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無法逃離的空間
雷德裏克同樣神情有些嚴峻，無法使用力量的不僅僅是穆淩一個人，他一手摟著穆淩，一手捂住她的眼睛，柔聲說道：“閉上眼睛。”
下意識的照做，穆淩瞬間被一雙巨大的爪子掌控在其中，她能感覺到周圍空間不斷變小，那是因為雷德裏克的身形在漲大的原因。一聲高昂的龍吟，震蕩著這個狹小的空間，穆淩看不見，但隻是聽到聲音就不住顫抖，近距離接觸真正的龍身，那種壓迫感恍如萬丈高山頃刻垮塌，恍如百米海嘯頃刻席卷，任何生靈在龍的麵前，都無力反抗。
“雷……”穆淩聲音和身體都抖個不停，臉頰緊貼著龍爪內的堅硬表皮，向來不服輸的她害怕了，甚至覺得那種害怕理所當然。
“淩，”雷德裏克的聲音聽起來嗡嗡作響，但這時他的聲音帶給她的是無法代替的安心感，他緩緩說道，“我不會傷害你，死都不會傷害你。”
是的，他不會傷害她，真正的他很可怕，可他從來不願意讓她看見那種模樣，她不能害怕，要想辦法出去。穆淩深吸口氣，使勁捏緊拳頭，咬牙應道：“不用擔心，我沒事了！不要隨便說死，我不想再看見身邊任何人死去！”
“好！”雷德裏克不會隨便許諾，但隻要答應，他絕對會做到。為了穆淩，他覺得生命美好起來，他從未像現在一樣，希望自己長命百歲，和她永遠在一起。所以現在，必須出去！
“這空間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雷德裏克道，“最壞的情況就是混沌族留下的什麽東西，沒有達到他們那種力量之前，我們隻能進不能出。到時候，就算那隻小血鷹讓赫拉族放我們出去，恐怕赫拉族也沒有辦法幫我們。”
嗤地一聲，身體到達了極限，肌肉和堅硬物質發出擠壓的摩擦，雷德裏克的聲音似乎有些痛苦：“好緊！撐不開！”
穆淩抱住他一隻趾頭，大聲喊道：“你試試用力量敲擊它！”
嗖地一聲，長長的、粗壯的尾巴狠狠地向著立方體的內壁砸了過去！巨大的撞擊回聲直接讓穆淩耳朵一陣嗡鳴，龍尾帶起的氣流像刀割一般順著爪子間的縫隙吹在穆淩的肌膚上，硬生生劃出幾道口子！
“不行，有無形的束縛！”
“再試一次。”
“轟！”空間內卷起強烈的氣流，雷德裏克身形縮小了一半，再狠狠的用尾巴抽打空間的邊界，喀嚓幾聲，仿佛玻璃破碎的聲音，一團迷霧有些飄移。
“有空隙！”
幾乎是瞬間，雷德裏克從那縫隙中衝了出去，穆淩被他放開之時，隻見他已經重新為人形，怔怔地看著四周五彩迷幻的世界，明明剛才已經離開了，可外麵並不是飛船，而是另一片更大的空間。
“我還是不能使用身體力量之外的能量，你怎樣？”
穆淩看著自己的雙手，搖頭道：“不行。”
“聽說混沌族人能隨意開辟空間，看來果然是最壞的情況。”
穆淩道：“你也有空間不是嗎？”
雷德裏克搖頭，說道：“這不是我或者皇兄那種可以儲存物品的空間，我們那種隻是在原有的宇宙基礎上，重排粒子運動方向，開辟多維空間，其中的物質運動法則和我們的宇宙是相同的，而這個……”
他說著，指著遠處：“相當於另一層界麵的宇宙，它的物質運動法則是我們所不知道的，所以我們不能使用能量。要依憑身體的力量去對抗一個宇宙，這幾乎不可能。”
“可我還能呼吸，”穆淩道，“這裏的氣體至少和我們宇宙相同。”
“所以我才說，這一定是混沌族人做出的東西，其中的玄妙我們不能理解，不過他們和天星人的淵源，造出類似的空氣有可能。”
兩人安靜下來，靜靜的看著對方，誰也不知道，這是否打破一層還有一層，是否永無止盡，在穆淩看來，這就像是俄羅斯娃娃，他們現在處於最裏麵，而雷德裏克甚至猜測，他們已經離開了他們所在的宇宙。
“如果我們真的回不去，要不要就從此和我一起流浪？”雷德裏克或許是被關在黑暗牢獄中關久了，心態極好，他微勾著嘴角凝視著穆淩，眼底滿是溫柔。
不行，怎麽能就這麽離開，她還什麽都沒做，阿爾，父親，露西……一係列和穆淩現在的生命有關人影在她眼前浮現，她不甘心就這樣。
