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買單
傅啟陽的沉默海枯石爛。
然後他說話了。
“如果我把我朋友的孩子當親生的養，你會不會介意？”
林顏明顯一頭霧水：“什麽？”
“沒，我看上我朋友的女兒了，想搶過來自己養養看，但又怕未來的老婆大人不高興。”
“……你想多了。”
林顏竟然說出了我心中的想法，聽她的口氣，像是含著一口鮮血在說。
“一看你就知道是有愛心的人，放心吧，你吩咐的事我肯定會盡力的！”傅啟陽的口吻忽然嚴肅，“我很喜歡養小孩的……”
說完這話他就沒了下文，我死命的聽都沒聽出什麽東西來，不禁有些著急。
過了會隻聽林顏呼了口氣道：“我，我知道了，那個，謝謝你的垂青，但是，額，沒找到女兒前，我暫時不考慮那些事情。”
“我明白我明白。”傅啟陽似乎很高興，林顏能鬆口到這程度已經不錯了，我敢肯定以前她都是對傅啟陽愛理不理的。
這時傅啟陽的咖啡上來了，兩人又沉默了一會。
“林小姐，我能叫你小顏嗎？”傅荊寒問。
“這個……我希望不要，您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林顏很為難的說。
“哦。”聲音很失望。
“你不要誤會，隻是，隻是我從小不喜歡別人叫我小顏，隻是偶爾我最好的朋友會叫我，你知道，小顏有時候叫起來，很像消炎……”
“這樣啊，看來我們都被名字苦惱哈。”傅啟陽笑。
“嗬嗬。”林顏強顏歡笑的附和了一下，迫不及待的問，“那個，傅先生，我請您找的人。”
“你能說一下大致情況嗎？”
“哦，我的孩子今年應該是十三歲了，十月二十四日生，是個女孩，當年我爸媽是把她放在了近江福利院。”
“既然知道了這麽清楚，即使被認領了，也該知道下落啊。”
林顏的聲音低落下去：“有人認領了，卻花錢掩蓋了消息。”
“哦？”傅啟陽的聲音凝重起來，“你覺得會是什麽情況呢？”
“我朋友說會是兩種情況，一種被不法團夥領養去做不好的事情，還有就是被好人帶去領養但不希望父母知道，我覺得應該是第二種情況，因為院長告訴我，那人花了兩百萬，隻為了不讓別人知道是誰領養的她。”林顏的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可我想不通，為什麽要這樣，會是誰。”
我的心都揪起來了，林顏，愛哭卻堅強的林顏，哎，大家都一樣倒黴迷茫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傅啟陽的聲音慢慢想起：“你有沒有想過，是熟人所為呢？”
“熟人？”林顏喃喃的重複了一下，“有是有一個可能的，但是……他不可能。”
“為什麽？”
“因為……”林顏有些不確定，但轉而堅定了，“我相信不可能是他，那個人，哼，他當年因為一件事差不多都神經失常了，我當年說了一些話……反正，他不可能敢領養我的孩子，他會瘋的，肯定會！”
我聽了不知道心裏什麽感覺，是說的駱亦宏嗎？他當年快瘋了是有可能，要我失手把死黨推下江堤了我也會瘋，但是為什麽林顏說領養我他會更瘋呢？這有什麽敢不敢的，有錢不就行了？
“你說的，是孩子的父親嗎？”傅啟陽沉吟了一會，問。
“父親？”林顏有些難堪的說，“其實，我，哎，我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她說完又急急的道，“傅先生，我是求您幫忙找女兒才說的，我不希望以後孩子知道……”
“沒事，我會告訴她我是她父親。”傅啟陽很嚴肅的聲音。
“您……”林顏聲音低下去。
