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過往
第33章 過往
鄭阮心中清楚蘇淮定會伸出援手，但她不想因此欠蘇淮一個人情，古往今來，世間最難償還的便是人情。鄭阮回府向秦若曲說明了今日的情況。
“娘親，阿阮今日已見過蘇公子，我的來意蘇公子也已欣然應允。”
秦若曲聞言點了點頭，鄭阮又道，“娘親，蘇公子此行雖有遺憾，但力所能及之事已處置妥當，次日便回往晉都，我們一便同行，路上也可相互照應。”
“此去晉都，回期遙遙，蘇公子囑我們打點汴京舊事，以免歧路兒女沾巾。”
“好，娘親明了。宅院與店鋪已變賣妥當，行李我們也沒有什麽需要收拾的，之前也都已經打包好。汝父即已不在，汴京於為娘所剩，唯有昔日同尋郎之綿綿情意。”念到終要離別，秦若曲黯然神傷。
她猶記，當初鄭尋和她一起回到汴京時，鄭尋說這裏將是他們倆的家，以後他們會在這裏共度餘生，鄭尋訴說這一切的時候，臉上憧憬的神色讓人難以存疑。
秦若曲看著鄭府不禁淚目，這是她和鄭尋逍遙之所，共度纏綿，思憶滿滿。鄭府雖陋，但乃鴛鴦宿命之地，一草一木皆為有情兒女所生。鴛鴦瓦冷，逝者難共。
環視院內，鄭尋倜儻的身影依稀尚在。昔日店鋪生意雖然忙碌，但鄭尋更關懷的事，乃是閑暇之餘與秦若曲郎情妾意。書房之中，鄭尋填詞作畫，若曲研磨在旁，一起澆花引碟、賞月廳下，打水除塵、門前掃雪，這些年間夫妻二人生活如山間溪水般悄然流逝，又如豔陽高照下如火如荼。
“此離晉都，遠走汴京，毅然不悔。隻盼天公有情，月老做媒，讓我與若曲同舟共濟，白頭偕老。”鄭尋堂堂君子直言令人心生悸動，無法忘懷。
鄭尋見多識廣，秦若曲心思縝密，坎坷經營，日子漸轉富足。此中艱難自不必說，其中甜蜜僅為有情之人所知。
“娘親，既然爹爹已經走了，汴京對於您來說，也隻剩下索然回憶，逗留一天，傷神一日。回憶雖甜，但再美的回憶也終究是過去了。府中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難舍也必舍。”
“如果爹爹還在，他也一定不願意看到如今的娘親，他肯定希望娘親可以放下執念，好好開始自己嶄新的生活，這才是他樂於見到的。”
秦若曲默然……天妒有情，世事多變。
回憶過往，秦若曲不禁淚流滿麵，今生能夠遇到鄭尋也是她這一生的幸運。鄭尋暴斃之日，秦若曲心碎之時。本想撒手人環，隨郎君所去，然許是上天眷顧，被女兒所救，才會有今日之局。現在想想，秦若曲越發覺得對不住阮兒和未出世的胎兒。
“況且爹爹的死蹊蹺頗多，怕是與晉都鄭家關係甚大，娘親哀傷之餘，更要注重時局所指，為爹爹伸屈。更有秦家咄咄逼人，貪婪無度，若再在汴京停留，母親當日命懸白綾怕是會再次上演，到時候女兒再機敏過人，也敵不過眾多小人。”
“蘇公子與爹爹交情深重，此去晉都，有蘇公子幫襯，加之阮兒畢竟是鄭家骨肉，徹查我父親為何遭遇這等變故，也未必沒有所得。到時候真相大白，母親也會心中釋然，我母女也不必再受無恥貪婪之人欺辱”！
前世，她從私塾回到府中，見到的就是鄭尋和秦若曲兩具冰冷的屍體，當時她也覺得她的天突然就那麽轟然倒塌了，她失去了一切，轉眼間就從一個幸福美滿的府中千金變成了一個落魄的孤兒。
滄海桑田，陡然失去雙親之痛令人崩潰，卻又如何讓未及豆蔻之年的鄭阮去應對眼前種種，她不知自己該如何存活。她遵從了秦若曲的臨終囑托，前往鄭國公府尋親。
