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夫唱婦隨
雖然不甘心,但迫於無奈之下,葉禾暫時隻能留在山清水秀的洪通城,這裏的風景秀麗如畫,又有著不少地方特色美食,確實是個值得一遊的好地方,然而她卻絲毫提不起吃喝玩樂的興致,隻是整日關注著從北疆邊關傳來的戰況和消息,例如幾日前北耶大軍黎明時分開始發動侵襲,武器精良來勢洶洶,此戰僅僅曆時一日一夜,祁軍損兵一千終將敵軍暫時擊退,然而第二日北耶才攻勢卻又再次覆轍而來,仿佛是故意前來挑釁一般,也不戀戰,攻擊之後便立即往北麵撤退跑走,北耶的戰馬因地理氣候等差異,無論腳程還是耐力都比祁國的馬匹彪悍許多,不久便可將祁軍甩得老遠,且北麵並非平坦原野,多是山穀沼澤暗林等,祁軍恐有陷阱不敢往北麵追逐,過了個一日半日,便又調兵遣將打了過來,如此反複幾次,北疆邊關時不時的被敵軍騷擾,然而卻又不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場,雖說每次都隻有少量的兵力折損,然而畢竟積少便會成多,北耶這種打發顯然是心理攻勢,一來祁軍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忽然進攻,必須時刻嚴陣以待,長期的精神緊繃之下難免有損心力,二來北耶每次都是讓少量的兵力毫不戀戰的打完就跑,祁軍久而久之若是掉以輕心,說不準哪次他們忽然就來真的,集中所有兵力背水一戰,很可能便會打得祁軍措手不及。
這樣的局麵已經持續了數日,葉禾每次聽到傳來消息說邊關守軍又折損了多少兵力,想到祁陌定也被這種借著馬匹和地形優勢的無恥打發弄得十分疲憊,心裏便焦急如焚,然而卻又無法通過去往北疆的關口,便隻能什麽都做不了的幹著急。
天字一號廂房裏,葉禾對著一桌子泛著誘人香氣的菜肴,卻是食之無味,祁陌眼下正在嚴寒惡劣的環境下行軍吃苦,她又怎能安心享受洪通城的美景和美食?
這時房門忽然被輕輕敲響,葉禾皺起眉頭:“誰?”
“小的是這家客棧的掌櫃。”外麵的聲音顯得尊敬,客氣有禮的說道:“請問夫人可否開開門?”
葉禾起身走到門邊,開門一看果然是這裏的掌櫃,沒有心情與他客套,徑直問道:“有什麽事?”
“夫人,是這樣。”他兩手在腹前相握,麵色為難的說道:“有位遠道而來行商的公子,執意要在這間客棧投宿……”
葉禾頓時皺起眉頭:“我們不是已經把這裏包下來了嗎?”
“我給他說過這裏已經被包下來了,可是……可是那位公子說,他向來隻住最好的,還說願意出雙倍的銀子……”
掌櫃臉色有些漲紅的說道,一臉征求的看著葉禾。葉禾雖然有些不滿,但也能理解他的心情,這裏是洪通城住宿條件最好的客棧,客棧老板開店做生意為的便是賺錢,以利字當頭,現在有人願意用雙倍的錢住店,他怎麽能不心動?
“行了。”葉禾心情本就不太好,有些不耐的說道:“我出三倍的錢,你去把那什麽公子打發走。”
“是,是……”掌櫃一聽連忙低頭哈腰,笑嗬嗬的轉身退下了。
葉禾關上門回到屋子裏,然而剛在桌邊坐下不久,房門便又被敲響了,她眉頭緊蹙的起身開門,看著外麵氣喘籲籲的掌櫃,微怒的問道:“又怎麽了?”
卻見掌櫃的微微彎著腰,臉上神色既欣喜又為難:“夫人,那位公子他……他說出四倍的價錢!”
