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民國往事之戰場沒有僥幸

第30章 民國往事之戰場沒有僥幸

豪哥開著車到了集結地,他們是最早回來的。十六個,整車的人十六個。每個下來的人都抱拳致謝,沒有軍人的禮節,可這點卻沒人覺得不合時宜。這該是門派的主事人了,也可能跟豪哥一樣是獨苗。遞過來一塊木雕,看著有年頭了,就一個字:令。又一位遞過來是個龜殼。得,一個個挨著來了。也是,沒幾下子的都可能栽裏麵了,也可能在後麵靠腿,也隻有這些老江湖,這些有傳承的雞鳴狗盜之輩才能真正的審時度勢找到最適宜的方式逃脫。

言語鄭重,情緒低沉。卻聲音依然高亢:若有差遣,定不推卻。

個個沒人搭理在這裏等著的那些軍人,眼裏是悲憤和怨恨。本來穿著像長官的湊過來問具體戰況,可看著一個個滿是戾氣,啜啜嘴躲開了。等著都盤膝坐下,嗯,這才是江湖人的休息方法。陸陸續續有人回來了,終於等到有那麽個正宗的校尉回來,這長官趕緊拖過來問詢。媽的,你好歹給他口水喝呀,沒看見他都喘不過氣來。

李錦時和龔天豪這會兒就坐車裏喝水,溫的,正能喝的那種。

“這都什麽呀?唱大神的?下蠱的?倒鬥的?木匠?怎麽還有娼妓?”李錦時聽著豪哥介紹這些令牌代表的門派就傻眼了。什麽爛運?就是救人都救的下九流的,沒一個大山門大門派的。

“你就知足吧!這些門派做事比那些名門正派可講究多了,力量你也別小瞧了。旁門左道做人所不及。雞鳴狗盜,孟嚐君就靠這些人呢。”

“娼妓不是女的嗎?怎麽……?”

“外行了不是?紡織廠還是女工呢?老板也必須娘們兒?”

“這木匠也是江湖門派?”

“古老門派,魯班知道不?門派叫墨門或者墨家,就是諸子百家裏的墨家,講究兼愛非攻。主事的叫钜子。”

“你可別說娼妓也有傳承呀!”

“還真有,管仲知道不?那是第一代開山祖師爺。”

李錦時徹底懵逼了。師父很少跟他說江湖的事兒,有意讓他脫離江湖,雖然世道不寧,但還是期望他們哥幾個能平平安安做個凡人。現在才知道這水不是一般的深,也還好有豪哥這個老江湖陪著,否則犯了忌諱都不知道。

慶功宴的氣氛像是追悼會,不管從桑園車站回來的還是從在濟南等好消息的,沒一個在此時能真正高興起來。說起來算是一場勝利。從盧溝橋開始,日本人橫掃華北,一路推進,北平、天津、保定、滄州一直到德州近前,可為所向披靡,不可一世。從未被國軍抵擋過,也從未像今晚這樣吃虧。可人們就是高興不起來,也沒法高興。五百勇士,隻剩下不足六十,還有十幾個傷勢嚴重,整個警衛旅打殘了。雖說名義上警衛旅還在,說都知道警衛旅的骨架是原來的手槍隊,現在骨架沒了,還有警衛旅嗎?

真正憋屈的是,本來該是個大捷,五百勇士該能順利撤退,損失不該如此之大。就因為一個吹集結號的在號音中帶了自家團的號牌子!真當日本人都傻冒呀?人家橫掃華北早把各團級以上的作戰單位摸的一清二楚。這也是那個吹號的沒回來,否則真有心斃他個百十次。

也不是全部都哀傷,豪哥就不哀傷,若不是狂笑不合時宜,他真想狂笑。這趟買賣太合算了,順手弄死十幾個日本人不說,還撒下一大把人情,這都是命呀!說不定那天就能保自個一命。不走的路還走三圈呢,人沒法準確掌控未來,道不準那天就落難了,這些令牌那就是東山再起的仗憑。對了,剛才那個誰說了,搶回來的車歸哥倆了。那叫個美呀!

