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們曾經為愛失足
第6章 我們曾經為愛失足
文梅吉
過了25歲，我一心想的就是離開泰易。與他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是惶恐不安，都是顛簸流離。
（一）
泰易是從街頭的一群流氓手裏救下我的。那時候，他在我心裏就是個英雄，雖然他也是一個流氓，打架，鬥毆，惹是生非，他是那種天生帶著痞性的人。浪浪蕩蕩，混混沌沌地過著日子。
可我還是一心地跟著他。年紀尚小，不知道未來，和明天，隻是發著狠的愛，糾纏。有錢的時候，我們會去揮霍一空，沒錢的時候，就靠一個饅頭也能撐過。我們喧囂，吵鬧，無所顧及，透支著整個青春的力氣。
可有什麽關係呢？和泰易在一起，我是快樂的。他可以為一個男人看我一眼而和別人打一架，他可以為了我喜歡某個手鏈，去偷了來，他也可以把身上最後一分錢掏出來請我吃最貴的蛋糕……
但，我不是他唯一的女人，我隻是一直在他身邊的女人。第一次逮到他和一個妖嬈的女人在床上時，憤怒是撕心裂肺的，我和他糾打在了一起，從床上打到地板，從臥室追到客廳。兩個人都變得麵目全非，隻是互相的傷害，撕扯，咬牙切齒。
很多次後，我漸漸地麻木。他是骨子裏壞到家的男人，沒有誰，可以讓他真正的愛。
但是，我迷戀他。迷戀他身體在我身上駕禦的狂野，迷戀他親吻我時，濃濃的血腥味，也迷戀，他不羈眼神看過來的驚心動魄。
迷戀，就是一條冰涼的蛇，咬住了我的咽喉。
後來，我答應了泰易做他的餌。這是他和他幾個狗友想出來的招，讓我去酒吧勾引那些尋歡的男人，那些男人隻是三勾四引就會上了我的床，但是，在關鍵的時候，泰易會衝了進來，說男人強暴我，要他給錢。
這樣的伎倆，就是用濫掉的“仙人跳”。不過，百試不爽，想要一夜情，尋找豔遇的男人是大有所在的。
我已經不記得我和泰易騙了多少的男人了。看他們驚慌失措的眼神，其實我的心裏，更加地慌亂，我不知道，哪一次，我們就會被警察逮到。我也不知道，哪一次，泰易會因為什麽事而來不及衝進來。
他們敲詐的錢，越發的多。
我很想存起來，我對泰易說，我們離開這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買一個小房，做點生意，安穩的過日子。
他把手橫在我的胸口，重重地揉捏。他說，等我們有錢了，再說吧！
到底要多少才算有錢呢？
泰易對錢的概念，會讓我感覺有了今天沒有明天。就象是給我的感情，是吃了這頓，沒有下頓的。
而我，已經25歲了，我不想要再這樣繼續。我隻想要，有個疼我的丈夫，有個安穩的家庭。而泰易，永遠也給不了我的，安全感。
（二）
郭印南是這個時候遇上的。他穿熨貼的灰色西裝，有烏黑的劍眉和清澈的眼睛，我一個“踉蹌”摔下去的時候，他適時地扶住了我。我回過頭去看不遠處的泰易，他的嘴角浮出歡喜的笑容。在他看來，今天晚上又有收獲了。
我“醉”得厲害，綿軟地把身體貼在他的懷裏，按照慣例，這個時候男人會帶我去酒店開房間，他們根本不敢帶陌生的女人回去，怕惹上是非。然後泰易會跟著我們到酒店，等我們開好房間時，衝進來。
不過也有過意外，有幾次他們耽擱了一下進來，我差點真的被強暴。
我如在鋼絲上遊走，隨時有著人亡的可能。
沒想到，郭印南會帶我回家。一幢如童話一樣的別墅，水晶的燈，柚木的地板，白色的旋轉樓道……這是我所見過，最美的盛世繁華。
那一夜，什麽也沒有發生。郭印南讓我睡在客房裏，蓋上棉被就合上了門，而泰易竟然沒有闖進來。
我睡得很安穩，這高枕軟床。是許久不曾有的暖。
後來，泰易輕描淡寫地跟我說，他們跟丟了我。
我對他，就突然地灰了心。如果我昨天晚上遇上的不是郭印南，他們跟丟了我後，就不怕我出事嗎？這樣的輕率，原來是不曾有愛的。
我開始疏離泰易，我沉溺得太久，現在想要上岸，而郭印南也許是那個唯一能救我離開的人。
郭印南從來不追問我的過去，他隻是給我，很多很多的好。他會帶我坐在優雅的西餐廳吃牛排，切得仔細然後放到我麵前；他會帶我去看歌舞劇，然後輕聲地跟我解釋裏麵的原由；他會帶我去郊外玩耍，摘新鮮的蔬菜水果，然後為我做晚餐……
這樣的現世安好，是我從沒有涉及的夢。我隻是想要一點，一點就夠了，但他給了我全部，給了我很隆重的全部。
這樣的被珍視，這樣的細膩。
誰愛我，誰不愛我，就是清醒白醒的事了。
我對泰易說分手，他狠狠把我摔在床上，他的眼睛是血紅色的，他的身體朝我席卷而來時，我一把推開了他，因為用力，他朝後仰倒下去。有血，就從他的額頭滲了出來。
我隻是呆愣了一下，然後奪門而出。
（三）
我開始穿棉布的裙，有蕾絲花邊的胸衣。我好象從來沒有做過少女，一個少女應該是純潔和美好的。我隻是遇上了壞男人，而現在，我要與過往劃清所有的界限，我要重新活過。
郭印南帶我去參加聚會，沒想到會遇上李申。
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湊在我麵前笑得惡毒，他說，沒想到你會搭上郭印南。他可是身價上億……如果你不想我去報警，你最好乖乖地聽我的話。
