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夏夢跟著沐七冥一路往裏走。他這張臉在同學之間或許沒有太大用處，但是在這裏卻是幾乎人人都認識的。尤其是拍賣行裏的工作人員，見到他甚至沒有要求出示請柬就放行讓他進入了。
“我們去哪？”夏夢眼看沐七冥拉著自己往前走，有些擔心。說實話，她並不想現在與沐家的人摻和在一起。
至少不要在明麵上。
沐七冥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放心，我是自己來的。”
他帶著夏夢來到大廳裏，說道：“一會兒正式拍賣的，應該是上品武靈丸，並且是使用可以保持靈氣的包裝盒包裝的。一盒三枚。但是如果你隻是想要提高武修天賦，用普通武靈丸和上品武靈丸並沒有什麽區別。”
夏夢看著他。
原來沐七冥以為自己是來買武靈丸的。
“上品武靈丸所用的材料更好，靈氣較為充裕，但是在藥效上並沒有特別之處。”沐七冥補充道。
夏夢點點頭：“原來如此。”
很快，簡單的寒暄和談話之後，所有人都來到主拍賣室內。寬敞而布置豪華的拍賣室中，二樓是包房，下麵是一排排座位整齊的大廳。
夏夢跟著沐七冥走到一樓大廳靠右的位置坐下。她一邊拿起座位上的拍賣手冊，一邊抬頭環顧二樓包房。
在左邊靠中間的一間包房裏，她看到了羅笙一行人、夏晴還有金飛飛的身影！
夏夢的瞳孔一縮，瞬間有一種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感覺！
而後，她又立刻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這後麵代表的含義。但是其實有什麽可想的呢？夏晴和羅笙在一起出現是她早就預料到的。唯一意外的，不過是金飛飛。
不過再思考，金飛飛跟著夏晴也似乎理所當然。
就好像前世的自己。
“在看金飛飛？”沐七冥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樓上包房，似乎對那些人一起出現的場景不覺得有一點驚訝之處。
“恩。他之前一直沒來學校……”
“他轉去武修部了。”
“真的？”
“恩。”沐七冥看向夏夢，“你當時為什麽會跟他一起來這裏？”
“？”
夏夢微微一愣，隨即卻釋然。沐七冥知道這件事，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她坐直了身子：“他邀請我一起，我就來了。”
“這麽簡單？”
“還要多複雜？”
“唔，那倒也是……”沐七冥如冰雪融化一般笑了，“可不就是這麽簡單。沐家氣數到了，怨不得別人。”
夏夢聽他這麽說，似乎聽出言語中有幾分無奈和傷感。但是言語中還帶著幾分意味不明。
她忽然意識到：“你在怨我？”
“怎麽會。”沐七冥道。
夏夢笑了：“是嗎？沐七冥，其實這件事你心裏很清楚是怎麽回事。武靈丸原來是沐家的又怎麽樣？歸根到底還是你們自己沒有保住它。先是家族內鬥，還沒有把生意做大，就開始劃分利益歸屬；然後你大哥又出了個蠢主意，讓武靈丸的生意還沒做起來就注定舉步維艱；然後是出賣自己家族通敵，將武靈丸偷偷拿出來……如果不是金家、薛家他們還忌憚著沐家的餘威，騙金飛飛一個小孩子演了這麽一場戲，恐怕沐家會衰落的更快。不過真想不到，那一場拙劣的戲最後竟然還真騙過了你大哥……”
她說到這裏，越發笑得燦爛：“沐七冥，你看清楚了，這裏麵你要是想挑一個人去怨，去恨，怎麽也不會是我。我隻是無辜被牽扯進來的路人罷了。有沒有我，結局都不會有什麽不同。”
夏夢沒有亂說。至少前世，夏夢和金飛飛素不相識，最後，武靈丸仍然成了沐家衰落，其他三家崛起的導火索。
隻不過最後沐家想辦法維持住了局麵，地豐城最終成為四足鼎立的局麵。
沐七冥怎麽也沒想到，夏夢會在此時將一切都說出來。甚至還說得八九不離十。他驚訝了好半天，似乎是在猶豫，又像被堵住了嘴，不知如何反駁。
她說自己在怨，是嗎？
當然，他怎麽能不怨。作為沐家的小一輩，他在家族的庇佑下成長，卻又由於家族的限製而不能盡情發揮自己的所長。
即便他再有天賦，在父親的眼中，也永遠比不過那個空有花架子的大哥，沐雙平。
可是因為這樣，他就會希望沐家從此衰落下去嗎？
當然不會。
所以他才會想各種辦法，盡自己所能去溝通城主和其他幾大家族，甚至想到了利用羅笙在地豐學院學習，拉攏他所代表的羅家。
但是……
沐雙平說了什麽？
“你什麽都不懂”、“我們沐家也是三家之一，對付幾個小家族，還需要羅家幫忙？簡直丟人！”、“城主？城主就是我們的傀儡！”……
最終他也隻能心灰意冷地回到學校，看著一切大勢已去，無法挽回。
然後，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在心底怨著所有人。
夏夢見他長久沉默不語，心中歎道：說的到底，他也隻是個孩子罷了。
“沐家還有機會的。”她說。
“？”
沐七冥剛想說什麽，卻聽得台上主持人開口——拍賣會開始了。
隨著最後一盒上品武靈丸的交易成功，拍賣會圓滿結束。夏夢注意到包廂裏，羅笙除了拍下兩盒上品武靈丸，還拍了一些寶器。其中就包括一把適合一階武修使用的長劍寶器。
毫無疑問，那是送給夏晴的。
※※※
拍賣會一結束，夏夢無心繼續留下來，就想回去修煉。不過沐七冥沒有放過她：“夏夢！”
“？”
“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說沐家還有機會？”沐七冥表情是從沒有過的急切。
夏夢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難道沐家就會因為這麽一場危機而一蹶不振？”
