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嘶吼

第169章 嘶吼

是件可笑的事情,但我現在根本笑不出來。

先不說他們是怎麽死的,光路線就出了問題。

我們南轅北轍,怎麽可能相遇呢?

我再三確認,骨道就是筆直的,如果它稍有弧度,我都會認為骨道是個大圓。況且,就算它真是個大圓,兩人也不可能死成這模樣。

我們離開時間不長,他們就算被炮崩碎,也不可能光剩骨頭。

這減肥也太成功了!

我之前掂量過它們的骨頭,與死禿子骨質一樣嚇人,輕得像紙糊的一樣。所以,他們是同樣的死法。

不同的是,因為此地沒有炭火,他們的衣物沒被燒毀,隻是手電消失了。

這些不是重點,嚇人的是,沙地上沒有足跡,沒有任何痕跡。

如果他們不是飛過來的,那麽,就證明他們已經死很久了,久到金沙在時間流逝中自愈了。

我不敢想象這個時間,因為我們才剛剛分開。

記憶和眼前繞成一團,內心開始疑惑,我用力咬了下舌尖,疼,疼得坐立不安。視覺和思維清晰了不少,不是夢,不是幻覺。

可我想不出發生了什麽,而且,無法抉擇是進是退。

如果剛剛沒依據的推理都是準確的,原路返回才上上策,至少地上還有我來時候的足跡。

但是他們死在了這裏,骨道上掏出的洞都在說明一件事,他們無路可走了。要知道,他們掏洞的時間,大概可以走回古塔中了。

小寶可不是個普通老百姓,攜大風蹋大浪的頑主兒,在他眼中,絕對不會出現坐地等死的選項。

既然他們選擇的方向不正確,那麽,我還得繼續向前,就算什麽都沒有,怎麽也能回到骨塔中。如果骨道真是個大圓的話。

惡少他們還在那裏等我,也許妖風已停,隻需把飛錨拋上去就可以逃出生天。

我在心裏不斷給自己打氣,這陰森壓抑的空間,我需要動力,尤其是現在饑渴難耐,每走一步,就感覺到離死神更近了些。

慢慢的,缺氧的無力感持續來襲,越掙紮,壓迫感越強,搞得你頭昏腦脹的。

人是動物,神奇的動物,好惡分明,卻又容易被習慣影響。如同吸煙,第一次肯定咳嗽,口幹舌燥,頭暈眼花,但習慣後的症狀更嚴重,會成癮。

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始喜歡上了這種酒後的眩暈感,它可以為你創造美麗的幻覺。

恍惚間,我變成了一株胡楊,自出生起便在此次靜靜生長,還記得曾擁有一個大家庭——胡楊群,有不少動物穿梭其間,但後來,視線中多了個黑色的妖孽,它不僅吸幹了水,還抽取了所有生靈。

很快,虐心的畫麵在腦海中泛濫,它們非常重,重得我不得不彎腰前行。

腹腔中空蕩蕩的,口腔閉合都困難,感覺就像含了整口的白灰,溫度飛速升高,烘烤得腦海中和眼前的畫麵開始重疊,也更加扭曲。

至此,挪動一小步後,首先需要穩住身形,然後彎腰90度,竭力呼吸三次,心中祈禱九次,再給自己打氣八十一次,方能邁出第二步。

這是一個死循環,最終導致我的步伐不穩,每邁一步,都要攝取全身餘力才行。

不光是我,手電光線也虛弱了很多,這使我原本昏花的視線更加灰暗,瞌睡蟲便出來作怪。

很想睡一會兒,隻是不敢停下,這地方並不是旅館,閉上眼,可能就再也睜不開了。

我不怕死,但現在不能死,還有兩個人在等我,放棄兩字決定著三個人的生命,絕對不行。

眼前沒有終點的感覺使人彷徨,我的心跳速度更是瘋狂。它已經在警告我,血糖已經到了下線,如果我口袋裏枚果糖就好了,哪怕是枚酸三色。如果有的話,我會把它分成兩半,一半扔給惡少,一半捧給安懿。如過能看著他們含在嘴裏,我肯定能睡個安穩覺。

