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晚潮峰上聽晚潮
季有雲收回目光,麵色已經恢複如常,轉向上座的三位化神和淩虛子道:“人既然已經選定了,無關的便叫他們離開吧。”
眾人聽季有雲說這話,便知道結果就是這樣了,到了這時候大夥當然都看出來了,今天的事這位神秘的季先生作著一大半兒的主呢。
殿外各大宗門的人還在翹首等待結果,便見先前進殿的學徒們垂頭喪氣魚貫而出,場麵登時有些混亂。很快大家都聽說共計有六位幸運兒被化神們留在了殿裏。
紅箋落在最後,與受了冷遇的躚雲宗江焰並肩出殿。江焰竟會落選出乎許多人預料,但他自己到是一幅不甚在乎的模樣。
晚潮峰峰主孫幼公親自出來請小瀛洲的長老入內,當是解釋高鴻信被刑無涯誅殺那事。
紅箋回頭,見寰華殿的兩扇大門在她身後緩緩關閉,這才鬆了口氣,踮著腳尖在人群中尋找未能通過第一關試練的方崢。
江焰在她身旁突道:“你……幸好你和石師弟打了那個賭。”
紅箋不防他湊在耳朵邊說話,嚇了一跳,循聲轉過頭去,竟見江焰還衝著她笑了一笑,又接著道:“他拜到戴宗主門下,錯練了‘伏魔藤’那事戴宗主會幫他解決的吧,不管怎麽說,還真是要謝謝你。”說著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紅箋將他由頭至腳打量了一遍,突然覺著這姓江的小子不像從前那麽惹人厭了,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道:“不客氣,應該是我要謝謝他才對。”
江焰歪了歪嘴巴,總算沒說出什麽過火的話,沉默了一下方道:“我要回去了,歡迎你日後到我們躚雲宗去玩。”
紅箋這會兒已經瞧見了方崢,口裏敷衍他道:“好,有機會一定去。”
方崢這半天一直擔心未過第一關的試練會被姐姐罵,結果紅箋出來之後到是拉著他的手抓得緊緊的,一幅心有餘悸的模樣,他悄悄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由暗自猜測大約是因為姐姐也未被選中,所以她知道自己便是能進殿去也不過白忙。
塵埃落定,各大宗門的人相繼離去,不到一兩個時辰,寰華殿前走得空空蕩蕩,十幾家宗門隻有符圖宗的人因為宗主戴明池還要在丹崖宗呆上一段時間,有事情要交待跟隨他而來的宗門長老,他們會多留上半日,其他的人已經盡皆起程。
天到這般時候,紅箋等人下午的授課自然是停了,紅箋和弟弟分開,獨自回到住處,姚真不知去了哪裏,竟然還沒有回來,那廂齊秀寧拜入戴明池門下,仍然留在寰華殿,花海間的三座小屋靜悄悄的隻剩下紅箋一個人。
紅箋在床榻上打坐修煉了一陣,她這個年紀,又沒經曆過什麽大事,突然有了今天這樣的際遇怎麽可能這麽快便渾若無事地靜下心來,一會兒腦海中出現季有雲那可怕的手段,一會兒又想若是自己不曾跟著那神秘人偷學了“萬流歸宗”,說不定便會腦袋一熱跟了季有雲,但話說回來,不練“萬流歸宗”,她不會這麽快進入練氣五層,也未必有機會見到季有雲。
這麽胡思亂想著,過了好一會兒,屋外山道上離遠傳來了腳步聲,這腳步聲越來越近,紅箋一驚而醒,卻聽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響起:“方紅箋,請出屋來,有事找你!”
紅箋穿鞋下床開了門,隻見一個穿著杏黃衣衫的男子正負手站在院子裏,這人聞聲望過來,含笑道:“我是晚潮峰閆師的第二個弟子,名叫秦寶閑。”
紅箋吃了一驚:“閆師……叔祖,秦師叔來找我,可是有什麽事?”來人竟是閆長青的弟子,今日主持她第一關試練那簡繪的師兄,他來找自己做什麽?
紅箋小心地端詳了一下這秦寶閑,見他生得胖乎乎的,圓圓的臉龐未語先笑,顯得人十分和藹可親,修真之人很難判斷年紀,既是閆長青的弟子,必定已然築基,而且年紀不會太大,看他有些麵善,大約是先前在宗門中不經意間見過。
秦寶閑也在打量紅箋,笑道:“今天在寰華殿前我遠遠地瞧見你通過試練,便記住了你,當時還想著這小姑娘今天怕是要脫穎而出,嗬嗬,果然師祖一回來便說起了你,師尊打發我來領你去見他,咱們這就走吧。”
秦寶閑的師祖正是晚潮峰峰主孫幼公,閆師叔祖要見自己應該不是壞事。紅箋心中微定,看來今天她拒絕季有雲的同時也討好了本宗的幾位前輩高人。
紅箋掩了門,跟著秦寶閑前往晚潮峰。
夕陽掛在山腰,晚潮峰大半的山崖都沐浴在霞光中,秦寶閑一路上嘴不閑著,笑眯眯地同紅箋介紹晚潮峰景致和各院的情況,紅箋先前隻大概聽說孫幼公座下有十幾位金丹弟子,此時才算清楚有了個了解。
秦寶閑聽紅箋一口一個“師叔”地叫,忍不住道:“你不要緊張,師尊有意要收你為徒,如無意外,一會兒你拜見了他老人家之後,我們便要師兄妹相稱了。”
閆長青收自己為徒?這本該是築基之後才會有的待遇,不說別的,丹崖宗各峰的入室弟子便從來沒有練氣期拜師的先例,不,紅箋一下子又想起這個先例在今天上午已經被打破,金大長老率先收下了明川宗的冷羽和符圖宗的謝遙飛,閆長青再收下自己,這都是那個季有雲引起的巨大變化。
前段時間宗門考核時紅箋已經見過閆長青,看起來閆長青對她還留有印象,紅箋給他磕頭之後,閆長青溫言勉勵了幾句,叫她明日收拾了東西搬來晚潮峰居住,以後便在他的堆雪崖修煉,又說他已收的三個弟子,大弟子已是築基圓滿的修為,正在閉關衝擊金丹,叫侍立一旁的秦寶閑和簡繪同她相認。
閆長青沒有時間指點練氣期弟子修煉,這個活兒便落到她新認的兩位師兄身上。
自閆長青處退出來,天已經徹底的黑了。
一天下來晚潮峰到數這個時候最能體現與丹崖宗的其它諸峰不同,無盡海的大潮如期而至,拍擊著峰下的青岩,潮頭立起十餘丈高,發出巨大的喧囂聲。
秦寶閑和簡繪陪著紅箋站在堆雪崖這一側的最高處,紅箋聽著崖下那驚天動地的聲勢,體內水靈根清楚感受到崖下水汽在肆意地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