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春歌.8
第8章 春歌.8
“喂...你....”青峰大輝一瞬間變得詞窮，隻能逐字被卡在那裏，張著嘴像個白癡。
“沒事吧？小春？看起來好嚴重！”桃井五月這時候也不再粘男朋友了，繞過來硬擠在綠間真太郎和清水春希中間，擔心的看著好友身上過敏現象的紅點。
“別擔心，沒什麽問題的，隻要不撓就可以，除了兩年....唔，除了第一次發現的時候嚇了一跳外，再接著不小心吃了不能吃的東西後，就沒那麽慌張了。有時候睡一覺第二天就會好了。”清水春希像是發覺剛剛自己的表現不太對勁，連忙補救。她的本意可並不是希望好友擔心自己啊。
“真的？”
“嗯，真的啦，我正好要回家了，別擔心。”清水春希拿起包，就準備和各位道別先走。
“別說笑了，我吃好了，和你一起走。”青峰大輝快速的將麵前的東西消滅掉，卻別別扭扭的假裝成自己剛剛吃完的樣子，也拿起書包準備離開。
“沒錯沒錯，讓啊大送你去順便看一看就好了~慢走喲~如果需要和阿姨說的話，發郵件給我就可以了~”桃井五月眨眨眼，具有深意的看了看一臉凶樣的青梅竹馬。
“那，我和火神同學也要走了。”接著是黑子哲也，火神大我和青峰的速度差不多，他們兩個的家離這裏並不算近，要盡早回去才好，更何況明天還有練習賽。
“誒？哲也要走嗎？”
“嗯，明天有練習賽，等考完試以後再出來玩吧。”黑子哲也倒不像交往前對桃井那麽過分禮貌了，雖然依舊是一板一眼的樣子，但明顯已經帶了些親昵的表現，比如像揉哲也二號的頭那樣揉了揉桃井五月的長發，還承諾了期末考後的約會。
“ok~~慢走~~~”桃井五月又抱了抱男朋友，才心滿意足的和他揮手告別。
“走吧。”青峰大輝別扭的主動拉了清水春希的手，走在了最前麵。
除了青峰大輝，清水春希、火神大我和黑子哲也外的人繼續留在了上麵，而黑子哲也和火神大我走在他們兩人後麵，像是故意不去打攪。
拉門一拉開，就看見剛剛的雪並沒有停，反而越下越大，地上甚至已經積了一點。
青峰大輝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頓住，隨後也不打招呼的將書包挎在了清水春希的脖子上，開始脫外套。
“這個給你，穿上吧。”將外套披在清水春希身上，才別扭的將書包取走，扭過頭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啊..謝謝。”一瞬間清水春希的心情就變得沒那麽糟，剛剛的事也差一點就原諒他了。
外套暖暖的，哪怕她指尖仍舊冰涼。
剛剛想到這裏，就感覺其中一邊冰涼的指尖被厚實的溫熱包裹，像外套一樣暖暖的。
“喂..你的手...怎麽這麽涼？”青峰大輝皺眉，她的手就像冰一樣，和記憶中冬季也溫熱的觸感完全不一樣。
“穿太少了吧，明天要多穿一點才可以。”清水春希敷衍的回答。
青峰大輝沒有再接話，隻是暗自皺眉。
他對有些事記得很清楚，比如她經常吃的一種東西，比如她的身體，她的家，但有些事就有些模糊，比如她每年冬天穿的多還是少。
但直覺總是提醒他清水春希很多地方都不對勁，可有無法準確的提醒他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黑子哲也和火神大我跟在他們後麵慢慢走，一個人聽著音樂，一個人則隻是專心的看路走路。
清水春希被一隻溫熱有安全感的大手牽著，另一手插在口袋裏，偶爾看看兩旁的櫥窗，而青峰大輝則是一直在偷瞄清水春希。
“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就是她嗎？你就是因為她才這樣的嗎！？”
不過是一個轉角，這裏的喧鬧卻和剛剛的平靜完全不同。
