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思念的日子
顧影一走進員工食堂就覺得氣氛不對。
餐桌邊坐的人不多,除了朱舜和劉博外,隻有陳誌航與他的女朋友溫玟。以前他們總會笑著聊天,可今天卻是人人悶頭吃飯,不發一言。
顧影略感困惑,但朱舜一看到她便笑容滿麵,“顧總,嶽總說你特別喜歡小籠湯包,盧經理專門讓廚師多做一籠給你留著,現在放在廚房保著溫。小劉,你去叫一聲,讓服務員端出來給顧總。”
劉博很熱情地說:“好,顧姐你稍等,我馬上就叫他們端來。”然後一溜煙地往廚房跑去。
顧影眨了眨眼,對這種有些詭異的場麵不理解,但還是向他們道了謝,這才去盛了一碗放了玉米粒同熬的白粥。吃了兩口後,她讚歎道:“我們廚師的手藝真不錯,做的幾種粥都很香。”
朱舜笑嗬嗬地看著她,“昨天嶽總對廚師說,你最近瘦得厲害,他們必須想辦法做你愛吃的飯菜,如果你再瘦下去,就扣他們的獎金。我聽兩個廚師在商量,打算根據這裏能買到的菜整理個菜單出來,送到你那裏去讓你選,你愛吃的就打個勾,他們以後可以換著做。”
顧影驚訝得睜大眼睛,“有這種事?”
“是啊。”劉博已經回來坐下,笑嘻嘻地說,“嶽總的態度很嚴肅,把兩個廚師嚇得夠嗆,盧經理也很重視,催著他們今天就要把菜單整理出來。”
“哦,那個……其實也不用,我不挑食的。”顧影有些不好意思,“他們平時做的菜我就挺愛吃的,不用專門為我弄。”
“應該的,他們的工作就是這個。”朱舜笑容可掬地說,“要是不嚴格要求,廚師也會偷懶的,得讓他們打起精神來,多動動腦筋。你現在做的工作非常重要,不吃好怎麽行?”
“就是。”劉博連連點頭,“顧姐,也不是為你一個人啦,他們說還要把菜單給我們每個人都看看,喜歡吃的菜勾出來,如果有大家都不喜歡的菜他們就不做了,這樣也不會浪費。”
“哦,那倒是。”顧影覺得這樣做也不錯,便不再反對。
正說著,嶽鴻圖走了進來,大家連忙禮貌地跟他打招呼。嶽鴻圖點了點頭,對劉博說:“小劉,去幫我叫一碗炸醬麵。”劉博朗聲答應,精神抖擻地直奔廚房。
嶽鴻圖坐到顧影身邊,輕聲笑道:“謝謝你帶妞妞出去玩,給她過了一個很特別的生日,她今天一早就給我打電話,歡喜得不得了。”至於妞妞說的那句讓他很驚訝的話“姐姐答應當我媽媽了”,他就不轉達了。
顧影很開心地說:“不用謝,我很喜歡她,帶她出去玩,我也很開心。”
兩人的對話聽在別人耳裏,頓時有了更深的意思,可他們自己卻沒想那麽多,嶽鴻圖立刻說起工作來,“我們的概念性規劃很快就要正式出來,但送去進行評審的話必須要正式的總體規劃,我打算用海南公司來做總規設計,畢竟他們與國土、環保、規劃、建設等部門都熟,知道他們的要求與風格,對症下藥,做出的總規也比較容易通過。”
“好。”顧影讚同。
“你今天把工作安排一下,我們明天就去海口,與那裏的規劃設計公司見麵。”嶽鴻圖的指令簡潔明確,“等下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顧影點頭,“好。”
嶽鴻圖進來後,食堂裏的氣氛變得正常起來。與大方談笑、勤快打下手的劉博相比,陳誌航異乎尋常地沉默。他女友溫玟穿著吊帶裙,臉上的化妝十分明豔,本來膩在他身邊,神情複雜地打量著顧影,一見嶽鴻圖進來便坐直,離陳誌航遠了一些,眼神就沒離開過這位高大俊朗的單身富豪。嶽鴻圖卻一直沒理會她,先與顧影談工作,又對朱舜說:“你把公司前期的費用核一下,該用的地方要用,該控製的地方就必須要控製。”
