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午夜之前那些事

第9章 午夜之前那些事

其實我不怨恨劉誌斌這個做法,在這之前,我也不相信鬧鬼之說。但現在情況超脫了我思維允許的範疇,想不出緣由,不由自主的就往鬼魂上聯想。但我還是不肯承認這個事實,就對他們說:“既然肯定出不去了,跟這個鬼就必有一戰,必須先確定一下他到底是什麽,是鬼還是人。”

“好,你說說。”劉誌斌態度順從,明顯還沒緩過勁來。

史明傑與何達也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大家的注意力其實都在對麵的病床上。

我示意他們仔細聽,思考著說:“第一,西山事件這麽長時間了,若是活人作案,總該留下些蛛絲馬跡。況且沒有人這麽傻,多年延續著同一時間,同一手法作案,這純屬作死。況且,從建國初期開始進行,他現在也應該是老爺爺了,走路都成問題了,更不可能來嚇我們。第二,窗子是老式的木窗,玻璃有六塊,沒人能一下全部砸壞,他說的小貓更做不到。斷電也太過巧合,我想配電係統的地方你們肯定做了安排,剛剛的情況更像是被什麽幹擾了,就像電波受到的影響。第三,也是最離譜的,床上的人不可能在眨眼間就打開十幾道束帶,同時還有一副手銬。”

聽了我的話,他們都是若有所思地點頭,但沒人發表意見。前麵兩條或許還可以勉強狡辯一下,但是最後關於病人是如何走到我麵前的,實在是太過詭異了,恐怕誰也說不清楚。

何達掏出口袋中的鑰匙,向我們展示較小的一組,“醫療約束帶我就不解釋了,手銬的鑰匙都在我這裏,閑時我也研究過,想要像電影裏那樣用根鋼絲捅開,就算我練一輩子也是沒戲的。”

“就算能捅開,速度不可能這麽快。”劉誌斌說著,心有餘悸地看向病床方向。

患者又恢複了木頭樁的安然,仿佛沒聽到我們的談話一樣,給人感覺他與此事無關,剛剛的事也不是他做的。他越是這樣,我心裏就越犯嘀咕,還不如看他發瘋,也能順理成章地跟他過過招。大家看向病床的眼神都是躲躲閃閃的,仿佛心裏和我一樣,都已經認定他被鬼附身了。

我滿腦子都是他與我對視的場景,渾身冷嗖嗖的,但越膽寒就越要弄清楚,於是就問何達,“你知道他的詳細情況嗎?”

何達好像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先是一怔,隨後磕巴道:“……他……跟你一樣……”

“誰特麽跟他一樣!我是問你為什麽懷疑他會死。”

“額,我的意思是說他原來也是男護。”他雙手擺在胸前,示意我冷靜,“他入職是在今年一月份,工作態度積極,苟院長原本打算給他轉正的,可大概在三個月前,他開始出現異常反應。”

“說詳細些。”我說。

何達回憶著說:“起初,是失去以往工作的熱情,因一點小事而發脾氣,莫名其妙地傷心落淚或欣喜。後來逐漸變得喜歡獨處,自語自笑、半夜在療養院遊蕩。近幾天,他對什麽事都非常敏感,認為什麽事都是針對他的,甚至認為廣播、電視、報紙的內容都和他有關,認為有人要害他,連吃喝都戒掉了。”

“做過精神科鑒定嗎?”我追問。

“說是精神分裂症,一直用藥物治療,可沒起作用,反而越來越重了。”說到這裏,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倒吸了口氣。“我看過他的病曆,上麵有詳細的對話記錄。這家夥在與醫師談話中一直重複著一句與談話無關的內容,使人無法理解。”

“他說什麽?”我聽到這裏,突然靈光一閃,腦子猛地鑽進了什麽。

何達愣了一下,抓著頭發仔細回憶說:“他好像一直重複說,別丟下我。”

“我知道了!”史明傑仿佛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大叫:“不是鬼附身……是勾魂!”

我被他冷不丁的激動嚇了一跳,腦子裏剛要成型的東西也一下飛走了。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一本正經地解釋說:“我聽村裏的老人說過一個真實的故事,在我們村有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他就總嘟囔著要去找誰,家裏人也沒當回事。有一天下大雨,孩子溺死在村裏的池塘中,這本來沒什麽,可村裏很多人都說下雨的時候看到過這孩子,而且他身邊還有個矮他一些的紅衣小女孩……”

“但村裏人都說沒看到女孩的正臉,也沒人給自己姑娘買過紅衣服,下雨的時候孩子也都沒出去過。是嗎?”何達不屑地看著史明傑說。

“啊……你也知道啊?”史明傑饒有興趣地問。

“不僅我聽過,全國各地的小朋友都聽說過。這跟我們的情況有關係嗎?”

我腦袋裏讓他們攪成了一鍋粥,清了下喉嚨,對他們說:“既然誰都說不清,就當有鬼要來收魂,我們怎麽應對?”

三人同時啞聲,倒是病床處傳來“嘎嘎”的邪笑聲,原本如木樁子一樣的患者猛地掙紮了起來,聲音嘶啞的吼道:“別丟下我!”

病床被他晃悠的“吱扭扭”哀嚎著,仿佛在哭訴它隨時都會散架。我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心裏非常不安,總覺得會突然發生什麽恐怖的事情。這感覺非常不好,可你就是揮之不去。

何達突然疑聲說:“他怎麽不自己解開了?!”

