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今天晚上在季笙家門口站崗的是一個叫馬向前的警察,他坐在車上昏昏欲睡,電台上放著深夜談話節目,一個像以前的好萊塢電影男主角一樣磁性的男聲正在溫柔安慰受到感情傷害的少女,少女有時會冒出一兩句少婦的話,連男的希望她模仿豔照門拍照給他看都說出來了,還說她覺得特別羞恥。
馬向前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深夜無聊、開車時聽這個東西解困,他想跟這少女說(如果她不是托的話),既然覺得羞恥就別在大庭廣眾下說了,丟人。
小區裏突然引起一陣**,就像洞裏的老鼠冒出了頭。馬向前的精神一下子來了!他下了車,摸摸身上帶的警棍,像一隻機靈的獵犬輕快的跑到小區的圍牆下。他仔細辨聽了下聲音在朝哪個方向去,然後加快腳步繞著小區的圍牆跑,提前趕到了他認為如果有人要從小區裏逃走最有可能的圍牆下,這裏出去就是一個丁字路口。
他剛剛趕到就看到一個人影已經翻了出來,他捂著右手,弓背含胸,好像剛吃了虧,一落地就往外跑。馬向前在心裏誇了句那些保安,真能幹啊!這哪怕就是個普通的小偷也行啊,來個人讓他也激動激動。
他猛然發力,從側麵接近,一邊抽出警棍,一邊大喝:“什麽人!”
心裏有鬼的人乍然聽到大喝都會被嚇一跳,這時就是機會,所以他喝出的同時棍子也照著這人的頸側用力砸下去了。
這人果然身形一滯,向左回頭,不妨棍子正朝著他右頸打去,剛好被打了個正著。馬向前心裏喊了聲好,跟著卻發現這人雖然被他打的一個踉蹌,卻沒栽倒,而是向前一撲再一滾,跟著爬起來就要接著跑,完全不戀戰。
這人真是秦風嗎?馬向前聽過案情分析,都認為秦風是個狂妄至極的人,此時這種隻顧跑的架勢不太像他的風格。
既然知道不是秦風,馬向前心裏就少了兩分懼意。畢竟是個瘋子,見過司邦毅的屍體現場照片的警察沒有不肝顫的。馬向前認定此人可能隻是個普通小偷,又罵了句:“讓你別跑你還跑!”舉著棍子追上去專照他腰上和腿上打,想把他給打趴下抓住。
但這個人意外的扛打,被馬向前連敲幾下都沒摔倒,跌跌撞撞的還真叫他給逃走了。馬向前在後麵追得肺都快噴血了也沒追上。
“我艸……孫子……”馬向前撐著膝蓋站在半路上,再跑下去他就要昏倒了,摸出手機來上報請求支援,讓附近路口的交警兄弟們注意一下,看有沒有這麽一個人跑過去。
馬向前還不死心,他沒抓到人,回到季家小區問保安這個人是什麽來路,結果卻聽說保安們沒碰到他。
不應該啊,這人受傷了啊,他一直捂著右手,反抗都是拿左手揮打。難不成是翻牆時受的傷?馬向前一麵跟保安去看監控,一麵打電話報告,不管怎麽說都有情況了,是小偷是正主查過再說。
“退回去,這裏……”居朝東彎腰指著電腦屏幕,“看這裏,他從這裏進去的,然後又從這裏跑了,保安這時還沒過來,誰把他給趕走的?”
所有小區的監控都有一個缺陷,就是所有的監控都是裝在小區進出口必經的路上,其他地方並沒有監控。季家小區的監控也不例外,他們翻了幾個監控點的錄相後才看到一個人影,他是翻牆進來的,但很快就走出了監控範圍,能看到的就是在十分鍾後他又匆匆從原路翻牆出去了。
“叫人去那裏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腳印。”居朝東說,轉頭拍著馬向前的肩把他拉到屋外,“老馬,沒受傷吧?”
馬向前一揮手:“沒事,就是老了,跑的不行了,沒抓住這小子。”
居朝東問他:“你有什麽感覺?這是個什麽賊?”
馬向前搖頭說,“不太好說。不過看著不像咱們要找的那個。”
居朝東眉一挑:“怎麽說?”
