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祭第31章 殯儀館
第31章 殯儀館
趙先生似乎很放心我,很快就睡熟了。我坐在門口,漸漸地開始胡思亂想:他怎麽知道今天晚上夏心會出門?夏心躺到床上了,我就能用針紮在她的天靈蓋上嗎?萬一她不睡覺呢?
緊接著,關於之前趙先生的種種猜測,又湧上我的心頭了。我扭頭看了看,趙先生是穿著鞋躺在床上的。
我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拉了拉他的褲管,還好,他的襪子上並沒有繡著“冥河問津”。
這時候,我聽到吱扭一聲,外麵有一扇門打開了。我心裏一驚:糟了,夏心出發了?
我連忙跑到門口,向外麵看了看,卻發現是對麵的房間亮燈了。租住在那裏的,是王琦和他的男朋友。
這兩個人從包裏拿出來了一些紙錢,然後蹲在院子裏開始燒。
男孩一臉不耐煩的把紙錢一遝一遝的扔進火盆中,而王琦的表情就要悲傷多了。她一邊燒紙,一邊小聲的念著:“初九啊,你拿好這些錢,別被人騙了。到了陰曹地府,交給閻王爺,讓他給你下輩子選個好人家。”
男孩停了一會,實在忍不住了,一腳把火盆踢開了,指著王琦說:“你要一直這樣,是不是?”
王琦抹著眼淚說:“他也是你兒子啊。”
男孩罵道:“放屁,我有兒子嗎?我告訴你,王琦,你再這麽神神經經的,我可不陪著你了。”
王琦臉色有些發白:“你這是什麽意思?”
男孩冷笑了一聲:“什麽意思?你自己玩吧,以後見了我就當不認識。”然後他扭頭走了。
王琦蹲在院子裏,開始嗚嗚的哭。她哭了好一會,又把散落在地上的紙錢撿起來,繼續燒。
“唉……”一聲幽幽的歎息在我耳邊響起。
我小聲說:“趙先生,你還沒睡呢?”
結果我剛說完,就感覺到不對勁了,趙先生的鼾聲並沒有停。
我猛地回頭,身後沒有人。這間屋子裏隻有我和趙先生。可是我總覺得身上不對勁,好像有另一個人在看著我似得。
我閉上眼睛,慢慢地轉動身子,感受那道目光。然後我察覺到了,目光來自牆角。
我睜開眼睛向那邊看去,然後就被嚇了一跳。那裏有一個紙人。正是我的替身。
我心裏暗罵:“這東西怎麽還在這?”
我走過去,想把紙人扔了。但是原本鼾聲四起的趙先生忽然睜開眼睛了,說道:“別動。”
我嚇了一跳,跟他說:“你沒睡著啊?”
趙先生說:“恰好醒了。”
我指著紙人說:“這東西扔了行不行?擺在屋子裏多晦氣啊。”
趙先生笑嘻嘻的說:“不能扔,這是你的替身,以後沒準還用得上呢。再者說了,這紙人裏邊有個小鬼呢,就算要扔,也得妥善的送走,不然將來會有麻煩。”
我頭都大了,我還敢用它?這哪是替身啊,裏邊的嬰兒自稱叫初九,老想著奪走我的肉身呢,我真不明白,把這個炸彈帶在身邊幹什麽?
我還要再勸說趙先生,但是他忽然指著門口說:“看著門去,夏心快走了。”
我隻好又坐回到了門口。而趙先生的鼾聲很快響起來了。
王琦的紙錢快燒完了,屋子裏麵忽然有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本能的向紙人看過去,它依然老老實實地呆在牆角,好像並沒有動。
我鬆了口氣,剛要回過頭去,就驚恐的發現,牆上的影子動了。
牆上出現了一個人的影子,他手足並用,正在向前爬。而他的右腳上,則栓了一根鐵鏈,這鏈子一直通往紙人。
我的腦子裏嗡的一聲,馬上就明白過來了:這是紙人裏的小鬼。我從椅子上跳起來,朝旁邊讓了讓。
小鬼經過門口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陣寒意。隨後,屋門晃了晃,露出來了一條縫,有一縷細細的風,從門縫中擠出去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牆上,那裏隻剩下一道細細的影子。像是一條黑色的繩子。
我看到院子裏麵起了一陣旋風,這旋風把滿天飛舞的紙灰歸攏到一處。
王琦忽然定在那裏,試探著喊:“初九,是你嗎?”
她的嗓音顫抖的要命,尤其是她嘴裏喊得名字和我的一模一樣,聽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旋風很快就停了,屋門忽然晃了一下,緊接著,我看到一團影子從門縫裏擠了進來。
還是那個小鬼,他的影子又出現在牆上,緩緩地爬過去。這一次,他的背上多了一些紙錢的輪廓。
王琦呆呆的坐在院子裏,依然一聲聲的呼喚著:“初九,初九……”
這時候,夏心的房門吱扭一聲打開了。夏心掐著腰站在院子裏,不屑的對王琦說:“被人甩了?”