葉禾臉色有些難看,這個人跟她耗上了是吧?不知是哪根筋不對,葉禾一時之間起了好勝心,當即說出價五倍的錢,掌櫃的眼睛都放光了,連忙點頭應下轉身跑走。
然而說完葉禾就有些後悔了,包下這洪通城最好的客棧,價錢已經不菲了,現在她為了一時的痛快生生翻了五倍,不由得有些心虛,她現在花的可是祁陌的錢啊,這樣會不會太敗家了?祁陌雖然是皇子,但眼下被罷黜王爵,貶到邊疆,手頭會不會比較緊?她要不要向掌櫃收回剛才的話?
正胡思亂想著,卻見房門又被敲響,開門一看果然是掌櫃,他雖然累得汗水直流卻是滿麵紅光,喘氣說道:“夫人,他……他出十倍……”
葉禾頓時愣住,她剛剛還覺得自己敗家,現在比起這位什麽公子,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本著好奇心,不由得出了房門往樓下走去,她倒想看看,是什麽人這麽財大氣粗!
然而從樓梯走下,望著大堂中央那個分外顯眼的男子,葉禾心頭的疑惑頓時便豁然開朗了,隻見那人男生女相麵如白玉,粉嫩櫻唇桃花狹眼,陰柔精致的五官有種超乎了性別的美,錦袍華貴玉帶生輝,綢緞上繡著大朵大朵的墨青菊紋,裹著銀絲的織金緞帶垂在一頭烏絲間,一把玉骨折扇搖在胸前,端的是風度翩翩儀態萬千。
似乎聽到了動靜,錦袍男子慢悠悠的抬起頭來,當那弦月般微微彎起的眼睛看見她,手中的折扇頓時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驚訝的叫出兩個字:“禾禾?”
葉禾一時之間說不上是驚還是喜,還未能開口出聲,一抹綠影便猛地衝了過來,伸出雙臂將她緊緊抱住,葉禾暗暗歎氣,果然,他見到她的第一反應還是沒有變。
於是,秀少鑰順理成章的住進了客棧,因為他們本就相識,之前競喊的價錢統統不算數,掌櫃的便一點油水都沒有撈到。
廂房裏,兩人的中間隔著一桌子的好菜,葉禾胃口不佳的喝著茶水,不解問道:“秀少爺,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秀少鑰已經從方才的激動中恢複過來,一臉不正經的嬉笑看著她,簡單說道:“我要去北邊的清臨城,秀家有筆大生意,父親交給我來做。”
葉禾不由得咂舌:“葛侯爺把生意交給你來做?”
“禾禾,你那是什麽表情?”秀少鑰垮了臉,鬱悶的問道:“難道我就不能做生意了嗎?”
忽然想起一個笑話,路人問水果鋪老板梨子怎麽賣,老板說一塊五一斤,路人說:太貴了,五塊錢三斤買不買?老板連忙搖頭堅決的說:不賣!
秀少鑰做生意,很可能就會是這樣一個糊塗的老板,甚至於更加荒唐離譜……
葉禾幹笑一聲,沒有回答他的話,忽然想起了什麽,疑惑道:“關口已經被封鎖了,一般人都過不去,你怎麽去清臨城?”
秀少鑰不以為然,有些得意的說道:“一般人過不去,本少爺是一般人嗎?”
葉禾幾乎是撲過去的,拽緊他的衣袖急聲問道:“難道你能通關?”
“禾禾,你這麽激動做什麽?”秀少鑰被嚇了一跳,點頭說道:“我有皇上的手諭,當然可以自由出入關口。”
葉禾被困於此的愁緒頓時一掃而空,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秀少鑰,第一次覺得他這身花花綠綠的錦袍是那麽的英俊挺拔,覺得他吊兒郎當的嬉笑表情是那麽的可愛,秀少鑰,你真是來的太及時了!