望著穆淩欲言又止的神情，雷德裏克笑了笑，揉著她的腦袋說道：“開玩笑，我們會想到辦法出去。這裏麵沒有任何生命跡象，我可不能看著你在我麵前變成幹屍婆婆，那樣誰敢抱你？”
“誰要變成幹屍婆婆，要是那樣我還不如自殺好了。”穆淩扭過腦袋悶悶說道。
“嗬，”雷德裏克一把將她摟緊，埋在她耳邊說道，“淩，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是完美的，你得到什麽，就注定失去什麽。就算再不甘心，有些東西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而我，現在這一刻，未來每一刻都會陪著你，有些東西並不如你想象中那麽重要，關鍵是你要學會放下。”
“你是說父親的仇嗎？”穆淩眼簾微垂，難過地說道，“可我每次想起來，都覺得是我的錯，就是因為我弱小，就因為我是女孩，所以才害了他！我不需要什麽建功立業，不需要站在眾人之上，我隻想有個真正的家人，我以為我找到的時候，卻又無情的被奪走。我忘不了，我總能想起父親在我麵前被火係的星源能量燒死的場景，他那麽善良溫柔，卻死得那麽痛苦……”
“我們會有一個新的家，等一切都結束的時候，”雷德裏克細細地吻著她的耳朵、臉頰和脖頸，低聲說道，“你已經是我的人，我現在才是和你聯係最深的男人。”
穆淩心裏擰著的疙瘩，仿佛鬆開了一些，她追尋了多年的東西就在身邊，這種幸福感讓她瞬間就像雷德裏克所說，覺得很多事情不再那麽揪心。但又有些不確定，或許上天和她開了多次玩笑，總是讓她找到幸福的時候，更快的失去。
而現在不正也是這樣嗎？如果出不去，或許真的成幹屍婆婆了。
“等等！”穆淩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緊緊拉住雷德裏克的手，問道，“你說這裏的物質法則和我們所在的宇宙不同，是全新的。”
“沒錯，”雷德裏克道，“你想到什麽了？”
“是我在九州圖書館看到的關於喚醒血脈的辦法，”穆淩沉聲道，“或許，值得試試。”
“什麽辦法？”
穆淩沒有告訴雷德裏克，那是個相當危險的辦法，以至於她現在都沒使用過，但這是個機會。
“細說很麻煩，我隻想你……”她微微一笑，在雷德裏克臉頰輕輕一吻，說：“相信我。”
沒有多餘的言語，她凝視著他的眼睛，她需要他給她勇氣。
“我相信。”雷德裏克吻上她，給了她最安心的擁抱。
“現在我要睡過去，一定會醒來的。”
雷德裏克抱著熟睡的女孩，手指順著她的臉頰輪廓往下滑，安靜沉睡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世界最美的花兒，靜靜的綻放著她的香甜。他能擁有她，真是上天給他最大的補償，她的身體，她的一顰一笑，她的眼淚都深深的印在他的心裏。
“我以後，帶你去一顆最美的星球居住，那裏有你喜歡的花兒，就算不喜歡，我也可以重新為你種植。我們還有生很多孩子，若是擔心孵化問題，我可以綁一些天星人的醫生來專門為我們服務，沒事還可以去搶搶路過的船艦，星際商會有不少古怪的好東西。”
“所以……淩，我的淩，不要讓我失望。”雷德裏克握著她的手，一遍遍的喊著她的名字，希望她能盡早醒來。他心思本來就多，如何看不出來，穆淩閉眼前，眼底那種決絕，辦法，或許不是那麽容易的。
精神的世界，是一片黑與白的世界，穆淩看著自己放大了數倍的身體，其中不斷躍動的黑色、白色小點，心一沉，精神控製力控製著那些白點逐漸聚集。那是一種類似核裂變的反應式，控製稍有差錯，混沌族的血脈會爆開她的身體。
但隻要控製得當，她能讓其他不純的血統沉寂下來，隻反應出混沌族人的力量，到時候，她就能學著來製定物質法則。
“我能成功的！”
“我是第五巡護艦艦長，淩，情況如何，請回答。”通訊一遍遍的彈入，血羽還無力的趴在黑色盒子上，眼睛都懶得抬一下。
赫拉族頭目對血羽道：“血羽大人！那些天星人仿佛要和我們開戰，打還是撤？”
“打吧。”
“是！”