王琦茫然的點了點頭。
夏心哼了一聲:“胡初九這個不要臉的,挺能耐啊,在這裏住了一晚上,就勾搭上你了?始亂終棄,什麽玩意。”
我有點無奈,這都哪跟哪啊。關鍵是王琦現在精神恍惚,也沒把夏心的話聽進去,依然在一聲聲的叫著:“初九,初九。你出來見見我好不好?”
我正從那小孔裏無語的看著。夏心忽然大踏步的向我們房間走來了。我嚇了一跳,忙蹲了下去。
這時候,夏心敲了敲的房門,在外麵喊了一聲:“胡初九,負點責任啊。”
我等了一會,沒有聽到其他的動靜,我從小孔向外望了望,院子裏隻剩下王琦了。
我試探著打開房門,慢慢走到王琦身邊,問她:“人呢?”
王琦怔怔的看著我:“誰?”
我說:“剛才出來的那個女人。”
王琦指著院門說:“走了。”
我馬上急了,連忙向外麵追。
王琦問我:“大哥,你有沒有再看到我的孩子?”
我扔下一句:“看見了,他現在挺好的,不缺吃穿。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王琦說了句什麽我沒聽到,我已經跑到巷子裏了。
巷子裏沒有夏心,我又跑到街上,街上也沒有。
我有點懵了:“我跟丟了?”
這時候,背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嚇得一哆嗦。
我想起來一種可能:夏心是一個很精明的人。她根本沒有走出巷子,而是躲在陰影裏。等我急匆匆出來跟蹤她,發現跟丟了的時候。她就冒出來揭露我醜惡的嘴臉。
我硬著頭皮轉過身,發現站在我身後的不是夏心,而是一個抽著煙的大叔。
大叔胡子拉碴,作風有點粗獷:“兄弟,打車不?”
我搖了搖頭:“不打車。”
大叔又說:“你是不是找人呢?剛才有個美女從巷子裏出來,一邊走一邊罵。對了,你不會就是那個胡初九吧?”
我大喜:“沒錯,沒錯,我就是胡初九。”
大叔撓了撓頭:“被人罵還這麽高興?”
一分鍾後,我上了大叔的車,他一踩油門,向夏心離開的方向去了。
夏心是打車離開的,現在已經到幾裏地開外了。不過這沒關係,他們跑出租的都認識。大叔打了個電話,問了兩句就確定了路線,十分鍾後,已經追上了前麵的出租車。
我讓大叔悄悄跟著,不要打草驚蛇,大叔也沒多問,挺有職業素養的。
半小時後,我還在車上。
我有點納悶,這小城不大,半小時過去了,怎麽還在城區?我留心觀察了十五分鍾,發現大叔掛四擋的話,十五分鍾就可以繞小城一圈了,現在已經繞完了第三圈,開始繞第四圈了。
我有點生氣,對大叔說:“你怎麽繞路呢?”
大叔也挺無奈:“前邊那一位繞路,我有什麽辦法?”
我心想:這裏的司機怎麽這麽缺德?看夏心一個姑娘好欺負還是怎麽回事?她到不了目的地,我怎麽辦事?
我就對大叔說:“你能不能悄悄告訴你那朋友,讓他別繞了,他少掙的錢我給。”
大叔打了個電話,然後跟我說:“這是那姑娘要求的,他也沒辦法。”
我正納悶夏心在想什麽的時候,趙先生給我發了個短信,問我順利不順利。
我說不順利,夏心打了一輛車,繞著城區來回轉。
趙先生說,這樣就正常了。她是活屍,正在等月落日出,陰陽交匯的時候。
我一聽這話,就有點不安了。
正在這時候,大叔跟我說:“要停了。”
我連忙把錢準備出來了。
夏心已經下車了,身影一閃,到了一扇門裏麵。我也推開車門要跟進去。大叔忽然一把拽住我了,說:“小夥子,你沒事吧?”
我說:“怎麽了?”
大叔擺了擺手:“你小心點。”
然後他開車走了。
我挺納悶,不知道他怎麽回事。等我來到那扇門跟前的時候,忽然有一陣冷風吹在我身上,讓我打了個寒戰。
我裹了裹衣服,心想:“怎麽這個地方這麽冷呢?”
我瞟了瞟旁邊掛著的牌子,猛地發現,上麵寫著一行大字:柏城殯儀館。
我的心裏咯噔一聲,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這時候,我想起趙先生囑咐我的話來了:等夏心躺到床上的時候,用針紮她的天靈蓋……
夏心,要躺在殯儀館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