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路（四）
心中瞬間轉過千百種念頭，迪恩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身體已經動了起來，追上了林楓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等一下，我去！”
林楓沒有想到他會忽然說出這種話，愣了一下。因為過去種種不愉快甚至是痛苦惡心的回憶，導致她對男性的碰觸接近很排斥，本能地想甩開迪恩的手。但他抓得很緊，似乎生怕林楓自己溜掉跑了。
“我不能讓一個女人去做這種危險的事情！別忘了，我可以用狙擊槍，不用靠得太近，隻要站得遠遠的打掉門鎖就可以，總比你跑過去開門安全多了。”
迪恩半蹲著按住她的肩膀，語氣是不容否定的堅持和認真。
“就算我是大男子主義好了，但我絕對不會允許眼睜睜看著你去冒險，自己卻縮在後麵。”
林楓看著他藍色的眼睛，嘴唇動了幾下，想說什麽卻最後閉上了嘴。一瞬間她竟然沒有覺得感動而是一種說不清楚的奇怪感覺。毫無疑問，迪恩是個好人，這樣的好人在過去災難剛開始的時候她也見過不少，最後他們都死了。她漠然地想著，如果迪恩沒有死而是一直活下去的話，他的這種原則還能堅持到什麽時候呢？
“好吧，你去。”林楓抓著他的手掙脫出來，低聲說，“我會在你開門之前帶著他們上車去，然後你一旦打開門就立刻上車，我們趁機趕緊走。一定要快，千萬不能被它們追上。”
迪恩又看了她一樣，忽然笑了一下，比出一個“OK”的手勢：“那你們可得快點，時間不多。”
“嗯。”林楓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分鍾，隻要三分鍾，時間一到你就開槍，然後什麽都不要管，也不要回頭，拚命往前跑就是了。”
沒有時間再繼續說下去了，因為那邊林彥和對方胡言亂語拖延時間的打算已經被發現，對方顯然開始焦躁，不光是領頭那個叫做休的男人口氣越來越暴躁，和他一起過來的人也在不耐煩地對著車子掃射，以此來給他們施加壓力。
“嘿，小子，我告訴你，少異想天開的做白日夢。想自己帶著那個小孩去換取賞金嗎？沒門！L市早就是我們的地盤了，別說是晚上，就連白天你們也休想踏進那裏一步！”
休粗暴地大叫，語帶威脅。
“我隻數到三，不把那個孩子交出來，你們就抱著她一起去死吧，我說話算話！”
林彥擦掉額頭上的汗水，壓低聲音問林楓：“姐，怎麽辦？”
林楓半蹲著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把已經死去的小女孩密密實實地包起來，“什麽也不要管，一會兒根據我的指示行動。”
“嘿，嘿，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警官先生反而往警察局裏跑了？難道那裏還有他的同事可以來救我們嗎？”
大衛的臉上也冒出了微微的汗水，可是他依舊不忘記抓住機會調侃一下迪恩。傑西卡緊緊抓著手裏的槍，不知所措地看著林楓的動作，搞不明白她把那屍體包起來做什麽？難道她還指望用屍體去和對方交涉嗎？
林楓仔細地把小女孩包在衣服裏，隻露出她的一頭金發，然後抱著她站起來，大聲地說：“別開槍，我現在就把孩子交給你們！”
然後她就一手抱著孩子一手舉高示意自己沒有武器地從車子後麵轉了出去，看到在大概十幾米遠的地方，零零散散的有若幹個人隱藏在破爛的建築物或是翻倒的車子之後，手持武器警惕地看著她。離她最近的兩個人，中間的一個拿著話筒一樣的東西，大概就是休，而另一個半蹲著的黑發男人看不清臉，見她出來，似乎一瞬間想站起來，但隨即又蹲了回去。
“我把孩子交給你們，讓我們先上車。”
林楓言簡意賅。
休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一身標準雇傭兵的打扮，甚至頭上還帶著一頂貝雷帽。他用棕色的眼睛打量了林楓一陣，大概是從她身上聞到了和自己一樣的味道，爽快地點了點頭。
“可以，不過別想玩什麽花樣，如果不想自己腦袋開花的話。”
林楓示意大衛他們三個人都上車，自己站在車子下麵看他們將破破爛爛的車子倒出來，車尾對著警察局大門，心中默默地計算著時間，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忽然大喊一聲。
“給你，接住了！”
然後林楓就把小女孩淩空朝著休的方向丟了過去，自己也一個箭步跳上了打開門的後車廂，與此同時，她也看見了大門裏麵迪恩提著那支狙擊槍，麵容扭曲地從樓梯轉彎處狂奔而來。身後已經可以看見爬在天花板上全身血紅的變異者。
“快！開車！”
林楓還沒有站穩，手中的手槍已經舉起，對準迪恩身後就是精準的一槍，把快要抓住他的一隻淩空跳起的變異者打得向後一個翻滾。大門距離車子隻有短短十幾米的距離，迪恩真的頭也不回一路狂奔，那速度也許可以打破奧運會百米衝刺的記錄。本來按照變異者的速度他是無法逃開的，然而拜狹窄的走廊所賜，那些變異者互相擁擠踩踏，反而影響了速度，才讓迪恩鑽了個空子跑出來。眨眼時間，他就已經跑到了車前，車子已經發動，林彥抓住他的手一把將他拖了上來，而這時林楓已經又開了四槍，連著把嗷嗷狂叫著的幾隻變異者打到翻滾在地。
