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沙子

第128章 沙子

他坐在床邊,打了個個哈欠,“你已經刪除過幾次了。”

“誰刪除的?”

他指了指自己,“我幫你刪除的。”

“怎麽刪除?”

如果說火夢炎是我的幻覺難以置信,現在他說幫我刪除了一段記憶,更是令我震驚。

記憶能刪除嗎?至少我從沒聽說過。

況且,就算他說的是真的,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才會同意刪除一段不需要的記憶。

無論是何種記憶,都是人生的經曆,酸甜苦辣鹹如果隻剩下甜,那味道就太單調了,活著更沒什麽意義。所以,沒人會主動刪除一段記憶,無論你多厭惡那段記憶,刪了,就不再有,相當於那段時間死掉了。

殺人犯會剝奪你之後的時間,他做的是剝奪你之前的時間。所以,他不是在刪除記憶,而是在殺人。

這樣一來,如果是我,為了自己的生死,我保證和他拚命才對,偏偏他說了個“幫”,那側麵說明我是同意的。

“就煩你這點,專業知識不足,還刨根問底兒。”他先發了下牢騷,扶眼鏡框想了一下,繼續說:“類似於電擊療法,原本是用來刪除受過心靈創傷者的痛苦的記憶……”

“你是說,用上世紀治療精神病惡毒方式?”我不覺得意外,沒什麽事他幹不出來,他是精神病院院長,用媳婦套消息的007。

“你說的那是不成熟、不專業的電擊療法,會導致嚴重的副作用,治療本身就是痛苦的記憶,而且成功率低,隻是暫時喪失意識,甚至長期失憶等症狀,無法準確刪除某一段記憶。在醫學界也存在爭議,的確是“殘酷”的療法。我使用的比較成熟,屬於休克式療法,在短暫時間內,用微弱、適量的電流刺激患者腦部,從而引起患者腦神經內部發生綜合作用,並達到局部治療目的的一種特殊療法。”他先惡評了一下電擊療法,讓你容易相信他更專業。

這明顯就是包裝。

鬼才會信他!

我根本沒按照他的思路分析,直接發問:“記憶會永久性地存儲在大腦裏,你怎麽可能找出一段特定的記憶,然後就給電沒了?”

“你從小到大的記憶就從沒丟失過嗎?”他一臉就知道你會這麽問的表情,像個教授一樣凝眉盯著你要一個本不需要回答的答案。

我隻能按他的意願點頭,“有些是不清晰的,有些可能暫時忘了,但都在腦子裏。誰都會出現經過話語、景物、聲音的誘導,突然回憶起早已忘在腦後的事情,因為它一直在,隻是……。”

“記憶是永久性存儲,記憶不清晰是因為新記憶不斷增加,就像往一個木桶裏倒沙子,你隻能看到表麵,老的記憶會被新記憶掩蓋,可能暫時想不起來,但有誘導因素,就算是桶底的沙子,也還是可以提取的。提取的方式是神經回路,在這個過程中,可以進行人為“幹涉”,隻要把握好正確的電擊時機,對大腦進行輕微電擊刺激,就可以刪除掉那些不需要的記憶。”他急切爭辯,用語專業。

我不是來學習的,也不是來做技術交流的,我隻想知道我那段時間哪去了,“那你對我做了什麽?”

“按你的要求,把最後放進木桶裏的那些沙子用準確的量杯提取了出來。”

我點頭,不是理解了,是想讓他證明一下,“原來這麽簡單,麻煩幫我把那些沙子裝回來吧,我想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

他麵色蒼白,有些語無倫次,“沙子是比喻,療法是電擊,沒有沙子,電沒了,不能恢複了。”

“那幹嘛用沙子比喻,用水多好,隻需說四個字——覆水難收。”

他瞪大眼睛,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我之前用水比喻過,你跟我較真,說水會融合,提取時肯定會抽出其他記憶,然後像怨婦一樣撒潑,非讓我幫你恢複記憶。”

“那你就幫我恢複了?”

