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荒唐色魔

軍機處北苑訓練場。

二十名身體壯碩的男人在空曠場地之中站得筆直,麵上神情端正肅穆,挺胸抬頭姿勢昂揚,雄風氣概盡顯無疑,隻可惜一個個不是鼻青就是臉腫,影響了隊伍整體的美感。

這些天來他們切身體會到了何謂最毒婦人心,此時回想當日,才覺得以軍姿站立三個時辰,實在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說是訓練眼睛與步伐的配合,竟讓他們玩老鷹捉小雞,隻不過在地上四處撒了園滾滾滑溜溜的豌豆,在躲避中一個不小心踩上,後果可想而知。

說是訓練眾人的團隊精神,卻讓他們全體蒙上眼睛,相互攙扶著走過一米高三十米長的木柱,若有一人不慎從上麵摔下來,便全體沒飯吃。

說是訓練大家奔跑的速度,便叫眾人圍著北苑跑步,隻不過每人腰間都綁上了一塊香噴噴的紅燒肉,並將一隻已兩天沒有喂食的饑餓黑狗放了出來……

總之各式花樣層出不窮,將他們折磨得是遍體鱗傷,苦不堪言……

當一名身穿短衫收腰男裝,麵容清麗如雪的少女邁步踏入訓練場,眾人的神色莊重而畏懼,齊齊彎腰鞠躬朗聲喊道:“教官!”

葉禾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十幾日的訓練成效不錯,底子算是打好了,此時再教射箭搏鬥技能必定事半功倍,她有信心將他們訓練成皇宮中最優秀的一支禁衛隊。特別是上次與她交過手的羅修,在二十人裏更是出類拔萃,假以時日必定將為一員難得的猛將。

轉眼距離那日宮宴已將近半月,也不知道是因為那秀少鑰平時人緣太差,將當時在場的貴婦小姐們都得罪了個遍,還是因為謙小王爺的功勞,所有人一致咬定是秀少鑰跟她筆試手勁,因急於求勝用力過猛,才自己把手腕給扭了的,秀少鑰對此竟也沒有否認,此事便就此不了了之。

這些天過得還算平靜,但葉禾發覺北苑總有人鬼鬼祟祟的窺視,並沒有其他動作,似乎僅僅隻是探子,就不知是何人派來,有何目的?

“夏教官,有……有人找您。”一個小太監氣喘籲籲的跑入北苑,急聲說道。

葉禾疑惑的走過去,皺眉問道:“誰找我?”

“那人吩咐奴才不可說,隻讓奴才帶您到後園去,說是有要緊的事。”

葉禾更疑惑了,在這皇宮之中她認識的人不多,莫非是謙小王爺?大祁的冬日來得早,最近天氣漸冷,據說他這些日子感染了風寒身體抱恙,又怎會來找她?

昕怡公主?據說她前些日子叫宮婢假裝偶然碰撞,趁機掀開了北耶王子的麵紗,躲在暗處隱約看見了一張豬頭臉,從此之後日日向祁帝抗議,寧死不嫁,整天一哭二鬧三上吊忙的不可開交,怎會有空來找她?

猶豫片刻,葉禾吩咐羅修暫且照看,就跟著那小太監出了北苑,軍機處的後園並不遠,穿過兩條回廊和一條林蔭小路便到了。此處是一片幽靜的園林,暗香疏影,茂林蔥鬱,內設八角紅簷涼亭,透著古樸的木質拱橋,還有一個小小的蓮花池,碧水遊蕩,處處皆是悠然景致。

當葉禾將目光轉向一處,頓時目瞪口呆驚訝不已。在園林中央有著一顆長滿深粉花朵的大樹,枝繁葉茂如同一把大花傘,樹上的花朵與櫻花相似,但卻隻有指甲大小,顏色也比櫻花更深。葉禾驚訝的並不是這顆花樹,而是此時僅僅偶爾有一陣微風拂過,那花樹的枝葉卻是詭異的搖晃個不停,晃得那小小的粉紅花朵紛紛揚揚的飄落,為樹下的男子製造出了唯美的背景。

沒錯,在那顆華麗的大花樹下,站著一名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漆黑如墨的飄逸青絲用白玉釵子束起,淡綠色的衣袍,下擺繡著深綠色的荷葉,左手負於身後,右手持一書卷,一雙桃花眼溫柔含情,目光幽深,朱唇微啟,腦袋微晃,以滿含磁性的聲音高低起伏的念道: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葉禾滿頭黑線的聽他把整首詩念完,就見他緩緩抬起頭來,衝自己頷首微笑,略帶詫異道:“咦……這不是禾禾姑娘嗎?哎呀,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竟能在此不期而遇,莫非這就是上天安排的緣分?”

