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擢升:贈青蓮(2)

聶明鵠看到聶無雙的目光,微惱問道:“公主還要再抓幾隻?微臣還得去當值呢。”曾殺伐征戰的英勇將軍自然是不慣她這些小玩意。

聶無雙見他不耐煩,笑著牽起雲樂的手:“公主,今日就放過無雙的哥哥吧,他還要去當值呢,萬一皇上責罰的話可就不好了。”

雲樂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咕嚕轉了轉,忽然她拍著手,指著荷花池最深處的一朵荷花:“你把那朵荷花替本公主摘來就行了,今日就放過你了!”

聶無雙順著她的手方向看去,隻見在荷花池深處,一株粉紅的荷花亭亭而立,這支荷花比旁邊所有的荷花都大,花麵大似盆,隨著清風在風中搖曳生姿,十分好看。可是這株荷花也是最難采的,在荷花池的水下有插了幾根木樁,可供宮人采蓮子的時候站立,但是那朵荷花藏在最深處,四處沒有木樁可踩,一不小心恐怕會弄得滿身是泥水。

聶無雙知道自己大哥的功夫,但是麵對這樣明顯的刁難,她還是有些擔心:“大哥,要不去命人去搬木舟吧。”

聶明鵠恨恨瞪了一眼雲樂,硬聲道:“不用!”說著,他撩起衣襟下擺,束在腰間,提了一口氣躍上荷花池中的木樁。他身體已恢複,提起縱躍,行雲流水,姿勢十分漂亮流暢。

聶無雙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大哥如此意氣風發的一麵,不由拍著手讚道:“大哥好功夫!”

雲樂哼了一聲:“也沒什麽好厲害的!”話雖如此,她一雙圓溜溜的美眸卻是緊緊盯著池中的聶明鵠。聶明鵠幾個縱跳已經深入荷花池深處,再上前已是一汪池水,再沒有辦法了。

聶明鵠微微一沉吟,忽然清嘯一聲,提氣高高縱起,抓住荷花池邊垂下的一枝柳枝,然後伸手一探,很快摘到了荷花,柳枝被重物壓著很快反彈,聶明鵠順著這股勁力被帶離水麵,一個鷂子翻身,幹淨利落地落在了岸邊。

他拿了荷花大步上前,冷冷遞給雲樂公主:“給,公主要的荷花!”

他剛才露了一手,飄逸帥氣,雲樂看得口瞪目呆,她還未回神,忽然身後有人笑道:“聶侍衛好身手!”

聶無雙回頭,在盛夏的天光下,皇帝緩緩步來。他身穿罩暗青常服,衣服上繡著如意祥雲,行走來衣襟下擺似水波一般緩緩而動。

聶無雙連忙跪下:“臣妾叩請皇上萬安!”

聶明鵠也連忙跪下請安。雲樂請安完上前笑道:“皇帝哥哥怎麽過來了?”

“朕來瞧誰把朕的禦前侍衛大材小用捉雀兒,摘荷花。”蕭鳳溟笑著看著雲樂:“快去給聶侍衛賠不是,你以後要玩找別人去玩,不要打擾聶侍衛。”

雲樂見蕭鳳溟維護聶明鵠,不甘願地哼了一聲:“有什麽好稀罕的,我就不道歉!”

她說著拿了荷花就走了。蕭鳳溟搖了搖頭,回過頭來看著聶明鵠,溫聲問道:“聶侍衛不用與她一般見識。”

“微臣不敢!”聶明鵠連忙道。

蕭鳳溟看著一旁跪著的聶無雙,含笑上前,扶起她:“你終於來了。”天光下,他純黑的深眸猶如幽深的潭水,清冷又令人捉摸不透,聶無雙臉微微一紅:“臣妾……”

“走吧,剛好這時忙中偷閑歇一歇,你且過來陪朕下幾局。”蕭鳳溟看著她說道。

聶明鵠飛快看了一眼皇上握住聶無雙的手,頭更低地低下:“微臣告退!”蕭鳳溟又溫聲安慰了他幾句,就攜了聶無雙的手慢慢地向上林苑深處走去。

兩旁樹木蔭蔽,蟬聲陣陣。聶無雙忽然想起曾經在別院中的那次狩獵。他也是如這般牽了她的手。那時的她還不知自己是否能得他的歡心,沒想到才幾個月不到自己卻已經身在宮中。

“你在想什麽?”她飄忽的神情落入他的眼中,引來他的追問。聶無雙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在想剛才雲樂公主捉弄大哥的事。”

“雲樂生**鬧又被太後寵壞了,難免不拘小節。”蕭鳳溟輕笑說道。說著,他又微微一皺劍眉:“不過,她也快及笄了,怎麽感覺還是小孩子一般。你恐怕大她沒幾歲,怎麽感覺差那麽多?”

