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爪印

第77章 爪印

若是在岸上遇到什麽異常,我們有武器在手,多少還有些底氣,可要在水裏就難說了,在上麵我親眼看到了大鴨子的足跡,猜想它一定是水生動物,或是某種體型較大的半水生動物。也隻有水生動物才能無聲無息溺死一個人,而且不留下任何傷痕。

可它為什麽非要在固定的時間害人呢?

你可以肯定,它的目的絕對不是獵食,不然也不會耗費體力把死屍拖去黑靈潭。不管它是怎麽做到的,如果它正躲在水裏等著你,那你準備多充足也勢必會吃地利的虧。

當下令人頭疼的是,若不想下水,我們就隻能往回走,後麵已無路可退,不然我早就提議班師回朝了。

就在我躊躇的時候,惡少已然沉不住氣了,抬腳就去挽褲腿,瞬間就變成了捕魚達人,雖然手裏沒有網,一雙骷髏眼卻像鎖定了一條大魚,試探性就要邁步。

我一把拉住他,“瘋啦?你又不是文盲,投石問路還沒聽過?”

他先是一怔,隨即自嘲地笑了笑,“對,對,對,上麵有鑿洞時候留下的碎石。”說著,他抬腿就往上跑,同時遞給我一個誇讚的表情。

但這並不是我想說的,所以我再次拉住了他。

這回他煩了,“這地方又沒吃的,有話快說。”

我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投石問路就非得用石頭?那千裏送鵝毛,你還真拿跟鵝毛?再說了,幾塊石頭,你能試出什麽來?”

“那怎麽辦?”

“撬棍呀!那鬼臉突然出現時被我隨手砸下去了,剛才咱倆心驚膽戰的也沒顧上撿它,還在上麵呢。你瘦溜,上去拿唄。”

“嘿嘿,用它試探,急了還能當武器用。”他麵色一喜,突然揮手給了我一個大耳刮子,接著很驚愕地看著我,“啥時候這麽聰明了?看樣子跟了我玩年頭長了,智商被我感染了。”

“不準確。”我鄭重反駁:“就這兩天沒和你一起,突然覺得思維不那麽桎梏了,似乎還是純天然的我比較聰明,所以請你以後盡量少汙染我的智商了。謝謝。”

“少扯淡!在這等,我馬上回來。”說著,他如獵豹一樣躥了上去。

他一走,我突然覺得頭燈的光線微弱了很多,再看下麵微微蕩漾的黑水,我馬上跟了上去。

他是個可以申請吉尼斯紀錄的吃貨,他也是個體力無極限的瘋子,幹什麽速度都很快。在我還沒看那個狹窄的洞口時候,就聽到“咣當”一聲,眨眼間他就提著撬棍跑了下來。

“走,看我不一棍砸扁它。”他揮舞著撬棍,蹦跳著從我身邊衝了下去。

我這一上一下的完全是因為膽寒做的無用功,所以有些尷尬,隻得紅著臉小跑著又往回返。

他就不一樣了,如孫猴子一樣,手裏多了樣趁手的兵器,他一掃之前的頹廢神情,“哇呀呀!”一聲吼,直接跳進了黑水中,炸起一團黑浪,接著就如同關二爺一樣耍起了撬棍,仿佛非要從水裏劈出什麽。

我見水位都到了他腰際,也就打消了挽起褲腿的心思,學著他的樣子猛地跳了進去。

瞬間,一股寒意從下半身直襲我的天靈蓋,不僅讓我打了一個冷戰,也讓我所有感官都更加清晰了一些。

水的寒意不比空氣,甚至是直接作用在靈魂的。好在前麵有個瘋子在喊號子,你不必擔驚受怕地前進,隻需避開激蕩的水波便可,並不是十分耗費心神。

凡事就是這樣,當你過於關注某一件事的時候,很容易就將一些細節忽略掉了。

之前,我害怕那些不幹淨的東西藏在水中突然發難,所以一心隻在考慮怎樣解決涉水的不利因素,根本沒發現剝落嚴重的通道壁上還有一層層高低不一的水線。現在用“掃雷法”緩慢前行,心裏鬆懈,眼神四顧下,忽然就發現了牆壁上有異常,於是我馬上喊停了癲狂狀態的惡少,指著牆壁的怪異之處,想讓他幫忙分析一下。

