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來自深夜的挫敗

第二十五章 來自深夜的挫敗

哪怕多年過去,有些事情也不會忘記,比如眼前的這個電話號碼。

恍惚中,我接聽來電。電話的那頭沉默,我也吸著煙撓頭沉默。好一會,對方似乎不想這樣僵持,她溫和道:“怎麽不說話。”

“不知道說些啥…”網吧門口,我沒有下去,而是找了個旮旯蹲在那裏抽煙,似乎隻有這樣,才更符合我現在身份似的。

“那天…”童薇有話說,我打斷道:“不愉快的事就過去吧,我現在也挺好。”

我把話題聊死了,電話的那頭又是一陣沉寂。而後在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中,我聽到有人問是不是我,接著電話異手,我就聽到康佳壓低的聲音:“丁秋,你個混蛋!不接我電話!你個大混蛋…”

我愣了愣,意外道:“你怎麽在童薇那?”

康佳陰陽怪調的語氣:“我怎麽就不能在她這了?我們可是老同學!”

康佳不說,我都快忘記了這事。

她又繼續道:“你在哪呢?”

這語氣簡直是質問,我笑著說道:“可笑,你覺得我能告訴你嗎?”

康佳不悅:“死丁秋,有你求我的時候。”

我堅決道:“不可能,這回你可找不到我了。”

康佳笑著說道:“你隻要不跑出成都,就你那專業,我打個電話就知道你在哪!”

我被康佳的話逗笑了,我說道:“還真把自己當神仙了,你要是能找到我…”

“你就以身相許?”

“許個屁,我就請你吃飯!”

“噗呲…”

“……”

電話裏的康佳笑了,笑的那麽開心。半天後她說道:“丁秋,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愛’。”

康佳把可愛兩個字說的很重,這是她調侃我的方式。

我剛要說話,康佳卻說:“行,找到你別忘了請我吃大餐。滋滋滋,你也就這點能力了。行了,你還是跟你的老相好談吧,外麵有點冷,我進去了。”

我想問些什麽,隨後聽了陣開門聲,而後電話便又回到了童薇的手裏。

又是一陣沉默,我們似乎真的沒什麽聊天內容。好一會吧,又是她先開的口:“這些年,你還好嗎?”

突然的問候,措手不及。壓在內心深處多年的情緒,頃刻間如潮水湧出。

喉嚨像是有什麽東西被頂住了,我又害怕童薇會聽出什麽,吸了口煙緩和了下情緒:“挺好的,你不也知道嘛,還成了歌手。”

自嘲中,我在旮旯抽掉了剩下的半支香煙,在陰冷中,我下意識的去裹緊了外套。

成都的夜色多美,可我卻無心欣賞。

“賺錢嗎?”童薇問了我一個實際的問題,我有些哽咽,不知道該怎麽去說。

難道我要告訴她這幾年來我的落魄去博取同情?還是將現實的百態放在她的麵前任憑她去觀賞?而我們現在的關係,不是情侶,甚至連朋友都不是。

這個電話很突然,我們的對話也很突然,有點像是老朋友的關心,可我會永遠不會承認這種關心。

我不喜歡她這樣,我不喜歡那種影視裏的橋段,明明愛過,在一起過,卻非要他媽的裝作什麽分手以後是朋友,那是扯淡,那是對曾經那段感情的不負責。

街道對麵是我們呆了四年的藝校,我想了下問她:“童薇,這幾年你過得快樂嗎?”

電話那邊停頓了幾秒,她給我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我買了別墅,買了一輛法拉利。”

我又問:“金錢就是快樂嗎?”

她說:“還記得我們連房租都交不起的那會嗎?”

……

孤獨的夜,沉默的我們。

在一起那麽多年都沒有過爭吵,可今天我卻反駁了她:“可那時候,我覺得是我一生中,最難忘,最美好的時光。”

電話裏麵童薇又沒有了聲音,我再一次的把話題聊死,我以為她會因此掛斷電話,然而電話裏又出現了她的聲音:“丁秋,我真的希望你能活的現實些…”

她的話沒有說完,我卻忽然打斷道:“童薇,如果我不打那個主任,你會不會離開?”

又是沉默,這次卻短暫,她說:“不會。”

聽著她的答案,我有種挫敗感。而後她又問我:“那你後悔過自己的衝動嗎?”

“不後悔…”

……

街道上的人不多,還碰到了幾個常來網吧的熟客。匆忙中打了招呼,我卻又迷失在附近街道上。

心情不是很好,一盒香煙很快就抽完了。於是我又走進了超市買了一盒,順便還來了一罐啤酒。

本已經擱淺的事,在與童薇的這通電話下,重新被我們提起,準確的說是我想知道答案。可答案與我預想中的有所不同,我最終還是敗給了現實。

當年的事童薇不知道起因,她隻知道我扇了領導一耳光,然後事業蒸蒸日下,在短短的幾個月裏,我從我們部門提名副主任的候選人,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那段日子,真的是黯淡無光。

事業單位不會輕易開掉一個人,但那些人會逼著你走,原因很簡單,這樣他們就不會擔一種叫做‘打擊報複’的責任。在我打了那個領導之後,我整整四個月沒有發工資。至於財政那邊的理由也相當的簡單,我的工資有紕漏需要調查。

沒錢交房租了,四處的借錢,沒錢吃飯了,四處的借錢,借到最後,朋友上門要賬,房東站在門口破口大罵。

那天,房東又來了,他給了我們下了最後的通牒,那天,童薇心事重重,也是那天,在我們滾過床單後她告訴我她要離開,然而那天的第二天,她就走了。

童薇離開的第二天,房東強行的逼著我離開。其實還有個幾天房租才到期,但有人來看房,他急著將房子租出去。我本來就煩,想拉開架勢跟人家幹一架,結果事情鬧到了局子裏。

房東拿出了合同,是我們第一次來看房時候簽的,白紙黑字,寫的是月租。可那都過去有一年了,其餘時間我都是按月交,並沒有新的合約。吃了合同的虧,我有點不爽,房東應該是怕我報複,私下補償了我二百塊,這事算是了了。

再後來,有人給我消息,隻要我辭職,就把所有工資給我一次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