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浴血重生

“放開我……我不去,我不去!求求你們放開我,求求你們……”

“官爺,放開她!讓我去吧!別碰我女兒……官爺,她還隻是個孩子,你們行行好放開她吧……”

夜色如墨,一輪似有似無的彎月,如冷冷勾起的嘴角,嘲諷著世態的薄涼。在軍營的一處帳篷之中,一名衣衫單薄的嬌弱少女被幾個士兵野蠻的向著帳外拉扯,泉湧的眼淚洗刷著臉上的泥灰,隱約可見精致的五官。一名滿臉風霜的婦人跪在地上,扯著士兵的褲腳苦苦哀求。營帳的各處角落還依偎著數十名消瘦的女子,隻是無聲的看著,一動也不敢動。

一個士兵不耐煩的朝婦人一腳踹去,滿臉譏諷道:“讓你去?你都一大把歲數了,劉副將能看得上你?莫非還當曲家是以前的名門望族?別以為你們仍是身嬌肉貴的夫人小姐,如今曲家被抄,你們入了紅營就是妓!”說著指了指那些瑟縮的女子:“跟她們一樣,都是賤奴!劉副將點名要曲蜜兒服侍,別不識好歹!”

說完粗魯地駕著少女往外走去,少女掙紮著驚恐的大叫:“娘!救我……娘!娘!”

“蜜兒!你們放開她,放開她……”被一腳狠狠踢開的婦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喊,卻無法阻止士兵將少女拖走。

在被拖出營帳的最後一刻,那位嬌小的少女不知道從哪兒忽然生出的氣力,竟猛然掙脫了士兵的束縛,不待眾人反應,便決絕的一頭撞在營帳外的一塊大石上,鮮血迸濺而出,少女的眼睛頓時如隕落的星子一般失去了光澤,身子軟軟的滑倒在地上。

少女額角的鮮血沿著臉頰流下,在地上匯聚成一攤流動的血水,如同緩緩轉動著的宿命輪盤。

……

頭痛欲裂,鼻間是濃鬱的血腥味,臉上的觸感也跟失去意識前一樣,被額頭溢出的鮮血打濕,耳邊是嚶嚶的哭聲和呼喊聲,葉禾雖然疼得皺起了眉,卻在聽見身邊的人聲時心下一喜,難道被爆頭都死不了?什麽時候國內的醫療技術達到了這樣的巔峰級別?

葉禾艱難的睜開眼,就看見一名哭得兩眼通紅的中年女子,發髻蓬鬆淩亂,穿著一件染了泥灰的小比甲,身上的羅裙髒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腰間係一條的綢帶,赫然是古人的裝扮。

“蜜兒,蜜兒你醒了,嚇死娘了……你感覺怎麽樣?頭還疼嗎?疼嗎?”

葉禾眼中閃過迷茫之色,還未來得及開口,眼前的中年女子便抹了眼淚激動的叫出聲來,一把將她緊緊抱入懷中,淒楚道:“是娘糊塗了,流了那麽多的血,怎麽能不疼?蜜兒,娘沒用,苦了你了……你若真一頭撞死了,娘可怎麽活……”

感到從婦人身上傳來的淡淡暖意,葉禾心裏不由有些動容,她自小便失去父母,從未體會過親情,雖然不認識這位婦人,卻忍不住貪念她給的溫暖,見她滿臉深切的自責,葉禾柔聲開口安慰:“我沒事。”

婦人的情緒卻沒有因此而好轉,依舊低聲哭泣著。

葉禾忍著頭部傳來的劇痛,抵抗著因為失血過多而引起的昏睡感,睜大眼睛冷靜的打量四周,這裏是一個很小的帳篷,堆滿了柴禾,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她警覺的低下頭,就見自己身上穿著提花綢交領無袖的襦裙,看得出是極好的料子,卻和婦人身上一樣染了泥灰,髒舊不堪。

葉禾連忙抬起手,隻見十指芊芊如青蔥白玉,柔軟滑膩毫無瑕疵,這雙手絕對不是她原來的手,她的工作需要她時常練習和使用刀槍等各種武器,手上早就布滿了老繭,還有不少在執行任務時留下的傷口和疤痕!

