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開學後,學生們會發現時間過得相當快,轉眼間就又過去了半學期。當樹葉仿佛在一夜之間掉光後,冬天也快來了。

季笙現在對溫度的感知已經很遲鈍了,她跟著姚東海和貝露佳穿衣服,不然就算是現在,她也隻需要一件外套就夠了。

沒有多少人發現她的不同,隻有貝露佳說過一次:“你的流海好像一直沒長啊?”以前她們三個幾乎每周都要一起剪剪流海,這樣就省了去美發店的錢。但季笙已經很久沒讓她們倆幫忙剪流海了。

“我回家剪,我媽辦了個卡,不去錢就浪費了。”季笙說,這個理由太正當了,很快取信了朋友們。

貝露佳立刻想起她也有一張三千塊的美容卡,連忙去翻出來後發現今年都快過完了還沒用過幾次,馬上拽著姚東海和季笙去做了一次美甲。

季笙和宋陽分手的事是兩個朋友慢慢猜出來的。因為他們沒有再天天發短信,打電話,微博也很少交流。姚東海和貝露佳都不知道他們分手的原因是什麽,她們隻是像每一個好朋友一樣在此時默默關心季笙,撫慰她“失戀”的心靈。

季笙為了避免讓宋陽背黑鍋,主動說分手是她提出來的,而且宋陽一點錯都沒有,是她厭倦了。

貝露佳默默點頭說:“早就猜到了,你跟他在一起壓力是大了點,要我也早就受不了了。”

朋友們似乎找到了理由,都認為她主動提分手是因為跟帥哥談戀愛壓力太大,連“整容”之說都再度有了市場:她肯定是因為男友太帥才想整容,但受了難以想像的折磨之後,她又對這段戀愛失去興趣了。

邏輯與情理上竟然無懈可擊。季笙都有點服了,而且最讓她吃驚的是,雖然她越來越沉默寡言,都讓蘇夢柳悄悄跟季秫商量著給她找心理醫生了(君子蘭什麽都告訴她了),但在閨蜜們的腦補下,都認為她是失戀傷心——雖然是她甩人,那也是失戀,也能傷心。

失戀的季笙得到了更多的關心,漸漸她失戀的事和整容聯係到一起,都認為她是整容後才被宋陽甩了的,由此可證天然的臉是最美的,男人都不喜歡人造臉。

季笙沒想到她現在沒有以前活潑了,反倒吸引了更多的關注(微博關注真的在增加)。在這種讓她多少哭笑不得的背景中,他們迎來了寒假。

學生放假後,學校再次變得安靜下來了。路上再也看不到熙熙攘攘的學生,學校像突然空了一般。

李強是個校工,負責維護校園林木,以及校園裏的燈具。在學生都離校後,確定沒有人逗留,學校關閉了大部分的校區,隻留一個正門進出,除此之外所有的校門在晚上七點後全部關閉,進出有門衛驗看證件。

這是因為在今年夏天,學校裏發生了一次惡搞事件,雖然沒有大肆宣揚開來,但學校職工是都知道的。受害學生的名字是保密的,隨之而來的是學校的安全工作一再抓緊。

李強接到通知,校區關閉後,林蔭路這邊的夜燈每晚十二點關閉,以節約用電。

林蔭路長一百一十六米,原來隻在裝了四盞高約八米的路燈,但在今年夏天後,又新增了二十盞,除這些路燈外,林蔭路兩邊小樹林裏又裝了五十盞草坪燈。

李強就是要把這些草坪燈關掉。他拿著大手電筒匆匆趕到草坪前,在中間一盞草坪燈下找到開關關掉它。

眼尾突然掃到一道黑影。

李強條件反射的把手電照過去,但他沒有靠近,也沒有出聲,他猜可能是條野狗或野貓,他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動靜就走了。

