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掛斷的電話
第十三章 掛斷的電話
情緒異樣複雜,曾經的我眼中容不得沙子,然而這次我卻忍住了。默默的跟在周莊的身後,他帶我來了廁所便說:“咱們跟台球廳用一個廁所,兩邊的人一周一次,這周輪到我們。正常早晚各擦一次,晚上十一點左右,白天交接班之前。”
“女廁所也擦嗎?”沒幹過粗活的我,正在接受對我而言的新鮮事物。
“廢話,當然擦了。對了,擦的時候把抽水泵開了…”周莊點了支煙,弄得我也想抽一根。還想問點什麽,周莊跟這台球廳的人很熟,有人上來要煙搭話不在理睬我。
多少有點糾結,卻還是做了。這是我從小到大以來第一次走進女廁所,情緒莫名,沒有早年幻想中的激動,更多的是被生活所迫的孤寂。
女廁所的淩亂出乎我的想象,我點了支煙,在裏麵發了會呆。在香煙的作用下,心情似乎平靜了不少。拿起拖布,便開始拖地幹活。
“行啊,夠意思。”
“多大點事,新來的不用白不用。這兩天廁所你都不用管了,我讓他弄。”
“成,就衝這個,你哪天休?喝酒!”
“這兩天…”
……
二十分鍾,收拾的差不多了。
聽到了周莊的聊天,我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在廁所外的公用洗手間洗了把臉,而後望著鏡子裏的自己。
額頭上有著細微的汗珠,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頹廢。一身的名牌,活的是那麽的被動。
……
前半夜還有得活幹,還有人招呼兩聲網管,算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時段,至於這後半夜,那就真的隻能用‘無聊’兩個字去形容。
在淩晨三點多鍾,周莊叫我。
他問我餓不餓,被他這麽一問,我似乎聽到了自己肚子在叫。
今夜是小叔看前台,周莊帶我去要餐補,小叔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不太願意給,但周莊說話了,他還是老實的把餐補錢給了我。
三十塊,可以在自家超市買泡麵,也能去樓上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買速熱包子,米粥。
熬夜熬人,迷迷糊糊。我不太想去買包子跟粥,但又不得不去,我以為周莊好心幫我要餐補,結果是他餓了,想讓我去帶點。
這人會說話:“秋啊,我幫你看著,這半夜吃泡麵頂不住,更何況你剛做這行。對了,我要紅米粥,多加點糖。”
……
在不情願與掙紮中,我挺過了這一宿。
廁所有淋浴,我洗了個澡,便回宿舍躺下了。有點受不了腳臭,又不得不去敞開門。沒一會周莊也回來了,他又將門帶上。
我有些煩躁,可真的太累了,並不隻是身體上,還有來自熬夜的折磨。周莊關了燈,小屋子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他還有精神玩手機,我卻胡思亂想了不到幾分鍾就睡著了。
睡得格外踏實,沒有一點點雜念。醒來,房間還是黑的。
“茅台…”我下意識的叫了聲茅台,而後便從恍惚中醒悟。我已經不在出租屋,這裏是網吧。
揉了兩下太陽穴,精神了不少。坐在床上點了支煙,看了下手機,這才下午五點鍾,也就是說我睡了九個小時。
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卻真真切切,多年的失眠,竟然被網吧治好了,隻是,這種生活要持續多久。
……
四十幾天很快就過去了,這些天經曆了很多事,卻都是些不足為奇的小事,然而在這個圈子裏,卻被無限的放大。
剛來的那天,我廁所的衛生沒有弄好,主要是忘記了換衛生間的紙簍袋,有意思的是隔壁台球廳何強背的鍋,還被罰款了。那些天這個何強一直沒給我好臉色,我也不在意,見麵還是打招呼。久而久之,他竟然有點不好意思了。四十多天的相處,倒是個蠻有意思的人。
周莊呢?也是個東北人,來自大慶讓胡路,當過兩年兵。這人怎麽說呢,為人倒是不壞,喜歡裝逼,是那種好吃懶做,奸懶饞滑的主。整整四十天多天,他玩了四十多天的手機。最讓我想笑的是翟旭竟然一次都沒發現,後來我明白了,翟旭比他還能玩,白天晚上都在打遊戲…
再說說小叔這人,從最開始覺得對方年紀大,應該尊重,到發現他倚老賣老,一句話也不扯,似乎沒用到半個月。
接著是白天的網管焦展鵬,任勞任怨的主,不喜歡交談。白天的吧員劉曉萌,活潑開朗,大大咧咧。
但似乎他們怎樣與我無關,對於我來說今天是個值得慶幸的日子,連同上個月的錢發了近四千塊,並且我成功的度過了試用期,另外還從夜班轉到了白班。
每個月有四天的休息,這是帶薪的休息,假如這個月不休,那會有四天的工資翻倍。另外這四天需要經理安排,領班的作用就能體現出來了,他負責頂替休息的人員。
兩天休,倒班的緣故,強製休。
有錢了,也就有了花錢的地方。買了套新的被子,床單,枕頭,又買了一整套洗漱用品。買了十雙白襪子,買了一箱奶,買了一條玉溪,買了五條內褲,買了空氣清新劑…
買買買,我像是個暴發戶,這感覺好極了。
換換換,我覺得人生達到了巔峰。
宿舍的空氣不在渾濁,兩天的假,我蝸居在宿舍兩天。有電暖氣,有香煙,還有一堆超市打特價的飲料,小日子因為這筆錢的到來而變得舒坦。
生活似乎有了希望,這兩年來,從沒這樣闊氣過。
正在抽煙,手機忽然響起。不用想都知道誰,康佳在過去的一個月裏,信息跟電話打了不下百變。我下意識的去掛斷電話,但當看到來電的人後,下意識的收住了手。
“媽…”猛地吸了兩口煙,選擇了接通。
“小秋,你都三年沒回家了。這又快過年了…”老媽有些期盼的語氣。
“媽,我這事還沒處理完呢,明年,明年…”鼻子一酸,有些哽咽。
“小秋,外麵真的那樣難,就回家吧。我跟你爸也快退休了,準備開個店…”
“行了行了,不爭氣的東西,還撒謊,掛了吧。”
沒等說完,我就聽到父親奪過了電話,並掛斷了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