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立威:罰春芷

聶無雙看了看天色還早,心中微微一突:“請她進來吧。”

許嬤嬤帶著幾個丫鬟,神色不屑地走了進來,微微一福:“請側妃娘娘安。”

聶無雙笑道:“許嬤嬤來的好早,有什麽事麽?”

許嬤嬤見她今日穿了一件水色長裙,外套一件繡梨花滾銀邊同色長襖,身若扶柳,修長窈窕,妝容整齊,即使隻是略微打扮就令人驚為天人。

她心中暗罵了一句。這才上前:“也沒什麽事,就是聽聞側妃娘娘身子好了些來提點娘娘幾句。”

“請說。”聶無雙麵色不改,笑問。

“這個王府的規矩是一向是府中的夫人們每日一早就需向王妃請安,既然側妃娘娘身子已經好了,那是不是……”許嬤嬤說道。

“這個是自然。許嬤嬤是不是容我用膳完再去?”聶無雙笑著道。

許嬤嬤看了她一眼這才告退了。聶無雙見她走了,唇邊的笑意這才漸漸冷了下來。不過是昨天傍晚的事情,今早就傳到了王妃那邊,消息還真是傳得快呢。聶無雙冷冷一笑,慢條斯理地繼續用膳。

聶無雙用完了早膳,坐了馬車到了王府香慧閣中,睿王妃的住所是王府東院最大最精致漂亮的園子。一進香慧閣隻見王府的侍女在忙進忙出,偌大的園子靜悄悄的。

許嬤嬤帶著幾個丫鬟迎麵走來來。

“娘娘正在念叨著,側妃娘娘隨奴婢來吧。”許嬤嬤笑道。聶無雙點了點頭,正扶要扶著夏蘭往裏走,許嬤嬤忽然攔住了她。

“王妃昨夜頭疼得厲害,不喜歡生人打擾,夏蘭,你就先在外麵等著吧。”許嬤嬤不容分說,一把扯開了夏蘭。

夏蘭臉色一白,卻不敢吭聲。聶無雙見許嬤嬤的臉色深沉,她身後的丫頭已經堵住了去路,心中不由一突,一種不祥升上心頭。曾聽過大戶人家正妻如虎,會虐打小妾,難道這睿王妃也要給她一個下馬威嗎?

她拉開夏蘭的手,輕輕一捏:“叫你在外麵候著就在外麵候著,對了我覺得天有點冷了,你去聽風閣叫春芷把那件白狐裘披風拿來。”

她說完,對許嬤嬤一笑:“嬤嬤請帶路。”

許嬤嬤見她渾然不覺,心中暗道原來也是個糊塗的。想罷,她假意笑道:“好了,進去吧。王妃該等急了。”

說著扶了聶無雙往裏走去。夏蘭見聶無雙跟著她們走了,急得團團轉,忽然想起剛才聶無雙說的,頓時恍然大悟,連忙往別苑跑去。

聶無雙由許嬤嬤帶著七繞八拐,最後在一間陰暗的房前停下。

聶無雙心中冷冷一笑,回頭看著得意洋洋的許嬤嬤,頓住腳步:“嬤嬤,王妃娘娘難道是住這裏?”

“當然不是,這是奴婢伺候側妃娘娘的地方!”許嬤嬤陰沉沉一笑,手一推,就狠狠地把聶無雙推進了房中。

“砰!”地一聲,房門關上,聶無雙被她推得跌在地上,陰森森的房中空無一物。幾個身強力壯的丫鬟立在兩旁,木無表情。聶無雙慢慢站起身來,手腕,膝蓋被粗糙的地麵磨破,陰暗的房子,似曾相識的場景……隻不過這一次麵對的不是美豔狠毒的沈如眉,而是更加毒的惡奴。

“把她拿下!”許嬤嬤一聲令下,幾個丫鬟就撲上前把聶無雙捆得嚴嚴實實。聶無雙任由她們捆了,一雙美眸隻冷冷看著許嬤嬤。那陰寒冷漠的眼神令許嬤嬤老臉上的得意笑容一點點褪去,她終於感到了一絲不對頭:柔柔弱弱的聶無雙竟然不哭不鬧。

“你笑……什麽?”許嬤嬤心虛地怒喝。

聶無雙一笑:“我在笑許嬤嬤甘為爪牙走狗,卻不知自己來日如何善了。”

許嬤嬤惱羞成怒,上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賤人!就算今日要活活扒掉你一層皮!”