小樹林裏漆黑不見五指。

一個身影慢騰騰從地上爬起來,原來他剛才趴在地上。他的口鼻前沒有白霧,而且過了一會兒,他好像才突然發現這個,然後他劇烈的喘息起來,噴出一口口白霧。

最後,他又慢慢停止了,白霧再也沒有出現。

他的手腳似乎不太協調,腦筋似乎也不太清醒。他蹲在那裏足有半個小時,然後才開始左右張望。跟著,他好像發現了什麽,想起了東西,他的動作靈活了起來,他轉身往圍牆走去。他毫不費力的就趴到圍牆上,向外張望,好像在觀察圍牆外的馬路有沒有車或行人經過。

馬路上沒有一輛車,這個時間也沒有行人,遠處也沒有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那在晚上會非常響。

他翻了出去,跑遠了。

劉鮮苦大仇深的寫結案報告,路過的警察都安慰的擼一把他的頭發,或者拍一拍他的肩。

“劉鮮,別難過,以後還會有案子的。”一個年紀大點的女警說。

案子明明已經差最後一步了,但就因為抓不到嫌疑人,就敗在了最後一步了。這個案子到現在來說還不能算結案,但它的檔案卻必須要封起來了,日後等抓到嫌疑人才會再起出來。不能浪費警力,一直放著這個案子。臨近年末,警察也要做總結,這種案子隻能暫時先寫個結案報告放起來了。

劉鮮本來還以為今年是他的好年,能來個開門紅,什麽都查完了,口供證據都有了,結果嫌疑人死活不歸案,他真是不甘心啊。

居朝東進來看劉鮮這張臉,好笑的捧著熱茶杯過去:“還想不通?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每年那麽多案子,下回有好的還給你啊。”

“我想不通啊居哥!秦風從他的性格上看,他不像是有這種腦子的啊,他就是個衝動的家夥,他怎麽會能這麽完美的躲上半年呢?他就是拾垃圾也有個賣的地方啊,何況咱們這市裏的垃圾幾乎每一個地方都有人承包,出來個搶生意的,還能露不出來?”劉鮮就想不通,秦風是怎麽躲的?他以為照秦風的性格,他隻會犯下一個又一個案子,根本不會有躲的腦子。

比如他逃走的時候沒錢,也沒取卡裏的錢,當他花完錢後,除了搶就是偷,要麽就是騙,他早就做好從小偷小摸裏抓出他的準備了,結果人家不出現!

居朝東嘿嘿笑,劉鮮還在嘀咕:“頭一回就入室,第二次強奸,這第三次怎麽著也要來個大的才像他啊,殺人?放火?”居朝東一巴掌呼他後腦勺上,“想點好的吧!他犯了案,累的還不是咱們!趕緊把你的報告寫完去把豬肉領了!”

宋陽從實驗室出來時剛好碰到去吃飯的司邦毅,看他腳下生風的樣就知道他的工作大概是有門了。司邦毅已經打算走了,他在老教授這裏刷夠了東西,靠現在他手裏拿的專利,找個差不多的工作不難。

看到宋陽,司邦毅還跟他打了聲招呼,叫他一起去。宋陽搖頭笑道:“不了,師兄快走吧,一會兒說不定會下雪。”

司邦毅端起師兄的架勢教育他:“我跟你說句實在話,別太實心眼,咱們教授學術上過關,可這做人上……”他撇嘴搖了搖頭,他壓低聲說:“你記得咱們做這個實驗時,又有個公司拿項目來找教授,當時就讓教授找人做也行,你說咱們實驗室加你四個人,分出兩個去做這個不就行了?教授非給推了。你說到時要是有這個新項目,我帶著你,你肯定也能……對吧?比現在當個名兒都不記的好多了!”

宋陽見司邦毅不喝都半醉了,不想陪他在這風口裏站,催他快走,別讓人久等。司邦毅是想帶宋陽一塊走的,他新去一個公司負責一攤,總要有自己的班底。他就想拉宋陽一起,最近對宋陽特別熱情,見他不接茬也不急,還好聲好氣的說要不要給宋陽帶點回來?