“等等！”血羽想起穆淩恨得咬牙的格蘭，他赤紅的眼睛內閃出一道凶光，哼聲道，“不要撤退，也不要打，他們要什麽，我們給！”
“可是，”赫拉族頭目為難道，“血羽大人，那是為了給你作為回歸暗星族的籌碼用的物質儲備，我們搶了天星人那麽多東西，在族裏一定有好名聲，這樣也可以多少消除些那些家夥對你的敵意。”
“誰說我要討好他們了！”血羽咬牙說道，“殺我至親，永不能忘！”他轉而一笑，說：“現在不正是好機會嗎？天星人來討伐他們，我想這次主動挑釁，那些家夥中一定派出不少人，我會讓他們心痛到骨子裏！”
說是這麽說，可血羽心頭似乎還有個念頭，穆淩沒完成的，他要去替她做。
赫拉族從來都是血族的附庸，他們從被血族製造出來開始，就忠心不二的跟著，血羽這麽多，他們當然沒有怨言，畢竟這群家夥骨子裏的嗜血，可以針對任何人，跟著天星人去殺暗星族，那也沒有任何關係。
擬化出穆淩的模樣很容易，血羽清了清嗓子，擬出穆淩的嗓音，他接通訊息，對艦長說道：“一切順利。”
“談判成功？”
“是的，但我給他們的條件不是那隻寵物，”血羽道，“具體的希望當麵向您報告。”
“你現在可以說個大概。”艦長有些警惕的說道，畢竟穆淩失去聯係過久，他不得不考慮下現在通話人的真假。
血羽道：“赫拉族本來也隻針對他們鄰近的德拉人，他們想要的東西，我們比暗星族更容易給他們弄到。”
“哦？他們想要什麽？”
“權利，地位！”血羽說道，“作為一個新興的種族，在整個宇宙中沒有任何地位，他們請求我們給予他們滿意的位置，那樣，他們甚至願意幫助我們對付暗星族。”
“這件事，我需要先向格蘭大人稟報，你先回來吧。”
“是。”
星盟的戰艦，在德拉星係停留了將近半年之後，終於重新全隊啟動進入星軌超光速航行模式。
格蘭收編了前來投誠的赫拉族人的戰艦，並將裝載女性的0號戰艦遣返回星盟母星，那上麵已經冷凍不少新生的蛋，數量足夠並超過這次參戰的人員。每次戰爭前要留下足夠多的後代，這已經成為了定律。
當艾蕾拉追到這個星係的時候，所有戰艦已經沒了蹤影。
德拉人商會的會長跪在艾蕾拉麵前，誠惶誠恐：“尊敬的大人，赫拉族會輕易向你們投降，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們的物質都被他們搶走並轉讓給戰艦，所以……所以……”
“行了，沒能留住他們，現在說什麽也是多說。”艾蕾拉冷然的看著這隻十隻眼睛的怪物，“赫拉族已經離開，你條件中的對象已經沒有，我對你們的庇護就此作罷。”
“艾蕾拉大人——”
不管身後的叫聲多麽淒厲，艾蕾拉再也沒有回頭，身邊的副官問道：“您這是放棄了要回去嗎？”
“不，”艾蕾拉凝視著前方，“我追尋過來，也是給那小子一次機會，既然命運讓我們錯過，就別怪我用最極端的手段。我要把這份殺害米諾的凶手DNA公布出來，逼迫赫雷羅元帥交出格蘭的基因對照圖譜。”
“可是，”副官擔心道，“按照元帥的說法，他們家族保存的基因圖譜已經因為事故盡毀，現在正在重新建立。”
“哼！”艾蕾拉冷笑道，“我有那個耐心等待格蘭回來給我一個交代，也算給當初那位可憐的小總督一個交代。我不管他是否是帝國第一家族，如果他們真的膽大包天更改基因庫數據並嫁禍，那就要做好事件敗露後接受製裁的心理準備。”
“可我們這邊的勢力……”
“你想說單薄嗎？”艾蕾拉淡淡說道，“幫我接通其他幾位九級地位的男人的通訊，告訴他們，隻要支持我，我願意為他們各自生下五個後代，誰第一個答應，我的初次就獻給他。”
“艾蕾拉大人！”
“還不去做！”
在格蘭的艦隊還未進入暗星族占領的星係之前，星盟突然像油炸開了鍋，**不已，星盟地位最高的幾位九級強者聯合發表申明，要徹查當年米諾死亡的事件，而且言辭中各種矛頭都指向赫雷羅家族的天才繼承人格蘭·赫雷羅。
甚至有分析家認為，這是一場預謀好的陰謀詭計。
隻有元帥大人無不焦慮的在自己的房間內踱著步子，他狠狠的扇了身邊幾名護衛的耳光，厲聲道：“你們是怎麽看著艾蕾拉的！你們居然讓她從你們眼皮下溜了這麽久，還給我帶來這麽大的麻煩！”
“抱歉！元帥大人！”