她說著一揮手,兩旁的丫鬟把她推倒在地,用厚棉被將她牢牢裹住了,這才亂棍打在她的身上。如雨點一樣密集的棍子打在她的身上,聶無雙痛得蜷縮成一團,她死命掙紮,但是四肢被人牢牢固定住,動彈不得。不多時,她已經漸漸不動,許嬤嬤喝住了丫鬟,打開棉被,聶無雙臉色煞白如雪,早已昏了過去。

“潑醒她!”許嬤嬤命令道。一盆冷水傾盆而下,聶無雙打著寒顫醒了過來,她睜開眼,幽幽地看著頭頂一張張或麻木或狠毒的臉。

“今天隻是給你個教訓,在睿王府真正的女主人還是王妃娘娘,你這不知從哪個陰溝爬出來的髒女人最好識相一點!”許嬤嬤得意洋洋地說道,她忽地低下頭:“你別想去王爺那邊告狀,沒用的!所有的人都不會站在你的一邊!”

聶無雙忍著劇痛慢慢站起身來,全身上下已經濕透,她忽然低低笑了起來:“許嬤嬤說得是。既然已經教訓過了,是不是該放我走了?難道我這個樣子還要去向王妃請安不成?”

她臉上的笑嫵媚嫣然,即使渾身狼狽但是依然美得驚心動魄。但若不注意看的話根本看不出她眼底一片冷酷肅殺。許嬤嬤被她臉上的笑驚得後退一步,指著她說不出話來。聶無雙看了她一眼,推開房門,踉蹌地走了出去,外麵天氣晴好,草木繁盛,真是一派春日融融景象。她深吸一口氣,冷笑地離開。

別苑中夏蘭正焦急得團團轉,院門打開,聶無雙跌在了地上。她一見連忙跑出去扶她起來。

“娘娘,你到底怎麽樣了?”夏蘭急忙問。

聶無雙定了定神,咬牙道:“沒事,還沒死呢。我叫你去找春芷她怎麽說?”

一提道這個,夏蘭幾乎要哭了:“春芷姐姐說她也沒法子……”

“然後呢?”聶無雙冷笑著追問。

“後來奴婢就去找王爺,剛好王爺下了朝,正在書房,奴婢……”夏蘭支支吾吾。

“王爺怎麽說?”聶無雙隻覺得五髒六腑痛得快要移位,但是心頭的一股不甘令她生生忍住劇痛。

“王爺……王爺沒說什麽,隻是說知道了,說奴婢大驚小怪。”夏蘭戰戰兢兢說了。

“好!”聶無雙聽完冷冷笑道,一口氣沒提上來,“撲”地一聲嘔出一口血來。夏蘭大驚失色,連忙把她扶到了房中,又是揉心口,又是遞熱水,一人手忙腳亂,不知該幹哪個。

聶無雙幽幽盯著房頂的描金蓮花彩畫,半天才冷冷地開口:“你先幫我換身衣服,然後去請個大夫。”

“要是王爺過來了呢?”夏蘭期冀地問:“說不定王爺真的能為娘娘討回公道呢。”

他?聶無雙冷笑著搖頭:“夏蘭,你還小不懂,什麽都不能靠,男人更不可靠。”

夏蘭見她麵如土色,心如死灰的樣子隻能先退下忙活了。到了晚上,春芷這才姍姍而來,聶無雙隻當沒看見她,沉沉入睡。春芷見她雖然臉色發白,但也看不出有什麽,心頭詫異但終究是心虛,不敢問。她還在探頭探腦,房門的簾子一撩,蕭鳳清緩步走了進來。

他今日穿著一件深紫色錦袍,外披一件紫貂披風,犀利的眉眼間仿佛染上了紫氣,貴氣難言。他進門來帶來一股冷氣,令春芷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她在裏麵做什麽?”蕭鳳青問。春芷這時才感到後怕,心一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蕭鳳青正在解扣子,見她如此,微微一頓,狹長的鳳眸眯起:“到底是怎麽了?”