***
出了洪通城,葉禾一行人便跟著秀少鑰的商隊,往著北麵而去。葉禾想要去找祁陌,護衛領隊本來再三阻攔,但在她的堅持下最終也隻好跟隨。在到達有著重重守衛的關口時,秀少鑰出示了通關手諭,果真是暢通無阻,然而順利通關之時,便也到了兩人分道揚鑣的時候,他要去清臨城,而她要去軍營。
臨別之際,秀少鑰臉上難得的帶了幾分認真:“禾禾,北疆營地戰事凶險,你何必執意要去呢?不如跟我到清臨城……”
“不用了。”葉禾知道他想說什麽,搖頭打斷他的話:“祁陌在那裏吃苦受累,我去了就算幫不上什麽忙,至少也可以陪著他,在精神上鼓勵他。”
秀少鑰晶亮如皓月的眸中劃過一抹悲色,轉瞬即逝,以一貫的口氣說道:“真不知祁九上輩子修了什麽福氣。”
這時,一旁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彎腰恭敬的說道:“少爺,天色不早,我們該啟程了。”
秀少鑰頓時不滿:“劉總管,誰叫你插嘴的,沒看見我正跟禾禾說話嗎?”
“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再囉嗦扣你工錢!”秀少腰滿是不耐,皺著秀挺的眉頭叫道。
劉總管頓時滿臉愁容,叫起苦來:“少爺,這一路上您一個不高興就扣工錢,飯菜不夠好吃要扣,替您準備洗澡水不夠熱也扣,安排伺候您的丫鬟不夠漂亮也扣……小人雖然是總管,但現在小人的工錢現在已經快連街頭買燒餅的都不如了。”
葉禾聽得汗顏不已,跟隨這樣一個少爺,還真是難為他了。
“好吧。”秀少鑰微微反省,隨即大方說道:“這次就不扣了。”
劉總管歎了口氣,再次勸說道:“少爺,天色真的不早了,我們快啟程吧,不然一會兒天黑了不好趕路,這批貨必須及時運到,耽誤了行程可就遭了……”
秀少鑰努了努嘴,強充臉麵的說道:“我知道天色不早了,不用你提醒,本少爺是那麽沒分寸的人嗎?”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然而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用同樣的目光看著他,眼神表達的意思也分外的統一:不用懷疑了,你就是!
“禾禾,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秀少鑰無奈的說道,語氣有些不舍。
“我會的,你也小心點,別把生意搞砸了。”葉禾點頭說道。
她站在原地,目送著秀少鑰上馬車,看著商隊漸漸遠去,直到完全在視線中消失,才翻身躍上馬背,帶著一隊人馬徑直往北疆營地奔去。
葉禾等人快馬加鞭的趕到已是傍晚時分,遠遠看著營地內那密集的帳篷,葉禾重重揮下馬鞭,恨不得再快些,再快些。雖然隻是分別了數十日,她卻覺得仿佛已經過了很久,現在隻想馬上見到他,看看他有沒有消瘦,沒有沒受傷……
然而當葉禾策馬靠近營地之時,卻有一隊全副武裝的人馬從中飛馳而出,與她不期而遇,看到那隊親兵的領頭之人,葉禾連忙揮起手臂揚聲叫道:“阿魯!”
阿魯渾身一震,看到她頓時瞪大了眼睛:“皇妃,您怎麽來了!?”
“想來就來了。”葉禾聲音清亮,隨口回道,話題一轉急聲問:“九皇子在何處?”
“殿下,殿下他不在營地……”
阿魯聲音有些溫吞,目光閃爍中含了抹焦急。葉禾頓時策馬上前,皺著眉頭敏感的問道:“他怎麽了?他在哪裏?你快說啊!”
“今日耶蘇王子親自帶著北耶兵打過來,殿下便也親自領兵迎敵,欲趁此良機將耶蘇王子擒獲,殿下機智勇猛,帶著我軍將北耶兵打得方寸大亂,差點就要捉到耶蘇王子了,他卻被親兵護著往沼澤林逃去,這次機會一旦錯失便再難抓到他,殿下當即帶人追了過去,現在都還沒有回來,我正要帶兵前去增援……”
為何見是耶蘇領兵他便要親自迎敵?為何這麽固執的想要把他抓獲?祁陌,你這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