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危險的藏匿

人造生命是人類創造出的東西,所以五月不會去找他們這類生命尋找“愛”,據她的了解,人造生命和他們機器人一樣,也是不明白何為“愛”。

或者對於人造人這種被製造的生命來說,生命的每一個時間段都在別人的規劃之下,完成他們的使命即可,又何必花精力學習感情?

五月記掛她想要的那份能源礦,也不在此多花時間,迅速回轉。

懷裏的通訊器卻在這時亮了起來。

她拎起那個巴掌大小平板機器,機器邊緣打磨得光滑如鏡,銀白色的光澤在回廊的燈光下泛起柔和的光暈,顯示來電的指示燈瑩藍色的光芒有節奏地閃動著。

“你想和我交流?”五月說著,用手指戳了戳機身,一條細密的金屬絲從她手指中延伸出來,插入通訊器的連接端口,數據流就自動順著她纖長的手指進入她的意識。

“滴——”通訊器微微顫抖了一下。

“你質地不錯,我不會破壞你的自控程式。”

對這台小機器發出難得的讚揚,如此光滑而敏感,材質一定很特殊。不得不說,在低端機器製造上,人類對外觀的把握那是具有天生的藝術性。

顯示燈閃耀得完全脫離了節奏,就好像一個因為誇獎而害羞得不知所措的純情少女。

“哦,你有名字,sweet?你想回到一個人類那裏去?”

就在這時,有通話接了進來,五月收回手指,打開通訊。

“換好了?”是沐鈞的聲音。

“嗯。”

話音剛落,五月抬頭就看見沐鈞那挺拔俊逸的身姿,而他的手勢停在剛切斷通訊的姿勢上。不出意外,他已經站在這裏很久了。

“喝吧,我剛衝好的。”

精致的小瓶中裝著溫熱的**,隱隱有股藥物的味道,五月捧在手裏,小口小口地喝下去。她視線斜飄,看他動作,小瓶似乎一直握在掌中,防止那餘溫散去,所以才可以在第一時間拿出來。

其實這棟大樓的空調並不冷,她也不覺得穿著單薄有寒意入體,甚至現在穿著沐鈞新拿來的長裙,還比之前的裙子質地稍厚。隻是為什麽她會覺得心裏湧動著一股暖流,竟讓全身都舒坦了幾分。

她不禁抬頭看向沐鈞,因為身體舒服,嘴角竟無意識地勾起了個弧度。

那種淡淡的笑容,仿佛是發自內心的滿足感,當初沒有離開九號城市的時候,沐鈞無論做了什麽,五月都覺得理所當然,甚至在和他鬧翻後再也沒有過和悅的表情,沐鈞沒想到她還能衝自己微笑。

從他回來到現在,好幾天了,五月的神情完全詮釋了何為冷漠、木然,哪怕她爬上他的床,眼神都是沒有半分溫度的,而這時,一個淡然的笑意,居然讓沐鈞怔愣了片刻。

他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家妹子是最寶貝可愛的,看著她從繈褓中那胖乎乎的小嬰兒緩緩地長大,她的模樣就像印刻在他骨子裏。隻是他從未發現,原來五月的笑容是那麽純淨而自然,有種驅散他心底抹不去的陰暗的治愈感。

心,沒由來的因為簡單的一個表情而失了節奏。

直到看見她又埋頭咬著瓶嘴喝水,他才收起心裏那種陌生的悸動,眉頭微擰,一個手勢,旁邊立馬有四五個潛藏的男人散開,往洗手間的放心包圍過去。

“在這裏等我。”他說。

說這話的時候,沐鈞眼底收起那僅存的溫柔,恢複了在外的淩厲,目光緊盯著五月過來的方向。他一直沒有距離五月太遠,所以剛才死去女人的那聲慘叫,他還是聽得明白的。

“你去哪裏?”五月嘴裏叼著瓶嘴,仰頭看他。

“找東西。”

洗手間內藏著誰,居然在這種場合奪取人命,到底是衝著誰來的,沐鈞想著一切可能,臉色陰沉,深邃的黑色眸子竟然凝起了冰寒。

此時的大廳內,眾人為了開啟生死瓶已經到了競爭白熱化的程度。

所以這個回廊盡頭的洗手間無人光顧,與臨近的喧鬧緊張氣氛相比,顯得無比空寂。

沐鈞推開門,視線在室內仔細環繞一圈,沒有任何痕跡。

水龍頭的水滴,緩緩的凝結成團,最後在重力的作用下,滴答聲落下。在寂靜的環境中,每一滴水聲都顯得那麽突兀。

昏黃的光線,照在室內陳設上,在地麵投射出長短大小不一的影子。隨著通風窗口吹來的氣流,質量輕的物體的影子微微有些晃動。

沐鈞身體一頓,忽然向側方閃出,在他閃出的刹那,幾道若有若無的黑影掠過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撞擊在地麵上,在飛濺的火星中,留下了幾道深深的溝壑。