聶無雙心頭一黯,她與雲樂相差不到四歲,可是她已經心如淵池,而雲樂還如白紙一張。

“雲樂公主生性活潑,自然與臣妾不同。”聶無雙笑著回答道。她心中想的自然不是這樣,一個是天之驕女,一個是犯臣之後,曆經抄家滅門的慘禍,她自然和雲樂不一樣。

蕭鳳溟沒有察覺她的黯然,笑著道:“也是。朕就喜歡你這沉靜聰慧的樣子。”他忽然停住腳步,回過頭,目光熠熠地逡巡她臉上的神色,問道:“你前幾日怎麽沒來?”

他的目光太過犀利,聶無雙不由漸漸紅了臉:“臣妾有罪。讓宛姐姐誤用了臣妾的胭脂,所以那幾日臣妾不敢來見皇上。”

提到這件事,蕭鳳溟眼中的不悅之色閃過:“聽說她還在宮中日夜叫罵,可有此事?”

聶無雙無奈點頭:“是,不過也是情有可原,女子最珍惜自己的容貌,若是臣妾臉毀了,自然也是心中憤恨異常。”

蕭鳳溟看了她一眼:“你到現在還在為她辯解,她曾經為難過你的事,你當真不會去追究?”

原來他早就知道。聶無雙連忙跪下:“就算宛姐姐以前為難過臣妾,但是如今她已經得到了報應,臣妾再追究豈不是小人之心?皇上聖明!”

手臂上一暖,他已經扶住了她:“好了,別為這種不相幹的小事傷神,如果她臉上的敏症好了,就讓她搬到別的宮中吧。”

聶無雙鬆了一口氣:“謝皇上恩典。”

他看著綠蔭下她麵色白皙如玉脂,心中一蕩,不由摟住了她。他的手環抱著她,忽然深深地吻住她的唇。聶無雙措不及防,不由輕輕“呀”了一聲,眼光的餘光處,她看見林公公悄悄退出了視線。已經沒有人可以幹擾她。她心中輕輕一歎,踮起腳尖摟住他,婉轉相就。

過了許久,蕭鳳溟放開她。他微微眯著眼看著懷中的聶無雙。她的麵色通紅,美眸脈脈含情。他忽地一笑:“從未有女人這般大膽。”他指的是她的主動。她早已褪盡青澀,一顰一笑充滿了風情,她的美貌灼灼人目,高貴中帶著說不出的妖冶,但是又不會令人看輕。她與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美且妖,卻又令男人心甘情願地陷入她的美色中。

“皇上不喜歡麽?”她靠著他結實寬闊的胸膛幽幽地道。她抬頭看著他,執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輕輕蹭著。

蕭鳳溟眼中的眸色猛地一沉,忽然笑道:“當然喜歡!”

話音剛落,聶無雙隻覺得天旋地轉間,他已經將她打橫抱起。天光刺眼,可是她看見他的笑容連天日都為之失色。她把頭深深埋在他的懷中,閉上了眼。鼻間是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氣息,她隻聽見他沉穩的心跳聲,無端的令人覺得安心。亭子到了,他放下她在軟榻上,窗外和風細細,蟬在拚命叫著“知了——知了……”叫得人覺得口幹舌燥。

他看著她暈紅的雙頰,微微笑著拿下她的發簪,一頭烏黑如墨綢的長發傾瀉下來。

“好美!”他讚道,聶無雙低下頭,輕輕解開他的衣襟,吻上他的薄唇,他抱著她,手撫摸上她玲瓏的曲線,慢慢順著向下探尋著她身體的每一處肌膚。她漸漸顫抖,更緊地貼著他的身軀。胸前一涼,他的吻已經掠過她白細脖頸,轉而向下,敞開的領口,已經可以看見她胸前隱約的春光,聶無雙羞怯地閉上眼,細嫩的手輕輕撫著他的臉,慢慢向下,蕭鳳溟看著她,眸中沉鬱洶湧。

