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變態少年

葉禾在被兩名黑衣人押著送往謙小王爺帳篷的途中,氣得眼通紅,恨得牙癢癢。

原本,當夜洪大將軍下令昭告全軍,已查明今夜之事乃曲蜜兒殺害劉副將,母女兩雙雙自焚身亡。混在士兵中的葉禾稍稍鬆了口氣,畢竟宣布曲蜜兒死了這個結果,對她是有好處的,否則若讓他們知道死的並非是她而是老祿,必定會加強戒備,在軍營中徹夜搜查她,葉禾雖然扮作了士兵混在其中,但這軍中的士兵都是幾人一組,她麵生而且沒有分屬的組隊,難免會露出馬腳。

那幾名和老祿一同欺辱了曲夫人的士兵做了醜事,定然也不敢聲張,正好幫她隱瞞了老祿的去向。眼下形勢對葉禾有利,不過也隻能保得了一時,等到天明點兵便會發現異常,她沒有了黑夜的掩飾也必會暴露無疑。

葉禾向來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如此分析一番後,她在心裏暗暗決定,今夜哪怕再冒險,也誓要逃出軍營。

卻不知,她的想法早已被人參透,撒好了網,就等著她逃……

後半夜的時候有大半的士兵都已休憩,其餘士兵徹夜守衛。趁著夜色,葉禾抓緊時間查看軍營地形,將守夜哨兵的分布,以及各個出口的方位和守衛出口的士兵數量暗暗記下。在軍營每個出口處都栓有馬匹,守衛人數八至十人不等。葉禾選擇了一處八人守衛的出口,掩藏在十幾米遠處一枯木樁後的暗光點,在雪地上忍受著刺骨的寒冷,用了整整兩個時辰觀察守衛換班時間,發現每過一個時辰那八名守衛之中便有兩名換班離去,大約一刻鍾後便會有另外兩人前來補上,而在換班的這一刻鍾便是守衛最薄弱的時候。

眼看著夜色越來越黑,如濃墨染成一般,葉禾知道已經將近黎明破曉時分,黎明之前的黑夜不僅是天色最暗的時候,更是熬夜的人最為疲倦犯困的時候。葉禾算準了時間,將揣在懷裏兩個幹餅掏出來大口咽下,補充體力,隨即將匕首穩穩別在靴子裏,手持從劉副將那得來的軍令,打算若被發現便拚死一搏,也好過天亮暴露後被軍法處死。

葉禾曾經幾次剿匪任務的地點在深山,山路凹凸崎嶇車輛無法行駛,便隻有用馬匹代步,雖然生在交通科技發達的現代,但她由於工作需要受過騎術的訓練,且她擅長近身搏擊和刺殺,即便守衛兵不肯放行,她也有把握在援兵聽到動靜趕到之前,解決那六名守衛的小兵,騎馬逃離。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

看時辰差不多了,天色暗得如若幽深地獄,不帶一絲光明,見兩名衛兵也換班離去,葉禾深吸一口氣,不再猶疑,一陣小跑衝向被六名哨兵守衛著的軍營出口,鎮定的抬起手中令牌,絲毫不帶顫抖的沉聲喝道:“速速備馬!將軍有加急軍情傳達!”

事情比葉禾預料的順利,守衛的士兵看了看令牌,又見葉禾語氣嚴肅淩厲,以為真有緊急軍情,怕耽誤了大事承擔不起,連忙弓腰側身便要放行,一切本在葉禾算計之中,卻不想忽然出現兩名黑衣人攔住了她的去路,聲稱王爺召見!還裝模作樣以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說,已另外派人傳達軍情,她無需再連夜出營!

葉禾麵上不動聲色,心裏那個嘔啊,這是走了什麽背運,她用了大半個晚上做好萬全準備,即便最壞的情況,以她的身手也有一線生機,卻沒想到憑空冒出一個王爺來!她有把握衝破這六個哨兵的守衛,卻沒有把握在這兩名一看便知身手不凡的黑衣人麵前逃脫!

退路已斷,雖然不知道那王爺有何用意,但既然命人帶她回去,而不是就地格殺,看樣子暫時不準備要她的命。想到這,葉禾放棄了拚死一搏的想法,配合的乖乖跟著兩名黑衣人走,尋思著先看看那王爺的態度,再隨機應變。

當葉禾被帶到謙小王爺帳篷前的時候,夜色以過,天際微微泛出了一絲光亮,緩緩飄起了白雪,落在地麵的皚皚積雪上,潔白無瑕煞是美麗,但葉禾此時卻無心觀賞,她挺直背脊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幾乎被凍得麻木。

走近的時候,一名守在帳篷口的黑衣人阻攔道:“主子尚未睡醒。”

押著葉禾來此的兩名黑衣人點了點頭,便也無聲的站在帳篷口,盡忠著侍衛的本分。

於是,這一站,便是整整一個時辰,就在葉禾覺得自己幾乎快要變成冰雕的時候,帳篷中踱步走出一個身型嬌小窈窕的女子,長相甜美可人,見葉禾滿麵汙黑,嫌惡的瞥了她一眼,冷聲道:“王爺叫你進來。”

寬敞的帳篷之中布置得十分精致,錦被紗帳的紅木大床,擺著紙墨筆硯的長案,放著茶水糕點的圓桌,鋪著厚實獸皮的軟椅,儼然像是一間簡易的臥房。帳篷的四周擺了數十個取暖的火盆,使得帳內熱氣環繞,遠遠不似外麵那般寒冷。

