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混沌星空之舞
穆淩則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一股電流擊中，全身肌肉繃緊，呼吸急促起來。
那是九個形態不一的雕塑，有的張牙舞爪，有的欲飛衝天，有的分水而入……但穆淩認得，那與雷德裏克的族人形態不同的，虎須鬣尾，身長若蛇的是中國人一直崇拜的圖騰，龍！
那是中國人的象征，那是炎黃子孫的驕傲，那是隱藏在穆淩心中最深處的歸屬感的體現。
整整九條龍，散發著星源能量的波動，由不知材質的石材雕刻而成，九九歸一，盤旋圍繞成圓滿。
周圍的一切，仿佛空氣般輕薄，仿佛瞬間消失般寂靜，仿佛這茫茫天地之間，隻剩下了穆淩與那群龍的雕塑對視、凝望。隱約間，她似乎看見龍身之上，無數孤獨峭的身影飛出，屹立在星空之中，遙望無盡的宇宙，蒼茫虛幻。
“淩？”雷德裏克率先發現她的不對勁，他伸手捂住穆淩的眼睛，用精神力強迫她鎮定下來，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她的精神如此混亂。
雷德裏克沒想到這東西對具有混沌一族血統的女孩衝擊如此之大，穆淩臉色蒼白，渾身都在顫抖，他感覺到自己手掌間，一股溫熱的濕潤緩緩流出，那是女孩無聲的淚。
連穆淩自己都不知道，她會流下眼淚，隻是看著雕塑，她就能感應到一股從血統深處帶來的，無法磨滅的沉重的孤獨感，天地之間，獨我一人，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盡頭。
雷德裏克皺眉，直接將穆淩打橫抱起，跳下平台，他想走，卻被穆淩拉住。
她搖了搖頭，眼底沒有半分退縮：“還沒結束。”
薇兒小姐看著穆淩的模樣，心情大好，忍不住說道：“都說了要高級的精神控製力才能開啟混沌星圖，結果隻是看見雕塑都怕成這樣。”
露西沒想到穆淩反應這麽大，她有些抱歉：“對不起，淩。”
“我沒事。”穆淩從雷德裏克懷裏掙脫，走到行政官大人麵前，說道，“對不起，塞爾曼大人，我第一次見到這樣偉大的東西，被震撼到了，看來赫雷羅小姐比我更適合，剛才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老者看著雷德裏克陰晴不定的臉，不想多招惹麻煩，隨即笑道：“這是混沌一族留下的不知多少年的古跡，莫說你們第一次，就是我看了百千年，每次都會驚歎啊。”
儀式不能中斷，塞爾曼大人隻能轉而請薇兒小姐上場。
本來薇兒小姐想要推脫，可諾德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她立即盯著穆淩冷笑。跳完舞的人，能擁有一個任何條件都可以提出的特權，這麽好的機會，她怎麽會放過。
穆淩微微垂首，嘴角勾起一絲冷然的笑意，說不清是嘲諷還是惋惜。
隨著諾德牽著薇兒小姐的手，走入了龍群的雕塑之間，從每條龍的嘴裏吐出了一塊塊懸浮的石板，他輕鬆地躍上去，拉著薇兒在石板間跳躍，保持著最優雅的身形態。
“原來是這樣跳舞。”穆淩能感覺到石板之間受到一股強大的星源能量的牽引，不斷變幻方位和高低，旋轉起落之間，站在石板上的人就像在舞蹈一般。
但沒有誰能預知石板下一刻如何變幻，隻有精神控製力強的人，有著特有的感應力，才能稍微判斷出石板的漂移方向。所以說，這也是考驗兩人默契的東西，女方總是被男方的手輕輕甩出去，若是不默契不信任，落腳點很容易踏空，從而從石板上摔下來。
這神秘的東西，隻是用來跳舞的嗎？穆淩心裏有所懷疑，龍的雕塑之間源源散發不斷的星源能量又是怎麽來的？
薇兒在諾德懷裏旋轉，舞動，在他的牽引下，準確的踏在每一塊懸浮漂移的石板上麵。她紫色的長裙帶著特有的華貴，舞動出嬌豔欲滴的花朵形態。一切都那麽完美，隻要接近最後一塊，繞完一圈她就完成了獻舞的部分，不管開始是否露西坐著貴賓的位置，那個無法拒絕的要求都將由她來提出。
讓她想想，她或許可以讓那個眼神帶著冷傲的淩當眾出醜，也或者可以要求米奇爾老師成為她的未婚夫，或者幫兄長踢走那個討厭的上司，總之她有很多可以做，而且馬上就可以實現。
“薇兒，別走神。”帶著妹妹的兄長顯然不如薇兒那麽輕鬆，是錯覺嗎？明明是同樣的東西，相隔十年，他竟然覺得更加難以駕馭，那些不知名的野獸雕塑仿佛發出聲聲興奮的低吼，像是要迎接某人。
“馬上就要到了啊。”薇兒不以為然。