他很溫柔,細密的吻落在她的胸前猶如蜻蜓點水,慢慢向下,他似乎在品嚐她的美好,從從容容,既不急色,也不霸道。慢慢的,她已經沉迷在他的撫摸中,緊繃的身子漸漸柔若柳枝,纏繞著他身軀。

她漸漸情動呻吟,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為他盛開,而他的動作開始不再忍耐,所有的理智隨著他的動作開始飛出身體。在半睜的眼處,她看著窗外的天光明媚,一支翠綠的竹葉在窗外隨風搖曳,那麽鮮活嫩綠……

聶無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她翻了個身,手卻碰到光滑結實的身軀。她驚醒起身,蕭鳳溟卻依然沉睡。亭中寂靜,窗戶不知被誰貼心關上,亭子門外隱約有內侍的身影在外麵守著。除了窗外的知了,再無一絲別的聲音。

她抱著薄衾捂著胸口,剛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場春夢,可是眼前的一切依然提醒著她這一切不是做夢。聶無雙想下床榻,但是他躺在外側,下床勢必驚擾了他。

“皇上……”她輕輕叫了他一聲,可是他沒有應,閉目沉睡的樣子令她不敢再喚第二遍。既然不能下床榻也不敢喚醒他,聶無雙隻能抱著薄衾怔怔出神。她看著他的側臉,他的發束上的龍簪已經拿下,發鬢烏黑如鴉色,側麵的輪廓俊逸清雅,越看越覺得如上好的水墨畫,即使平凡無奇的一處亦能讓人深深回味。他是個英俊年輕的帝王。聶無雙下了結論,心中隱約有歡喜也有落寞。

多少女子的終極目的不過就是如此,尚一位英俊的帝王,榮華富貴,寵愛無邊。可是誰又會想到,帝王從來都不是隻屬於一個女人的。她當初還是司徒千金的時候就不想與別的女子爭一個丈夫而毅然下嫁給顧清鴻,可是仿佛是命運最無情的嘲弄,到頭來自以為是的恩愛成了一場最殘酷的鬧劇,而她最後依然走入宮廷與別的女人爭得頭破血流。

“在想什麽?”耳邊聲音傳來,帶著激情過後的暗啞與滿足。蕭鳳溟醒了過來,抱著她。

“朕弄痛你了?”他輕吻著她的臉頰含笑問。

聶無雙臉頓時紅了起來,順勢依在他的胸前搖頭:“不,皇上很溫柔。”她的身軀貼著他的,令他身子慢慢灼熱,他的手漸漸遊離在她的腰間,氣息漸漸粗重,噴在她的發上。

聶無雙微微吃驚,想要掙開他卻緊緊摟著她不放,她抬頭看著他,以目光詢問。蕭鳳溟無奈笑了笑,放開她,在她耳邊說:“你這個磨人的妖精!”聶無雙“騰”地臉色通紅,急忙用薄衾包著自己。

亭外的林公公聽到裏麵的響聲,輕咳一聲:“皇上,該用午膳了。”

蕭鳳溟起身,隨意披了衣服:“進來罷。”亭外的門吱呀打開,早有準備的宮人魚貫進入,一對宮女手捧漆盤,上麵放著華貴的宮裝,另一隊內侍早就上前為皇上更衣。

聶無雙在宮女伺候下穿戴整齊,蕭鳳溟整了整領口,回頭溫和道:“你先回宮,晚上朕再宣你。”

聶無雙連忙跪下謝恩。他扶起她來,心神甚好的樣子:“叫林總管送你回去。”

林公公連忙領命,猶豫了下又問:“皇上這要不要記檔?”