我的身體，就頹然地跌了一下。
李申也是我在酒吧遇上的，我和泰易敲詐了他很大一筆錢，並且泰易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頓。可是，沒想到在我新生活開始前，會有遇上他。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主張。
他要我竊取郭印南電腦裏的商業機密，他用報警做為脅迫。
郭印南見我臉色蒼白，說先送我回去休息。李申對郭印南說，你女朋友很漂亮。
郭印南扶住我，笑，他說，這是我的未婚妻。
我的心裏就潮濕一片。我沒想到，我會遇上郭印南，若是早知道，我一定做一個清白的女孩，一定安分守已地等待。
但是，命運讓我先遇上了泰易，他在我身體裏種植了罪惡，他給了我一個灰暗的人生。而我，真的能擺脫過去，擺脫他嗎？
彷徨的時候，我還是隻有去找泰易。我對他說了李申威脅我的事，我說，你幫我想辦法處理。
李申的糾纏越來越烈，他甚至追到郭印南家裏來，而我，倉皇不安得如驚弓之鳥。
我好不容易遇上郭印南，我不願意失去。
這不僅僅是一個男人，還是我的人生。
然後，李申死了。
車禍，肇事者逃逸。現場沒有證據，無從查找。
我鬆了一口氣。
泰易毀了我那麽多，這一次，是終於幫我做了一件好事。我找郭印南要了一筆錢，然後拿給泰易，這些錢夠他買一個房子，做點小本生意了。
我說，泰易，你要好好地生活。
我走近他，想要擁抱他。也許這是我們這一生裏，最後的一次見麵了，從今以後，我們分道揚鑣，各不相幹。
但是他推開了我，他嬉皮笑臉地說，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我嫌臭。
瞧，他永遠就是這個壞壞的調子，他從來都是殘忍，自私，他允許自己有許多的女人，卻不允許我的背叛。
我隻是累了，從泰易的身邊離開，是我25歲以後一直想做的事，現在終於辦到了。
（四）
與郭印南的婚期定在四月，他把下巴擱在我的頭頂，雙手圍住我的腰，他說，早早，我要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轉過身去吻他，我想，我會是最幸福的那個人。
可是，我的心裏，卻恍惚地顯現出泰易的樣子。報紙說，撞李申的肇事車已經找到了，雖然被人焚燒過了，但還是發現了一些證據。
我到底還是沒有嫁給郭印南，我去找泰易。我說，我們離開這裏，快，我們要逃走。
我知道，有些人很好，你很想愛上，但卻做不到。有些人很壞，可是你卻沒有辦法不愛。
愛情是一場宿命。
而我，隻能和泰易一起逃亡，因為我愛他。不忍他為了我去坐牢。
我一直想要逃離泰易，我沒想到我終於逃離了，卻又主動回來找他。
因為，有一天我在路上遇見了泰易的狗友，他也是我們的合夥人。他對我說，其實那天晚上他們並沒有跟丟我，他們一直跟著郭印南的車到了別墅。但是泰易突然決定放棄這次的行動。泰易覺得郭印南是個好男人，是會讓我幸福的男人。
他說，泰易那小子其實挺愛你，但覺得你和我們一起是拖累你，算了，你現在要嫁到好人家了，還是把泰易忘掉吧。
我沒想過泰易會這樣做，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愛我，他是一個壞到骨頭裏的人，他是一個危險，沒有安全感，不適合生活的男人。
但，我愛他。
我和泰易帶著很少的錢，一路坐火車去了新疆。很顛簸，很困頓，但這樣的逃亡卻有了相依為命的感覺。
我們好象從來沒有如此地接近，如此地相愛。把每一天都當做最後一天，我那麽害怕，警察會在某一天從天而降，帶走他。我那麽怕，我會失去他。
他對我許下很多的承諾，他說，早早，我們要生一個女兒，他說，早早，我會找一份工作，給你買個房子。他說，早早，我再也不讓你處於危險的境地了。
我的眼淚，就濕了臉。
為什麽，不是再早一點，再早一點對我說這些話。
那李申不用死，我們不用逃。
可我們，還有多少日子，可以在一起？
（五）
一年後，泰易終於給他的狗友打了電話，詢問李申的案子。
扣上電話的時候，泰易抱住我失聲痛哭，他的眼淚，汩汩地，怎麽都止不住。
他說，早早，我以為是你殺了李申，原來不是你，不是你呀！
我呆在了那裏，我想我們都錯了。我以為是泰易殺了李申，所以和他一起逃亡。而他以為是我殺了李申，願意和我一起逃亡。事實上，李申的死，和我們都無關，是一場意外，肇事司機已經在我們離開後就自首了。
我想起泰易的那些承諾了，原來他是害怕失去的，原來，他真的是愛我的。
我想要離開他，他也曾想要讓我離開。但我們，卻還是在一起。
我想，這就是命運給我們的安排吧。
我和泰易決定留在新疆，我們承包了很大片的棉花地，看那些棉花繁盛地開放。
我願意，一直，一直守著這片棉花地。
就象，守著，泰易一樣，不離不棄。
我和他有過一段假的婚姻，但我們真的生活過。我知道，我們之間隔著那麽多的萊茵河，就沒了，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