“你是這個意思？”沐七冥略顯失望，“確實不會，可是……算了！你先回去吧。如果你想買武靈丸可以去旁邊看看。”
夏夢從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沐七冥，明明還是那副清冷的麵孔，卻不再如高山一般遙不可及，而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無法掩飾的矛盾情緒，讓她看得分明。
她當然知道他在期待什麽，在期待她告訴他什麽。
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夏夢終於還是忍不住，在分開前對他說：“沐七冥，武靈丸是一種丹藥，或許它的功效很強大，但是它不是唯一的。”
“你是說……”沐七冥眼睛一亮。
“隻是提個醒。”夏夢道，“不要再局限於武靈丸了。這個世界很大，我們知道的卻太少了。”
※※※
靈修的第一學期期末考試其實相當無聊。因為這一學期裏，他們都沒有學習任何實際煉製寶器的方法，考試範圍自然也不會包括寶器煉製。
所以理論上，他們不可能跳級成為二年級生。
夏夢看了看考試安排，除了胡老師的幾個課程要考核對靈氣控製之外，其他幾門考試都是書麵考試，純粹考察學生的知識水平罷了。
這對夏夢來講，簡直易如反掌。
不過，對這個時代的學生來講。期末考試從來不是重中之重。
所有人最受重視的，當然是等階考核。
它是在每個學期期末考試之後舉辦的。將決定學生下個學期之後是否可以升級、畢業。
靈修、武修都有類似考試，而且考核內容不受上課內容限製。
也就是說，對於夏夢這樣的新入學新生，即便第一學期沒有任何寶器煉製的課程，她也可以參加考試。
也就是說，如果她通過自學，學會了煉製寶器。不需要課程學習，就能夠通過等階考核，直接升級二年級。
今年，夏夢沒有這個打算參加考核，但她卻跑去觀看了武修部的考核。
這其實並不在她的計劃內。
她明明可以利用這段時間進入無字金書空間，繼續修煉，提高自己的修士等級。可以煉丹、可以種地甚至可以隻是坐在裏麵看看書，了解更多更神秘的知識。
但是她卻跑到武修部來了。
這是她重生之後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這個她曾經十分熟悉，留給她無限懷念和痛苦的地方。
當她剛一踏入這片區域，就被熟悉的情景攝住了心魄，久久站在那裏。一片片房屋，一個個練功場地，甚至走過的人群裏還有她能辨認出的臉孔。那些刻意被她遺忘的名字如氣泡一樣，一個個冒了出來。
包括和他們相關的記憶——不怎麽愉快的記憶。
越來越接近考核場地，人就越多。幾乎所有武修部，不，或者說所有地元學院的人都聚集到了這裏。這是對於他們來講的一場盛世，每個人的考核結果都會引起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或嘲笑聲。
地元學院的學生比城市裏其他區域的人，更直接地表達著他們對強者的崇拜，對絕對力量的追捧。
近乎病態地，宗教式地，將這個時代的瘋狂發酵和提升，直到所有人都在其中迷失自己。
不，不是所有人。
夏夢走到場地周圍，並沒有往前擠，而是爬到外圈的一個高台上。從這裏，一般二階以下的武修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麽，所以人並不多。但是夏夢站在這裏，也能清晰地看到場地裏的人臉上是什麽表情。
她一眼就看到了夏晴和她的朋友們。
夏晴是下一個參加考核的人，她挺起胸膛，帶著驕傲和自信的表情走到中間，站在考核老師對麵。很快，考核幻象從一旁擺放的幾個寶器中出現。
“是一階變異山貓！”
“哇塞，是最厲害的一階變異生物了！”
“夏晴的運氣好差啊……”
與考核幻象的戰鬥，是考核最後一部分。夏夢知道，夏晴必定已經早就通過了靈力水平測試、等階評定、武技基本測試等……
而最後，隻要她能在實戰中戰勝一隻一階變異生物，她就是一階武修了！
幻象雖然是幻象，卻有足夠的傷人能力。如果實力不夠，雖然不會送命，卻足以重傷昏迷。
夏晴的身軀還是十分嬌小，尤其是相對那高大的變異山貓，簡直小得可憐。怪不得幾乎所有人都為她捏一把汗。
然而忽然地，夏晴在山貓後腿蹬地的一瞬間抬手。
“地元武技！”她大叫一聲，渾厚的靈力如同飛鳥自她的左右手掌齊齊衝出，以極快的速度擊向變異山貓。
“唔——！”變異山貓的喉嚨發出一聲詭異的咕嚕，然後便沒了聲息。
咚！
山貓歪倒在地。
所有人都驚呆了。
“夏晴，通過一階考核。”考核老師冷靜地宣布結果。
“喔——！太厲害了！”
“一階武修啊！她還這麽小呢！”
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歡呼聲，一時幾乎將整個考核場湮沒。
夏夢遠遠地看著夏晴驕傲又意氣風發的樣子，是那樣的奪目，讓人欣羨。
她記得，自己的前世就是這樣看著她。滿心想到的就是，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夏晴一樣，像自己的妹妹一樣，該有多好……
夏夢猛地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
然後，她看到夏晴看向觀眾席上的一個位置，笑著揮手，看上去如同春花綻放一般的美麗。
是羅笙。
夏夢看到他也正看向夏晴，慢慢地鼓掌，眼神中目光灼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