不曾想天意弄人，尋親未果，卻被設計，最後慘死於皇宮之中，這一切都恍如昨日，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腦海中，窒息的感覺永難忘卻。
但老天也並非絕情，給了她一個機會，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好，我們啟程晉都。”秦若曲也終是想通了！
鄭阮見秦若曲終於想通，心中暗鬆一口氣。在心中默默發誓：娘親，您放心，阿阮會替父親完成未完之事，讓母親和未出世的胎兒不至顛沛流離。
啟程前一日，蘇淮便早早給承恩公送去書信告訴他今日就要啟程回晉都，而且也一並告訴了承恩公秦若曲母女倆也與他一起回晉都。另差人來迎接秦若曲和鄭阮。小廝便是奉蘇淮之命駕著馬車來到鄭府。
等小廝來到鄭府時，鄭府的大門還沒有開，小廝隻能在門外叫喚。“夫人，夫人，我是蘇淮蘇公子的隨從，蘇公子讓小的來接您，稍後我們即將啟程出發前往晉都，夫人，您收拾好了嗎？”
鄭阮聽見了敲門聲，她立即前去打開了大門，將小廝迎了進去。“還請稍等片刻，我和娘親馬上就來。”
“娘親，蘇公子派人來接我們了，我們收拾收拾便走吧。”
“娘親已收拾妥當，並無遺漏之處，出發吧。”
秦若曲在鄭阮離開後，她又來到了鄭尋的書房中，昨日她原本是想收拾一些鄭尋的東西帶去晉都，後來轉念一想，鄭尋已經走了，自己將他的東西都帶走的話到了晉都也豈不是睹物思人。
最後，考慮再三，秦若曲隻帶走了鄭尋的貼身玉佩，這還是鄭尋親手交於她的，這麽多年，她一直小心保護著。
鄭阮疾步回到秦若曲房中，卻沒有看到秦若曲人。秦若曲肯定又去父親的書房裏做離別情話。
秦若曲想到鄭尋時便會一個人去書房小坐片刻。研磨作畫，如是逝人未離。
鄭阮在門口徘徊了許久，不忍打擾父母雙親的“離別勸勉”。
“娘親，您收拾好了嗎？我們該走了。”見時候差不多了，鄭阮說道。
秦若曲默歎一聲……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屋中所列之物，和鄭阮觸摸書房中鄭尋曾用過的東西，咽下了即將湧上來的悲傷，隨之轉身出去了。臨走之時，不忘將房門鎖牢，最終狠心轉身。
小廝已經等候多時，見秦若曲與鄭阮出來，他趕緊上前一步，躬身說道，“夫人，小姐，您們放著，讓小的來。您們可以先去馬車上等候，小的收拾完便來駕車。”
秦若曲搖了搖手，“不可，我們母女感謝蘇公子救命之恩，這種小事又怎敢麻煩蘇公子的人，自己來就好。往來勞頓，請歇息片刻，馬上還得勞煩您駕車呢。”
這幾日小廝也見到自家主子對鄭家母女非同一般，明白要小心伺候，一見秦若曲和鄭阮居然想要自己收拾行李，便不由得急了“夫人，小姐，您們這不是折煞小的嗎，小的本就是下人，這些事情，不由小的我來做，哪能讓您和小姐親自動手。”
雖然他隻是一個下人，但也知道門高眼低。
鄭阮見小廝一再堅持，明白了這個下人也挺機靈，便拉住了秦若曲，對小廝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小廝立即搖了搖手，低著頭道“小姐折煞小的了，小的這就去將行李搬出來，還請小姐和夫人稍等片刻。”
鄭阮有如此心機，秦若曲欣慰至極，鄭尋不在，往後也不用獨自麵對種種磨難。但也對鄭阮為何突然變的不似從前言聽計從頗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