。

“好很多了,今天需要換劑量嗎?”

“再來一天,我看看。”他們說的輕描淡寫,好像真把我當成了小白鼠。

藥劑流進身體,疼痛又一次襲來,這次比昨天好了太多,最起碼我全程都能保持著一絲意識,雖然還是做不出多大反應,但我已經能控製自己不再尖叫,我在強忍著,但做不到閉緊嘴巴,我能聽到自己發出的痛苦呻吟。

各種儀器的聲音似乎也少了,我還是不能判斷疼了多長時間,但一定比昨天短,我的身體在逐漸適應這種痛苦。

我躺在病床上大口地呼吸著,阿川把膠帶剪開,看著我笑:“不錯嘛。”

他說著又看向阿塵:“明天再來一次,等儀器沒有警報就加倍劑量。”

阿塵“嗯”了一聲,利落地把東西收好,我一直都處於迷蒙中,現在更覺得頭暈得厲害,剛剛就像進行了一場激烈的運動,肌肉的顫抖和動作都是不由控製的,我能感覺到的隻有疲憊。

我的胃空空的,腦子裏什麽感覺都沒有,隻有餓,饑餓似乎連疼痛都壓製住了,我迫切地想在嘴裏塞一些東西,哪怕是一片小小的煙葉。

我昨天說了不要,阿青肯定不會再給我,我現在看什麽都想吃,哪怕聞著這裏蛋白腖的香氣都吞口水。

阿塵不僅是醫生,他肯定還有別的任務,我看到他在配製培養基,不知是做什麽,阿川把我拖到輪椅上,推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