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民國往事之戰場秀

第32章 民國往事之戰場秀

即便是具備優勢的戰場也是戰場,傷逝皆難免。而對於李錦時他們這群混江湖的手藝人,與常規軍人最大的區別是有傷沒有逝。他們總是能在最緊要的關頭做出恰當的閃避。槍都換了幾撥沒人操心,子彈打出了多少也沒人操心。臉上已經被濺起的土和戰友受傷的血塗抹的沒了膚色。對,戰友,他們這會兒也可以用這個詞了,一個聖神的詞語。

子彈出槍膛已經能看到火光閃爍,這是天已傍晚,從中午被派到這兒送死,人沒死幾個,卻硬是堅持到傍晚。韓棒槌想的是原來這邊防禦的力量起決定作用,而前線指揮的都暗罵韓棒槌把怎麽好的隊伍留在自己身邊。你就那麽怕死嗎?賊孫子!

“咦…不對呀,怎麽小日本都跑開了?”

“咱們有增援!包餃子了!哈哈哈哈”

“衝…衝啊……”誰特麽亂叫?要衝你衝去!好不容易捱到這會兒,再衝出去找死?有毛病!你喊了你倒是衝呀?

沒人衝,壕溝裏的人都扒壕溝上眯著眼看。槍是不能放了,人都混一塊了,遠處打過去的子彈指不定滅了誰呢。

“錦時!你幹嘛?”伸手沒拽住李錦時,豪哥喊叫著也跟著李錦時衝出去了。得。一群人稀稀拉拉的也出去了。一個出去就有人跟,再有跟出去的,其他剩下的也覺得不出去別扭。就這樣都出去了。

“我沒事,你們就別出來了。”

都這樣了,還說廢話!這時候才真正體現了這群人的能耐。不知道包餃子的那邊來多少人,就這二三百進去……整個一狼入羊群。都隻需一個照麵,不管對方小日本是刺過來砍過來還是撲過來,一照麵保管躺下。

“爽快!兄弟們,爽快呀!”

“這…這……這群人那部分的?太猛了!”這句是跟在後麵跑出去準備戰鬥卻隻能看著發呆的軍士。得,看著別讓偷襲開槍吧。

客串的終歸是客串的,整個防禦重新安排後又沒他們什麽事兒了。又回到了主坑洞周圍或晃蕩,或休息,或者聚一起使勁兒的回味剛才的爽快。

男人對於能挑起血性的行為幾乎沒有抗拒的能力,更何況是戰場殺敵。被江湖磨平的棱角露出了頭,被經曆掩蓋的激情藏不住尾,多年來相處沒有放下的戒備此時被遠遠的扔開,言語和行為都散發著真誠。這在這群江湖人中是第一次。如果說上次遞令牌是因為欠條命,而這次勾肩搭背是真正當做兄弟,不再是定不推卻而是絕不推卻。

上午還湊一塊罵韓棒槌不趕緊撤,而此時聽到馬上回城的命令卻是一臉的不屑。而那個配合他們換槍、拉栓的尉官在匯報完戰況後,過來對著他們深深鞠躬。彼此根本連姓名都不曾問過,卻挨個抱一下,眼圈紅紅的。

回到臨邑城當晚集體泡了澡,說是去晦氣,是營長統一安排的。到底叫營長、旅長、衛士長還是隊長李錦時也搞不清楚了,他自己所在的隊伍的具體建製根本明白不了。像塊破抹布,隨意丟,丟那兒算那,好在陪著韓棒槌一塊,否則都死絕了也沒人知道,李錦時都懷疑軍部是不是有這個序列。

隨後的幾天李錦時他們純粹做了搬運工,趕路的搬運工。陪著韓棒槌不停的在各個陣地分發大洋,每到一處都向軍部發個電報,然後說一通幾乎一樣的廢話畫個餅。估計說到後來連韓棒槌都相信是真的了。

日夜趕路,豪哥開車都開的惡心了,也是,再爽的事不讓停歇的重複誰也膩歪。可車隻給李錦時開,大言不慚的說這是長官命令。那個長官操這心?誰來過不需要記得,大洋來了就行,最起碼可以暫時激勵人心,省得都逃了。

終於又回濟南了。出征時的秀場回城時卻不敢做,就那樣灰溜溜的悄悄的回來了。甚至嚴格要求所有隨從不得外出,不得外傳回城之事。讓這群自以為殺敵無數,功高可封賞的江湖純爺們兒很是不爽利。

韓棒槌做了一圈的秀卻丟了一圈的陣地。這純粹就是個災星,估計日本人都盼著他:把難啃的據點都轉轉吧,我們的兵死了不少了。他去了商河,剛離開,商河丟了;他去了高唐,高唐丟了,他去了夏津,夏津也丟了。就是最早去的臨邑,昨晚也丟了。而他們這又要陪著韓棒槌去濟陽。難不成濟陽也要丟嗎?

濟陽這時候不該叫城了,破破爛爛的到處殘垣斷壁。沿街道行進,每兩步就有隨便扔著的屍體,人的,牲口的都有。入眼看不到一家全活兒的圍牆,看不到一處整齊的屋頂。街上過往的人所做的事一律與戰爭有關,不管是蹣跚老嫗還是學步兒童。他們忘記了傷痛,也顧不得悲鳴,心中隻留保護家園的信念。

濟陽,從北平戰事開始就沒有僥幸過,飛機的轟炸像每日的餐飯,一日三餐,從不斷絕。

韓棒槌這次算停留久的,城牆上繞了一圈,城門內也轉了一圈,不光是激勵了兵將,也還感謝了民眾。可能是韓棒槌太知道濟陽的重要性了,也太知道日本人的卑劣性了。本以為他會留宿濟陽,畢竟天已經很晚了,但他卻以國事蜩塘不敢懈怠匆匆出城。

這次他也真沒好意思回濟南,卻也再沒有去那個陣地,就帶著警衛營在城北一個村子裏歇息了。哦,這裏才是濟陽阻擊戰的指揮部。原來都怕日本人的飛機轟炸濟陽。

車子已經進不去村子了,李錦時這幾天來回轉的已經把地形存腦子裏了,作為盜門傳人對線路的銘記已經成為常規。他把車子放在極不被人注意,被炸彈轟成的一個坑中。“哥幾個記住,車在這。一旦打散了能過來就過來,過不來就不等了。”

戰事到了這步,每個人都知道打散隻是遲早的事,這幾天都也有了切實的交情,要逃能拖幾個是幾個吧。

馮錦飛和趙錦成也在打包著行李,上次回城李錦時沒回家,也不讓回家。但他還是用特殊標記做了提示。要求哥倆別再猶豫,也別再等他或者考慮他的問題,立馬南撤。濟南…守不住了。

“二哥,咱不等大哥了……”

“等,一定要等。說好的哥仨不分開。三兒,大哥在軍中沒名聲,不好打聽,這幾天咱倆就打聽韓棒槌的行蹤。替換開,北門口瞅著。”

“大哥會跟著棒槌?”

“嗯,肯定會跟著。就是不跟韓棒槌也不會放過大哥他們那群人。他還想活命。”

這樣煎熬的夜晚整個濟南都不知度過了多少,雖沒有準確信息,但看到不斷送來的傷員,再看到官兵的神情也都猜得到。濟南…守不住了。

濟南…守不住了。準備舔墩溝的也感歎,果真守不住了。現在不再是串聯,而是已經派人去聯絡了!真不知羞恥為何物,真不知先祖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