“膽太小。”馬向前肯定道,“從頭到尾就不敢回頭打我,一個勁的往前跑。我懷疑是個慣偷,風裏來雨裏去,特別能挨打。我從後麵拿棍子捅了他二十多下啊,這小子腳下再亂也沒忘了跑。”
居朝東點頭,“聽著確實是像個偷。”
“對吧。”馬向前說,“咱們要等的那個,怎麽著也要回頭給我一刀啊。”
既然不是秦風,那這裏的崗還要接著站,花壇裏的土雖然都凍起來了,但這小偷爬牆跳牆,還是留下了幾個腳印,取了去給庫裏的對比,看是哪裏的毛賊流竄到這裏來的。不過經過今天,估計那賊不會再敢來了。
劉鮮哈欠連天的接著來站崗,聽說老馬昨晚上遇到一賊,可把他給羨慕壞了,雖說是怕打草驚蛇吧,但能不出事還是別出事的好。所裏也怕秦風跑來找季笙才派的人,能抓住他當然好,抓不住嚇走也行,反正市裏是天羅地網都布下了,連他家鄉父母家也找人盯著了,隻要一冒頭,肯定能把他給按住。何況現在時期也正好,過年嘛,外地的人都回鄉了,以前流動人口最多的地方現在正是蕭條期,冒個把生人出來特別顯眼。
劉鮮已經在這裏蹲了快一星期了,熟門熟路的吃過早飯,看到宋陽來了就把他給提到車上。閑著沒事兩人可以聊聊天嘛。
劉鮮拿出一包煙,看看宋陽,“抽嗎?”
宋陽抽出一根,劉鮮點了後把打火機扔給他,教育道:“你啊好好在家裏等著吧,抓人有我們呢,你說你這是搗什麽亂,你還天天來。”他把煙拿下來,用肘部搗搗宋陽,“你是不是想見她啊?現在你們倆是怎麽回事?分了?”
宋陽深深吸了一口,嗆的直咳嗽,搖頭說:“她想跟我分,我等她。”
劉鮮看他的眼睛不知是被煙嗆紅的還是難過的,“等她回心轉意?”
宋陽點點頭,劉鮮拍拍他的肩:“好,是個好男人。”他有點明白宋陽的心思了,是想親手把傷害自己女朋友的男人抓住,親手保護她,也是為了洗刷上一次沒有保護她的恥辱。不過這種行為還是必須譴責的,他繼續說:“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做法是錯的。你知道秦風現在有多危險嗎?以你的能耐撲上去也是被他宰的份,我還真不是嚇唬你。”
他還想接著說,一扭頭看到季笙站在車前,他趕緊把煙給掐了,推門下車,看看這兩隻,聳肩說:“我去那邊買包煙,你們倆聊吧。”
季笙隻是來給他們送咖啡的,這麽冷的天一直在這下麵守著,就算坐在車裏也不能一直開暖氣,多燒油啊。這時熱騰騰的咖啡就正合適了,她還拿了幾包餅幹。
“給你,你們一塊吃。”季笙說。
宋陽也下了車,在車裏坐久了氣味一點也不好聞,外麵反倒空氣冰冷又清新。上一次兩人分手時也算是氣氛不太好,可今天他發現季笙的心情好像很不錯,臉上帶著笑。
宋陽也不由自主的笑了,他打開保溫壺倒了一杯咖啡,“很好喝。”
劉鮮買了煙也不回去,就站在遠處看,見兩人站著說了二十分鍾的話,他的腳都凍疼了,季笙才跑回去。估計就是知道這樓下有警察看著,季家父母才放心讓季笙一天下來好幾回。
劉鮮上了車,一車的咖啡香味兒,他找了個紙杯自己也倒了一杯,笑著問宋陽:“心情挺好的吧?”