在轉角處準備過馬路的一行人目光均被轉角的前方站著剛剛發出尖叫的人吸引住，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婦人，她的旁邊還站著一個小男孩，對麵則是一個看起來和她年齡差不多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後麵站著一位比他看起來年輕不少的年輕女人。
“愛子，你冷靜一點，不要在這裏吵，我們回家再說。”
“吵！？回家再說！？你不是一直和我說是我多心嗎！？不管有多少證據，隻要沒逮到她你準備一直這樣騙我嗎！？回家？回家敷衍我嗎？”女人因為對方的話看起來情緒更加激動，她悉悉索索的向手提包中掏著什麽。
“愛子！不要無理取鬧！我已經和你提過離婚了！是你自己不同意！”中年男子的口氣也不像剛剛妄想粉飾太平時的那樣，開始強硬起來。
“玲子愛我，我也愛玲子，並且她已經懷孕了，我已經承諾了要和她結婚！”男子見已經撕破臉皮，索性就不再裝模作樣，而是進一步說出了實話。
在日本這樣的戲碼並不少，男人出軌，女人卻隻能哭訴和委曲求全，甚至有一些還會因為家暴連吵架的機會都沒有。
“休想！你們別想得到幸福！”叫□子的中年女人從手提包裏掏出的是一把水果刀，而她旁邊的男孩子早就因為爸爸媽媽的爭吵而哭出聲來，可惜沒人理他。
他的爸爸隻顧著保護身後的年輕女人，而媽媽正拿著刀對著他爸爸。
“你想做什麽！？看你那副樣子！你還不懂我為什麽要和你離婚嗎！？”男人極厭煩的看著她，多年的平淡的婚姻生活讓他感覺疲憊沒有意思。哪怕結婚時他愛她的優雅溫柔，可並不代表他就會十年如一日的喜歡這種一成不變的溫柔。
但他畢竟了解她，她根本不會衝自己下手。
“我要做什麽！？你們休想這樣做！如果你和我離婚，我就死在你們麵前！詛咒你們！反正我活著...活著早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那把刀被她用力的抵在自己頸間，淚水隨著早已哽咽的聲音緩緩落下，鋒利的刃尖對準了動脈，臉上是一種悲傷的瘋狂。
男人依舊是一臉冷靜，為這種場麵流眼淚的，除了麵對曾經奉獻自己全部的愛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丈夫一臉悲傷的愛子，就隻剩下年齡還小的男孩子了。
“你要死也好！不活了也好！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和我無關！”
值得嗎？
清水春希看到這一幕就像被固定在了那裏，無法離開。
“喂，春希，你要去哪裏的診...”
不，不值得，不能死。
“春希！？”
清水春希像是沒有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就像被附身了一樣，開始隻是快走兩步，之後完全是跑，不顧馬路車輛直奔對麵。
她是衝著那個女人的方向跑的。
“啊！！！”
愛子本來就處於精神緊張的狀態，被一股突然的力量幹涉動作後不由自主的尖叫出聲，混著淚水的臉的確醜陋又令人惡心。
“怕什麽？你不是連死都不怕了嗎？”春希手上握住了一部分刀，刀刃劃破了她的手，她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那樣用力的將持刀女人僵硬的手掰正，從衝著自己的脖子，換成了衝著對麵同樣一臉驚恐的男人和年輕女人。
“你、你要做什麽！！？”女人下意識去看清水春希的手，滑膩的感覺原來不是她的幻覺，她的手上也沾滿了血，但血不是自己的。盡管這樣看上去也實在恐怖，這種場麵讓她迅速冷靜了下來，如果這不是對方的手，而是她的脖子...