春芷支支吾吾不敢說。夏蘭正打了熱水進來,一見這架勢,就把今早的事一十一五說了。蕭鳳青俊顏上神色未動一分,隻聽到夏蘭說道聶無雙一個人回來,漂亮的長眉微微一挑。等夏蘭說完以後,他揮了揮手,命她們退下這才撩簾進入裏間。聶無雙喝了藥正在沉睡,他撩起她的露在外麵的袖子,一撩開,膚色雪白,什麽都沒有。

他略略一沉吟,修長的手搭上她的脈搏,這才知道其中玄機,外傷看不見,內裏卻是傷了。

聶無雙幽幽轉醒,美眸中冷冷的嘲弄一閃而過:“沒死已是萬幸。”

“你倒是命大。”他一笑,帶著漫不經心:“她居然弄不死你。看來本王可以放心了。”

聶無雙目光幽幽地看了他一會,忽地冷笑連連:“是,王爺放心罷,無雙可不敢死。要是死了的話,那張地圖可怎麽辦呢,明明畫的是暗地藏著幾萬人防衛城池,一派兵過去怎麽會忽然一下子撲了個空呢。”

蕭鳳青琥珀色的眼瞳猛地一縮,忽然他一把拽起她的胳膊,冷笑:“聶無雙!你竟然敢威脅本王?!”

他的鐵腕幾乎把她的胳膊捏碎。

聶無雙臉色煞白卻依然笑歡暢:“無雙怎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呢。隻不過王爺您若要我效力,就把我好好藏著掖著,別讓我做你勞什子的側妃,也別把愛慕您的丫鬟擺在我跟前背主不救!”

“要是我死了,您那張地圖我敢保證比廢紙還不如!”

房中一片死寂,靜得隻聽得見兩人的呼吸聲,一個粗重憤怒,一個痛得急促喘息。

“聶無雙,若是你沒有一點自保能力就在這王府被人整死了,本王要你又有什麽用,本王說過,王府中最不缺的就是花瓶似的漂亮女人!地圖?地圖能保你一時能保你一世嗎?笑話!”

他一把甩開她,聶無雙冷不防跌在了床上,她本就內髒受損,這一動牽動了傷處,五髒六腑頓時翻江倒海地痛。她痛吟一聲,蜷縮成團。燭火下,他看著她翻來覆去地掙紮,紅唇早就煞白,但是她硬是咬著牙不吭一聲。他異色的眸中掠過一道複雜的光,修長的手伸出,但是卻在半途硬生生縮了回來。

他猛地轉身,掀起簾子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聶無雙咬著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都說郎心如鐵,她原來卻不知,纏綿剛過,他竟連逢場作戲也不肯。眼睜睜地看著她陷在危難……

他寵她,不過是故意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中。若她死了,自然是白死了,若她不死,說明她才智心機都是他需要的,以後興許還能派上用場。顧清鴻騙了她,蕭鳳青利用了她。這一輩子,興許她再也無法對任何男人再抱有一絲幻想了。

她輕輕地笑了起來,淚水卻再也忍不住滑落……

第二日一早,春芷鐵青著臉走了進來,一進門,她撩起珠簾,好大一聲“啪啦”這才站在聶無雙跟前。

聶無雙似笑非笑地看著春芷:“這是怎麽了?春芷姑娘好大的火氣。”

“聶無雙,你不過是殘花敗柳的身子,被夫家落了胎趕了出去,王爺不過是看在你可憐才收留你而已!你還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我呸!”春芷破口大罵:“我就是去告了密又怎樣?你還能拿我怎麽著?”

原來她被蕭鳳青訓斥了跑來這裏撒氣。聶無雙隻靜靜聽了,一聲不吭。

春芷以為她怕了,說出的話更加惡毒:“你以為王爺看重你嗎?他不過是看你長得好,玩玩你而已。你遲早會被王爺給丟出王府!”

聶無雙冷笑一聲:“你可說完了嗎?春芷姑娘?”

春芷沒料到她如此冷靜,一時也被噎住了,聶無雙冷笑一聲,喚來在外麵侯著的幾個丫頭:“你們聽到了?”

一眾丫頭都被春芷的話嚇得呆了,隻能點頭。

“好吧,既然大家都聽到了,我也不好不責罰你。”聶無雙冷笑一聲,一拍桌子:“來人!架板子!”