謙小王爺穿著錦袍,披著裘衣,百無聊賴的把玩著一綠色物體,倚坐在鋪著白熊皮毛的軟椅上,似乎剛睡醒不久,墨發隨意披散,眼中透露著睡眠不足的疲憊,臉色染了病態的蒼白,秀美鼻鋒下的唇畔卻紅得異常,時不時輕輕的咳嗽兩聲,濃密纖長的睫毛隨之顫動。

葉禾隨著那名長相甜美的女子走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第一次看到長得這樣好看的少年,恍惚中還以為自己瞧見了神仙,白衣白裘,眉目似畫,眸如點墨,唇若塗胭,儼然不似凡間人。

見葉禾愣愣的看著自己,眼中毫不掩飾驚豔之色,少年微微一笑,竟笑出了幾分邪魅妖嬈,璀璨得讓人恨不得留住這一瞬,將這個笑容變成永恒。

祁陌懶散的打量著葉禾,饒有興趣的開口:“看你的樣子不像練過武,竟能以一己之力,殺了在戰場上以一抵百的劉副將,更喬裝扮成我軍士兵藏在軍營。若不是本王知道那柴帳中燒死的不是你,立即命人守在軍營關口攔截,恐怕你現在早已經逃離到百裏之外了。”

“沒想到,曲丞相還有這樣一個女兒。”感歎般的說著,少年垂眸看著手上的淡綠色物體,意味不明的淡淡道:“曲蜜兒,你可是讓本王刮目相看啊。”

隨著少年的目光看去,葉禾心下一驚,剛才隻顧著看他的相貌,現在才發現,這小王爺手中把玩著的,赫然是一條青色小蛇,那蛇的頭部呈三角形,分明是有毒的。

葉禾見他以毒蛇為寵物,聽著他句句含著壓迫的話,意識到這少年不像外表那樣無害,收斂了心神,鎮定的說道:“王爺,曲蜜兒不過一介女子,何必非要斷了我的生路。”

“嗬……”少年輕笑一聲,緩聲說道:“本王既然滅你曲家滿門,斬草便必要除根。當日唯獨留了你母女性命充做軍妓,隻當一介女流對本王並無威脅,卻沒想到你曲蜜兒如此不簡單,怎可讓你逃走留下禍根,日後找本王尋仇?”

葉禾聽了他的話皺起眉頭,在腦海中理清了頭緒,語氣肯定的說道:“你能立即便知道那燒死的人不是我,這麽說來,昨夜那幾名欺辱曲夫人的士兵,是你安排的?”

那些士兵冒著軍法處置的危險,肆無忌憚的對曲夫人施暴,甚至折辱得她氣絕身亡也不害怕,若沒有人撐腰,怎敢?那柴帳已經燒成灰燼,隻能隱約看得出裏麵的兩具屍首。這小王爺能在當晚便知道不是她,最大的可能就是當夜那幾名士兵他派去的,沒準那幾名士兵在逞了獸欲離去後,便徑直到他那複命去了,因此,他自然也知道那叫老祿的禽獸留在柴營,並且之後失去了蹤影,有了這些線索,稍稍推斷就能猜出她換了老祿的兵服藏身在軍營。

如此說來,要為曲夫人報仇,要殺的不止那幾名士兵,眼前的少年更是她的頭號仇人!

祁陌輕輕咳了兩聲,抬眼看著葉禾稱讚:“果然是個聰慧的丫頭。”說著挑眉問道:“不過,你為何稱你母親為曲夫人?”

“曲蜜兒已經死了,我姓葉名禾,無父無母!”葉禾沉聲說道,語氣十分平和,這本來也是實話。

少年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葉禾的回答,隨口說道:“很好,從此之後這世上隻有葉禾,再無曲蜜兒。今日起,你便換個身份,做本王的貼身婢女吧。”

葉禾頓時愣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既然滅了曲家滿門,又讓曲夫人受盡侮辱而死,將原本是曲蜜兒的她留在身邊做貼身婢女,就不怕哪天被她一刀宰了?

少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隨手扔來一顆藥丸,葉禾穩穩接住,便見他掰開了手中青蛇的下顎,露出光禿禿的牙齦,淡淡說道:“本王喜歡把致命的毒蛇養在身邊,但須得拔去蛇牙,慢慢馴化。你看,現在這條劇毒的白唇竹葉青多乖順?可要知道,若沒有本王,它也是生存不了的。”

葉禾聽著這充滿暗示的話,心裏直罵變態!卻也隻能乖乖把手中的藥丸吞下,本還想含一含看能不能找機會吐出來,然而那藥丸入口即化,一下子便沒了影兒。

見主子就這麽收了一名貼身婢女,那名長相甜美的女子許是感到了威脅,踱步上前,走到祁陌身邊,低眉順眼的柔聲說道:“王爺,您這次出行可是隻帶了甜兒一名婢女,若再多出一名,豈不是惹人懷疑?”

祁陌抬了抬眼,唇角勾起一抹笑,點頭道:“還是甜兒貼心,一問便問到了點子上。”

甜兒心下歡喜,嘴上卻乖巧道:“王爺謬讚了。”

祁陌有些為難的蹙眉,柔聲問:“本王身邊隻能有一名婢女,你說是嗎?”

甜兒點頭應道:“自是如此。”

祁陌淡淡道:“看來你和本王想到一塊兒去了。”說著指了指葉禾:“你和她身型相似,便讓她代你來做我的婢女,你去做那已經死了的曲蜜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