哇傅啟陽莫非動真心了，連別人的孩子都提前預定了，這可有點麻煩……其實也不麻煩了，以前一直以為駱亦宏是親爸，林顏回來肯定會兩人和好，既然現在聽林顏這說法，駱亦宏似乎完全沒希望。
照這趨勢，莫非以後我的老爸會變成傅啟陽？
那倒真不錯。
但是，駱亦宏怎麽辦？
我忽然有些心煩，不想聽人家商量怎麽把我找到帶走，劃拉了一大口冰激淩，剛才忙著偷聽，冰激淩都忘了吃了，下咱都成糖水了。
傅荊寒見狀，拿起勺子插進我的碗裏狂吸了兩口，轉眼冰激淩水去了大半，我這才放心的慢慢吃，但又心癢癢想繼續聽，正左右彷徨著，隻聽林顏道：“傅先生，我晚上還有手術，我們就到這吧。”
聞言我立馬要往外溜，被服務生一把抓住：“小妹妹你們還沒買單。”
我囧，掏掏口袋，哪有什麽錢啊，傅荊寒見我竟然著急的要走，有些搞不清狀況，但看服務生拉著我就不爽了，站起來就說：“你先放開她，多少錢快說！”
服務生看了看我們桌上的單子：“三十七元謝謝惠顧。”
有人付錢，我卻並不高興，因為傅啟陽站起來，和林顏一起看到他了，他喊：“小寒，你倆幹嘛呢？”
我摸摸頭嘿嘿笑，傅荊寒看看我低下頭，乖巧的把發言權交給我。
“外麵這麽熱，我們懶得四處溜達，就進來喝冷飲啦，省的你等會找我們。”
“哦。”傅啟陽拉長了聲音應道，似笑非笑，走過來摸摸我的頭，“想看漂亮姐姐就說嘛！我又沒不準，來，叫顏姐姐。”
“顏姐姐好。”我乖巧的喊，朝她眨眨眼。
林顏看到我一愣，忽然笑了，風情萬種：“小妹妹是你啊，又見麵了！”
“你們倆認識？”傅啟陽問道。
“恩，我們就是在近江福利院認識的呢。”林顏走過來彎腰捏捏我的臉，“這孩子一看就喜歡，是你的……”
“我女兒！”傅啟陽大吼，被我瞪了一眼，又鬱悶道，“我朋友的女兒，嗷嗷，就做我女兒吧，我哪點不好了！”
那我哪點好了讓你一鑽石王老五打破頭的想當奶爸？！我怎麽都想不通，難道這是傳說中的猿糞？
“哦，你朋友的女兒。”林顏笑意盈盈，“小妹妹，啟陽爸爸人很好哦，考慮考慮吧嗬嗬。”
俏皮的話，嫩嫩的甜甜的娃娃音再加上甜美的笑容，此刻的林顏真是漂亮的人神共憤，反正傅啟陽是看呆了，傅荊寒還不算男人，忽略。
“姐姐你好漂亮！”我對林顏一向不吝讚美。
“嗬嗬你也是啊，好可愛。”林顏轉頭對傅啟陽道，“啟陽爸爸要加油哦！”
“一定一定！”傅啟陽被迷得頭暈目眩之餘還不忘吃人豆腐，“以後我們家就有倆美少女啦！”
“嗬嗬。”傅啟陽表情夠呆夠豬哥，林顏輕輕的笑，對我說，“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上次都忘了問了，既然我們這麽有緣分，下次說不定還會碰到哦。”
我毫不猶豫的說：“我叫林小茶！”剛喊完就見林顏變了臉色。
“對哦你們一個姓耶！”傅啟陽在旁邊笑眯眯的，“真的很有緣哦！”
林顏往後趔趄了一下，強笑道：“林，小茶，嗬嗬……和我一個朋友的名字很像啊，嗬嗬，小茶，唔……小茶。”她忽然捂住嘴，眼眶通紅。
我一下子急了，拉著她的袖子：“姐姐你怎麽了，你別哭啊！”
傅啟陽也一臉心疼：“林顏，林顏怎麽了？”
林顏搖搖頭，她轉身跑了出去。
我的手裏空空的，心裏也空空的。
這麽多年了，我還是她心裏的痛嗎？
林顏，我就站在你麵前啊。
回到傅啟陽家，我再沒心情玩遊戲，直接回到床上睡覺，才躺沒一會，就聽傅啟陽在外麵敲門道：“小茶，睡了嘛？”
我在床裏磨蹭了一會，起床開了門，傅啟陽蹲在外麵，穿著休閑寬大的睡衣站在外麵，遮住了走廊燈，陰影罩住了我。
“小茶，有空沒？說說話。”
我不發一言，讓開身，他走了進來，坐在書桌旁的凳子上，指指床：“坐。”
