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怪叔叔

一連幾天,每到傍晚紅箋都在山洞裏偷偷為方崢施展一次萬化生滅功。

月底考核的消息很快便傳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在憋著勁加緊修煉,前兩天姚真終於突破,進入練氣五層,而木靈根學徒那邊大約是受了躚雲宗那幾個壞小子的刺激,據方崢講也有好幾個突破的,如此一來,紅箋覺著壓力好大。

她感覺方崢距離突破隻差了一線。

這一天曲長河給學徒們講的是真元枯竭的反應和應對,為叫這些小不點兒們親身體驗一下真元枯竭的感覺,他叫大夥兒當著他的麵不停地施展凝水訣,直到將真元全都耗盡。

最後所有學徒俱都呼吸困難麵無人色,一大半兒的人吐得稀裏嘩啦,紅箋這段時間頻繁地使用萬化生滅功,身體對真元枯竭的後遺症已有了些適應,雖然出了身透汗,但看上去比旁邊奄奄一息的姚真和齊秀寧可正常太多了,以致曲長河破天荒地多看了她一眼。

這天傍晚,紅箋為弟弟施展萬化生滅功的時候有些猶豫,按說白天真元耗盡過一次,曲長河當時的告誡還在耳旁,但她又覺著自己體內的水係真元已經完全恢複,不知為什麽,這些天她真元恢複的速度明顯比原來快了不少。方崢突破在即,最後紅箋沒能抵製住誘惑,還是強按著弟弟照常修煉了一回。

沒等到結束,紅箋便知道糟了,她強行終止了萬化生滅功,硬撐著等方崢練完功將他打發走,倚著石壁,兩手抱住了頭,忍不住呻吟出聲。

這一會兒工夫她隻覺眼前發黑,兩耳嗡嗡作響,更要命的是識海針紮一樣的銳痛,紅箋毫無經驗,出了這等事不知怎麽辦才好,生怕會越拖越厲害,最後無法收拾,隻得咬咬牙打算去向師長求救。

她掙紮著勉強爬起來,出洞時一腳踏空,由兩丈高的半空直接摔落到亂石灘上,頭磕到了石頭,登時便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紅箋醒來,先痛哼了一聲伸手去捂腦殼上腫起的大包,這才想起剛才發生了何事。好在昏迷這一會兒之後,識海到是不怎麽疼了,她撐著身子坐起來,天色已經微黑,自己躺在這海灘上的時間著實不短了。

“醒了?”

紅箋吃了一驚,這才留意到身旁一塊大石頭邊上坐著一個陌生人。

說是陌生人,其實紅箋沒有看到他長得什麽模樣,這人穿了件灰撲撲的連帽鬥篷,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聽聲音是個男的,他蜷坐在黑影裏,無端叫紅箋想起小時候大人用來嚇唬她的“老貓猴子”,時間太晚了,本來便人跡罕至的碎石灘變得說不出得凶險,叫她心中一寒。

陌生人大約見紅箋麵露緊張,“嗬嗬”笑了兩聲,慢吞吞地道:“小姑娘,你膽子真大,這麽晚了還在這裏,沒有人告訴過你,天黑以後這些地方很危險麽?”

紅箋很想跳起來掉頭就跑,卻知道跑隻能讓處境變得更糟糕,她悄悄攥緊了拳頭,強撐著出聲:“你……是丹崖宗的前輩?”她覺著自己肯定是遇上了壞人,但這人沒有趁她昏迷下毒手,也沒有將她擄走,她隻有先虛與委蛇,探探對方有什麽圖謀。

“丹崖宗……”陌生人意味不明地嘟囔了一句,突道:“剛才那小子是你什麽人?我看你挺照顧他的。”

紅箋心跳如擂鼓,這人一直在暗處偷窺著她?他想做什麽,會不會去對方崢不利?

她努力裝出小孩子的天真不諳世事:“他是我弟弟,我自然要照顧他。”

那人笑了一聲,卻道:“行了,別裝模作樣,你方才可不是這樣的,要不是看他呆頭呆腦,我都要以為你們是躲在這沒人的地方幽會。”

紅箋心中大怒,臉不由漲得通紅,她忘了害怕,一骨碌爬起身來便要離開。

那人卻在黑影裏伸了個懶腰,不知怎的,紅箋隻覺身上一沉,竟是被定在了原地,不要說走,連手指想輕輕動一下都做不到。明明那人還離得挺遠,紅箋卻恍惚覺著有人在她脖子後麵吹了口寒氣,接著識海一陣刺痛,陌生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連修煉的大門都沒有摸到,竟然便弄傷了神識,嘖嘖!”

要不是被定住了不能動,紅箋覺著自己能不能有勇氣還站著都是個問題,耳聽那人又懶洋洋地道:“瞧著還有些小聰明,偏去做些吃苦受罪又不討好的事。罷了,你去給我弄一顆丹崖宗的月華丹來,我就幫你保守這個小秘密,你那神識的傷,我也給你順手治了。怎麽樣?”

月華丹是什麽,紅箋聽都沒有聽說過,忍不住道:“我不過是個練氣期學徒,是死是活宗門根本不會在意,去哪裏給你弄那月華丹?”

她被那人施了法術定住,唇齒不聽使喚,這句話說得有些含糊不清,那人卻聽明白了,輕聲一笑,說話的語氣中帶著惡意:“想修仙,沒有膽量和頭腦可不成。月華丹曲長河那裏大約便有,你若沒有頭緒,那可得趕緊想辦法了,我不會等你太久,過幾天你不送來,我便自己動手了,若是曲長河、潘聰這些人哪一個為此有了好歹,你會不會覺著愧疚?”

我愧疚個屁!紅箋暗自咬牙。短短幾個回合,紅箋心中便有了判斷:“這個陌生人非但不是丹崖宗的,恐怕十九還是敵人,不然他想要什麽月華丹,大可大大方方去向曲師父他們開口,何必這麽鬼鬼祟祟的?這人膽子很大,敢跑到丹崖宗的地盤來興風作浪,如果不是吹牛的話,那就是比曲師父還要厲害,保命要緊,隻得先應了他把眼前糊弄過去再說。”

她心念電轉,口中說道:“別,我答應你就是了。”

那陌生人似覺著滿意了,施了個法訣將紅箋放開。

紅箋轉過身來,後退了幾步,向著那團黑影匆匆忙忙許諾:“我,我這就去想辦法。”她一刻也不想在這亂石灘多呆,掉頭就走,心中“撲通”“撲通”亂跳,又有著終於逃出生天的僥幸。

那陌生人幽幽歎了口氣,說道:“小姑娘,你連月華丹是什麽模樣,做什麽用處都不問一下麽?”

話音未落,紅箋便拌上了一塊大石頭,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吃屎。她趴在那裏半是沮喪半是狼狽地想:“壞了,這下完蛋了!”

那陌生人輕易識破紅箋在敷衍他卻並未動怒,兩眼自帽簷下盯著紅箋,隔了一會兒方才淡淡地道:“月華丹是治療神識的丹藥,淺綠色,聞著有股苦杏仁味,不要搞錯了。”

紅箋如聞大赦,爬起來飛快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