他腳步還未站穩,麵前又有一道黑影劃過,雖然仍然看不清那是什麽,但是從破空的銳利呼嘯以及自臉上掠過的絲縷涼風可以感覺到它那恐怖的殺傷力。

周圍,似乎有一個極淡的影子在來回閃動著,繞著他作高速奔跑。沐鈞神色如常,淡然處之,以靜製動,不時變幻方向。直到喀嚓一聲,一條電流從某處襲來,暗中保護沐鈞的光輝組織成員也同時動了,立馬與黑影戰在一起,然後逐漸遠去。

沐鈞視線一偏,旋身踢開每一格廁所,這正是那些黑影不讓他靠近的地方。

然而讓人失望的是,廁所門發出吱呀地晃蕩聲,因受力而不停擺動,但裏麵卻空無一人。不,應該是沒有活人,給五月送衣服來的女人,正七竅流血軟軟地靠牆倒地。

如此善於藏匿氣息的人,沐鈞還是第一次見到,若不是死去女人的那聲驚呼讓他發現了些許不對勁,或許到現在他都沒發現身邊竟然隱藏了完全摸不著底細的人。

是為他而來,還是為五月而來?

沐鈞表情凝重,與他一牆之隔的男人則屏住呼吸,壓抑在這個空間蔓延,沉重得仿佛在每個人心裏都壓了一座大山。中了“夢死”的男人顯然沒有沐鈞那麽淡然和悠閑,他長碩的身體繃得筆直,每一處肌肉都在微微顫抖。

然而他動不了,隻能赤紅著眼睛,用神智對抗自己產生的幻覺。

眼前,仿佛五月又回到麵前,正用那柔弱無骨的小手,順著他身體的每一處撫摸滑動。直到往下將他握緊,鬆緊弛緩的節奏一波波地襲向他全身,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想要抱住她,融化在她的身體裏都行,讓他在體內翻滾的熱潮擁有一個宣泄的出口!

啪地腳步聲,讓他警醒,喘息在最後關頭還是屏住。相隔一道薄牆,隔壁就是沐鈞,現在不能暴露,絕對不能。

沐鈞站了片刻,沒有任何異樣,他轉身去洗漱台擰開水龍頭,用冷水衝臉,目光卻停在嘩啦啦流淌的水流上,五月似乎與過去不同了。第一次,不是單純的作為兄長,自己想用心去看她,想要一次比一次深入了解……

情緒一旦失控,就如同脫韁的野馬,難以禁錮回原地。

躲在牆壁夾層中的男人聽著沐鈞遠去剛鬆了口氣,突然光線一亮,暗門被人打開了。

從光亮中走出來的女人,正是拋下他說“不要你”的五月。

女孩還是那雙淡薄無表情的臉,瑩藍色的眸子很亮。她輕輕側著腦袋,看著被手下扶住緊貼著牆壁站立的男人,純淨的眼睛就那麽直直地看著他,滿眼疑惑。

又是她!為什麽躲在他們才知道的隱秘通道中還是能被她找到,用最緊密的機械鎖禁閉的門居然完全沒起作用。

“五月?讓你等著,進來幹什麽?”

不遠處傳來沐鈞的聲音。

主人……扶著麵具男人的手下背後滲出冷汗,剛才他們幾個同伴的全力攻擊都沒傷及沐鈞分毫,看沐鈞的身手完全深不知底細,恐怕隻有主人才能與其爭鋒。可偏偏在這種時候,主人居然動彈不得!

不過他的主人此時麵對五月的靠近,藥力再次激發,眼神迷離起來。

那雙欲求不滿的赤紅眼睛,目光滑過五月的眉眼鼻梁,注意力隻在她水嫩的唇上。他想要伸手攬住她,狠狠地咬上去嚐嚐那銷魂的滋味。

“你在看什麽?”沐鈞的聲音近了,明顯帶著幾分警惕。

五月伸手一指:“你找他們嗎?”