誰知他隻是停頓喘息了一下,先掃了牆壁一眼,隨即給了我一個異樣的眼神,又開始在水中橫掃撬棍,把號子喊成了說唱:“那緩慢幹涸留下的水線就在牆上,你到現在才發現,我真服氣了。”他又瞟了我一眼,這樣的鄙視會讓人極度慚愧,“從旋梯半腰就開始有,一層層幹涸的水線不是太明顯,但多且重複,水泥牆壁有很多地方已經坍塌,脫落後露出的長磚。我感覺,應該是這通道某個地方滲水,而且水源應該不是地下水,不然牆壁上的水線大體會是持平的。現在水線層次分明,線體是草毛和小泡沫球等雜物聚成,大概是雨水衝進來的。”

我沒理由責怪他之前沒提醒我,反而懊惱自己對陌生環境的洞察能力,同時我思考了一下他的判斷,覺得他說得挺有理的。

這牆麵上水線處還能看到雜物的跡象,明顯是被雨水衝到了此處,聚集一個水位線,當水緩慢幹涸或滲入地下後,雜物因為聚在牆壁上黏住,才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水線,就如同魚缸上難以擦洗的水線一樣。況且這地方水線的差距很大,明顯和雨量有關係。

這是個好消息,我們現在被困在大概地下20米,兩道蓋板估計已經被插死,原路返回是沒戲了。若這裏的水是流下來的,就會出現至少一條水道,常年雨水衝刷,或許能容人通過也說不定。

但轉念一想,這想法似乎太樂觀了。水麵上的雜物多是幹草毛和小樹葉,泡沫球也都是小拇指蓋大小,連個可樂瓶都沒有。所以水道應該很窄,或許成年毛毛蟲通過都困難。

我記得下來的時候外麵下的可是瓢潑大雨,若是水道能達到自來水的流量,經過這麽長時間了,這地下空間早就被灌滿了。

我正琢磨著,前麵的大聖終於收了神通。

通道大概五十米長,我們麵前出現一扇大鐵門。鐵門出現的很突然,看起來十分別扭,就好像堵了的馬桶,怎麽都覺得它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揮去幽幽飄蕩的冷霧後,能看到門體被腐蝕的非常嚴重,乍一看像作戰地圖。鏽蝕部分有幾處剝落,門體上橫七豎八小溝很紮眼,深的地方要有一厘米左右。

我說它們紮眼,是因為這些痕跡能反光,方向大多斜下,像是金剛狼到此施展過神通。總之,你隻需看一眼,就能肯定有什麽在這裏折騰過,估計是想強行進入。

看到這裏,我特別納悶,就問前麵的落湯雞:“什麽動物能在鐵門上撓出這麽深的溝呀?”

他喘息著向後看了一眼,才用手抹了抹門體上橫七豎八的溝槽,頗有些困惑地說:“恐龍沒準行。”說著,他突然揮起撬棍,猛地戳在了門體上,“鏘”聲中,火星立刻飛濺而出。

我害怕他再砸,歪頭等了一下。

又是兩次清脆的撞鍾聲後,他“哎”了一聲,示意我仔細瞧瞧。

我一看,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他很少出現目前這樣的膽怯,“我的力氣你是知道的。以前在工地幹活,就因為我力氣大,工頭給我開的都是雙倍工資。我用足力氣也隻是砸掉些鏽蝕體,留下條劃痕而已,溝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要是有破拆工具可以嗎?”我不死心的說。

他無力地點頭,“大型破拆工具自然可以,但這裏貌似沒有供電設備。”

他說的是事實,但門體上那橫七豎八的溝槽就擺在麵前,那深度令人敬畏,而且明顯是最近形成的,或是之前跑下來那家夥的手筆。

可越是這樣,我就越不能理解,它既然有如此破壞力,怎麽可能見到我們後掉頭就跑呢?

這與它的實力完全不符。難道就是想誘導我們到此處?