就在這時，她隻感覺自己和兄長身體同時一沉，急速墜地，剛才腳下這塊石板可是一塊上升至十米左右的，跌下來肯定會傷到筋骨。
她也沒有多餘的精力思考，因為下一刻，她就重重摔在地麵，眼前是一雙小巧精致的金邊螺紋舞鞋。
渾身傳來的疼痛讓薇兒小姐隻咬牙哼哼，卻聽頭頂上方那淡然無波的女孩聲音說道：“真可惜，赫雷羅小姐，就差最後一塊了，這就是命運的未知性吧，觸及希望的那刻，總是容易跌下來。”
對，他們其實可以圓滿完成，隻是穆淩的精神控製力完全集中的話，改變他們落腳的最後一塊石板位置並不是難事。
隻是分毫之差，結果已然不同。
淩！薇兒小姐的眼神像是猛虎，要撲上去把視線內的女孩撕碎，可惜她渾身動彈不得，若不是兄長給她當了個肉墊，恐怕她的傷勢不止如此。
“就差一塊又怎樣？我去跳了就是完成了，是不是這樣，塞爾曼大人？”
“很抱歉，赫雷羅小姐，根據規定，沒有完成一周的人，視為儀式未完成。”塞爾曼的視線若有所思地掃過穆淩身上，心思根本不在薇兒小姐那裏。
“我和薇兒小姐都不行，看來我們不應該取代特殊貴賓的義務，還是請露西學姐去吧，”穆淩說道，“我現在也適應多了，學姐不選擇男舞伴的話，我可以陪她。”
“你們去吧。”塞爾曼沉重的歎息一聲，這次舞會，真是不順利。
“留在這裏等我。”穆淩鬆開了雷德裏克的手。
雷德裏克重新拉住她，摟進自己懷裏，深深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笑了：“去吧。”
露西覺得這個晚上，就是她的一場夢，她奪走了給她羞辱的家夥的特殊貴賓席，看著那個家夥像狗一樣摔在自己腳邊，而現在她還要重新回到十年前那個讓她尷尬的地方。
“學姐，你害怕摔下來嗎？”穆淩笑道。
露西仰首挺胸，保持著自己最完美的姿態邁步從諾德麵前走過，沒有看他一眼，隻是說道：“就算摔下來，我也沒白來一趟。”
“嗬嗬，你是今晚的特殊貴賓，一定不會有事的。”
兩個女孩的身影，在石板中旋轉起落。比起諾德和薇兒的組合，她們的步伐明顯不同，舉手投足之間，沒踏一步，像是敲響了沉寂已久的鍾聲，有著悶悶的回響輕輕震蕩在眾人耳中。
她們的步子，沒有任何失誤，很多時候，都是穆淩拉著露西騰空而起，從空無一物的空中落下，但很快腳底就會出現石板牢牢托住她們。
除了露西有所察覺，恐怕沒人能看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隻覺得她們很美很美，像是真正的神靈穿越時間來到身邊，又像是宇宙間的精靈，躍動著所有生物的生機。
穆淩陷入在一種奇怪的狀態中，她看不見腳下的石板，看不見周圍的環境，身旁，隻有蒼茫的宇宙和無盡的星空，耳邊，回蕩著亙古歌謠般的吟唱：“穿越時間的長河，我族孤獨跋涉，此處不是起點，皆非終點，總有一天，我們將重歸故鄉……”
一曲落幕，雷鳴般的掌聲回蕩在四周，那是一種每個人心靈情不自禁的震撼體現。而穆淩落地那一刻，就昏倒在雷德裏克懷中，被他緊緊擁抱著。
米切爾托著露西的手，帶著鼓勵的微笑：“蘭維爾小姐，您表現得非常好，沒想到天品精神力，也比不過你和學妹的配合。”
“嗬嗬，”掃了一眼正要被機械人抬走的諾德，露西笑道，“米切爾老師，我能說一個要求，任何都能完成是吧？”
“對，這是帶來精彩獻舞表演的貴賓專用的特權。”
攔在諾德麵前，露西笑道：“我的舞伴，你看見我的獻舞了嗎？”
知道她肯定要趁機報複，想起過去，諾德高聲嚷道：“你最好別想讓我給你舔鞋，真那麽做的話，赫雷羅家族與蘭維爾家族沒完！”
“嗬嗬，”露西笑得很開心，點頭說道：“好的，你的要求我明白了，放心，我不會讓你舔我的鞋，那樣我會忍不住連鞋一起扔掉，實在太髒了！”
“你！”
“我以特權的要求命令你：不得借助任何醫療設備修複你的傷勢。尊貴的赫雷羅閣下，請你就慢慢躺著自己痊愈吧！”
這點摔傷死不了人，不過也足夠他苦一陣子了，露西覺得，夠了。
塞爾曼大人此時根本無心計較赫雷羅家族和蘭維爾家族的爭端，他隻是找到了穆淩的老師，禿頭的芬克斯，板著臉問道：“聽說是尼古拉斯總督聯係你讓你照顧他的養女。”
“是的。”
“你和總督大人確認過她的真實身份嗎？”
“我查了但是沒有結果，”芬克斯看著行政官大人陰沉的臉色，小心地問道，“她有什麽不妥嗎？”
塞爾曼對著漆黑的夜空，發出無聲的歎息，他緩緩說道：“那個女孩到底是什麽人，剛才一瞬間，‘九州’差點被打開，她跳的，無疑是最標準的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