“恢複不了!”他一臉別跟我來這套的表情,“還有,不是你想刪什麽就能刪,我能力有限,隻能從最後的記憶往前刪除,且隻能刪除一整段記憶,沒法專門摘出哪一部分,更沒辦法掐頭去尾剩中間,你就不用瞎琢磨了。”他一股腦打消我所有的念頭。

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刪除一些我的記憶,必須是之前的一些記憶,這樣一來,我跟他的對話還會記得,就能證明他說的是否是真的了。

可他就像看透了我是小心思,現在又“醜話說在前麵”,讓你沒法繼續糾纏。他一副君子坦蕩蕩的表情,其實更讓我疑惑,江山未改,騙子卻突然成了我的導師,可能嗎?

經他解釋後我越發糊塗,想知道的事情更多了,但當下我脫口而出:“你到底是什麽人?”

他懶洋洋地回答:“簡單些容易理解,我算是專業且有權威的腦科專家,但沒有什麽學位、學曆,隻常年在研究。”

“赤腳醫生?”

“錯!”他搖手指,“我隻研究,不主動治療,要不是你死纏爛打,我才懶得搭理你。”

“那你現在想要我做什麽?繼續配合研究?”我想看看他是不是要我留下。

他很排斥我這個話題,假模假樣地朝我做了個不屑的鬼臉,“非要說我有目的性也可以,我的目的就是安撫你。”

這話讓我覺得有些荒唐,我馬上決定不裝了,還不如嚴刑逼供來的快,“安撫我?我是你爹啊?!”

“你哪是我爹呀,你是我祖宗,你是我冥族的祖宗。”他好像看出來我要動手,擺擺紋路很深的手掌,表情很是苦惱,“直白講,你現在可能無法理解,為什麽我們要如此對待你。說實話,冥族沒這麽對待過誰,你是個特例。在冥族,時間是最寶貴的,像你這樣不具備融入冥族的人,我們不會害你,但也沒時間浪費在你身上。就像勾史一樣,呃……就是史明傑,他根本不可能有信仰,我們果斷放棄,不會執著讓他加入。”

這就是怪異的地方,你不得不納悶。先別思考他們的勢力有多大,能力多強,如果他真能刪除人的記憶,那他根本沒必要跟我廢話,直接把我到療養院後的記憶刪除,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為什麽還要來陪我扯閑篇呢?

我順著他的話問:“我哪裏與眾不同?”

“我們無法確定,隻是監視你和惡少的時候得出的結論,有個什麽邪惡力量在保護你們。”他一直盯著我,像是在分辨我的神情。

我反饋他的是一臉茫然,但我不是沒想到。在他說邪惡力量的時候,我腦海中馬上出現了一張冷若寒霜的麵孔,就是我那個牛逼轟轟的大爺。

我能肯定,能被形容成邪惡力量的,非他莫屬。況且,來之前惡少已經和我說過了,那個突然出現的家並沒這個能力,我背後也沒有什麽靠山了,所以,一定是他。

我仔細思考了一下,就算之前就已經知道我這個大爺的信息,也跟苟大山如此交流過,我也不可能把他說出來,主要是沒膽量說。

我把早上得到的信息透露了一下:“你是指我的家?”

我不會天真的認為他不知道。

“據我們掌握的信息,不是他們做的,他們也做不到。”苟大山的表情明顯不以為然,但他微微皺了下粗眉,“至少在冥族的地盤,他們無能為力。”

看著他失望而苦惱的表情,我更加確定,我和惡少的信息他全知道,非常詳細,至少比我知道的要多。

如果真如他所說,在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已經斷定要我來療養院,那麽,那時候我的家底就已經被查清了。還有就是,鬼才相信這世界會有生物會主動嫁給火星娃,所以,有那個大肚子的孩子做信息員,他們的信息會更加詳細、豐富。

苟大山不經意間的蔑視告訴我,我那個看似無敵的家族,在人家眼中什麽都不是,那他這個冥族勢力有多龐大?

但他是否有些自大了呢,我還有個大爺,那應該是他現在皺眉的原因吧。

我正思考著,豈料他突然問:“你知道孔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