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路見妖怪一聲吼

第17章 路見妖怪一聲吼

“是挺重的,有問題嗎?”我不知道惡少為什麽如此驚訝,但他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他還沒十足的把握,擺手讓我別說話。他沒繼續剪剩下的粗繩,而是聚精會神地將血紅色的眼球從剪壞的地方擠了出,之後揪著被破壞的粗繩,像舉著大號棒棒糖一樣透過光線看了看。他眼睛瞪得越來越大,你能看出他在思考,但隨後這隻骷髏精的表情越發驚詫,隨即又從櫃台中拿出放大鏡、強光手電,像是專家一樣多點照射,隻顧皺眉砸吧嘴。

在我急不可耐的時候,他才抬起頭,意猶未盡地對我說:“老天送你的大禮,通常都會用重重困難做包裝。”

聽了這話,我恍然大悟,很明顯,他的確看出了端倪,但是他的看法與我不同,他思考的是眼球的價值。真是幹一行愛一行的典範。在鑒寶方麵他是我的老師,於是我就問他,“很值錢嗎?什麽質地?”

“不知道。”他答得很幹脆。

“不知道你激動什麽!我還以為是寶石呢。”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因為質地我看不出來,所以應該值老鼻子錢了!”他小心翼翼地將眼球下墊了塊軟布之後,緩慢推到我麵前,“你仔細看看,從整體來看,像不像血玉。”

“血玉?!”我有些吃驚,拿起來對著光線看了一下,疑惑地說:“你是說這東西和屍體有關?”

“據說是。血玉就是行家嘴裏的血沁,不管是翡翠、闐玉,還是黃玉等諸類。當人落葬的時候,作為銜玉的玉器,被塞入人口。若人剛死,一口氣咽下去,便會隨氣落入咽喉,進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漬,血絲直達玉心,便會形成華麗的血玉。這種東西發掘的時候,往往落在骷髏的咽下,是所有屍體玉塞中最寶貴的一個。”

“就是說很值錢了?”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因為那小姑娘明確說是給我的,而不是給我看看。

“若是血玉,少則上萬,多則數錢數到手抽筋。”他嘴撇得像八萬一樣,之後又微微搖頭,“但血沁自外向內沁入,這眼球外表類似水晶,內部瞳孔的血紅太突然了。我覺得不是血玉。”

“我去!不是你說它幹嘛?”我的好奇心一下就被稀釋了。

“我早就說看不出來質地了,所以隻能跟你說它類似什麽。”他還煩了,氣哼哼地接著說:“就瞳孔半透明狀的血紅來說,血沁也不會有如此亮麗的折射度,光以瞳仁看,倒有些類似於貓眼。”

“貓眼石,那也挺值錢的。”其實我並不在乎眼球的質地,隻是擔心它太值錢,因為它來路不正啊。

“那是自然。貓眼寶石的鑒別主要從折射率、密度、硬度、包裹體及其它特征等方麵來進行。金綠寶石貓眼的折射率是常見貓眼品種中最大的,密度也是最大的,是最珍貴的貓眼寶石。”

“這是紅的唉。”我提示他說。

他白了我一眼,“我又不瞎!這裏光線這麽暗,它閃耀得還是如此清晰,我才確定它也不是貓眼石。更何況,貓眼都是獨立個體,包裹在其它石質內的,我還真沒聽說過。”

這也正是我覺得奇怪的,就問他:“那這東西外圍的主體材質是什麽?真的是水晶嗎?要是水晶的話,內部有個小蟲什麽的都值錢,這裏麵有個寶石的,不就更值錢了。”

“那叫晶中晶,即水晶中又包裹另一塊水晶,或是其它物質,乃水晶中的極品,十分罕見,被大家稱為財鑽,普遍認為招財效果最佳。因極難出現,所以是獨一無二的稀世珍寶,又被稱為水晶中的舍利子,為收藏家的至愛。”

“但這也不是水晶的。”我替他說了後半句。

他點點頭,卻並未失落,“但它也沒任何人工打磨的痕跡,所以不是工藝品,一定是純自然形成的,這點我能肯定。”

“那也不錯了。”我笑了笑,隻要不是特別值錢就行了,免得還要還回去,於是我將眼球推給他,“給你吧,留著騙老外用。”

“你還真大方。”他本是個大大咧咧的人,當下的表情是少有的認真,“這東西主體雖然不是水晶,但它晶瑩剔透卻超過了水晶的質地,縱觀無綿絮,內部瞳仁閃閃發亮,清晰度非常強。乍看像特麽活的,很有欣賞和收藏價值。”

“你磨叨這麽半天了,到底啥意思?”我本來是向他來訴苦的,為了顆彈球聽了他一筐的廢話,實在不想繼續了。

他又把眼球推回來,向我拱嘴,示意我把眼球收好,有些興奮地說:“我不是古玩界的鑒定家,但也學了幾年了,多多少少了解些大概行情。這樣的天然造化,鬼斧神工都難以形容,拿在手裏,稍微轉動,它就像自己在轉一樣,盯得我心裏直發慌,太特麽神奇了!就這份攝魂的氣勢,絕不是一兩萬能割舍的。”

聽了他最保守的估計,我嘴角也翹了起來,可忽然又覺得不對,就對他說:“可這東西不是我的……”

“我的親大爺!你一沒偷二沒搶,不是別人送的嘛!”