我現在已經猜到小寶他們是怎麽死的了,因為這骨道根本就沒個完。如果通道鎮是個大圓,按照我行走速度和時間判斷,早該看到骨塔和裏麵等我的兩個人了。

不可能有這麽長的人骨通道,或許是被視覺欺騙了,又或許出現了幻覺。

小寶他們肯定也發現了這點,所以他們才會選擇挖洞,但是,此路不通,又不知什麽原因,他們玩兒丟了一身血肉。

哪裏是出路呢?骨道搭接嚴實,那縫隙忽然讓我想起食人螞蟻,如果這裏麵藏了一窩幾十萬或上百萬的行軍蟻,小寶他們的死就合理了。

兩人挖洞後累了,坐在一起,小寶閉目養神,獨眼龍呆呆坐著,歇息就用不著光亮了,他們關了手電。

隱藏在暗中的家夥們找到了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將二人圍困,頃刻間,鋪天蓋地,殺人於無形。

它們要的就是營養,自然拿去了能啃掉的一切。

也隻有這種瘋狂的生物能在這陰森的地下生存,也隻有它們才能用短時間結束人的生命,搶走血肉,甚至掏空了骨髓。雖然它們個體小,但隻要數量多,移山都不是問題,何況還是吞噬入籠獵物。

如果真是浪湧的蟻群通過,地上的腳步痕跡也可以被撫平。

看似合理,但還是說不通。

這骨道絕不是蟻群建造的,它們沒必要留出這麽大,如此長的通道。非說是它們建造的也行,那小寶它們的枯骨應該被挪走才對,那可是上好的建築材料,絕不會被浪費掉。

況且,我也是獵物,在此處生存的家夥不該挑肥揀瘦。

你可以說它們還沒發現我。要知道,死禿子受過傷,蟻群如果能嗅到血腥味道,他肯定會被吞吃。小寶他們因為挖掘骨洞也可能受傷流血,導致被蟻群圍攻。

難道我就沒出血嗎?

因為步伐不穩,我早就開始扶著橫七豎八的骨頭前行,現在左手幾乎都被磨爛了,頭昏腦脹都沒準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它們還不來進食,隻能說它們還能鑒別血型了。

還有就是,螞蟻不需要手電。小寶他們帶來的手電沒有了,這點說不通。

剛想起手電,手裏的微弱的光線便抖了兩下,突然熄滅了。

眼前一抹黑色,就好像掉墨缸裏了,我下意識就停下了難以為繼的腳步。但是,前腿停下,後腿還再習慣性向前跟,那力度略勝於無,也足以撞我個人仰馬翻。

能做的就是順勢趴下去,而不是純粹的麵部著地。

這一刻,所有的力氣都被右手征用,為了攥住耄耋之年的手電。

幸好它沒離我而去,拍平後,內髒木然時,我努力了三次,才算把它關閉。

它累了,讓它歇一歇,歇夠之後,它或許還能眨下眼。

而我實在太累了,摔下來的時候,眼皮就像被瞬間焊死了,怎麽努力都睜不開。也對,反正睜開也是滿屏黑,隨它去吧。

一切都開始自心底模糊。

我睡下去就一點知覺都沒了,自甘墮落前,就沒打算祈求回歸意識,畢竟,體力嚴重透支,可以說,走到此處都是憑靠責任附加的毅力做到的。現在,心神都透支了,沒有恢複的可能。

何必強求。

奇怪的是,意識猛然間爆炸開來,因為冥冥中有人在我腦海中嘶吼。

他肯定很害怕,聲音都撕裂了,可是叫了半天也沒人理他,他的慘叫也更加虐心。

我忽然想起了惡少,難道他追過來了?

不知道是否已經睜開了眼,反正還是昏黑一片,但那哭訴聲絕對不假,他離我不遠,仿佛就在麵前,呼一口氣都會感覺到溫度的距離。

隻是,這聲音不是惡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