我一琢磨也對,不論是鬼附身還是什麽,之前他可是瞬間就到我麵前了,不該是現在歇斯底裏的狀態。回憶著之前的情況,我突然意識到了差別,忙對他們說:“那時候停電了。”

“靠!原來他也有弱點。”何達恍然大悟,轉身對劉誌斌說:“叫他們全部守著供電設備,務必保證備用電源也能隨時供應。”

“好,我這就打電話。”劉誌斌趕緊掏出手機,又突然想到了什麽,“用不用讓他們送幾把手電來?”

何達思考了一下,搖頭說:“不用了,別再送進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把所有人都調到配電室就行了,隻要我們屋裏有光,那東西就進不來。”

我抬頭看了一眼,屋頂是那種老舊的管燈,三個一組,一共三組九根燈管。同時壞掉的情況很難出現,隻要保證電源供應就可以享用持久的光明。

劉誌斌命令很快就下達完畢。床上的患者一直玩命折騰著,幅度小了許多,那句不斷重複的話也已經聽不清了。但他可不是井繩,我始終用餘光守護著他。

“我們怎麽辦?”史明傑雙眼霧茫茫的,估計心裏越來越緊張了。

何達和劉誌斌眼神交流了一下後,何達說:“熬一宿誰都行,但不是熬一宿就能解決的問題,我們需要的是足夠的精力,一點都不能大意。我和誌斌早就商量過,我們分成兩組,每組盯兩個小時,務必保持百分之百的警惕性。如果出現異常,立刻叫醒其他人。”

“主要是看著病人。”劉誌斌補充說:“這間屋子就是個鐵桶,想出去也沒那麽簡單,隻要他離不開床,就能熬到明天,就算死,也不會是溺死。”如果你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你就能理解什麽叫做敷衍了事了。他透露一個似乎重要又不重要的信息,他主要目的是幫何達洗刷恥辱,至於病床上的家夥,在他眼裏其實早就死了。

我並不是紀委的,但還是不能苟同他的話。“有燈光他就鬧不了妖,隻是這冷風嗖著,病床“吱扭扭”響著,心髒都是抽搐的,怎麽可能睡得著呢?”

“睡不著就眯著,林子你跟我一組,我們先睡,緩一下再替他們。”何達根本沒有商量的意思,說完話,自己就半躺在了沙發上。史明傑朝我別扭地一笑,示意我也去休息一會。

我看了看病床邊的擺鍾,已經8:55了。說實話,作為職業宅男來說,每天這個時候我早就進入異國他鄉了。現在也是眼皮發皺,但經過這連續性的恐怖幹擾,根本就沒有閉眼的欲望。

可幹瞪眼也沒用,看著一個人有四隻眼足夠用了。我也憂心忡忡地坐在了沙發上,閉上眼睛,心裏開始琢磨,這一天是在做夢嗎?鬼真的存在嗎?他長什麽模樣?越琢磨越清醒,時間卻像缺了潤滑油,過得非常慢。聽著風聲,忍著寒意,還要時刻防備著異響,心裏別提多揪疼了。仿佛過了半個世紀,才到了換崗的時間。

我睜開眼,卻發覺眯了兩個小時,懼意未減,睡意倒是回歸了。

何達正在患者床邊很認真地檢查束帶和手銬。患者還在竭力折騰,但看上去更像是一條大蠶蟲在抽搐。許久未進食,估計他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不一會兒,何達走了回來,點頭示意我務必警覺。我自知責無旁貸,朝他點點頭,他便轉向了病床方向。

我沒他那麽決斷。我腦海中還有那家夥攝魂奪魄的眼神,不想看向病床,又擔心這丫的會再次鬧妖,就將視線定在了擺鍾上,用餘光觀察著病床上的一舉一動。擺鍾左右搖晃,幅度不大,聲音也被“嘶吼”的風聲遮掩,使我緊張的心情得到了緩解。可站了一會兒,又覺得渾身疲乏,就想找個地方坐一會。沙發被劉誌斌和史明傑全部征用,恍惚間都能聽到別扭的呼嚕聲,也不知道他倆的心到底多大。

沒辦法,我走到了牆角處,顧不上許多,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暮然間,一股寒氣便直衝腦海,連視線都清晰了不少,同時也失聲“啊”了一聲。

何達站在遠處看著病床,似乎害怕患者再次掙脫束縛,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那裏,手捂著裝鑰匙的口袋,渾身微微發抖,明顯和他之前的從容不相符。聽到我的暗爽的聲音,他夢遊一樣地看了我一眼。我含笑朝他示意沒事,他注意力馬上就折回到病床處,繼續搞著他的行為藝術。

一個小時過去後,任何異常都沒發生,可我已經被視覺和精神疲勞所困擾,這些東西驅散了些許懼意,我不由的就放鬆了緊繃的神經。水泥地坐久了也不是那麽涼了,風吹窗簾發出的聲音也像是催眠曲,使我感覺到一股股的困意來襲。

心知萬萬不可大意,不斷告訴自己再挺一會,但眼皮像鉛一樣重,我隻能將眼球用力向眼眶外擠才能僵持著盯著擺鍾,但那股恍恍惚惚的感覺實在難熬,最終,它在某一刻摧毀了我的意誌力,使我放鬆了咬著的舌尖,眼前漸漸模糊了。

不知在無度空間遊蕩了多久,我腦袋中突然收到一個猛烈的信號,像是爆炸了一樣把我驚醒。

雙眼看到室內環境,一個驚悸使我想起了一切,馬上看向病床,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幾條約束帶懶散垂著,人又沒了。

要不是我在牆角,第一反應肯定先回頭查看,思考何達不會站著睡,應該是我乍醒來眼花了,用力搓揉後,站起來再看,夏阿強真的又脫離了束縛。找了許久,這婊子就根本沒在房裏。

不僅他沒在,何達也消失了,就剩兩頭色澤不一的豬在沙發上打著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