她不敢想，手也再也攥不住，撒開了。
刀被握在了清水春希的手上，她還握著刀刃的位置，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口，隻是仍舊優雅的牽起女人的手——用力的將刀柄塞回女人手裏，然後攥住她的手，強迫她重新握緊那把刀。
清水春希此時也像是極不正常，她輕輕的將唇貼在女人耳邊，聲音不大卻在此時異常清晰。
女人，男孩，對麵的男人和躲在身後的年輕女人。
甚至燈一變才快速趕來的三人。
都能清晰的聽見。
“你的刀拿錯了，不是應該對準他們的心髒才對嗎？殺了他們吧，如果很的話。反正你都決定要死了不是嗎？不覺得連帶著他們兩個人一起下地獄更劃算些嗎？反正結局都是一樣的吧，你用一條已經放棄的命，換了兩條憎恨的命。而你的兒子，則要一生背負著母親的自殺，和父親因出軌被母親殺死這兩件事。”
“來，握緊，不要抖，你剛剛將刀刃對準自己的時候，不是很堅定嗎？”
清水春希就像一個教唆人犯罪的魔鬼，強硬的攥緊女人的手，不讓她鬆開掙脫。
“喂...那家夥...到底在說...什麽啊....”青峰大輝來不及反應，他完全不知道眼前的這種狀況到底該如何處理，又是怎麽一回事。
愛子也愣住了，而在她對麵的丈夫和情人卻因為身後女孩的樣子而瑟瑟發抖。
她也感受到了，她想勸自己殺掉眼前的兩個人，是真的。
她感到自己似乎冷靜了下來，甚至開始思考女孩剛剛說的話，有一瞬間她是想動手的，可卻又很快的猶豫掙紮起來。
她...下不去手...也許剛剛她自己也並不想死，也許那樣做隻是想挽回什麽吧。
“切，下不去手？”清水春希笑了。
她就知道，還對那個男人抱有希望嗎？蠢女人。
因為女人的平靜，男孩的哭聲在此時才漸漸變得明顯起來。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嗚咽，像是已經習慣了忍耐自己的哭聲，像幼獸的絕望，隻敢在喉嚨裏吞咽的哭聲。
清水春希突然放開了手，那把劃破她手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金屬撞擊水泥的響聲。
女人像虛脫一樣跪坐在地上，攬過一旁的兒子，也哭了起來。
不僅她，清水春希此時也顯得極狼狽。
沾滿鮮血的袖口，指尖更冷了，身上還有過敏的紅疹，額頭的劉海卻被汗打濕。
“電話。”她冷靜下來的比較快，對還在抽泣的女人出聲。
基於剛剛的恐怖經曆，女人下意識的不敢反抗，將自己的電話遞給了她。
“這個號碼，如果想好好生活的話，就打這個號碼吧。不要再放棄自己的生命了。人類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比起自己的痛苦喜樂來說，更重要的是責任。你剛剛，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責任吧。如果你連自己最值得珍惜的東西都不去珍惜的話，也沒有人會想要珍惜你。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是這樣。別對不該抱有希望的蠢事去抱有希望，更不要對根本不至於絕望的未來隻看到自己強加給自己的絕望。”清水春希將手機還給她，還說了一段很長的話。
這些勸告，她曾經來不及和另一個人說。
但是此時她卻全部講給她了，希望她能想明白。
“對不起，還有再見。”清水春希向女人微微鞠躬，算是對剛剛自己過激的手段道歉。
青峰大輝還傻愣愣的站在那裏，火神大我和黑子哲也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還好，天氣比較冷沒有感染，但是傷口不算淺，記得定時來換藥就可以了。至於過敏，我給你開些藥，按時吃就行了。”
24小時營業的診所內值班醫生慈祥的對清水春希笑了笑，她手上的傷口已經包紮過了，除了身上的過敏處有些紅腫外，倒也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謝謝，那麽我們就告辭了。”清水春希禮貌的和醫生告別，身後一直沉默著的青峰大輝隻是拎過了藥袋，一言不發的跟在清水春希後麵。