元帥大人是舍不得格蘭的，這個他最寵愛的小兒子，如果不是犯了那麽大的過失，他至於冒著巨大的風險去陷害穆家的小總督嗎？要知道雖然穆家沒落了，可誰也不清楚那個霸道的女人是否還會回來，幾年前的事情已經讓他焦頭爛額，現在幾位九級強者的聯手脅迫更是讓他心煩意亂。
現在，隻要格蘭回來，將他和格蘭的基因匹配後，再用格蘭的基因去對比凶手留下的基因，結果元帥大人不敢想象。已經不是格蘭的事情，要是他們家族陷害穆家的事情真的敗露，要是穆星落真的回來，後果不堪設想啊！
冷汗，第一次沒有間斷的順著元帥大人的額角流淌，現在聯係不上格蘭，他們應該還在超光速的星軌中，他該怎麽做才能保住他們家族的一切。
“格蘭啊，格蘭，你告訴我你沒殺人，可這種情況，你……你叫我還怎麽能相信你！為了一個女人，你值得嗎？！”元帥大人在心底暗暗罵道。
對了，隻要他在風口上不回來，時間拖久一點，總能有辦法。
“調派第八艦隊去協助格蘭作戰，並把這個秘密訊息帶給他。”元帥大人叫來最忠心的機械人侍從，鄭重交代道。
“遵命！我的主人！”機械人將訊息複製到體內，很快設定了格蘭之外的人打開它就自爆的程序。
與此同時，自由同盟的總部，羅傑正對各位參會人員發表演講。
“據我所知，星盟內部現在暗潮湧動，既然陷入混亂的危機，我們不妨再推波助瀾一把，讓動亂來得更瘋狂，哈哈！”
“羅傑，你有好主意？”
“我很早以來就得到消息，動亂的源頭在赫雷羅家族的繼承人身上，不管他是否真的殺過九級強者的女性，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成功將矛盾引向了他的家族。這個家族千年來，勢力之大，足夠頂住星盟半數實力，可這正好是星盟的死穴。”
“死穴？他們難道不是我們最應該麵對的敵人？”
羅傑優雅的喝了口茶水，頓了頓說道：“就像大樹之下的幼株想要成長，必須得讓大樹枯倒，星盟的其他勢力想要多爭取自己的利益，必然聯合起來對付赫雷羅家族。”
“你是說借其他勢力之手，來反對赫雷羅家族，”自由同盟首領搖頭說道，“不，僅僅殺了個九級強者，如果那個老頭子舍得交出格蘭，勢力之間不見得會為此反目。”
“那如果投敵叛國呢？謀殺帝國皇帝呢？”羅傑笑道，“數年前那個死去的九級女性的事件，穆家的穆亮受到冤枉，而穆家的小姑娘現在正潛伏在格蘭身邊，我不認為這是個巧合。對於我們來說，這也是個好機會，我們可以教那個女孩如何給她的仇敵設下陷阱。”
“然後如何？”
“等到純種們和暗星族的戰爭一結束，穆家小姑娘的計劃順利實施，我想走投無路的格蘭會想返回星盟總部尋求家族的庇護，到時候，我們再暗殺皇帝，以三條之罪責，不怕引不起星盟內部分化。”
“到時候，我們再出動。”
“對，星火之勢，可以燎原，關鍵我們要抓住串聯點。”羅傑笑道。
不知道在黑暗中度過了多久，雷德裏克仿佛都沒了時間觀念，和過去被關押一樣，注視著那些不斷變化的色彩，靜靜的發呆，想著過去，想著穆淩，想著他計劃的未來。
突然，他心頭一跳，身邊穆淩的身體上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勁的力量，猶如火山噴發，直接從她身體內衝擊出來，她的肌膚不斷鼓動起一塊塊的包塊，絲絲血絲細線一般從體表滲透出來。
“淩！”雷德裏克大驚，她說的方法就是這個嗎？這不是他們龍族“怒血”的狂暴狀態嗎？居然這麽亂來。
他想要靠近，卻被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彈開，他眸子驟然緊縮，嘶吼一聲化成龍身，接近穆淩將她裹了起來，她的身體這時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會爆炸開來。
“不行，你怎麽能就這麽死去！”雷德裏克的心狠狠的揪緊，痛得他的身體都在顫抖，他用盡力氣喚著她的名字，“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