豪哥可不敢再往前湊,別特麽自己這副幸災樂禍的高興勁兒讓韓棒槌瞧見,那孫子,自己沒開心的事絕對不會讓別人開心。別惹急眼給自己一槍,就是沒收自己這輛車也虧本。躲角落裏偷偷笑吧。這年月難得有怎麽高興的事兒。

警衛旅還在,隻是被另外的人接手,原來手槍隊一律編入警衛營,真正的警衛營,保護韓棒槌的。

這次的獎勵一律發大洋,不發法幣。這次歸來的勇士,以後薪水也都發大洋,不發法幣。

這才是正餐,這下可是都高興了。豪哥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咧開嘴笑了。一陣好一陣哄,場麵瞬間從追悼會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慶功宴。早幹嘛了?早說這個誰還會擺一副爹死娘家人的臭臉。

至於死了的?就死了吧。抽空買點祭品對著桑園車站那塊磕幾個頭。實在不行就燒點法幣告慰告慰。這年頭死太多人了,也不在乎多三五百的。畢竟活著的都還是慶幸自己活著。

人活著就像趕路,不停的往死亡那一刻趕。你死了就是說你到點了,或者你的路斷了,也可能你走叉路了。反正兩不相見,所謂懷念也隻是懷念而已。

雖然立功了,但對於這群人的防備卻更加嚴密了。有幾個沒到城門口就被攔下了,一頓揍少不了,連大洋也沒收了。本來說是臨陣脫逃該著槍斃,可將功折罪,死罪免了,活罪…就是讓你一貧如洗,身上不留一個大子兒。用豪哥的話:還不如死了。

小院隻回過一次,不是李錦時不想會,也不是不讓回,是他不想回去哥幾個一起愁眉苦臉。

舒適愜意的日子誰也想久長,可日本人不讓。這才十天,德州淪陷。日本人的鋼甲車、飛機、坦克,國軍的機槍、步槍和人,對壘的結果可想而知。聽說本來三集團軍還有炮兵旅,結果讓南京政府調去支援上海了。

“這戰打個屁!”豪哥仰天躺在校場,汗水滴滴啦啦的,為搏命,博一線生機,這段時間拚命的訓練。可心裏都怵了,聽到的越多越發發怵。李錦時還在奔跑,想盡量能練得自己奔跑無極限嘍。用豪哥的話,這就是準備著逃命。

“這戰打個屁!”馮錦飛也在小院裏罵。商圈裏已經傳著以後怎樣伺候日本人了。“一群忘祖背宗的王八蛋。”馮錦飛也知道那群人,不隻是拖家帶口,可能百年的基業都在濟南,善財難舍呀!可國都沒了,真以為舔墩勾子就是活路?

趙錦成這幾天也忙的一塌糊塗,每天跟著一群窮措大這貼貼傳單,那兒喊喊口號,一直努力喚醒人的血性,一直安撫恐慌的人心。不能說這樣不對,作用暫不說,總比那些準備送老婆送閨女的玩意兒強!

戰爭不隻是喊口號,戰況也不由人意願。大哥回家越來越少了,錦成也不去街上了,因為快沒人了。該跑的跑了,不跑的都串聯著舔屁股了。

黃河岸邊估計都血流成河了,雖然每日廣播都有捷報,可人們都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隻有稀缺的才是宣傳的。

當廣播裏的國語女聲高亢的喊著第三集團軍部署反攻戰略時,馮錦飛知道,就是貼身衛士也要奔赴戰場了。因為韓棒槌推不掉了,他就是做樣子也得去一線。他不會孤身,絕對恨不得所有人圍成牆把他放裏麵。人家也有這樣的權利。

“大哥,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保重自己!”