朱舜連忙點頭,“是,我今天就核。”
說話間,海南小妹把炸醬麵端了過來,嶽鴻圖便埋頭吃東西。顧影起身說:“我先去辦公室了。”嶽鴻圖點了點頭,她就走了出去。
朱舜他們都沒動,仍然坐在那裏陪嶽鴻圖聊天。顧影知道主動與領導搞好關係是對的,但她一向做不來這樣的事,一般來說,她很少有升遷的可能,這也是她在四川公司幾年也沒有升職的原因之一。現在能做到策劃總監完全是靠她的能力,但在一個企業來說,她也就到頂了,以後不可能再走到助理總裁、副總裁之類的位置,不過她並不在意,能有現在這樣的成就,她已經很滿足了。
坐在辦公室裏,她看著貼在牆上的幾張項目區域的圖,心思很快就回到工作上來,早餐時發生的詭異情況已經拋到九霄雲外。
謝恒亞在周末瘋狂加班,一早就從網上給她發來了修改後的核心區規劃圖,讓她感覺相當滿意,便用U盤拷了拿到嶽鴻圖的辦公室去。
嶽鴻圖讓她把設計圖拷到自己的電腦裏,卻沒有急著看,而是叫她到旁邊的待客區坐下,很認真地說:“你得跟你們部門的小陳談談。他剛來公司不久,女朋友就跟過來,如果隻是看看他,在這裏呆幾天倒也沒什麽,可她一直住著,而且還天天在公司裏吃飯,這就很不對了。他對朱經理表示要按公司給每個人定的夥食標準交錢,朱經理來征求我的意見,我沒同意。如果收了錢,那她不就名正言順地賴在這兒了?”
“賴”這個字是比較重的,一般來說嶽鴻圖都不會用在一個不熟悉的姑娘身上,顧影敏感地察覺到問題,冷靜地說:“好,我會跟他談的。”
“公司再小也要有規矩,何況我這還不是小公司,如果讓她一個人破了例,那以後我還怎麽管?朱經理和盧經理的愛人現在都沒有工作,又是夫妻兩地分居,如果都過來住著,那我這裏幹脆改度假村,不用開公司了。”嶽鴻圖很生氣,“小陳那個女朋友很不地道,來這裏沒多長時間就不安份,居然敢給我打電話,說什麽要請我吃飯,感謝我給小陳機會。這話是她能說的嗎?太沒規矩了。他們還沒結婚呢,我也沒給小陳什麽機會,她這種伎倆我見多了,不就是想當金絲雀,讓人拿金籠子養起來嗎?年紀輕輕就打這種歪主意,將來多半要走邪路。我看小陳也是個老實人,你提醒一下他。”
“怎麽會這樣?”顧影愕然,“這姑娘也太性急了吧?就是想傍大款也應該弄清形勢,知己知彼。一點策略也不講,怎麽可能成功?”
嶽鴻圖被她逗樂了,“是啊,我看她一點頭腦也沒有,不過,你是不是把話題帶歪了?我們現在不是在討論她應該用什麽方法來接近我,而是她壓根兒就不應該。”
“對不起,我犯了職業病。”這是策劃人的通病,一遇到事就會本能地琢磨策略,顧影有些羞愧,趕緊言歸正傳,“這姑娘不安份,她的妝扮、眼神、姿態、動作都說明了這一點,稍有點社會經驗的人就能看出來。我會跟小陳好好談談,還是勸他女朋友離開這裏比較好。”
“對。”嶽鴻圖點頭,“他們要不要分手我們不管,但公司有公司的規章製度。他要是仍然在北京公司,敢這樣天天帶著女朋友在公司裏吃,在公司裏晃嗎?”
“那肯定不敢。”顧影笑道,“內地的公司都管得比較嚴,咱們這裏現在比較像山寨,就那麽幾個人,你也不太管紀律方麵的事,大概他們覺得這裏比較鬆散,可以隨便點。”
“那不行。”嶽鴻圖沉著臉說,“我等下就找盧裕,一定要嚴肅紀律。”
“好。”顧影幾乎天天都在超時工作,對他強調紀律的做法自然沒有異議。
回到辦公室,她立刻打電話叫來陳誌航,對他前段時間積極的工作態度表揚了幾句,然後才溫和地問:“你女朋友到底是怎麽打算的?準備什麽時候走?”