春芷倒吸一口冷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幾個粗使丫頭已經拿來板子,架起長凳把她壓在上麵。

“你敢!聶無雙!你居然敢罰我?王妃都不敢動我,你居然敢動我?”春芷氣極,怒罵道。

聶無雙由夏蘭扶了走到她跟前,俯下頭仔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等等你就知道我敢不敢動你了。”

“給我狠狠地打!沒有聽到我的命令不許停下!”聶無雙冷冷說完,就喚來丫鬟拿了一張椅子坐在一旁看著。

春芷一聽嚇得麵無人色:“聶無雙,王爺知道了一定會殺了你的!啊……”

一板板重重打下,皮肉之聲令人毛骨悚然。時間一刻刻過去,春芷已經被打得痛昏了過去,可是那板子依然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身上,她已經無法喊痛,每打一下,頂多渾身抽搐一下、“娘娘,夏蘭求求你,不要打死春芷,就當是為娘娘積福積德,娘娘……”夏蘭看不下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聶無雙這才回過神來,放眼看去,院子裏的丫鬟的眼神裏充滿對她的恐懼。她忽然笑了起來,天光下,她傾城的容色看起來竟多添了幾許嗜血的意味。

“就依你,把她丟出府外,是生是死和我再無關係。”她說完,美眸中掠過厲色,掃過院中每個人的麵上:“從今日起,我的院子中要是有人敢把聽風閣的一丁點事泄露出去,就不隻是春芷這個下場了!”

是夜,聽風閣。房中的帷幔隨著風微微晃動,一襲清麗的剪影映在上麵,長發披肩,肩若削,腰若束,飄渺美好。蕭鳳青看了一會,這才撩簾走了進去。

“聽說你今天把春芷丟出府去了,看樣子是活不成了。”他走到她身邊,懶洋洋地說。

聶無雙翻了一頁書,頭也不回:“目無主上,背信無義,沒當場打死已經算是我慈悲,不然留著她在府中繼續恨著我?”她說完,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這不就是王爺希望我做的?”

她早該明白,從齊國他收留她的那一刻,他並不是貪戀她的美貌,也不是在乎她聶無雙的身份,他要的是一位可以替他獲取更多利益的工具,而這工具必須夠利,夠狠,夠有用。為了報仇,她自甘成為他的工具。而王府中發生的這一切,不過是他考驗她的一道難題而已。

蕭鳳青眼中神色變幻不定,最後執起她的手慵懶笑道:“寶劍鋒從磨礪出,你若領悟了,這小小的王府怎麽會困得住你?”

聶無雙掙開他的手,目光轉回書頁上:“王爺到底想要無雙做什麽還請明說,不然的話,哪天無雙一不小心把王府攪得闔府不寧的話,那罪過可就大了。”

蕭鳳青輕笑,手一伸,修潔的掌心托著一個瓷瓶,還有一張字條。聶無雙美眸一縮,冷哼一聲:“你竟然查我!”

“我沒有查你,隻不過不小心看到而已。”蕭鳳青把玩著手中的瓷瓶,神色慵懶:“我就奇怪,那天他怎麽會突然問起府中的女人,一個精通棋藝的女人。”

他抬眼看她,異色眸掠過玩味:“我想府中漂亮女人不少,是誰讓他如此動心留意,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你袖子中的這個隻有在皇家才有的禦用瓷瓶,還有這一行字。我忽然明白了,他看中的到底是誰。”

“端王是個真君子,王爺不要胡說。”聶無雙一把奪過瓷瓶,有些氣急:“你以為每個男人都像你一樣冷血無情嗎?我和端王以棋會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蕭鳳青聽了,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聶無雙在一旁冷眼看著他的笑。半天他忽然一把摟過她的纖腰,在她耳邊吐氣嗬笑:“問題是,他不是端王。”

聶無雙心中一驚,顧不上他的動作,猛地回頭:“他到底是誰?”

蕭鳳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的美眸,一字一頓:“他是皇上!”

“你不是想要報仇嗎?”他在她耳邊低喃,像是惡魔在引誘:“本王送你進宮,隻有進宮,你才有機會得到你想要的權勢。”

聶無雙心頭一震,不由看了他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