她的聲音讓幾個男人都一個激靈。沐鈞直接出現在五月身邊,圈住她的腰,將她拉進自己懷裏。而麵具男的手下則想扛起自家主人跑路,沒料到出路正好沒沐鈞兄妹倆堵死,他一驚之下身體後仰,摔倒在地。

於是,當沐鈞仔細看去的時候,隻看見黑暗狹小縫隙中男人修長白皙的長腿和緊繃圓潤的翹壂。線條輪廓分明的寬闊男人後背對著他,光滑得沒有任何遮擋。加上在這具赤裸的身軀下麵壓著的另一個開叉著腿的威武雄壯的漢子,緊張的場麵頓時變得尷尬曖昧起來。

沐鈞快速反應過來,一手捂住了五月的眼睛。

“我看不見。”

“我知道。”沐鈞幹脆、決絕的斷了五月探尋的動作。

“你的手擋住了我。”五月伸手抓住他的手指,身體扭了扭,奈何他的手堅如鋼鐵,紋絲不動,完全扳不開。

因她長睫毛在他的掌心忽閃忽閃,帶起陣陣癢麻的感覺。沐鈞的手臂僵了僵,掃了一眼跟前仿佛因為被打斷好事而身體僵直的兩個男人,淡淡說道:“擋住正好,光滑的男人沒什麽好看的。”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沐鈞不再給她爭辯的機會,將她拖離了現場。

眼瞧著暗室的光線再次散去,關上門的沐鈞隻留下一句話。

“你們繼續。”

本來背對敵人,全身警惕,加上媚藥發作神智混亂的麵具男,在聽到沐鈞這別有所指的話之後,喉頭一腥,差點又噴出血來。

“主人,我立即去辦。”好眼色的手下見到主人那要噴火的眼睛,趕緊討好的一笑,快速閃身溜之。

“他們繼續什麽?”

出了門,五月望向沐鈞問道。

“這是某些人的興趣所在,你不用知道。”沐鈞雖這麽說,但眼底的那抹深沉卻未消褪。手裏的控製器很快發出了數個命令,隻是這一切不需要五月知道。

送她到會場的入口處,沐鈞站定,深深地看著她:“聽韓峰說,你很想要那件東西?”

“嗯。”五月點頭,想要什麽,她從不拐彎抹角。雖然比起那件物品,她是更想要沐鈞本人的。

“去吧,我等你。”他一指旁邊的VIP室,眼中斂去深沉,溢出滿滿的寵溺,他自然而然地伸手要揉她的腦袋,卻在半空停下了動作,舒展的修長手指緩緩揣緊,捏成拳頭背在身後。

他還記得五月把他推出門去的時候,氣惱且紅著臉嚷著“這裏是我喜歡的人的專屬,不要你碰!”,現在兩人關係似乎緩和了些,五月對以前的事情什麽也沒說不代表她就是遺忘了,他不想去觸碰她的逆鱗。

不過五月是不會知道他的糾結的,她就那樣從他身邊坦然走過去,目不斜視,墨色的長發拂過沐鈞的手,引發了男人幾不可聞的低歎。

她剛要推開大門,門開出來個臉色潮紅滿身酒氣的中年胖子。

胖子年紀不大,穿著珠光寶氣,一條價值不菲的鏈子將他粗壯的脖頸包裹,整個人都充滿了暴發戶的味道,他體型本來就寬大,此時跌跌撞撞地打著酒嗝,搖搖晃晃仿佛要將整個道路占滿。與五月擦身而過,他忽然轉頭,臉上是詭異的笑意。

五月看到他不懷好意的目光後,身體應急防禦剛啟動,就被胖子繞到了身後,一隻鋼鐵鑄成的胳膊扼住了她的脖子,匕首的刃尖則對準了她的心髒。

他的手臂勒得很緊,緊到五月呼吸都非常困難。她隻能緊緊抓住他的手臂,金屬絲凝聚起幾日來儲存的能量,蓄勢待發。攻擊時機很重要,隻有抓準時機,才能像對付那個麵具男一樣,一擊必中。

畢竟,她現在能源接應不上,每一次聚能都意味著她需要長時間“待機”蓄能。

就在她要出手的時候,站在一旁的沐鈞出聲了。

“你來找我,最好把她放開。”

他自始至終沒有出手,聲音不溫不火,但僅僅就往那一站,胖子也不敢小覷。沐鈞越是沉靜,代表其越是有把握在瞬間救下五月,對於沐鈞的能力,胖子有過耳聞。

“我知道你,沐鈞。我即是來找你,也是找她。”胖子用空出來的左手不急不忙地解開了自己的上衣,撕開了裏麵的襯衫,讓一件物品暴露出來,然後笑著說,“我們好好談談,她就安全,否則,我不在乎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