其實我大致能猜到他要說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於是隻好坐下低著頭等他問，心裏好幾個念頭翻來覆去。
“我問了小寒了，他沒把你供出來，但是我看得出，小茶，為什麽要偷聽？”傅啟陽似乎有些不適應對我這麽嚴肅的問話，緩了緩嗓子說，“我不是要指責你，隻是，你還小，不知道有些時候，大人的話不是能隨便聽的，萬一聽到不能聽的，那是很危險的，知道嗎？今天還好，不是什麽機密的事情，萬一……”
“我明白的。”我低聲開口，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會這麽嘶啞，隻好清了清嗓子道，“我隻是奇怪……”
“奇怪什麽？”
我沉默了，心裏計算著，以我正常發現的駱亦宏和林顏之間的不對頭，有些推測是不是正常？會不會嚇到別人？
但是想到林顏的痛苦，想到她要找到我的決心，我肯定不能再讓她更痛苦，不如說一點是一點，至少對推動事態發展起到點積極作用吧。
“我以前，見到過林顏姐姐。”我斟酌著字句，“第一次林顏姐和那個叫孫榮的一起走出電影院，爸爸看到了，臉色很不好的追出去……當然，那時候我不知道孫榮是誰，我隻記得林顏姐姐很漂亮，就記住了。”
不用看就能感覺眼前氣勢的變化，傅啟陽坐直了身子。
“第二次是你和黎悅姐姐一起去見那個大壞蛋孫榮，那次看到了林顏姐姐……回去後你不是和爸爸吵架了嗎？他說你帶我去見雜七雜八的人……我不知道誰是雜七雜八的。”
如果說剛說兩句我還有些忐忑，到後來我已經無所顧忌了，我想到林顏捂著臉跑出去的樣子，想到在福利院看到她時她的憂傷和難過，想到駱亦宏那時候陰晴不定的臉。
為什麽，駱亦宏的錯要我們兩人的痛苦買單，就算這麽多年的相處我已經無法徹骨的恨他，甚至開始關心他，擔心他，找回了一點以前的朋友的感覺，但林顏呢，她為什麽這麽痛苦？她的傷心誰來化解，林小茶是她十月懷胎所生，不管當初是什麽原因拋棄的我，隻要現在她這樣鍥而不舍的找了，我就能代表林小茶原諒她！
至於駱亦宏，他已經不會再瘋了，他在事業在生活上的殺伐決斷已經證明他有足夠的心理承受能力，現在需要林小茶的是林顏，不是他駱亦宏！
“第三次，我們在福利院見到，我和林顏姐姐說話了，”我一臉美好回憶狀，“我一看林顏姐姐就好喜歡，她也是，她說我長的很像她小時候，還當我是孤兒，想領養我……那時候爸爸站在外麵看著我們，臉色好可怕，回家後，他還訓了我一頓，說了很多奇怪的話，我感覺他好像有什麽沒說的……他問我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我能知道什麽呢？”
我省下了當時駱亦宏對近江福利院種種熟悉的表現以及毫無阻礙走向院長室捐款的麻利，這話說出來，會顯得我觀察力很妖怪，好像就盯著他出破綻似的。
傅啟陽不是吃素的，這些，就足夠了。
他臉色凝重的想了很久，一手撐著頭望著窗外，月光照在他線條深邃的臉上，有種大理石般陽剛而堅硬的美感，我有種很變態的想法，我這種慘白的膚色，和他很像= =。
算了，多想了，自從知道駱亦宏不是親爸，隻要是年齡差不多的美男，看到誰都覺得像爸爸……
眼前這家夥以前都在國外長大，沒可能啦，我心理安慰。
過了一會，傅啟陽緩緩轉頭說：“小茶……”
“恩？”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倒！怎麽又是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