黑子哲也和火神大我已經回家去了。
雖然黑子盯了她很久，但就像她知道的那樣，他對於很多事都有著很敏銳的觀察力。
比如就算他問了也不會說的今天。
他隻是和自己交換了新的郵件，然後就回家去了。
隻留下從那時開始就隻皺眉卻一言不發的青峰大輝。
“你不回家去嗎？很晚了。”清水春希想了想決定先開口打破僵局，這樣的氣氛讓她有些難過。
“我和你一起回去。”話很簡短，他在路上就給五月發了郵件，隻說了自己今晚不回去，讓她和自己老媽說一聲。卻沒提清水春希的事。
“嗯。”她沒敢拒絕，也許是心虛，也許是覺得自己今天的做法的確可能讓他擔心了。
她叫了計程車，青峰大輝隻是沉默的坐在她旁邊，一言不發。
真不像他。
在她的印象裏，青峰大輝是個直接的人，雖然算不上好，但是非常坦蕩，所以也肯定算不上壞。
但他現在卻明顯在思考著什麽，而且這種思考絕對和她有關。
乘車不僅快，而且完全不冷。
直到她開門進了屋，跟在她後麵的人也沒說一句話。
“去洗澡吧。”依舊是她先開口，至於她的話，今天暫時是不能碰水了。好在傷口滴在手腕上的血跡已經被好心的醫生順便處理了，她才不至於太狼狽。
但青峰大輝的製服外套還得洗，她趁他洗澡的時候丟進了洗衣機裏，等他洗完澡自己拿出來就可以了。
準確的生物鍾讓她早就疲憊，可也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導致她現在又無法睡著。
她換好衣服躺在床上，抱著被子無聊的想東想西。
青峰大輝很快就出來了，沒有換衣服，隻是將自己稍稍擦幹，就圍了浴巾出來。
將浴巾扯掉，掀被上床，和她麵對麵，卻不說話。
真恐怖...
這樣的反常讓清水春希完全招架不住。
她決定找個話題聊聊，聊到她成功入睡為止。
“你，覺得男人為什麽會出軌？”
完全沒過腦子，可說出來後卻又提醒了她一件令她心驚的事實。
原來她潛意識裏，一直很想知道他對這件事的看法。
“那種無聊的問題，和我完全無關。”青峰大輝開口回答，眉頭緊皺，這樣的角度讓他看起來非常拽。
“ok，那我換個問法，你覺得，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並同那個人結婚，會有一天，我是說假如。會有一天當這種愛消失或者煩膩的時候，出軌嗎？”清水春希換了個問法，一樣認真的看著他。
青峰大輝眼神並不回避，但卻沒有馬上說出答案。
他在思考。
喜歡也好，愛也好，這些像是被身邊人經常掛在嘴邊的東西，在他看來卻完全無法了解。
這種感覺他也不知道有沒有過，所以無從比較，也無從探查。
比起自己的不懂，隨意就對不懂的東西侃侃而談，不才是更失禮的做法嗎？
清水春希等了很久，久到幾乎都要說，算了，我隨便問問而已這樣作為結束，然後將這個問題永遠收藏起來的份上。
“不懂。”
他回答了，答案很誠實，但也讓她不由愣住。
“我不懂什麽是愛，但是。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一個像籃球一樣有意思的女人，我就和她結婚。”
他無從對比什麽是愛，但若是哪怕孤獨也堅持下去的東西，這樣的形容，他隻能想起籃球了吧。隻有籃球才符合對他來說這樣的定義。
如果這樣的感情就是愛，那怎麽可能會消失膩煩？
別說笑了。
清水春希笑了，這種回答，真是典型的青峰大輝式答案。
心裏竟然因為這種傻瓜一樣卻又真誠的回答漲的酸澀澀的。
真幸福，如果被這樣對待的話。
一定很幸福吧？
不過真可惜，她顯然不是那個人。
“真好，當那個人，真好。”不由自主的感歎，卻又清楚的明白，和他相處了這麽久，她絕對不是那個人。
“晚安，謝謝你的回答。”清水春希笑了笑，甚至還為了活絡一時間凝住的氣氛碰了碰他的唇。
青峰大輝的思緒還停在她上一句話上，對於那個親吻都沒有反應。
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幾拍，雖然不清楚那是什麽...但那種奇怪的感覺竟然讓他沒忍住差一點就開口接著她的話說下去。
他突然想說“那個人是你也可以。”或者“你試試看也可以”。
卻最終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