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亂沙漸欲迷人眼
這一站,紅箋感覺過了足有兩百年,可她既然還身在秘境之中,顯然未到三天之限。
紅箋搖了搖頭,還沒有從這場漫長的迷夢中徹底清楚過來,停了一會兒她才想:“哎呀,幸好如此,我是過得開心了,可秘境外邊爹娘和弟弟其實還在等著我。”
夢中那一世,除了最後的一段驚心動魄,其它時候紅箋過得還不錯,就像甘泉流淌過幹涸的土地,紅箋長久以來對爹娘深埋的思念隨著這近二百年的朝夕相處漸漸變得平和淡然。若換一個築基期的修士攤上這種經曆,必定會隨之產生極深的感悟,對日後提升修為抵抗心魔大有裨益,可對小小年紀的紅箋而言,這隻是滿足了她的一個願望,多了一堆似是而非的經曆,剩下還能收獲多少要靠她長大後再慢慢體會。
如今神識再無阻礙,霧穀外是長長的黃沙古道,沿著這條路走上數丈便徹底走出濃霧,遙遙望見腳下的路徑直通向遠處山脈。
這一次看到的應該都是真的。紅箋手搭涼棚四下張望,暗自咂舌:“有這樣一座大山,這秘境還真是不小,難怪到現在一位師兄也沒有遇見。”
但是進山的話肯定會遇上,不知師兄簡繪現在何處?紅箋一開始就把“流水知音”隔絕在乾坤袋中,也不知他聯係了自己多少回,宗門秘境進來一次不易,說不定他這會兒根本沒有工夫再理會自己。
起風了。
天地間一片迷蒙,大風卷著黃沙撲麵而來,像是要連人也一起吹走。
紅箋抬起左臂擋住了頭臉,手提“月湧”半側著身子頂風而行。
這秘境中的鬼天氣說變就變,著實叫人有些吃不消。隻一會兒她就變成了一個土黃色的小人兒,紅箋“呸呸”吐了下不小心吃到嘴裏的沙子,眯著眼睛看路,這種情況下隻能靠神識搜索四周,不知齊秀寧他們四個若是走來這裏的話要怎麽應付。
就在此時,紅箋感覺到離遠過來了兩個人,她的神識一掃到來人附近那兩人馬上便察覺,其中一個“咦”了一聲,轉動腦袋往這邊看了一眼,似是想弄清楚這邊的人是誰。
紅箋也想知道對方是什麽人,照二人適才的反應估計,這應該是兩個築基初期的修士,紅箋自覺遇上結伴的兩個人比單獨一人要安全一些,到沒有多作猶豫,掉轉了方向去跟他倆會合。
“呱!”一聲蛙鳴突由黃沙裏傳來。
紅箋心生警兆,神識猛然收回,果見不知是什麽活物已自沙堆下麵潛行到了跟前,那個小東西隻有杯口大,猛然一躍而出,隨著風沙向她小腹疾撲而來。
幸好“月湧”一直拿在手裏。紅箋身體疾退,讓出空當,一抬手間數點光芒迸現,那襲來的小東西頓時在空中爆開,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兩個築基弟子本來已欲往她這邊來,見狀站住,其中一個忍不住出聲道:“這誰呀,不過一隻沙蛙,怎的還用法器……”
另一個遲疑了一下,大約是從身高外貌上有了判斷,與同伴小聲嘀咕:“好像是晚潮峰閆師伯座下的那個小姑娘。她才練氣期,不用法器怎麽辦?”
紅箋神識過人耳聰目明,這兩人離遠的議論在“嗚嗚”風嘯聲中仍聽得清清楚楚,她由這兩句話迅速判斷出了來人不是晚潮峰的,另外方才攻擊她的怪物名叫沙蛙,看樣子在這密境之中應該算是一種極弱的威脅。
她轉身背著風,衝那兩人大聲打招呼:“兩位師兄可好,我是晚潮峰方紅箋,不知我們在這秘境中還能呆多長時間?”
雖然都是同門,但身在秘境萬一有人心存歹意人不知鬼不覺的很難防範,故而若碰巧遇到了,不是交情深厚的師兄弟一般都是離遠打個招呼便分頭而行,但此時兩人遇上的是個練氣期的小姑娘,自不會有如此擔憂。
那兩人很快走近過來,先發現紅箋那人是個身形粗壯的胖子,看著比另一人修為高些,兩人中以他為首,他先仔細打量了一下紅箋,笑道:“剛才離遠就看著像,果然是方師妹。我們是香積峰的,我姓趙,他姓遲,現在距咱們進來隻過去了小半天,離出去還有很長的時間。既然遇上了,不如大家先一起穿過這片沙陣,彼此也有個照顧。”
他說得客氣,紅箋卻心中有數,大大方方說道:“那真是求之不得。多謝兩位師兄關照。”
丹崖宗五大峰中香積、歲寒二峰住的是木靈根修士,香積峰的峰主是元嬰長老穆逢山,整個香積峰紅箋隻與金丹費承吉以及方崢的授課師父潘聰有過接觸,不認識兩個木靈根築基弟子再正常不過。
兩人見紅箋年紀小是小,卻十分懂事,便點了點頭,那姓遲的說道:“能在這裏就遇上,方師妹自己一個人摸索得著實不慢。沙陣有我們兩個,也不用擔心。這次宗門秘境之行看來注定師妹你的收獲不會少了。”
他二人說進了秘境到現在隻過去小半天,在紅箋想來她在那霧穀摸索出來的時間也差不多有小半天,這麽說她後來陷在那個漫長的迷夢之中,反而沒有耽擱多久,想到這裏她便笑了笑,主動說道:“我一進來便落到一個到處都是白霧的山穀裏,花了好半天才找到出口離開。若不是遇到兩位師兄,隻怕到了這裏也是舉步維艱。”
她如此便是委婉告訴二人,這大半天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麽收獲。
那姓趙的不知有沒有聽出來,隻是點了點頭,說道:“不要客氣,能在這裏遇上也是緣份。走吧。”
往前走再遇上那沙蛙,便由趙師兄施法,隨著他手指輕輕一點,便有一道碧綠色小箭破空飛出,直接將那小東西穿透了,紅箋看著甚是羨慕,築基之後果然大不相同,看趙師兄那輕鬆的模樣他這法術顯然並不怎麽耗費真元,沙蛙這種東西一隻看著不起眼,若是數量多了一齊攻擊,自己還真是沒法應對。
話說在那個夢裏,她築基以後修煉的是什麽功法?怎麽會全然沒有印象?紅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功法的名字夢裏好像從未出現過,但在最後血染無盡海時,她還記得,每當她施法,周圍裏許的海麵都會被她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