葉禾嘴角一抽,仿佛聽見了自己身上雞皮疙瘩掉落的聲音,直想把拳頭揮向那張欠扁至極的笑臉,分明就是他命人把自己叫來,這也叫不期而遇?上天安排的緣分?

知道這人身份高貴,為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葉禾耐著性子問:“秀少爺,不知您找小的過來有何要事?”

“你喜歡剛才那首詩嗎?”秀少鑰眨了眨眼問道,仿佛沒有聽見葉禾的話。

“不喜歡!”

“咳咳……”秀少鑰捏著嗓子假咳兩聲,清了清嗓子說道:“不喜歡沒關係,我重新再念一首給你聽。”

一股無力感湧了上來,葉禾知道這廝生性風流堪稱第一,卻沒想到臉皮的厚度也無人可及。

不知為何,那大花樹的枝葉忽然不晃了,花瓣也不再落下來了。

秀少鑰見狀頓時勃然大怒,仰著一張陰柔俊美的臉喝道:“怎麽不搖了?沒吃飯嗎?繼續!繼續!”

“是,少爺!”

樹上傳來委屈而無力的聲音,隨即花樹的枝葉又搖晃了起來,粉紅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下……

葉禾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秀少鑰卻又自顧自的擺好方才的姿勢,一本正經的念起了詩: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啊啊……這是什麽東西?哇!救命啊……”

某人正陶醉在自己念的詩中,忽然一團褐色的東西從樹上落了下來,正好砸在秀少鑰的腦袋上,當看清那東西叫做馬蜂窩,當即扔了書卷,抱著腦袋四下逃竄,再無半點風流倜儻的形象可言。

“保護少爺,一群廢物,快去保護少爺啊!!”

“啊……好多蜜蜂啊……來人!救命啊……”

“少爺快跑!!快跑!蜜蜂追上來了!”

葉禾哭笑不得的僵硬在原地,看著毫無風度抱頭鼠竄的侯爺之子秀少鑰,以及從花樹上哭天喊地跳下來的幾個奴仆,一時間真不知道這首富之家的少爺到底是在裝傻,還是真傻?

想到這個白癡今日來軍機處是找她的,若出了問題她也難辭其咎,葉禾眉頭皺起,認命的一個箭步衝過去,在混亂中拉起秀少鑰二話不說就是一陣狂跑,在蜜蜂緊追不舍的嗡嗡聲中,撲通一聲便跳進了荷花池。

秀少鑰似乎不識水性,即便荷花池不深,仍害怕的將葉禾救命草似的緊緊抱住,腦袋緊緊貼著她的胸口,葉禾氣得臉頰發紅,他這到底是求生的本能,還是好色的本能?

兩人浮出水麵大口喘氣時,蜜蜂已經散去,幾個奴仆焦急的在岸邊拿著竹竿往水裏支,葉禾抓住竹竿帶著秀少鑰這個大型拖油瓶爬了上去。

這時兩人身上早已濕透,衣服粘在身上讓葉禾很不舒服,更讓她不舒服的是緊緊粘在她身上的秀少鑰,葉禾掙紮了一下,卻發現這廝的手臂結實有力,不似麵上那般孱弱,一時間竟掙不開。

葉禾深吸一口氣,皺眉喝道:“放手!”

“不放,我害怕……”秀少鑰連連搖頭,趁機又在她胸口磨蹭了幾下。

葉禾麵上一黑,語氣陰森可怖:“秀少爺,你可是還想再嚐嚐分筋錯骨的滋味?”

話音落下,僅僅一秒的功夫,方才還緊緊抱著葉禾腰身的男子,眨眼間便已經在一旁立正站好,撫了扶濕漉漉皺巴巴的衣袍,溫文有禮一本正經的拱手道:“方才多謝禾禾姑娘相救,在下不甚感激。”

這廝變臉之快令葉禾咂舌不已,就在這時卻見他忽然盯著自己的胸部,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發出詭異的綠光。

葉禾猛地一驚,低頭一看,竟是身上的短衫男裝打濕後粘在身上,隱約可以看見裏麵的肚兜及胸部的曲線。葉禾臉色鐵青,正要教訓那看直了眼的色魔,卻見秀少鑰脫下了外袍一邊給她披上,一邊嘀嘀咕咕的嘟囔道:“遮好,遮好,快忍不住了……”

葉禾還未能理解這話的意思,秀少鑰便轉過了身,端著架子找那幾個健壯的奴仆算賬:“方才那個馬蜂窩是誰搖下來的?啊?是你?你?還是你?”

“啊……少爺饒命……饒命啊……”

接下來便是一頓慘不忍睹的拳打腳踢……

葉禾看著那行事荒唐的男子陷入了深思,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