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生共死

昏暗的光線通過叢林間的縫隙灑下,兵器相擊聲在這本該寂靜祥和的夜晚顯得突兀刺耳,刀光劍影中不時傳出淒厲的慘叫,鮮血如泉般迸濺而出,不知是誰被敵方斬斷了臂膀,時不時便有人發出痛苦的悶哼,砰然倒地,也不知是誰被兵刃狠狠刺穿了胸膛。黑衣衛和鐵騎軍心裏都清楚,若謙小王爺有了閃失,他們都死路一條。白裝刺客恐怕也明白,若不能完成刺殺任務,也無生路可言,故而兩方皆是發了狠,殺紅雙眼拚死一戰。

在你死我活毫不留情的廝殺之中,這片茂密的樹林仿佛變成了人間地獄。

一片肅殺的夜色裏,被人群包圍著的中心,一名身披狐裘的少年手持一柄月形刀,刀光繚亂,猶若驚鴻,招式狠辣,往往一擊致命,然而畢竟敵眾我寡,對方又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取他性命的機會,在圍攻之下,少年身上已有多處負傷,鮮血淋漓。

劍拔弩張中,一抹綠色的身影出現在人群裏,動作無比敏捷靈活,快的好似閃電一般,手中一把短刃,利用昏暗的黑夜和密集的大樹作為掩飾,悄然無聲中移動到一名白裝刺客身邊,不給任何喘氣反擊的幾乎,便徑自一刀抹了脖子,片刻也不耽擱,直接閃身靠近下一個目標。

因為擔心衣物的牽絆拖慢速度,葉禾脫去了禦寒的鬥篷,僅僅穿了一身翠綠小襖,淺祿羅裙,嬌小輕盈中敏捷得猶如一隻小豹。在沒有槍支的情況下,近身搏鬥便是她最為擅長的看家本事,再者握有謙小王爺給她的這柄吹毛斷發的鋒利匕首,更是如虎添翼。曾經的特殊工作,使得她有著不少在叢林中剿匪的經驗,仗著地形上的優勢,以及多年來鍛煉出的速度和技巧,使得她無聲中在重重包圍之下殺出了一條血路,直直衝向那名渾身浴血的少年。

“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什麽!?”

少年看到去而複返的葉禾臉上並無喜色,如墨的眼眸中閃著憤然的火花,一刀砍了向他襲來的刺客的腦袋,鮮血濺了他一臉也不管不顧,暴怒吼道:“本王不需要你,你給我滾開!”

“不回來也回來了,你少說廢話!”葉禾冷聲說道,同時在地上一個旋風般的側踢,將一名衝上來的白裝刺客絆倒,順勢將手中的匕首狠狠插下,正中胸膛,旋轉抽刀,刺客瞬間斃命。

祁陌看著她手中小小的匕首皺了皺眉,在揮刀應敵人之餘,將一名刺客斬殺後,順勢從其手中奪來一把長劍,拋給葉禾,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便使得他因為分神,被一名白裝殺手趁機刺穿了肩胛,咬牙忍著劇痛反手揮刀,將那偷襲的刺客的手腕斬斷,同時飛起一腳將其踹飛。

然而,葉禾卻對那拋來的長劍不屑一顧,甚至連接都懶得接,任由它砰當一身落在地上。

祁陌心下頓怒,麵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狹長眼眸中的火焰幾乎能將人焚燒。

葉禾的身影在樹木間靈活移動,動作迅捷如行雲流水,一邊襲敵,一邊喝道:“你瞪我做什麽?我不會使劍!”

少年聞言微微一愣,見她僅以短刃為兵器,在與刺客過招中幾次都險象環生,暗暗準備將手中的大刀給她,自己以劍應敵,卻聽見那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

“刀我也不會!”

祁陌頓時氣結,怒聲罵道:“蠢貨!刀劍都不會用,你回來找死不成?”

葉禾目光微閃,一腳踢在少年後膝蓋處,少年悶哼一聲半蹲下來,及時躲過了身後一名刺客揮向他脖子的利刃。少年頓時警覺,揮刀將刺客斬殺。

隨即,便聽見葉禾毫不留情麵的罵道:“你才是蠢貨,若再不集中精力應敵,真正找死的是你!”

祁陌怒氣未消,但也知道形勢嚴峻,不再鬥嘴,收斂了心神專注抵擋攻勢,卻是有意無意的遊走在少女身邊,手中的刀將她護住。比較葉禾手中的短兵器太具局限性,若非近身很難傷到敵人,而刺客手中的劍卻不用近身便可取人性命,但在少年下意識的守護下,葉禾卻是毫發未傷。

這時,忽然聽見葉禾嗓音揚起,大聲喊道:“所有人集中力量準備突圍,向樹林西南方向撤退!”

然而那些尚在拚死作戰的黑衣衛和鐵騎軍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全然不把她的話當回事。

謙小王爺見狀勃然大怒,冷聲喝道:“都聾了嗎?她的話就是本王的話,還不快照她說的做!”