陳誌航一怔,隨即有些尷尬,“她……不肯離開,我勸過好幾次,還差點吵起來。”
顧影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要說年紀,他隻比她小三歲,可論起心理年齡來卻差太多了。她苦口婆心地說:“你剛出校門,在人情世故方麵不夠成熟,需要曆練,這很正常,無論是嶽總還是我,都願意給你時間。這裏雖然艱苦,但沒有內地公司那麽複雜的人事糾葛,你的表現可以讓嶽總直接看見,這其實是很好的機會,你應該好好把握。你看小劉,他也有女朋友,可他從來沒有因此而影響工作。你們兩人的性格不同,小劉腦子活、反應快、能吃苦,你踏實勤懇、能沉住氣多琢磨,這都是優點,可是,你女朋友過來,而且住在這裏不走,這本身就給你帶來比較壞的影響。她在公司裏就餐,這事你提前征得盧經理和朱經理的同意了嗎?別人不說,並不意味著就不計較,你明白嗎?我建議你最好讓你女朋友馬上回去,否則的話,我認為你不適合再在這裏工作了。”
陳誌航聽著她的話,心裏感覺很難堪。以前的實習不算,這其實是他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他職業生涯的開端,自從進入公司後,大家對他都客客氣氣的,他還沒聽過這樣的重話,難免感到窘迫,但也承認她說得很對。他臉色微紅,很誠懇地說:“顧姐,謝謝你的提醒,我一定會想辦法讓玟玟盡快回去。如果她實在不願意走,我也不讓她再來公司。我們可以先在鎮上租房住,這裏條件那麽艱苦,估計她撐不了多久就會受不了,那時候應該就會離開了。”
顧影沉吟了一會兒,對他的安排仍然不滿意,不免有些困惑,“你女朋友這麽年輕,為什麽就不肯工作了?她不是大學畢業沒多久嗎?讀了十幾年書,學了那麽多東西,卻不工作,難道不覺得可惜嗎?她現在住這裏,是打算靠你養嗎?你自己呢?就這麽任她蹉跎下去,將來也什麽都不幹,讓她在家當太太?”
陳誌航長歎,“我勸過她很多次,可她從小嬌生慣養,自我意識太重,不太聽別人的話,尤其是我的,以前每次發生爭執都是我讓步,現在她已經任性慣了,我實在拿她沒辦法。”
“我覺得你們這樣做是很不妥的。”顧影微微搖頭,“現在的就業壓力有多大你應該清楚,能進鴻圖偉業這樣的大型房地產集團工作,我覺得比大部分應屆畢業生要好多了,這樣的機會不是隨處可見的,應該特別珍惜。而且我不讚成女性無所事事,那完全是浪費生命。算了,這隻是我個人意見,不代表公司,不過,你女朋友以後別再到公司來了,還有,讓她不要再給嶽總打電話,對你對她都沒好處。”
陳誌航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玟玟給嶽總打過電話?”
“是啊,是不是你告訴他嶽總的手機號的?”顧影不以為然,“她給嶽總打電話,要請他吃飯,說是感謝嶽總給你機會。你覺得以她的身份,跟集團董事長說這樣的話,合適嗎?”
“當然不合適。”陳誌航連忙解釋,“顧姐,這事我真不知道,嶽總的電話也不是我告訴她的,但盧經理曾經發給我們一份公司通訊錄,上麵有嶽總在海南的手機號,可能她看到了。顧姐,請你幫我向嶽總道歉,以後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你能保證?”顧影不太相信,“你不是說你管不住她嗎?”