宋陽哭笑不得,被硬扯著一直到校門口才擺脫這位師兄。等他走後,宋陽臉上的笑就收了,轉身去公交站等車,準備回他租住的小屋。

研究生也有宿舍,但宋陽在保健他們畢業後也跟著一起徹底搬了出來。現在他除了去實驗室和聽課,幾乎不去別的地方。結果到現在竟然跟司邦毅和趙曉虹最熟,這在半年前是不可想象的。

沒有了秦風後,實驗室的氣氛終於恢複正常了。司邦毅還是那麽臉酸嘴賤,跟趙曉虹竟然又合好了,兩人繼續狼狽為奸,撩撩木淑娟,欺負欺負宋陽,表現也就是好事爭先,壞事恐後。但這種偶有小勾心鬥角的氣氛卻讓人安心多了,總比之前秦風在時,大家都要對他客氣對他微笑,卻在心裏越來越提防人來得要好。

跟季笙分手後,他還在悄悄關注她。但她發的狀態非常少,有時幾乎好幾天沒有一條。偶爾也隻跟姚東海和貝露佳回應一下。他記得以前她追星、追劇,還關注了一些團購號,但現在這些都取消了。

宋陽一直覺得,季笙跟他分手就是因為秦風那件事。雖然她最後跟他說當時什麽都沒發生,她成功逃走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她的心就沒有受傷。隻要想到這個,宋陽就恨不能把秦風給剁碎,如果他當時在那裏,他一定會宰了他的!

他想在旁邊一直守護她,等著她。等到她能再次接受他為止。在這之前,他不會談戀愛交女朋友。如果她以後跟另一個男人結婚,隻要她幸福,他就會祝福她。

他跟她分手後就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培養3.0,他發現3.0的生命力超出尋常的強。現在3.0已經結過一次花種了,他覺得這些花種都隻是雛菊花種,種出來後的發的苗也確實是雛菊。看來他確實失去了真正的2.0,這些3.0隻能說繼承了2.0的某些特性,它們不是2.0。

其實從這方麵看,3.0已經不能說是2.0的變種了,它們最多能算是雛菊的2.0。

這個結論在一開始讓宋陽沮喪得很,但在他試著把3.0稼接到別的植物上時,卻發現不管是什麽植物,幾乎都能一次稼接成功。雖然他目前隻試過仙人掌和葡萄樹,但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植物卻都成活了,這是讓宋陽最震驚的。

他重新寫了觀察報告,這一次是手寫,各種亂碼拚音網絡語言交插,有一段還是摩斯密碼。而電腦上沒有留下任何資料。

他還不知道這次的研究能帶來什麽,但未知吸引著他繼續走下去。

司邦毅在外麵租了間房,他從大三時就住在這裏,每年過年時都不回家,因為父母太愛嘮叨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上樓,半途電話響了,“喂?媽,行,行,我明天回去吃飯,好,中午吧,晚上我怕有事,行,我一定回!一定!”他不等媽媽多說就掛了電話,費了半天勁才打開門,進門後他靠在門板上嘿嘿嘿笑起來。

今天這頓酒一吃,這事就有八成了!年前估計就能把合同簽了!到時過年去老教授家跟他說,教授肯定會放人的,很快就有新人了,何況宋陽現在也能用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把腳甩的東一隻西一隻,踉踉蹌蹌的往屋裏走。他先去的廁所,卻在打開燈的時候發現不對:地是濕的,就像有人在這裏洗過澡。

司邦毅被酒精淹沒的腦袋有點遲鈍,他至少站在廁所前愣了五分鍾才轉過身——

客廳裏站著一個人。

他的臉色是一種讓人不快的蒼白色,有些發青、發紫。他似乎變得瘦小了一點,個子變低了。他陰森的看著司邦毅,微笑著看著他。

司邦毅往後倒在坐便器上,把洗臉台和旁邊的架子都給撞翻了,他的舌頭也有點遲鈍,他說:“你、你不是失蹤了嗎?你來我家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