這一切看似好像很漫長，從迪恩跑出，上車，到那些怪物潮水一般湧出，其實隻有短短十幾秒鍾的時間。大衛早就從後視鏡看見了發生的一切，不管不顧地踩下油門朝著被幾個人堵住的街道口衝去。因為駕駛室的玻璃早就被打碎，他幹脆閉著眼睛整個人縮在駕駛席上，以免被子彈打中。
“媽的，老子和你們拚了！”
那邊休還不顧一切地衝出來接住小女孩，入手就覺得不對勁，匆匆拉開衣服一看，那張蠟黃色的臉白癡都能看出已經是個死人了，頓時明白自己上了當。還沒等他怒罵著叫手下開火把這個可惡的女人連著車子一起打成篩子，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他根本就沒機會再做這種事情了。
“見鬼！怪物！快開槍！”
休看見那些衝出來的怪物也被嚇到了，狼狽地朝著後麵轉頭就跑，他知道這些怪物雖然害怕陽光，但在沉睡的時候被忽然驚醒就會十分可怕，即使在陽光下被融化也要先抓住人咬死幾個再說。他可不想好處沒撈到先丟了性命。
“雷克斯，打爆他們的輪胎！”
他的手下們沒有想到警察局裏麵居然還有這麽多怪物，一時之間都慌了手腳，亂七八糟一邊四處逃竄一邊對著追上來的怪物開槍。為了不驚動林楓他們，他們把車子停在了街道外麵隱蔽的地方，現在想跑到車子上恐怕要和怪物來個死亡賽跑了。休沒命地向前奔跑，看著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運輸車恨得牙癢癢的，他對著和自己一起過來的那個手下大叫，希望他可以用自己精湛的槍法讓那群家夥不得好死。
下一刻，他隻覺得額頭一涼，腦袋忽然一震，像是被什麽東西大力地敲了一下，還沒弄清怎麽回事就到了下去，最後看見的是那個黑發男子麵無表情的臉還有冒著青煙的槍口。
休雙眼大張地倒在地上，立刻就被隨後追上來的怪物們憤怒地撕成了碎片。這一切發生得那麽快，就連林楓她們也隻是才拉了迪恩上車，車門都還沒有完全關上，就看見休被自己的手下一槍爆頭倒下。
“林楓！”
那個開槍打死休的黑發男人追在車子後麵，用中文大叫。
“是我！你不認識我了嗎！”
忽然聽見中文，還叫著自己的名字，林楓的心微微一動，下意識地開槍打倒了快要追上男人的幾隻變異者。倒是林彥第一時間認出了他，激動地大叫起來。
“姐，那是杜子秋！子蘭的大哥杜子秋啊！”
杜子秋跑得可真快，已經追上了車子，林彥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手掌，林楓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還是本能地繼續開槍打倒後麵追趕的變異怪物。迪恩和傑西卡雖然不懂中文，但看出了大概他們認識，於是一個上來幫著林彥拉人，一個開槍和林楓一起打倒那些緊追不舍的怪物。
“快，快一點啊！”
終於，林彥抓住了杜子秋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死命地和傑西卡一起將他拖上了車，迪恩和林楓趕快一左一右地關上了車門。幾乎就是同一瞬間，他們聽見了變異怪物撞在車門上的聲音。
大衛見已經把人拉上車，而那些怪物也跟著追了上來。他們有車子還稍微好一些，可是那些攔截他們的人早就被怪物追趕得狼狽不堪，一旦近身根本沒有機會開槍還擊，直接就被撲倒在地。本來在白天變異者們的戰鬥力和再生力大大降低，在被抓住的時候有人開槍的話還是可以脫險的。但這種時候還有誰會去理睬別人的生死，巴不得怪物們最好都去咬其他人自己好趁亂逃走。一時之間，槍聲和怪物的嚎叫以及人臨死的慘呼交織在一起，在街道裏顯得格外的可怕。
聽著那些讓人可以做噩夢的聲音漸漸遠去，車廂裏的幾個人才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林彥迫不及待地問：“杜子秋，你怎麽會在這裏？我知道你在美國，可這真太巧了！”
杜子秋是一個二十多歲身材高大的青年，他還在喘氣，苦笑著說：“什麽巧，我是專門到這個大學城來找你的。”
“什麽？”
林彥吃了一驚，但杜子秋隨即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沉默不語的林楓身上。
“你……林楓，我也是為了來找你的。”
杜子秋表情嚴肅地說。
“12月26號，你給子蘭打過一個電話吧。為什麽你會打那個電話……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卻沒有說出來？我就是這麽想著，才會冒著危險來這個地方，希望可以找到你和林彥。本來隻是試試，根本沒抱希望，沒想到真的遇到你們了。”
“現在請你告訴我，為什麽你會給子蘭打那樣一個電話，就像是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一樣。難道，你在12月26號就已經知道1月1號會發生什麽事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