可這通道裏除了冰冷的黑水釋放的腐臭味道還有些攻擊力,剩下的就是使人心慌的絕對黑暗,根本沒有什麽異常。

想到異常,我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妙,立即就是一個寒噤,“水裏沒沒問題,或許是躲到門後去了,但你不覺得奇怪嗎?”我指了指自己胸膛,讓他看到我幾乎濕透的上衣,“水位還在持續升高,但是通道壁我都看過了,沒有向下流水的痕跡。”

他一入水就濕透了全身,明顯沒注意水位,皺眉想了想,說:“剛下水時還能看到水紋蕩漾,下來之後慢慢就消失了。”

我鄙夷地說:“讓你用撬棍探路,你丫跟瘋了一樣在水裏砸,我在後麵能看到的就是你搞出來的驚濤駭浪。”

“我以為你看到那東西肯定躲水裏了,就想把它逼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麽,不用力行嗎。也就是我,要是你沒砸幾下就廢了。”

“那頻率,那力度,那耐力,我都比不了你。但我腦子比你發達,我可以放緩動作,一樣可以達到探路的目的。”

“就你聰明!那你告訴我,這水到底從何而來?”他指著水麵不屑一顧地說。

這問題著實難住了我,一路走過來,親眼看到他用撬棍頻繁地砸著,那力度每次都會觸到地麵,覆蓋距離大約在十厘米左右,若是地麵有漏洞肯定會被發現的,要是有什麽大物件,肯定被砸到了。而且我們雙腿都在水裏,根本沒感覺到水流。所以這水位長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我現在都覺得水位根本沒長,而是通道這頭深一些,或是因為在極度寒冷黑暗的環境中,我們害怕水位上升,純屬心理作用而已。

他見我不說話,馬上把注意力放到了鐵門上,“先別管水位的事情了,我都要餓死了,這後麵也許是間大屋子,裏麵也沒什麽動靜,不如我們進去看看吧?”

我不會餓得有病亂投醫,“先等等吧,雖然我也快凍死了,但這事情太詭異了。你不覺得是有人故意把咱們往這裏引嗎?”

“那怎麽了,逮著就弄死丫的,再說咱也回不去了!”

“不能這樣考慮問題,那兩道蓋板雖然難以逾越,但繼續走下去或許會越陷越深,你不記得四局那位前輩了?”

“記得啊,他不就沒下來嘛,然後就幹在了上麵。所以呀,既然還有人給咱哥倆引路,咱就大大方方地隨著走,反正也是一死,死在哪裏都一樣。但若是能死個明白,那就算這趟沒白來。”

大多歪理比真理可信度要高,因為它歪得你無法反駁,於是我哆嗦著說:“那好吧。既然要繼續,你打算怎麽開啟這道鐵門?這裏又黑又冷,再有五分鍾我就被凍死了,不如先回旋梯上再作打算吧。”

他瘦不拉幾的,更不抗凍,下巴還在滴水,嘴唇都紫了,但他並不想返回去,擺手示意我等一下,然後又用撬棍去清除門體上的鏽蝕,似乎在找什麽。

真不是我想做逃兵,實在是太冷了。而且,我覺得他完全是在白費力氣,以鏽跡斑斑的門體來看,它周圍無縫隙,明顯是向裏打開的。

若是有門拉手或是掛著一把大鎖,我也許會認為能夠碰下運氣,可目前它就像堵牆,有門鎖的話,也應該在對麵才對。

雖然知道他是在白費力氣,但由於我凍得實在說不出話,也知道他脾氣很倔,隻得任他去了。

我內心是放棄了,已經望向了身後模糊的旋梯,開始回憶起上層有什麽可燃物,畢竟,若是不盡快烘幹自己,我們很有可能死在低溫症上。

其實到了此時,我已經不那麽懼怕死亡了,但正如他所說,死可以,可不能死得糊裏糊塗。連為什麽死,死在誰手裏都不知道,這樣的結局太悲哀了,我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我正胡思亂想著,突然,繚繞的霧氣後仿佛有什麽晃動了一下,似乎是個人影,嚇得我立即警覺了起來。

但仔細看過後,我發現那裏水麵一絲漣漪都沒有,心說難道是我凍得出現幻覺了。

就在這時候,惡少“哎”了一聲,我忙轉頭看過去,不由得就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