陳誌航更加尷尬,一時無言以對。顧影不想讓他太難堪,便溫言勸道:“你是碩士,應該比一般人更理智,在感情方麵也要控製一下,跟你女朋友好好談談,讓她支持你的工作,不要做那些有可能對你造成不利影響的事。”
“嗯,我明白。”陳誌航的臉色好了一些。
顧影點點頭,“那你去吧,盡快把這事處理好,集中精力,好好工作。”
“是。”陳誌航答應著,心情沉重地起身離開。
以前,早晨、中午和晚上都能在公司裏看到溫玟,尤其是在餐桌旁,她必會坐在陳誌航身邊,就像自己是公司員工一般理直氣壯,而今天就沒有再看到她的蹤跡,但陳誌航也不在,大概是到鎮上陪女朋友吃飯去了。
萬花鎮有兩家很小的飯館,經營的都是本地菜,價格雖然不高,但要頓頓在飯館吃,開銷也不低,再加上溫玟住的農場招待所也要幾十塊一天,這樣算下來,她一個月光是吃住就會把陳誌航的工資搞光。公司裏的員工偶爾議論起來,總是替陳誌航不值,認為那個溫玟雖然長得還行,可性格一點也不可愛,而且好高騖遠,心很花,將來陳誌航肯定會受傷,但這個年輕人現在似乎對這姑娘挺著迷的,什麽都能忍,即使傾家蕩產也要討她歡心,旁人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
當天下午五點,在農場場部旁一個簡陋的籃球場舉行了鴻圖偉業海南公司與萬花農場的友誼賽。嶽鴻圖對體育運動很熱衷,讓盧裕去采辦了統一的籃球運動服和運動鞋,還在運動衣的前胸印上鴻圖偉業四個字,這時所有男員工全部穿上,看上去很正規。
顧影第一次沒有加班,跟著他們去看,中間還稟承嶽鴻圖的指示,客串一把教練,向裁判要求暫停,不過她是懂看不懂教,都是嶽鴻圖在布置戰術。他們這隻隊伍實在太業餘了,除了嶽鴻圖體力充沛外,其他人都隻能撐半場,到下半場就都有點跑不動了,農場隊卻在徐兆倫的率領下越戰越勇,打得有聲有色,最後取得大勝。
嶽鴻圖哈哈大笑,把農場參賽的與觀戰的所有幹部都請到公司去吃晚飯。大食堂裏一共擺了五桌,放滿美酒佳肴,氣氛十分熱烈,雙方的情緒都很興奮,多次強調親如一家的兄弟感情。
菜很多,可大家都隻是拿著酒在拚,就連顧影也未能幸免。晚飯持續了兩個小時,直到夜幕降臨才結束。人人都是酩酊大醉,盧裕的頭腦亂成一鍋粥,僅餘的一絲理智還記得去叫司機,開車把農場的幹部一個個送回去。
顧影跌跌撞撞地回房,閉著眼睛摸進浴室,打開花灑。他們每個房間用的都是太陽能熱水器,她沒控製好水溫,涼水直衝出來,自頭至踵地澆下,讓她打了個寒噤,這才清醒一些。調成熱水,洗過澡,她蹣跚著走出來,跌到床上。
雖然每個房間都有服務員天天打掃,可熱帶的生物卻特別厲害,簡直無孔不入,越到夏季,它們的生命力與活動能力就越強大,窗台上總有黑色的蜈蚣在扭動,牆上更有拳頭大的蜘蛛在結網,空調旁有數隻壁虎在休息,地上有癩蛤蟆跳來跳去,螞蟻和蟑螂排著隊來來去去,紗窗上盡是馬蜂、蠓蟲、飛蛾不斷往裏撲,屋外的草叢裏蛙聲蟬鳴響成一片,剛開始顧影還有些怵,現在卻已經習以為常。她趴在床單上,看著周圍那些自得其樂的生物,忽然覺得像是生活在原始的熱帶雨林裏,有種奇特的樂趣。
醉意令她的思緒不受控製,四處亂飄,不論想起什麽都覺得好笑,抱著枕頭一直樂不可支。渾渾噩噩之間,手機鈴聲響了,她看也不看號碼就接起來,迷迷糊糊地問:“哪位?”
劉定國的聲音傳出來,“怎麽?睡了?”
“沒……”顧影笑出聲來,“今天喝醉了。”
“是嗎?”劉定國略感詫異,“有什麽好事?”
“沒……我們公司跟農場比賽籃球,輸了……”顧影一邊說一邊笑一邊大喘氣,“嶽總請農場的幹部來吃飯……被他們輪著灌……都醉了……”
劉定國關切地問:“你怎麽樣?覺得難受嗎?最好喝點醒酒湯。”
“我覺得……還行……還行……”顧影努力集中注意力,喃喃地問,“你在做什麽?”
“我剛開完會,現在辦公室裏,等下就回家。”劉定國溫和地笑,“你先睡吧,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
“不。”顧影撒嬌,“我頭疼,睡不著,你陪你說說話。”
“好,我陪你。”劉定國寵溺地說,“你先去吃片阿斯匹林,頭疼會好點。”
“我沒有那東西。”顧影繼續撒嬌,“你念書給我聽,我的頭就不疼了。”
劉定國低低地笑,“好,我給你念……讓我找找,看這裏有什麽比較有意思的書。”
顧影頭昏眼花,弄了好一會兒才把手機的錄音打開,含含混混地說:“念吧。”
“嗯,我這兒有本《兩京新記輯校》,估計你會感興趣。”劉定國溫柔地說著,不疾不徐地念起來,“西京俗曰長安城,亦曰京城。隋文帝開皇二年夏自故都移今所。在漢故城之東南,屬杜縣,周之京兆郡萬年縣界,南直終南山子午穀,北據渭水,東臨灞滻,西枕龍首原。左仆射高穎總領其事,太子左庶子宇文愷創製規模。謂之大興城。”
他的聲音就像舒緩悅耳的音樂,慢慢地講述著古長安的宮城、東宮、禁苑、大明宮、皇城……顧影閉著眼睛聽著,感覺頭疼很快減輕,漸漸進入夢鄉。
念到東都洛陽的時候,劉定國停下來,柔聲問道:“寶貝兒,還在嗎?”