宋陽卻在皺眉,劉鮮一邊喝咖啡一邊嘖道:“女朋友特意帶東西來看你,你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宋陽在心裏嘀咕:這事不太對。季笙心情好是不錯,但她為什麽心情好?他前幾次見她,從來沒在她臉上看到過一點開心的表情。
他總覺得這裏頭有問題。
“對了,晚上這裏沒事吧?”宋陽不經意的問。
“沒事啊。”劉鮮讓他放心,這裏晚上也有他們的人守著呢,“對了,昨晚上還抓了一毛賊呢。”
宋陽心裏一動,麵上不動聲色,到了下午就提前回家了。劉鮮還驚訝:“今天這麽早就走?明天還來不來?來了就直接找我的車上來吧,也省得每回都讓我下去叫你,有你在我還能有個人聊聊天呢。”
劉鮮更想讓這孩子別來了,好好在家待著,但又怕一眼看不見,這小孩子又出別的鮮點子,還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著呢。他現在還有了個名號叫“保姆”,居朝東都誇他責任重大,一口氣看了兩個重要人物。
他看著宋陽乖乖跑去推車,想了想,還是決定晚上走了以後拐到宋陽家去看一眼。但從危險性來說,他們認為秦風來找季笙的可能性比找宋陽更大,所以季笙才是第一位的。
宋陽回了家以後就給季笙打電話,直接問她:“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事?我都聽劉警官說了。”
他這是在詐季笙。
“警察已經知道了?”季笙想起保安了,估計就是保安報的警。
宋陽的心一陣狂跳,下意識的問:“他怎麽會晚上來?”他跟著想起秦風四次作案,三次都是在晚上。包括昨晚那次。“難道他晚上會更有力量?”
季笙也想了一天了,“太陽下山後,負麵情緒會放大,可能這就是他總在晚上作案的原因。”不過她更奇怪秦風為什麽會認為自己是僵屍。
“僵屍?”宋陽對這天外飛來一筆有點反應不過來,“你等等,我們把這事理一理。”
他已經分析過秦風好幾回了,這次都寫在了筆記本上,反而是電腦裏空無一物。筆記本就放在他的書堆裏,有本事秦風再來一回,從這一二百本書裏找東西啊。
1,秦風被寄生是在他入室盜竊時,這是最有可能的時間點。
宋陽以前認為秦風是知道2.0的事的,但現在他自認是“僵屍”,又排除了這一可能。秦風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他被寄生了,也就是他對2.0一無所知。
2,然後他在5月20日晚上死了,再次出現是在12月27日,當日就殺死了司邦毅,還偷了他的存款。
“他認為他是僵屍,可能是‘死後複活’給他的印象。”宋陽說。
“……我在網上找了僵屍的資料,僵屍是不能見太陽的。”季笙艱難的說,“但……我認為太陽對我的益處非常大。”
“對啊,2.0非常喜歡曬太陽。”宋陽說,他反應過來,“哦,你的意思是秦風正在用錯誤的方法對待自己?”
“而且,我昨晚劃了他一刀,發現他沒有流血。”她剛說完,宋陽就在那邊大喊:“你劃了他一刀?!”
季笙忽然發現她不知不覺已經被套去了這麽多話!條件反射就把電話掛了,宋陽緊接著再打過來:“你不全告訴我,今晚我就去你家樓下!”
季笙握著手機半天說不出話,掛都沒辦法掛。
“都告訴我吧,至少我能陪你商量。何況現在看來,這家夥也沒那麽危險,我覺得其實用不著把他殺掉,咱們把他打個半死交給警察就行了。”宋陽說,衝動消失後,理智回籠,他開始覺得由他們出手幹掉秦風有些得不償失了,說白了,他們的大好人生為什麽要被這個家夥毀掉?
季笙昨天親手對付秦風,也有種“他怎麽這麽不堪一擊”的感覺。明明上一次他就像一個魔鬼一樣可怕,昨晚發現幾刀就把他給打跑了,連她都有種世界在跟她開玩笑的錯覺。
宋陽聽她說完,心髒都快嚇停了,“……你膽子也挺大的。”一刀不說,還追上去砍了好幾刀。
季笙不知該怎麽形容她當時的心情,她在當時就一個念頭:把他砍死。她心無雜念,隻有這一個目標,既然能砍中一刀,為什麽不繼續砍呢?如果當時保安們再來晚一點,如果她能抓住秦風,那她肯定會再砍上第二刀,第三刀。
宋陽想起秦風,毛骨悚然:“你……”
季笙在他說出來前就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