“不算送,是強送,送我的人物不當,而且我當時要知道這東西就是溺死那家夥的,說什麽我也不會接的。”

“那你就給劉誌斌送去。”

看著他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仔細想了一下,說:“先不說我有多煩他那副二郎神的嘴臉,他正懷疑是我搞的鬼呢,小姑娘的事情我也說不清,要是給他送去,到時候他再給我扣個謀財害命的帽子。不能給他。”

惡少沒說話,自顧自點著一根煙,深嘬一口,似乎融化在了他緩慢吐出的煙霧中,明顯已經不再關心這個話題。

我一下就火了,“你要死啊!”

“死也是被你氣死的!”他瞪了我一眼,回到了正題,“那小姑娘是不是鬼,咱單說,這東西卻是個燙手的山芋,你肯定不能留,扔掉和賣掉是一樣的。”

“所以呢?”

“所以就賣它,白來的錢,總比你去精神病院受心理摧殘要強吧?”

這次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但心中還有疑慮,“賣倒是無所謂,可這東西若是很貴重,就有可能倒查到我,豈不是更說不清了。”

“沒事,我有路子。”他拍著胸脯,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

我喜歡他這份自信,就算盲目的自信也讓人心裏特別痛快,於是我就想把眼球推給他。他卻搖頭說:“你不沒事嘛,跟我一起去吧。”

“我上一宿夜班了,昨晚又被嚇得夠嗆,眼皮都抬不起來了。你自己去賣吧,賣完請我吃頓餃子就行啦。”我還是想把眼球遞給他。

“不行!”他將我的手推了回來,態度明確,“我是想帶你去找我師父,讓他幫忙先看看價位,到時候讓給別人也好要價。隻是我師父一輩子搗鼓古玩,以我對他的了解,估計會看上這東西。我跟他手底下白吃這麽多年了,要是我的東西,我隻能白給他,也沒法……”

“白給就白給吧。”我從沒見他這麽磨嘰過,“人家這幾年也沒虧著你,就當孝敬他老人家的不就得了。”

他無奈搖頭,“你不懂。我也想白給他,可玩古董的都是老古董,腦袋軸得厲害,若是白給他,他又絕對不會要。”

“我去!真麻煩。”我不想再跟他在廢話了,一把抓起眼球塞到口袋裏,“走,走,我跟你走一趟。”

惡少沒急著走,出乎意料的蛻化成有禮貌的動物了,先給他師父打了個電話,囉嗦了半天,才朝我做了個ok的手勢。

幸福小區離古董店不遠,惡少鎖好門,掛上油亮亮的“暫停營業”的桃木牌,我們步行直奔目的地。

他好像沒做成過什麽生意,至少應該沒做成過“大單”,走在大街上,他心情還是很激動,嘴裏經常冒出一些奇妙的詞匯,看到一個年輕妹子,他就捅捅我:“你看,那裏有一枚少女。”

我是個文化人,聽著別扭,就指點他,“少女的量詞怎麽是枚?”

他想都不想我的話,直接為他的措辭狡辯,“這樣說,你不感覺很精致嗎?少女本就是精致的生物。”

我忽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再看他指的那個少女,都覺得精致了不少。既然要形容,當然是越有畫麵感越好,他緊用了一個量詞就把那少女的美烘托的淋漓盡致,以至於你不得不佩服他簡單而粗暴的用語。簡單和粗暴隻是表麵,它們乖巧的隱藏了深層次的細致和豪情。

我在心裏感慨的時候,他又捅了一下,“你看,那裏有一坨妖怪。”

這話將我惡心的夠嗆,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我不由的點了點頭,他用“坨”這個量詞你還真沒法反駁。

這坨妖怪一米六出頭,頭發亂得嚇人,說是爆炸頭型,又有點帶著氈帽的意思,高原紅的臉蛋上布滿粉刺,乍一看像是嚴重燒傷過,小耳朵,鷹鉤鼻,蛤蟆嘴。但是,前麵說的都不算缺陷,主要是這貨眼睛分割線太低,平常人眼睛在臉部靠上一點,這塊料兒倒好,雙眼向下擠壓臉蛋後霸占了中線的位置,嚴重比例失調,一看就是外星種。

這坨模樣逆天玩意視若無人的曬著太陽,他的姿勢也是別具一格,屁股夾著小公園長椅椅背,左腳尖點在椅麵上,因為這樣他更容易把兩條蟹腿打個死結。他穿的綠色長衫太大了,像極了一隻剛爬上岸的甲魚,這隻甲魚閉著眼,正美滋滋地把紙扇當癢癢撓使喚。

你不得不承認他長得很有創意,活得很是霸氣。

他給我的打擊太大了,其實從五十米外看到他開始,我眼睛就沒眨一下,甚至都忘記了呼吸。直到走到他身邊,我本著對一個長相先天性重殘人員的尊重態度,才強迫自己將視線挪到一米寬的石子路麵上。

“東特木!!”妖怪突然一聲暴喝,聲音像是突然撕開一塊尼龍布。

我被這冷不丁的鳥叫聲嚇了一跳,環顧四周,小路上隻有我和惡少。而妖怪身邊還有個傻大個,兩人靠得很近,應該是和他一起的。所以,我懷疑是之前過分的眼神傷害了他的自尊心,可能會有些口角了。

沒見他之前,我從沒有以貌取人先例,這次的確是個意外。不過我真不想麵對他,因為你隻要看他一眼,就得去買一個星期的安眠藥,太不值得了。

妖怪喝住我和惡少後,緩慢從長椅上起身,撇著蛤蟆嘴,開始妖異地打量著惡少。

我被這怪異的眼神看得直發毛,又害怕惡少先動手,忙問他,“哥們兒,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