得到主子的命令,所有人頓時團結起來,齊齊向著西南方向殺去,突圍撤退。

葉禾首當其衝,同祁陌一道在眾人的護衛下向西南方向跑去,一路拚盡全力狂奔憤進,白裝刺客緊跟其後,間隔的距離甚至還不到兩米。

這樣撤退逃離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跑到一較為空曠之處時,葉禾忽然用匕首割斷一根綁在大樹上的枯藤,隻聽見一伴隨著風聲的巨響,一根大約有男人手腕粗細的長竹以橫掃之勢向追來的白裝刺客反彈而去,機關來得太過突然,近半數的人防範不及,被長竹的力道拍離數米遠,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葉禾是十分珍愛自己的生命的,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去而複返,令自己陷入危險,是因為那少年今日救過自己,還是因為他在樹林放自己離開,或者因為他給了讓自己恢複力氣的解藥?葉禾向來有仇必報,反之有恩也必定回報,但她不會不做準備,沒有把握就莽撞的回去送死。之前走到此處時,發現這裏較為空曠,不遠處又有竹林,因而用匕首砍下一段長竹,將長竹一頭牢牢綁在一棵大樹的樹幹上,握著另外一頭把竹身彎曲成弧形,並用一根較長的藤蔓在竹端綁緊,藤蔓另外一頭綁在另外大樹上,如此便造成了一個簡易的機關,隻要斬斷藤蔓,便可借著竹身反彈的力道將敵人重創。

但畢竟機關隻有一個,不可能將所有敵人殲滅。另外大半的白裝刺客似乎發了狠,孤注一擲誓要取謙小王爺性命,齊齊猛衝了上來。見長竹擊倒了近半敵人,幸存的黑衣衛士氣大漲,在黑風的帶領之下上前迎敵,兩方便又鬥做了一團。幸存的幾名鐵騎軍則是護在謙小王爺前方。

葉禾心下有些焦急,謙小王爺的黑衣衛僅僅剩下十幾人,對方卻還有五十餘人,這樣鬥下去必定凶多吉少。目光遊移中,葉禾在那幸存的鐵騎軍中赫然看見幾張熟悉的麵孔,正是侮辱了曲夫人那幾人,他們能在這樣的危險境地幸存至今,想必都是身手出眾的佼佼者。隻不過,他們誌得意滿的做了那禽獸不如之事,甚至將曲夫人折磨至死,又有何麵目活在這世上?

黑衣衛顯然抵擋不了多久了,看了看遍地的屍體,葉禾心念一動,對渾身浴血的少年低聲耳語道:“快,佯裝重傷昏迷,倒在我懷裏!”

昏暗的夜色下,祁陌本麵色森冷,正舉著刀準備隨時應敵,聞言臉皮有些發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搭理她。

“不想死在這裏就照做!”葉禾低聲喝道。

少年猶疑了一瞬,修長挺拔的身體軟軟滑下,演技甚好,看起來十分逼真,葉禾伸手將他接個正著,厲聲喝道:“王爺重傷昏迷,速速護住此地!”說完扶著他靠在一顆粗壯的大樹後。

昏暗中,鐵騎軍連忙護在大樹前麵兩米處,全副戒備。

然而沒過多久,少女便將昏迷的謙小王爺從大樹後扶了出來,指著鐵騎軍中的幾人道:“你,你,你,還有你和你,你們五個都過來。”

許是因為謙小王爺吩咐過:她的話便是本王的話。五名鐵騎軍當即聽話的走了過來。

葉禾也不客套,徑直正色冷聲道:“爾等奉命保護王爺,王爺若有損失,你們一個都活不了。我方才想了想,如此坐以待斃不是辦法,現在我和其他人留在此處拚死抵禦刺客,你們五人帶著王爺向逃走,速度越快越好,跑得越遠越好!明白了嗎?”

五人一聽頓時麵露喜色,連連點頭稱是,畢竟讓其他人犧牲,自己則帶著王爺逃走,如此既保住了王爺性命,又保住了他們自己的性命,這樣的好差事可是求都求不來的。

即時,在光線暗淡的夜色中,五名鐵騎軍便帶著昏迷的謙小王爺快速逃離,很快便在黑夜中隱去。

“謙王逃走了,快追!”白裝刺客中的頭領見狀,連忙大聲喝道!說著不再戀戰,帶領大部分人向謙小王爺消失的方向追去,僅有幾名白裝刺客留下善後。

黑風見數十名白裝刺客追殺而去,連忙下令道:“快,快去保護王爺!”

“不用了。”冷冽的聲音忽然響起,夜晚昏暗的光線下,一名僅著紫袍的少年從粗壯大樹後走出,渾身已有多處傷口,臉上也染了血,身上流露出的尊貴氣息卻絲毫不減。

“王爺!”黑風大驚:“您,您不是……”說著看了看少年身上已經沒有了狐裘大衣,再看了看那五名鐵騎軍消失的方向,頓時明白過來。

留下的幾名白裝刺客發現上當,當即想要趕去報信,但黑衣衛哪裏會給他們這個機會,齊齊湧上,讓他們也嚐嚐人多欺負人少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