蕭鳳溟看了他一眼,似對他的多此一問有些不悅:“記吧,聶貴人性端莊,知書達禮,封為美人。”

此話一出,聶無雙微微吃驚,連忙跪下:“皇上……”

林公公小心翼翼地問:“皇上會不會太快了。”鮮少有宮妃隻伺候過一次就被連升兩級,即使貴人與美人之間品級相差不多,但是這一封已經是例外。

“不會。”蕭鳳溟扶起聶無雙,仔細為她正了正頭上玉簪,深眸中神色清冽:“不算太快。”

聶無雙回到元秀宮中,林公公親自送回的陣仗已令闔宮的宮妃側目不已。等林公公宣了皇上的旨意之後,更是令整個元秀宮的眾人吃驚。頓時恭喜聲不絕於耳。聶無雙進了殿中,夏蘭按宮中的規矩,為她捧來一碗蓮子花生甜湯,又在殿中四角掛上了紅燈籠,直等晚上一起點上,為元秀宮多添幾分喜氣。

“娘娘,這下可好了。”夏蘭歡喜不盡,一邊說著吉利話,一邊歎著苦盡甘來。

聶無雙含笑聽著她的嘮叨,正在吃著甜湯,楊直公公來了。

聶無雙看著他身上紫衣內侍服飾,含笑道:“原來楊公公已是宮中的都監。”

楊直微微一笑:“奴婢給聶美人賀喜了。”他說著遞上一份名冊:“這是林公公吩咐奴婢呈給聶美人隨侍的宮人,娘娘看著挑幾個人。”

美人在應國後宮中為正五品,有資格挑選兩位內官,四位貼身宮女。聶無雙隨便看了一眼,挑了幾個人。

楊直看她隨意,不禁提醒:“聶美人不再好好挑一挑?”

“隻要楊公公挑的,我都放心。”聶無雙微微一笑解釋道。楊直麵上微微動容:“如此奴婢謝過聶美人。”接下來便是楊直帶來蕭鳳溟的賞賜。末了,楊直開口:“林公公問聶美人一件事,是否可以將宛采女遷出元秀宮?若可遷出的話,說一聲即可。”

聶無雙微微一頓:“林公公打算如何安置宛采女?”

“林公公說,可以遷去月岫宮那邊僻靜,有益宛采女修身養性。”楊直說道。

聶無雙聞言,笑著謝道:“如此我就替宛采女謝謝林公公。”月岫宮靠近冷宮永巷,除非真的是天降神跡,宛采女恐怕這一輩子都永無出頭之日了。楊直得了她的同意,不多時就領著幾名內侍把宛采女遷出元秀宮。

彼時正是殘陽如血,西邊的彩霞如血一般彤紅,宛采女被內侍推搡著出來,經過服藥調養她麵上的疙瘩已經不見,但是化膿處依然有紅色的疤痕印,十分恐怖。天光還刺眼,她不得不眯了眼睛,一抬抬頭卻看見聶無雙站在石階上正惋惜地看著她。

“聶無雙!”她恨得銀牙咬得咯咯作響。

“宛采女此去月岫宮要多多保重。”聶無雙淡淡道,她從夏蘭身後拿了一部佛經遞給她:“有空宛采女多多念佛,佛經的禪意可以化去采女心中的怨恨。”

宛采女接過,冷笑著一頁頁撕了,然後狠狠丟到她的麵上恨聲道:“聶無雙總有一天你也會如此下場!”

她狂笑著離開,聶無雙站在原地,眼前佛經碎成千萬片緩緩落下,像是六月憑空下了一場雪。

夏蘭擔憂地問:“娘娘你沒事吧?”

聶無雙彈去裙擺上的紙屑淡淡道:“當然沒事。”說罷她進了殿中。

當夜蕭鳳溟因國事繁忙並沒有來元秀宮,但是聶無雙侍駕擢升為美人的聖旨已經後宮皆知。一時間,元秀宮仿佛突然進入了眾人的視線,闔宮都在議論聶無雙的突然得寵以及她連升兩級的特殊之處。當夜,前來恭喜的宮妃絡繹不絕,敬妃與淑妃都派人送來賀禮,派來送賀禮的宮女們都應對得體,看得出她們二人對聶無雙的重視,各宮的妃子除了雲妃與寶婕妤外,都或前來恭喜,或送來賀禮不一而足。

第二日,宛采女當眾撕毀佛經的消息不知怎麽的傳到皇上耳中,帝大怒,貶宛采女入冷宮永巷反思。

聶無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喝茶,她歎了一口氣,對身邊夏蘭道:“宛采女當真是個命苦的人。”

夏蘭看著悠然品茶的聶無雙,忽地想起昨日漫天紙屑,心中不由冒起寒氣,誰又能知道聶無雙是不是算準了宛采女對她的怨恨,所以故意贈她佛經引她入套?

誰又能知道呢……夏蘭心中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