他等了一會兒,隻隱約聽到平靜的呼吸聲,便輕輕地笑了,“這丫頭,就這麽睡了,也不知蓋好被子沒有,會不會著涼……”再聽了一會兒,確定顧影已經熟睡,他才放下書,掛斷了電話。
宿醉的難受讓顧影破天荒的沒被早廣播鬧起來。巨大的聲響仍然把她從夢中驚醒,但她隻覺得頭疼欲裂,實在不能出去跑步,便拉過旁邊的被子蒙住頭,堅持著眠了半個小時,這才懨懨地起身。
嶽鴻圖這時接到劉定國的電話,“昨晚小影醉得厲害,一直說頭疼,我讓她吃片阿斯匹林,她說沒有。”
嶽鴻圖立刻說:“我這兒有,大哥放心,等她起來了我就讓她吃藥。”
“好。”劉定國覺得專門打電話拜托女朋友的事未免有些不妥,便關心地問,“你們那個項目進行得怎麽樣了?”
“有阻力。”嶽鴻圖揉著因宿醉而悶痛的太陽穴,“目前省裏的態度不明確,感覺不冷不熱的,倒有點觀望的意思,讓我很不理解。”
“哦。”劉定國略一思索便道,“可能是因為各地方政府、人大、政協都快要換屆了吧,有不少人比較謹慎,一停二看三通過,免得現在站錯隊,以後翻了船,一失足成千古恨。”
嶽鴻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劉定國微笑,“你心裏有數就行了,項目的事可以繼續推動,不管是誰去坐那個位置,都必須抓經濟,這是天下大勢,誰也改變不了。”
“大哥說得對。”嶽鴻圖本來有些鬱悶的心豁然開朗,“我今天要去海口,拜訪一些領導,同時把這個項目的總體規劃設計單位確定下來,盡快進行總規評審,才好立項。”
“好。”劉定國溫和地說,“你先幹著,如果實在有困難,我們再商量。”
他的話一向有分寸,留有極大的餘地,能說出這句話來,就表明以後會全力支持這個項目,嶽鴻圖十分高興,“好的,大哥,我會好好做的。”
劉定國笑了笑,便掛上電話。
當顧影蒼白著臉走進食堂時,嶽鴻圖和盧裕、朱舜、丁躍文、劉博都坐在餐桌旁了。幾個人看著年輕的女總監沒有了往日的英氣,變得柔弱了許多,全都笑起來。
嶽鴻圖關切地看著她,“你先喝點粥,然後吃藥。”
他的聲音很溫和,態度很親切,看在其他員工眼裏就有了更深層次的想象,於是全都熱心關懷,這個說“牛奶是解藥性的,吃藥就不能喝牛奶”,那個飛快地跑去用杯子從飲水機那兒接來礦泉水,有人去廚房讓服務員端小籠包上來,有的拿起碗去幫她盛粥。
顧影看得眼花繚亂,隻能連聲道謝,喝點粥後再吃藥,然後對大家笑道:“謝謝,我沒事了,醉酒真不是一般的難受。”
“是啊。”嶽鴻圖笑嗬嗬地說,“以後你們都幫小顧擋著點,她是女孩子,酒量淺,別讓那些大老爺們兒灌她。”
所有人都笑著答應,臉上全是誠懇與熱忱。
顧影知道他們肯定誤會了,以為自己跟嶽鴻圖有什麽私人糾葛,或許更有人想著她將來說不定就是董事長夫人,現在先進行感情投資準沒錯。這種事是沒法解釋的,隨便說什麽人家也以為是欲蓋彌彰,還不如順其自然。她便落落大方地笑著,端起碗喝粥。
嶽鴻圖看了看表,“吃完飯我們就去海口,你的身體行嗎?”
顧影立刻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