看著眼前陌生的手,想起自己被劉宇鴻一槍爆頭,想起這位婦人叫她“蜜兒”,她恍然意識到了什麽,隻感覺自己的內心世界在這一瞬間顛覆,霎時傳來一股無力感,再也支撐不住失血過多而引起的疲憊,眼睛一閉,任由自己陷入了昏迷……

***

“官爺,求你給我女兒一口水喝吧,再這樣不吃不喝她會死的,官爺……我隻有這一個孩子,求你了……”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葉禾隱約聽見那位婦人帶著哭音的乞求,意識模糊中感覺到額頭被布裹著,顯然撞傷的創口經過了簡單包紮,但頭痛依然沒有減輕,她掙紮著想要醒來,然而眼皮卻沉重萬分,喉嚨如火燒刀割一般幹渴欲裂,腹中饑餓難耐,仿佛已經數日沒有進食,使得渾身沒有絲毫力氣。很顯然,這具柔弱的身體在經過頭部的重創和饑渴的煎熬後,幾乎已經達到了崩潰的邊緣,縱然葉禾的意誌再堅強也無可奈何。

“滾開!曲蜜兒不知好歹,惹怒了劉副將,除非她肯答應好好伺候,否則誰也救不了她!”

伴隨著嘈雜聲,因體力不支重新陷入昏迷的一瞬,葉禾淡淡的想,若是再沒有水補充體力,或許她真的會再死一次,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這般的好運,能夠再次重生?

溫熱的**落在唇上,葉禾雖處於沉重朦朧的昏迷狀態,但強烈的求生欲望使得她下意識的將**大口咽下,幹渴已久的喉嚨終於得到滋潤,使得葉禾的意識清醒了不少,也恢複了些力氣,然而很快她就發覺了異常,這**帶著腥味且有些粘稠,絕對不可能是水!

少女心下一驚,猛地睜開雙眼,入目竟是那位婦人劃破的手腕,半寸長的傷口在她雪白的肌膚下顯得格外猙獰,觸目驚心,鮮血更是源源不斷的湧了出來!

“你做什麽!?”

葉禾驚怒之下沙啞的開口,強撐著靠牆坐起,沒有半分遲疑的一把抓過婦人的手腕,迅速扯下紮在自己腰間的絛帶,試圖止住那泉湧而出的鮮血。

“蜜兒……你再喝點兒,多喝點。娘能為你做的就隻有這麽多了……”婦人目光呆滯,嗓音虛弱的喃喃說著,神智渙散的她沒有發覺,自己原本膽怯懦弱的女兒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鎮定,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閃動著堅韌的色澤,替她包紮傷口的動作熟練而利落。

聽著婦人的話,葉禾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這是一個偉大的母親,亦是這個陌生的時代第一個給她帶來溫暖的人。

絛帶的包紮僅能稍稍減緩血液的流逝,若沒有止血的藥物,她很快就會失血過多而死。看著那雪白皓腕緩緩溢出的血液,葉禾眸光微閃,眉頭輕輕皺起。總歸是死,與其如此任人宰割,倒不如放手一搏。

“來人啊!快來人!”少女環抱著漸漸陷入昏迷的婦人,忽然抬起頭來高聲叫道。

很快便有一名士兵走進帳篷,瞥了一眼流血不止的婦人,不耐煩的問:“什麽事?”

少女俯首看著婦人那飽經風霜的蒼白臉孔,淡道:“找個軍醫來,給她止血。”

士兵一聽砰然動怒,吼道:“你個賤奴憑什麽命令我?”

“不是讓我伺候劉副將嗎?”她歪了歪頭,染血的嘴角隱隱帶著一抹嘲弄,語氣平和的說道:“叫軍醫來救她,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